路过礼堂,在这里,她和苏安都曾做过学术报告,曾经一致获得院方派送哈佛医学研究机构进行学术探讨。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那里,只是她没有想到里面正在进行一场学术演讲,人潮拥挤,很多人都没有地方坐,干脆直接站在了走廊里。

徐药儿无意打扰,但在听到演讲人的声音时,皱了皱眉,转身望去,竟是…他!

欧子文戴着眼镜,儒雅学者,侃侃而谈,他讲心理学,讲病情引导和深聊催眠…

徐药儿有些失神,欧子文作为她的心理辅导师,他们有多少年没有见面了…

欧子文正在讲话,眼神扫视全场的时候,目光微微顿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常。

徐药儿低眸笑了笑,转身离去,欧子文现如今享誉世界,母校邀请他进行学术讲座,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她没想到,她刚走出礼堂,身后就响起一道隐隐激动的声音:“药儿…”

转身,回头。是…欧子文!

“真的是你。”欧子文忽然笑了,迈步走过来,伸出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她含笑握住他的手。

秘书长,这个人说话有点毒!

中午,元清回到家里没有看到徐药儿,给她打了一通电话。欧子文来到K国,徐药儿不管怎么说都应该邀请他吃顿饭,接到元清电话的时候,饭菜刚上桌,她看着欧子文,微笑中带着歉意。

元清问:“事情没办完吗?”

“我在外面,遇到一位朋友,中午不回去吃饭了。”

元清应了一声,倒也没问她跟谁一起吃饭,彼此独立,又不会干涉对方太多,这样的生活状态很好丫。

“…什么时候回来?”结束通话时,元清问她。

“吃完饭。媲”

放好手机就看到欧子文坐在她对面,含笑看着她,“男朋友吗?”

“未婚夫。”

“你订婚了?”欧子文很吃惊。

她仅仅是笑了笑,是无声也是默认。

欧子文低头,勉强笑道:“怎么没有任何动静?看样子你的订婚很低调,就连媒体都被你蒙在骨子里。”

“订婚只是私事,我不喜欢张扬。”

沉默几秒,欧子文问道:“…那个人一定很优秀吧?”

“谁?”徐药儿一时有些迷糊。

“你未婚夫。”

“呃…应该还算优秀吧!”这个答案是最合适的,如果说很优秀的话,倒像在炫耀了。

欧子文看着她:“他对你好吗?”

“好。”她能感觉到元清对她的态度转变,让她迷茫的同时,又有些许困惑。

徐药儿似是不想欧子文把话题都聚焦在她的事情上,她随口问他:“你和白小姐婚期近了吧?”当年她在温哥华,欧子文和白雪的关系很好,这么多年过去,偶尔会看到他们的新闻报道,好像他们在这几年间分分合合,恋情长达十三年之久,但却一直没有传来婚讯,当事人不急,反倒急坏了当地媒体。提到白雪,欧子文神情有些疲惫:“分分合合十三年,在一起的话有时候也需要勇气,因为彼此太过于了解对方了,这种感觉很不好。”

徐药儿沉吟片刻,终是忍不住说道:“一个女人把十三年的青春献给你,就是这份勇气和胆识就不得不令人佩服,白雪是个好女人,她可能会心甘情愿等你一辈子,但女人的心可以很坚强,也可以很脆弱。一辈子不长,所以对她好点。”

所谓爱情,一旦爱,就会有快乐,有痛苦,有迷茫,有疲惫,有颓废,有绝望…感情经不起岁月冲刷,因为每段感情里都会有那个颓废的人存在,或男或女,无力改变,这是千百年来男女相恋不变的定律。

良久,欧子文叹道:“多年前,我向她求婚,但她拒绝了。”

“为什么?”

欧子文苦笑道:“在她还是我女朋友的时候,我曾经爱上了我的病人,这件事情一直让她郁郁寡欢,这些年每次分手是因为她怨,复合是因为她不舍。”

“抱歉,我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徐药儿皱眉,紧接着问他:“那个病人知道你喜欢她妈?”

欧子文看着她,笑的温和:“不知道,也没打算让她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好,我由衷替她感到高兴。”

“你还爱白雪吗?”

“我和她之间感情很深,可能没有那种怦然心动,但却是细水长流的亲情。在一起时间长了,就开始习惯了彼此的呼吸,就连心跳频率都是一致的,这种感觉很奇妙。我更喜欢用亲情来形容我和白雪。”

徐药儿笑了:“你和她是长在一起的人,可能在生活中会无意识忽略对方,但是却不能在生命里缺失这个人的存在,也许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对你的重要性。”

欧子文打量她:“我发现你变了。”

“世界在变,人也不例外。”顿了顿,她补充道:“有时候,人在生活面前需要弯腰。”

欧子文打趣道:“你现在看起来似乎无坚不摧。”

“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坏?”

欧子文认真道:“只有痛过才知道怎么样才能好好的保护自己,我为现如今的徐药儿感到骄傲和自豪。”

“这一切都归功于你。”徐药儿看着他。

欧子文惊讶:“怎么说?”

“你曾经对我说,希望我做一个像向日葵温暖的女人。这句话我一直都记得,只有把微笑给予了别人,别人才会回馈给我温暖。”

欧子文轻笑:“看来我不小心成了你的人生导师。”

徐药儿垂眸笑了笑,在这世上每个人其实都在不经意间影响着别人…

用完午餐,虽然徐药儿自己开了车出来,但欧子文执意开车送她。

推辞不了,徐药儿开车在前,欧子文紧随在后。

徐药儿想,回家后,或许该邀请欧子文喝杯茶再走,毕竟这才是待客之道。

欧子文的心是复杂的,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徐药儿的呢?他在她最狼狈,最痛苦,最脆弱的时候,喜欢上了那个无措绝望的少女,然后一点点的把她放在心里来追忆,可他心里还爱着白雪,一个男人心里可以同时爱着两个女人吗?

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叫爱情,最痛苦的东西也叫爱情。一个是住在他心里的白月光,一个是留守在他身旁的火玫瑰,身与心剥离,分别给了两个女人,这种感情其实也是一种背叛。

白雪知道他心中有人,却始终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如同,他明明知道自己离不开白雪,却忘不了徐药儿。

他承认自己是自私的,他是著名的心理医生,到头来自己的心生病了,却无从下手。

多么可悲的发现!

这次之所以受邀来这所学校演讲,是因为…她。

她是医学大的高材生,纵使见不着她,至少能够到她曾经就读过的大学看一看,也是很好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在礼堂看到她,见她离开,就那么冒失的跑了出来,那一刻,他紧张的像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为什么要送她回来?或多或少存在着私心,他想看看她的未婚夫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想不用看,他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进入别墅区,看到宛如园林一般的别墅群时,汽车与一块气派的巨石牌匾“擦肩而过”。

元宅。

是元宅?!K国总统府秘书长,内阁议员长——元清!

他的心跳在加速,然后渐渐的化为冰冷,应该是他了!徐药儿的新闻他一直都有关注,她和元清认识六年多,彼此感情深厚,外界也曾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被他们否认,但依然被寄予了无限期望。

他们倒真的是…天作之合。

是黯然,是失落,还是释然?因为比不过,所以才会觉得怅然若失,才会觉得…这样其实也很好。

“进去喝杯茶怎么样?”徐药儿下车邀请欧子文进去做客。

“今天就不叨扰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以后…怕是没有以后了。

“也好,你离开之前,请给我个机会,至少让我为你送行。”徐药儿猜想他可能比较忙,就没有挽留。

“这是自然。”欧子文温和的笑笑,沉声道:“那么…再见。”

“再见。”

欧子文转身走了几步,忽然步伐停滞,转身看着她。

“药儿——”

“嗯?”

欧子文忽然大步上前,抱住了她,紧了紧力道:“你一定要幸福!”

“你也是。”徐药儿微愣之后,笑了笑,轻拍他的背。

徐药儿没想到这个时间段里,元清会从外面回来…开着车。

他下车先是看了看她,然后又看了看欧子文,并没有多说什么。

朝欧子文笑笑,伸出手:“你好,我是元清,药儿的未婚夫。”

“你好,欧子文,药儿的…”心理医师四个字没有说出口,毕竟药儿的过去,不适合让元清知道,他不想让徐药儿的幸福沾染上污点,于是开口说道:“我是药儿的朋友。”

元清看着徐药儿笑了笑,对欧子文说道:“没听她提过。”这话其实很毒,为什么不提,因为不重要所以不提,就在欧子文变脸的那一刻,元清却又说道:“我想你应该是药儿比较重要的朋友,她喜欢把真正的朋友放在心里来怀念。”

欧子文心里有着莫大的冲击力,短短几秒钟,就因为元清的话,心情忽高忽低,不愧是总统府高层议员,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元清这话究竟是褒还是贬。

姑且先不说气势谁高谁低了,就是这番话语出口,欧子文就已经输了。

“如果欧先生方便的话,可以留下来,晚上一起吃顿便饭。”这是元清对欧子文说的话。

元清紧跟着又对徐药儿说道:“你们聊,我先进去了。”

并不刻意做出亲昵之举,但话语间的那份信任足以让欧子文感慨万千了…

龙若薰,我希望你离开元清!

徐药儿和欧子文并没有聊太久,看欧子文开车离去,她才回去。元清在客厅里坐着,正在翻看文件,徐朗坐在一旁看新闻,察觉到她进来,元清抬眸看了她一眼:“走了?”

郭旭把茶放在他面前,他端着茶,直接送到唇边,她皱眉,下意识开口道:“烫。”

他微愣,冒着热气的茶杯停在了唇边不远处,抬眸定定的看着她,然后那双眸子里有了笑意,“嗯,好像是很烫。”薄唇微勾,把茶杯放在了桌上丫。

徐药儿低眸,清了清嗓子:“我先上楼了。”

下午四点多,元清回到了卧室,徐药儿靠着床睡着了,光线落在她的脸上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媲。

元清心有些软,她今年二十九岁,却心境沧桑,怎能不让人感到心疼?

走过去,她的手还放在白血病治疗的书籍上,他把书抽走放在一旁,看着她,然后俯身吻她的唇。

她睫毛颤动了一下,没有睁开眼睛,但却慢慢的开始回吻他,吻略显笨拙,但他却心跳加速。

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当她主动吻他的时候,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魔力。

一个吻注定场面失控,激情深处,她的眼角有着细碎的光亮,那是泪光。

他吻着她的眼泪,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药儿,我是谁?”

她咬着唇,不愿开口,更不愿破碎的呻吟溢出口。

“药儿,叫我元清…”动作间带着难以言明的恶劣。床第间,处于被动的情况下,嘴硬讨不了什么好处,所以当她倔强不肯出声的时候,换来的只是他更加无节制的索取,于是当激情攀至最高点的时候,她几乎是愤怨的咬着他肩膀,反正就是不叫他名字。

元清却笑了,话语间隐含宠溺和好笑:“小野猫。”

她宛如一池水一般瘫软在他怀中,并未听到他说什么,脑中空茫一片,凌乱的发贴着她光裸的背,带着说不出的魅惑,他将脸庞埋在她发间,声音暗哑低沉:“欧子文是谁?”

她好一阵没说话,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听她开口说道:“我的心理医生。”

元清身体一僵,“什么时候的事情?”

“怀朗朗期间,生朗朗之后。”话语平静,如今再提过往之事,就连痛都觉得很麻木。

“…”元清沉默了,呼吸沉沉。

“我想自杀。”徐药儿微不可闻的笑笑:“曾经。”

曾经这个词汇,有时候只是说说就让人百感交集。

“药儿,关于过去,我不想解释,因为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但是我们不能逃避过去。”修长的手指***她发间,托住她脑后,温声道:“我希望能够跟你和朗朗一起生活一辈子。”

徐药儿很久没说话,最后轻叹道:“一辈子?我有一辈子,还是朗朗有一辈子?”

他复杂的笑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语声轻柔:“你以为你和朗朗是我的谁?你们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家人,是我要保护一辈子的人。不管朗朗身体怎么样,我们都是不可分割的一家人。”

徐药儿沉默,岁月流逝间,她见惯了太多的人和事,她承认对待爱情,她早已产生了动摇,男女间一旦产生爱情,要么痛,要么喜。她觉得她和元清目前的相处之道很好,彼此间有信任,心中坦荡,不存在欺骗,这样已经是很难得了,其他的事情,她并未多想。

直到朗朗生日前夕,龙若薰造访,她才明白,所谓信任,其实也是一道不能言喻的伤。

龙若薰约徐药儿在咖啡厅见面,她去的时候,龙若薰显然已经久坐多时了,也许她一直都在这里坐着。

穿着职业套装的龙若薰,很有商人气势,是个很有独特个人魅力的女人。

“你好,徐小姐。”见徐药儿走过来,龙若薰站起身。

“你好。”徐药儿伸手回握。

握手,分开,略显敷衍,走程序而已,没必要那么认真。

龙若薰客气道:“一直想跟你单独聊聊,希望没有打扰到你的时间。”

“不会,我最近很闲。”正确的说是赋闲在家。

“突然给你打电话,有没有给你造成困绕?”

徐药儿笑了一下,这种话她无需回答,因为的确造成了困扰,但是不见也困绕,总而言之,这位龙小姐如果一开始不给她打电话就好了。

“徐小姐,都是聪明人,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今天之所以约见你,是为了元清。”

徐药儿抿了口茶,笑了笑。并不意外,事实上,毫无新意。

“我希望你能够离开元清。”龙若薰话语可谓是开门见山。

徐药儿淡淡的说道:“我们订婚了。”

龙若薰短促的笑道:“订婚也可以退婚,况且知道你们订婚的人少之又少,现在退婚的话,对你和他都好。”

“抱歉,我现在还没有退婚的意思。”

龙若薰皱眉:“…徐小姐,我们一定要把话说得那么直白,那么难听吗?元清为什么要和你订婚,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明白。”

眼眸一闪,徐药儿眯眼道:“我该明白什么?”

龙若薰沉下心,说道:“元清是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他之所以跟你订婚,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他想赎罪和弥补你,为他曾经犯下的错误买单。”

徐药儿忽然不说话了,龙若薰怎么知道的?是…他说的?心里瞬间又痛又恨。她的过去现如今是现场舞台剧吗?随时都可以播放给别人知道?

龙若薰叹息道:“徐小姐,对于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

徐药儿冷笑:“你跟我道歉?”

“我从小就很喜欢元清,但是因为寄养身份,所以性格心高气傲,喜欢却不承认喜欢。我当初之所以出国,原本是希望元清在乎我,挽留我,可是面对他的平静无波,我很失望。到了国外之后,我尝试着结交新的男朋友,那年回到K国,元伯伯知道我在国外有男朋友,他开始急了,就趁我们聚会的时候,给元清下了春药,然后把他送到了我的床上。我很气愤,当时误会了元清意图对我不轨,而元清为了不伤害我,连夜去了医院…”龙若薰见徐药儿脸色难看,紧跟着说道:“那天晚上,承受这一切的人原本应该是我,结果却让你遭受这一切,我很抱歉。”

徐药儿脸色苍白,心里似痛似快,压抑怒气道:“…龙小姐,你觉得被人强暴,是很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吗?你是否觉得强暴我的那个人因为是元清,我就应该感恩戴德,感谢老天垂怜我有这么好的运气,因为强暴的人,长得很好,有家世,有背景,而且这个人还成为以后的秘书长和议员长,所以我就该感激涕零吗?”

龙若薰闻言皱眉,有些不高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药儿冷冷的说道:“龙小姐觉得我顶替你被强暴,是我因祸得福了吗?既然这样,你也被人强暴一次吧!你去体验一下什么叫罪恶和绝望,什么叫愤怒和万念俱灰…”

龙若薰脸色一变:“徐小姐,你太偏激了。”

“好,我很偏激。”徐药儿摇头失笑,眼光看着窗外,却是不再看龙若薰一眼,似乎多看一眼,都是一种罪孽。

她性情一向很直,洒脱惯了,对龙若薰已经口下留情了,但今天她显然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龙若薰的意思是,她徐药儿是龙若薰的替身吗?那夜元清为了保护她,所以才无意识强暴了她徐药儿,龙若薰是要告诉她,元清很爱她,也许直到现在还爱?

真是可笑,她为什么不直接找元清说?所以如今找她是想干什么?挑衅?示威?炫耀?

龙若薰拿着提包,站起身:“徐小姐,我无意跟你争吵,今天找你,无非是希望你能够好好想想,一辈子守着一个心里没有你的男人,真的值得吗?”

徐药儿没吭声,耳边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望着窗外,良久都保持一个姿势不动。

很久之后,她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皱眉。

茶,凉了!

PS:我明天更新早,因为在外地,所以各种事情忙,各种不适应,楼下广场一到早上和晚上就聚集着很多人打陀螺,那声音就跟放炮一样,险些崩溃…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