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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修齐却仍旧是很沉静:“儿子这话还未说完。这钱虽是儿子给的,可儿子却从未偷过府中一针一线,实不知偷盗二字从何而来。”说着,他又看向许氏,“我屋中一应物件都是入了册的,想来缺了什么夫人都是尽知的,还请夫人仔细与我说一说,府里究竟少了什么?”

许氏眉心微蹙,柔和的语声也冷了下去:“你莫胡搅蛮缠!府里多少东西,你若有心偷了什么出去,我一时半会儿哪里又知?再者,你小小人儿,若是不拿府里东西,如何又有银钱给那卫家买田买庄子?”

许氏唇角一翘,似讥似讽:“难不成,你还能无中生有,点石成金?”

平阳侯大以为然,当即便厉声道:“孽障还敢狡辩!”越发气恼,这就要叫人去拿家法,准备好好教训一顿傅修齐,打得他躺上十天半月才好。

傅修齐却仍旧没应:“儿子的本事,父亲与夫人不都是知道的吗?”他顿了顿,转头去看平阳侯,“父亲去岁朝中献策,满朝盛誉,好生得意。难不成,现下已忘了当初的策论究竟出于何人之手?”

平阳侯徒然被傅修齐揭了短,额角跟着一抽,只觉自己的脸皮好似都被人扒了一层似的,恼恨随之愈盛,更是一叠声的叫人拿家法,真是恨不得把这孽障打死了了事。

傅修齐却紧接着道:“我既然能写出那样的策论,能十一岁考得童生,如何不能凭自己的本事挣出些银钱,资助卫家?以我之能,若想要银钱,实有千千万条路,何苦要寻那只有蠢人才想得到的偷盗之法?”

说到此处,傅修齐扬起下颚,抬眼去看上座的许氏,淡淡道:“夫人,堂上办案尚且还要看人证物证,您说我偷盗却拿不出证据只凭臆测,实恕我不敢认此罪,陷亲不义。”

“你!”许氏只觉傅修齐看来的目光仿佛刀尖,刺在她的面上,刺得她再也无法安坐。她险些没有跳起来,“你这,你这......”

许氏一时骂不出口,只得抬目去看平阳侯,气恼:“老爷,你看他!”她是正盼着平阳侯赶紧拿家法打死了这该死的孽障才好!

平阳侯此时却没说话。他眼下既有被儿子顶撞的怒火,也有被人当众揭短的恼羞成怒,但多少还是有些理智强自撑着:傅修齐说的没错,他确实是极有天资,极其聪慧,这样的人想要银钱还不简单,怎么会笨到偷东西——还是偷自己家里的东西?

心知此事怕是另有说法,可叫传家法的话都已说了出去,狠话也放了出去,若是不拎着儿子打一顿,平阳侯实在是气不平!

就在堂上气氛僵持不下时,忽而听得门外又有人上来通传——

“侯爷,夫人,谢家派了人来。”

“谢家?”平阳侯被怒火烧得几无理智的脑子好似被冷水浇灌,徒然清醒下来,立时反问道,“哪个谢家?”

“是谢首辅府上的人。”

此言一出,便如晴天霹雳,堂上诸人都不觉一顿,平阳侯甚至顾不得再理傅修齐这孽子,不觉露出笑容,忙不迭的道:“快,还不快把人请去厅上说话......”

说罢,平阳侯又看了看自己的衣冠,想着是不是要换一身衣衫——来的约莫只是谢家的下人,可这个时候过来,指不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呢......想到这里,平阳侯又侧过头,看了许氏一眼。

许氏心下正暗恨着,手指甲几乎嵌入掌心,不禁又瞪了傅修齐一眼:谢家的人来得好生不巧!倒叫那庶孽逃了一回去!

虽如此,许氏心中最重的还是平阳侯,想着谢府来人必有要事,她还是依着平阳侯,匆忙起身,殷切应道:“我服侍老爷,先换身衣裳,整一整衣冠。现下这样出去,到底不好看.......”

平阳侯点点头,连看都没看傅修齐,只是含着一抹慈和的笑容与其他几个孩子道:“你们几个也别再站着了,赶紧回去......”

傅景轩领着两个妹妹与父母行了礼,这才起身出门。

平阳侯与许氏夫妻两个人亦是忙不迭的转身去换见客的衣衫了,倒留傅修齐一人独站堂上,无人理会。

傅修齐沉默片刻,垂目看了看那砸碎在地上的茶盏:上好的青玉茶盏本就薄如蝉翼,被平阳侯含怒一砸,自是碎成了一片片,早就冷了的茶水淌了出来,猩红色的长毯亦被洇染了一团深色......

傅修齐线条冷硬的唇角忽而扬起,不知怎的,嗤笑了一声。

屋内灯光极明,明光照在他那张堪称绝艳的面容上,照入他幽深的黑眸中,明灭不定。

好似是一缕熹光照在清晨的薄雾里,金色的光穿透薄雾,悄悄照出雾后无限的瑰丽与壮美,将那令人无法想象、令人神魂颠倒的美展现在世人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傅修齐:啪啪啪,这么响亮的打脸声,你们听见了么?

今天更晚了,我忏悔QAQ

小小声和大家说晚安,么么哒~

治平

来的正谢府老管家。

本来, 谢首辅也就那么一声吩咐,不过是传个话的事情, 随便派个人来也没什么。但是老管家却想着:谢首辅已是多年不曾收徒, 如今好容易松了口要收徒, 他也该郑重些,亲自来一趟。再者,这年头师徒犹如父子, 确实是该小心郑重些。

只是, 老管家进了平阳侯府,还未说明来意便被人请到了花厅, 只得一面喝茶一面等着平阳侯府的人。

好在,他没等多久, 这便见平阳侯上前来。

只见平阳侯一张俊雅的玉面都笑开了, 语声亦是十分和缓亲切:“我府里有事, 一时儿竟是耽搁了.......”

不待老管家应声,他又忙不迭的问起对方来意:“眼下时候已晚,也不知首辅大人这个时候使人过来, 可有什么要交代的?”他还记得,去岁谢首辅还只是谢阁老时, 他朝上献策,谢阁老便赞他“难得奇思,颇有自然之理,可见用心甚深”,想来对他还是有些印象的。这个时候派人来他府上, 指不定真有什么要事要吩咐呢.....

平阳侯越想越觉心头火热,想着自己熬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要转运了,说不得马上就要走上:贵人赏识,委以重任,升官发财死老婆.....哦不,老婆到底是伯府嫡女、贵妃亲妹,自是不能出事的......

平阳侯胡七八遭的想了一通,看着谢府老管家的眼神更是火热热的。

老管家倒是有些禁不住平阳侯这热情太过的眼神,瞧着对方这模样也怕对方想歪了,连忙切入正题,问道:“不知贵府二公子可在?”

平阳侯一脑子的升官发财全给打散了,一时儿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是下意识的道:“........他?他怎么了?”怎么谢家派人上门,找的却是傅修齐?

一腔热情全都落了空,平阳侯多少有些失落,但他随即便又想起傅修齐平日里那桀骜不驯的模样,再看眼前谢府老管家那略带尴尬的神色,不觉又给想歪了:那小子素是个不逊的,还不知在外头给自己惹了什么祸,这才叫谢家派人找上来。

一念及此,平阳侯越发恨起了这个孽子——这孽障,在家顶撞父母,在外竟也敢招惹是非!

平阳侯用力的咬了咬自己的后牙槽,心里骂了百来遍的讨债的孽障,可口上还是不得不缓声应了一声:“可是这小子在外头生了事?我这就让人把这小子叫出来,叫他给您还有首辅大人磕头赔罪!”

说罢,平阳侯便也端出大义灭亲的模样,唤了人去叫傅修齐过来。

老管家则是犹豫着解释道:“侯爷误会了,贵府二少爷并无错处,实是我家老爷有事想要寻他。”

平阳侯一怔,随即便失笑:“我知你有意宽慰我,我是早知那孽障的性子的——必是他不知天高地厚,在外惹了祸事,否则又如何会惊动首辅大人?”

老管家实在没法子了,虽知道事情未定不好与人多说,可眼下也只得说了实话:“我家老爷是见猎心喜,喜爱二少爷的品性才干,起了收徒之心,这才使了我来........”

说到一般,老管家忽然觉出不对,突兀的顿住口去看神色大变的平阳侯,试探着问道:“侯爷,您这是怎么了,可有不适?”

厅堂上灯光明亮,平阳侯一张脸被照得透白,隐约透出些微青黑之色,牙齿咬得极紧,那脸色简直难看的像个才出土的死人。

老管家生怕平阳侯这是一时儿犯了旧疾什么的,也顾不得冒犯,连忙伸手搀着平阳侯把人扶着坐下,然后才道:“侯爷,要不我替您叫个人来?”

这都什么事啊,他就是过来请傅修齐过去拜个师,结果先见着人亲爹,还没说几句话呢,这亲爹就成这样了........谢府老管家跟在谢首辅身边也有好些年了,自觉也算是见过世面了,但他还是头一次见着平阳侯这样莫名其妙的。

平阳侯被人搀着跌坐在木椅上,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匆忙的抓住了要出门唤人的老管家,重又问了一遍:“你是说,谢首辅他要收徒?就是我那二儿子,傅修齐?”

平阳侯自来看不上自己那只有一张脸可见人的二儿子,一见着人就不觉想起自己年少时被美色所误的那些事——当年,若非那卫氏以美貌惑他,他这样的身份又怎么会看上一个乡野村姑?而且,他当年竟还真就昏了头,不仅把人纳入府中,还生了个儿子!傅修齐这二儿子从小起便不讨喜,成日里邋邋遢遢,说起话来也是牛头不对马嘴,那畏畏缩缩的模样实在是没出息的很,实是子不肖父,看着就讨嫌。

当然,现在的傅修齐是不畏缩了,可他那当面忤逆父母的德性......倒还不如畏缩着呢!

平阳侯真是一想起来二儿子就觉得脑子疼。

所以,谢首辅那样的身份,那样的人,究竟是怎么看上傅修齐的?居然还想收他为徒?

便是平阳侯自己,此时此刻亦是说不清心头那复杂到了极点的感觉——这就好像忽然有一天,一个人跑来和他说:皇帝看中了你府上那个黑不溜秋的灶头丫头,要接她入宫,纳做贵妃了——他不敢质疑皇帝的眼神和审美,可怎么看、怎么想也不觉得那丫头有半点儿贵妃模样!

平阳侯心绪复杂,此时还有些头昏昏的,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满肚子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眼见着老管家点头时的认真模样,不由又问:“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我家那孽障,他.......唉,便是叫我这做爹的来说,也说不出什么好话,谢首辅怎么就看上他了?”

若谢首辅看上的是自己的大儿子,那也好啊,毕竟轩哥儿素来孝顺懂事,实是个不得多得的好孩子,平阳侯这做爹的也是要乐得摆酒庆祝。哪怕,谢首辅看中的是平阳侯自己,他年纪虽大了些,但为着前程,自也乐得再拜个恩师.....

偏偏,谢首辅看中的却是傅修齐那孽障!

想到这里,平阳侯的头又开始疼了!

老管家见着平阳侯脸色变了又变,嘴上却是一句好话也无,心里也不由暗道:王婆卖瓜还要自卖自夸呢,这做爹的说起儿子倒没好话了!

就在老管家想着要如何劝人时,忽而听得门口传来通传声,随即便是傅修齐从容清朗的声音——

“父亲唤我过来,可有什么事?”

老管家终于等着正主,一时儿也顾不得头昏的平阳侯,这就上前说了原委,又道:“我家老爷实是事忙,今儿也是难得抽了空出来,还请少爷与我去一趟谢府,见一见老爷,把事情说好了才是。”

傅修齐听说谢家来人便已猜着了对方来意,听到这话自不会反驳,但他还是看了平阳侯一眼,端出孝子一般的询问态度:“父亲,您看......?”

平阳侯头疼欲裂,再看傅修齐那装出来的假模假样更觉难受。

最后,他还是干脆的摆了摆手,赶人道:“去去去!”他现在看着傅修齐就觉头疼,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傅修齐扫了一眼平阳侯那青白交加的难看脸色,心里反倒觉得舒服了,这便与谢府的老管家说了几句话,令人备车往谢府去了。

待得傅修齐和谢府老管家一并走了,平阳侯这才缓了一口气,他扶着额角,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正房。

许氏倒还在屋里等他,见他这般神情,不由惊疑:“可是首辅给你派了什么不大好做的差事?”她心疼丈夫,忙不迭的拿了帕子要替对方擦汗,嘴上道,“要有什么难的,你只管说出来,咱们夫妻原就不是外人。实在不行,我去求求父亲、求求姐姐......只要咱们夫妻一心,总没有过不了的坎儿。”

平阳侯看着许氏这担忧关切的模样却无往日里的好心情,不易察觉的避开了许氏替他拭汗的手,在对方身边坐了下来,轻声道:“谢首辅要收齐哥儿为徒。”

“什么?”许氏见平阳侯落座,于是侧过身去替人倒茶,一时儿没有听清。待她抬手倒了茶,用素手捧着茶盏转回身,方才娇娇的嗔了人一眼,“侯爷怎么反倒别扭上了?您要说事儿,倒是大声些说啊.......”

平阳侯心里百感交织,再见着许氏含娇带嗔的模样反倒升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郁气来。

他难得的对许氏冷了脸,一字一句的道:“我说,谢首辅要收齐哥儿为徒。”

“啪”。

茶盏从许氏那素白的手上滑落下去,摔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茶水从中迸溅而出。

然而,对坐说话的夫妻二人此时却已顾不得这个。

许氏脸上的笑容好似突然被森森的寒气冻住了,僵硬的出奇,好似马上就要碎裂开来的古旧面具。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红唇微颤,咬着唇道:“都这个时候了,侯爷怎么还说起笑话来了。”

她竭力想着理由,想着说服自己这只是个笑话,喃喃着道:“齐哥儿那个性子,如何能叫人看上?且谢首辅都已多年不曾收徒,他如今又是首辅之尊,这样的身份怎么......怎么就看中.......”

在平阳侯那沉静如死水的目光下,许氏终于再撑不住面上的沉静,好似被长针蛰了一般,浑身都发起颤来。随即,她便怒不可加的伸手拂开桌案上的东西,咬牙恨声道:“我不信,反正我不信!这孽障哪里及得上轩哥儿了?!他,他连轩哥儿一根脚趾头都不如,哪里能够被首辅看中,哪里能够.......”

“夫人!”平阳侯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抚了抚许氏的脊背安抚对方情绪。经过这么一路的思忖冷静,此时的他终于还是认清了事实,所以他出声打断了许氏发泄似的话,说话时的语声轻的出奇,像是劝她,也像是劝自己,“齐哥儿,他到底也是我们的‘儿子’。”

世人多重规矩,许氏到底是傅修齐的嫡母,在外面说起来,那是比卫姨娘这个生母还亲的关系。别说卫姨娘已经死了,哪怕卫姨娘还活着,日后傅修齐得了意,朝廷要嘉奖他的家人,最先得诰命的还是许氏这个嫡母。

许氏没有应声,她的脸色苍白且惨淡,但还是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咬得血肉模糊却还是一声也不肯应——儿子?她只轩哥儿一个儿子,如何能够叫一个庶孽骑到他们头上?!

不行,她不能再忍下去,再不能留他!

哪怕去求姐姐出手,也必须要除掉那庶孽!平阳侯府原就不该有什么二少爷,只轩哥儿一个就够了!

........

就在许氏埋首在平阳侯怀里,含恨怀怨时,傅修齐已到了谢府。

这是他第二次进谢家,不过去书房的路他还没忘,眼下一路过去倒是熟门熟路,还有心情与老管家说几句闲话:“倒是没想到,这一应摆设竟是都没变,还和去年时一般.......”他还道谢阁老成了谢首辅,就算不换个大些的院子也要好好修葺修葺呢,没想到对方竟还安之若素,倒是什么也没改。

老管家在谢家做事多年,说起这些来也平添了许多感情,笑着与傅修齐解释道:“是啊,这院子还是我家老爷当年来京城时添置的,那些花木早些年还是夫人亲自给拾掇出来的——那株桂树原还矮小得很,这么多年长下来,现下倒是又高又大,长在院里反倒是遮了许多光......说来,也是我家老爷念旧,便是陛下要赐府宅,他也给辞了,说是儿孙都在老家,这三进的院子只他和夫人两个是尽够了的,且故屋便如故人,总有些感情在,倒是舍不得再搬........”

傅修齐听着,倒是对谢首辅又添了几分好感:念旧的人多是重情,重情的人心肠约莫也不会太坏。对他来说,拜个这样的先生想来也是一件好事。

傅修齐与老管家二人一面说一面走,终于到了书房门口。

通报过后,傅修齐方才推门入内,上前便是恭恭敬敬的一礼:“见过首辅大人。”

谢首辅仍旧和上次一般,坐在书桌后,一面捋着下颔白须一面打量着他。见他上前行礼,谢首辅却没有叫起,反到是眯了眯眼睛,笑着道:“怎么,还叫我首辅大人?”

傅修齐一顿,神色越见恭谨,也没再扭捏,推金山倒玉柱,这就跪地拜一拜:“徒儿拜见先生。”

谢阁老面上不由露出笑意,他没再与上次一般端坐叫起反到是起身上前去,亲自将傅修齐扶了起来,笑着道:“ 你那四匹马为师我是收下了。只是其余六礼亦不可少,来日可得给为师补上才是。”

傅修齐:“.......”

顿了顿,谢阁老又问他:“可是取了字?”

傅修齐摇了摇头,老实道:“我年纪尚小,念书的日子也短,倒是不曾取字。”

谢阁老见状,便道:“那为师我便给你取一个。”

傅修齐对此素不在意,见谢阁老有意取字自无异议,拱手一礼,肃然道:“还请先生赐名。”

谢阁老捋了捋自己的白须,沉吟片刻方才徐徐道:“礼记有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你名修齐,我唯望你修身齐家,而后治平天下。故而,给你取字:治平。”

“治平,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蟹蟹大家的营养液,么么哒,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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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酒

“治平, 如何?”

当谢首辅这样问他的时候,傅修齐心头咯噔一下,差点以为这是来自穿越同胞的试探——这个字怎么听上去这么像他的童年阴影尹志平?!

一提起尹志平, 傅修齐便忍不住想起自己上一辈子看神雕侠侣时留下的阴影面积。

那时候的李若彤小姐姐多美啊,白衣飘飘, 清丽出尘,一如不食五谷、吸风饮露的姑射仙子。当她立在绿野山林间, 回眸一笑, 他们小学班里大半的男生女生都沦陷了, 全成了裙下臣——女生们学着披被单扮仙子, 男生们争相膜拜女神小姐姐.......结果, 尹志平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混蛋就出来搞事情了。

唉, 那时候他还是小学生呢,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宝宝呢。记得他那时看电视看得入神, 差点手滑砸了电视机, 最后还被家里父母揪住来了一顿竹笋炒肉。

心灵伤害加**伤害, 这童年阴影自然是如钻石一般的恒久流。哪怕到了这一世,听着“治平”二字, 傅修齐都情不自禁的出了一回儿神。

不过,这都隔了一辈子了,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傅修齐心里唏嘘了一回却也没有因为这点儿阴影驳了谢首辅的好意——大不了他以后再取个好一点的号,少用这个字就是了。

所以,他很快端正了面色, 俯身对着谢首辅,恭谨一礼,颔首应声:“谢先生赐名。”

师徒名分定下,傅修齐倒也没忘记谢首辅的话,回头便寻思着把那拜师六礼给补上去。

当然,傅·抠门·修齐并不打算自己出这个送礼钱——依着平阳侯那势利劲儿,怕是巴不得要替他出这钱。既然能坑人家的,何苦要自己掏钱?

所以,傅修齐回头便寻平阳侯说了此事:“虽说事急从权,但既是拜师,六礼总是不能少,还是得给先生补上才是。”

平阳侯已算清了利害,虽然心里仍旧看不上傅修齐这个孽子,但他也心知傅修齐拜师一事对他来说是利大于弊——他到底是傅修齐亲爹,傅修齐得了好,他自是少不得要沾光的。所以,平阳侯听着这话倒也难得的端出慈父模样,笑着颔首应下:“你说的很是,这是大事,不好轻忽。你小孩家想来也不大懂这些。迟些儿,我替你与管家吩咐一声,让他把事给办了,这账也从公中走。”

说着,平阳侯犹豫了片刻,随即便又问起傅修齐日常起居之事,还温声劝他道:“正所谓事有轻重缓急,你眼下也不必管那些个杂事,只管安心进学,把谢阁老服侍好了便是。若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只管与你母亲说,便是打发了人来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言语之间,平阳侯又与傅修齐说了许多需要注意与忌讳的地方,真就是宛若慈父,谆谆教导,言语慈和。

傅修齐也没天生反骨的和人顶着干,平阳侯说,他就应,然后选择性接收信息。

反正,他和平阳侯从无父子之情,只有利益关系,而建立稳定利益关系的基础则是各取所需。

其实,对平阳侯这种万事利益为先的人来说,利益关系是远比夫妻、父子更为重要且稳固的关系。

反正,自傅修齐拜了师,平阳侯便也十分识趣的调整了自己对二儿子的态度,而平阳侯的态度也很大程度上的提升了傅修齐在平阳侯府的生活条件。虽然,傅修齐眼下只拿平阳侯府当做是自己晚上睡觉的旅馆,但旅馆设施提高、服务人员服务态度改好,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为此,傅修齐还请姬月白吃了一顿火锅以作庆祝。

当然,这一次的火锅不是在宫内,而是在宫外——姬月白过生辰时与皇帝撒了个娇,软磨硬缠的求得皇帝同意,终于有了一次出宫的机会。

不过,姬月白这一回出宫还得带上皇帝给她派来的侍卫,像白家、谢家这样比较敏感、容易引起皇帝疑心的地方自然是不能去了。所以,她索性便领着侍卫专往京城热闹的地方钻。

十一月里的京城已然极冷,虽无积雪可路上行人也都已换上了厚实的衣衫,往来亦是匆匆。

姬月白寻了个高些的台阶,三两步的跳上去,踮脚站在上面,遥望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流,听着耳边喧闹的人声........

这样繁华热闹、太平静好的景象,若是前世,那简直是她梦中的美景。如今亲眼再见此情此景,她只觉得欢喜之情如热流涌上心头,一颗心轻飘飘的仿佛要飞起,眼中却隐隐发烫,烫得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就在姬月白犹自出神感慨之时,忽见几个年纪尚小的孩童笑着从街头跑过,报喜般的欢呼雀跃:“下雪了,下雪了.........”

姬月白闻声,不觉仰起头去看傍晚时分灰蓝色的天空。

不少的酒楼已挂起灯笼,红色的火光照亮了渐渐昏暗的街道,似也将那灰蓝色的天空染红了一角。与此同时,许多细小的白色雪籽从天上悄悄飘落,在风里打着旋儿,落在行人的肩头衣上。

姬月白亦是不觉牵动唇角,笑出声来:“下雪了啊.......”

傅修齐陪在左右,却没有随之去看天上的飘雪,而是抬眼去看姬月白。

她穿着大红羽纱面镶白狐狸毛的连帽斗篷,那斗篷对她这样的小姑娘来说有些宽大,下摆几乎及地,甚至都快将她脚下那双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遮了大半去。因为正仰着头,她头上的帽兜也跟着往下滑,乌黑的发髻跟着显露出来,白玉与红宝点缀在发间,珠光融融落下,在她瓷白细腻的脸容上染了一抹淡淡的薄光。

她的侧脸与斗篷帽兜镶嵌的雪白绒毛贴在一起,在昏暗的光色里,肤色与雪绒一色。那是比雪比玉还要洁白的颜色,真正的纤尘不染。

而此时,她正睁着一双乌黑灵动的眸子,遥望着灰蓝天空,像是个第一次看见雪的孩子,眼里满是纯粹又天真的欢喜。

傅修齐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轻轻的在自己心头戳了一下,不觉间竟是被无形的欢喜所打动,也跟着露出笑容来。随即,他回过神来,压低声音与姬月白道:“时候也不早了,殿下您看,不是该用晚膳了?”

姬月白亦跟着回神,忙用手将自己头上的帽兜拉紧了,把滑落的碎发抿回耳后,然后才侧头与傅修齐一笑:“正好,把你欠我的那顿火锅补上。”

傅修齐不由失笑,嘴上却还是劝她:“这个时候过去,店里只怕正挤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