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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人多道傅修齐重情重义,顾念旧情,堪称仁义之主;还有一些心思深沉之人则道他是装模作样,欺瞒世人,乃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当时的姬月白听说此事其实对他也是十分感佩的:哪怕傅修齐是装出来的仁义,但他确实是下足了功夫,除了奉还金银外还记得派人护送那富商女婿——这用心哪怕算不得多真,也是十分的仔细了。

如今想来,当年傅修齐登基前夕,居然还真就抽空赶来姬月白病榻前与她见了一面,主动说起当初——“当年,是你冒死重伤了北蛮左贤王,我才能借此一举攻破北蛮先锋,振奋军心。此战后,我一直派人暗中寻访公主,可惜吝于一见。”

大概,他真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三千两的银子他能一记多年,始终顾念旧情;所以,当年姬月白无意间的些许帮助,他也始终铭记,费时费力的寻觅她这么一个落魄可怜的亡国公主,赶在她临去之前与她见上一面。

人都说傅修齐杀伐果决,素以铁血治军,偏他冷峻的外表下却是这样的重情重义、恩义必偿......怪不得,当年那么多人,最后得了天下的却是他。

到了这一世。姬月白不过是出于各种考量,给了他一些银钱一起做生意,他也能记得这情,才制好的水泥便立刻拿来给她。

姬月白心下颇是复杂,但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反到是很快收敛了情绪,故作无事的点点头道:“那好,我先去乾元宫看看父皇,把这砖块拿给他看看。这个时候过去,也许还能与父皇一起用顿晚膳呢。”

傅修齐自是没有异议,点了点头:“也好,我迟些出宫,还得去谢府请先生给我看文章呢。”

水泥的事情固然值得高兴,可秋闱近在眼前,傅修齐素来性情沉定,自然是要先顾着眼前,先把秋闱给应付过去。

想了想,傅修齐临走前还把小袋子里剩下的一点儿水泥粉给了姬月白,摸了摸鼻子:“午间的时候我一激动,倒是忘了给你留一点。不过剩下的一点应该也够演示演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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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月白去乾元宫的时候,皇帝正琢磨着晚上去哪一宫用膳,听说是女儿来了倒是不觉又想起了才过世不久的方太后,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一时儿就没有了去看妃嫔的心情,只是沉声道:“叫她进来。”

自方太后过世,姬月白也郁郁了许久,皇帝也是好些日子没有与女儿好好说说话了。所以,他今日听说女儿主动求见,倒是猜着了姬月白必是有什么要事,态度上也端正了许多。

姬月白捧着那水泥砖块上前去。

因姬月白手里捧着那沉甸甸的砖块,行礼时动作也不甚规整,好在皇帝素来不在意这个,反倒扶了女儿一把,目光在她手上的砖块上一扫而光,温声问道:“手里捧着什么呢?”

初一看就是个石砖,可皇帝又觉得女儿不至于捧着石砖来寻他——总不至于是拿石砖砸人的......这么一想,皇帝自己倒是先乐了,颇是减了一番愁绪。

姬月白眨巴了下眼睛,笑道道:“父皇,您看看这个!”说罢,她主动把手上的砖块递上去。

皇帝接了那砖块,试探着掂了掂,犹疑着道:“这不就是砖头?”瞧他女儿这献宝的模样,他差点以为是裹了石面的金砖玉砖呢!

姬月白伸手去拉皇帝的袖子:“父皇,要不您砸一下试试?用力一点!”

皇帝瞧她这跃跃欲试的神秘模样倒是一乐,于是便也依言将砖块用力的砸了一下。

结果,这砖块居然半点不损。

这就有点奇了。

皇帝看了故作神秘的女儿一眼,便唤了会武的侍卫进来来试一试这砖块。

这年头街头卖艺,会点儿假把式的人都能一拳碎砖,这宫里侍卫的武功自然不必提。可就是这样,这侍卫也是费了全力才把这裹了水泥的砖块打碎了。

砖块碎开,诸人才发现这里头就是普通的两块红砖也不知是用什么黏合裹起的,竟是如此坚固。

经了这么一番折腾,皇帝对于这东西也有了兴趣,他点了点女儿光洁的额角,不由笑起来:“你这丫头!”对着女儿到底是生不出气来,于是便道,“说罢,这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

姬月白便道:“父皇您也看见了,其实这里头就是普通的红砖,您这儿的侍卫普通拿出来一个都能一拳碎好几块红砖。但是这红砖裹了水泥就不一样了。”

“水泥?”皇帝好奇的道。

姬月白便把装着水泥的小袋子拿出来,敞开口子,指了指里头的水泥细末:“这水泥遇水便会成泥,泥浆凝固之后就会水泥石块——就是裹在红砖外面的那一层。”

皇帝不由大为好奇,于是姬月白便当着皇帝的面,学着午间傅修齐的模样演示了一番。

当然,这一回水泥分量比较少,于是就只是在砖面上涂了一层。

涂完了,姬月白才道:“现在还看不出什么,要等凝固干了之后才行。”

皇帝自是知道这些东西需要时间,顺口问了一句:“要多久?”

姬月白算了算午间到傍晚的时间,犹豫着道:“大概几个时辰?”

皇帝此刻倒是又添一份惊喜:“几个时辰便能坚固如岩石?”

“是的。”姬月白想到这里也觉兴奋,连忙拉着皇帝的袖子道,“这东西实是方便迅捷,修补城墙、铺建路面、建造屋舍........处处皆是可用。最要紧的是,这水泥的用料也不贵,都是极普通的东西........”

皇帝自然也能想到这个,但他听着女儿的话,仍旧是越听越是欢喜,一双黑沉的眸子也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事耽搁了一下,这章可能还要再改,先更了。

大家晚安,么么哒mua! (*╯3╰)

赏赐

姬月白见皇帝起了兴致便又把傅修齐说的水泥制法说了一遍。

听着姬月白仔细的解说, 皇帝看着女儿的目光亦是柔和无比, 真心觉得女儿果真比儿子贴心, 果真是解忧又解愁。

待得姬月白解说完了后, 他喜得一抚掌,不由道:“此物确是用处极大, 若是能广而推之,于国亦是有力。事关重要, 朕明日便着内阁商讨此事........”当然, 他也不会忘了自家女儿的功劳, 说罢便又抬手抚了抚女儿的发顶, 含笑问道:“你这一回可是立了大功了,可有什么想要的?”

姬月白闻言却摇了摇头, 伸手扯着皇帝的衣袖, 仰头去看人,乌发覆额,乌黑的水眸扑闪着, 小脸蛋却是粉嫩嫩的, 实是可爱极了。她看着皇帝, 软软的道:“我倒是没有什么想要的, 父皇高兴便是最好了——我知父皇这些日子亦是为皇祖母之事而伤怀, 我也不能似皇兄他们一般给父皇分忧,只得想法子叫父皇高兴高兴了。”

皇帝听着女儿的话,心下先是一酸然后又软了软,实是满心的妥帖。只是, 他面上却还是哼了一声:“真真是嘴上抹了蜜的,成日里便来这儿哄朕。”

姬月白眨巴了下眼睛,见皇帝果真被哄得通体舒畅,便接着给傅修齐讨赏请功:“父皇,其实这东西原是我那伴读私下里令人捣鼓出来的。他心知此物重要也不敢藏私,于是便巴巴的交到了女儿这里。女儿自是只求父皇欢喜便好,可他确也有献宝之功。要不,您赏一赏他?”

皇帝对于姬月白的伴读倒是有些印象的。毕竟,这公主伴读素来都是女子,傅修齐还是姬月白亲自与他讨去的。后来,皇帝也曾见过傅修齐几回,虽是不曾说过话,但傅修齐的容貌还是令皇帝印象深刻——亏得傅修齐是男子,若他为女子,只怕张淑妃年轻时都及不上他的姿容。

所以,此时听姬月白提及伴读,他还真仔细想了想赏赐之事,不免沉吟道:“他这个岁数,身上也只一个秀才功名,实是不好封赏........”

在皇帝想来:这水泥确是难得,若是朝中官员献上来倒是可以琢磨着加个官什么的,偏傅修齐还只是个未入朝的小秀才。可若是只赏金银这些俗物,外人瞧着倒是他做皇帝的小气了。

皇帝想了一回,倒是不免起了加恩平阳侯府的念头:“不过,平阳侯当年也曾献过治水之策,这位置倒是能挪一挪。还有那平阳侯夫人,她是贵妃胞妹,想来也是贤良之人,倒是难怪傅修齐一个庶子也能如此能干,不若一并赏一赏她........”

姬月白:“........”要是叫傅修齐知道:自己这功劳竟是全被那一队渣渣父母给代领了,岂不得气疯了?

好在,姬月白早便想好了,虽是被皇帝的话哽了哽,但她还是很快便反应过来,笑着道:“倒是难得父皇这样看重他,竟还要加恩其家.......只是,我觉得傅修齐也是人才难得。这样的人,其实应该好好磨一磨,锤炼一二,日后方才能成为朝廷栋梁,替父皇分忧解难。”

“人才难得?”皇帝侧头去看姬月白,玩笑道,“朕倒是觉得,能叫皎皎你在朕跟前夸上这么一句倒是真正的难得。”

姬月白好似不大服气,眼睫一扬,小声的哼哼了两声:“他如今才十五却已是秀才。而且,今年秋闱他亦是很有把握,明年春闱说不得也可一试——您说,这要不是人才,那什么才算得上人才?”

皇帝本还只是随口一说,听到这里倒是稍觉意外,心下暗道:若是姬月白说的是真的,十五岁的举人,十六岁的进士,那可确实是人才难得了。

见皇帝不说,姬月白便又接口往下道:“父皇,我倒觉得这功劳不若先给他记着,若是他明年真能得中进士,您瞧一瞧他的本事能力,然后再论功也不迟。”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若父皇现下实在很想赏些什么,倒不若赏他座大宅子,叫他日后也有个捣鼓东西的地方——我听说他制水泥的时候甚是不方便,还特意在郊外买了庄子呢。”

皇帝看了姬月白一眼:“看样子,你倒是替朕都想好了?”

姬月白眨巴了下眼睛,粉颊微鼓,嘟着嘴没说话。

皇帝不由失笑:“朕看啊,你今儿是来替你那伴读论功讨赏的?”

姬月白在一侧扭了两下,终于撑不住,于是便又扑到皇帝身上撒娇:“我就知道,父皇圣明,我是瞒不过您的。”

皇帝被姬月白逗得哈哈大笑,不禁又揉了揉女儿的发顶,差点就把姬月白头上的发髻都给揉乱了。因他实在心情好,想起傅修齐来也甚是宽容,觉得这人姿容甚美,又很有些才干与功劳,似乎也与自家女儿十分投缘,或许还真能用上一用.......

这么一想,皇帝对着傅修齐的印象好了许多,一时儿也大方起来,很快便叫人进来拟旨,给傅修齐赐了些金银以及一座府宅。

姬月白见状又连忙拉着皇帝的衣襟好一番撒娇卖乖,顺道还装出帮忙参详的模样,替傅修齐看重了一座位置颇好的府宅——这所谓的位置好,指的是离平阳侯府远,傅修齐搬出去后也省得还得回平阳侯府请安什么的。

皇帝对于平阳侯府这一家子的恩怨官司是半点也不知道,身边又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倒是乐呵呵的应了下来。

不一时,大太监刘桂便捧着已经写好的圣旨抬步出了殿门,顺口点了几个太监去平阳侯府宣旨。他听着殿内传来的笑声,不由在心里暗暗感慨:果真是小女儿更贴心,陛下倒是好些时日不曾这样开怀了。

这般想着,刘桂倒是对于二公主姬月白更添了几分郑重,想着那傅修齐是二公主的伴读许也能交好一二。于是,他额外与那几个去平阳侯府宣旨太监叮咛道:“平阳侯的那位二公子乃是公主殿下的伴读,你们也上点儿心......”

几个小太监自是诺诺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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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平阳侯倒是早早下了衙,归家歇息。

许氏自是欢喜得很,亲自服侍着平阳侯换了一身家常衫子,又道:“我想着侯爷也是时候回来了,早便叫厨房那头准备了,正好一道儿用膳......”

说着,吩咐人去把晚膳摆上来。

平阳侯瞧着好几样都是自己爱吃的,倒是颇觉贴心,坐下后便问了几句儿女之事,关切的问道:“马上便要秋闱了,轩哥儿这几日如何了?”

傅景轩乃是侯府嫡长子,无论是许氏还是平阳侯对这个儿子都是费尽了心血,早便请了名师开蒙教导。哪怕后来傅景轩入宫做了三皇子伴读,平阳侯也是要仔细考教长子功课的,原不是傅修齐这种十岁还没读通四书五经的庶子可比的。

所以,傅景轩也颇有几分心高气傲,见傅修齐前年考中秀才,去年也努力了一把,虽名次不好却也考中了。傅修齐考中秀才,许氏气得咬牙,那几个月里满府上下都提心吊胆,生怕被迁怒治罪;傅景轩考中秀才,那却是满府之喜,所有人都得了许氏给的赏钱,府中上上下下皆是一派欢喜.......

便是平阳侯也不免十分关心自家儿子的功课,想着若是长子这个年纪真能考中举人,说起亲事来也是方便,指不定便能攀上一门好姻亲。

说起儿子,许氏也是露了笑,随即又叹:“这孩子也是好胜太过,整日里熬夜温书的,整个人熬得都廋了......我瞧着,也是心疼的很。”

平阳侯便温声安慰许氏:“天道酬勤。轩哥儿这样辛勤,此回必是能中。”

许氏想着也觉欣慰,正要应声,忽而却听门外传来喧哗声。

一个丫鬟匆匆跑了进来,禀告道:“侯爷,夫人,宫里来人宣旨了,说是陛下有赏。”

平阳侯与许氏闻言皆是怔了一怔,随即又抬眼与对方对视,面上皆是又惊又喜,不由同时开口——

“侯爷,可是您近日当差得了陛下嘉许?”

“夫人,可是你与贵妃说了什么?”

夫妻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摇头,一时间也对这圣旨和赏赐十分疑惑。不过,这到底是好事,许氏很快便回过神来,吩咐人道:“接旨的香案可是备好了?香千万要挑好,几位天使那里也要招待周全.......”

许氏到底是伯府嫡女,这点儿场面还是见过的,吩咐起来也是井井有条。

平阳侯也觉得家有贤妻如有一宝,捏了捏许氏的手,便又加了一句:“叫府上的人都起来,一起去院里接旨。”

许氏闻言便想起傅修齐,忍不住轻轻的哼了一声。

平阳侯心知妻子心气儿不顺,于是便又捏了捏她的小手,安慰道:“你与他计较什么?左右陛下这赏赐,来日也是要传给咱们轩哥儿的。”

这话在理,许氏很快便想通了,于是便嗔了他一眼:“看侯爷说的,我何时与他计较过了?”

平阳侯看她一眼,笑道:“好好好,我素知夫人大度,还请夫人替我更衣。”

许氏也没再多说,服侍着平阳侯披了一件外衣,自己也是换上了一身诰命霞帔。

不一时,许氏与平阳侯两人便准备妥当,领了府上之人,一起去院中接旨。

此时,府上大大小小的人差不多都已到了,院里的香案已是备好,香案上的香倒是还未点上。

许氏扫一眼不远处的傅修齐,终究觉得刺眼,不过捧着圣旨的天使就在眼前,她忍了忍,还是先令人焚了香,恭顺接旨。

作者有话要说:唉,感觉写好长了,真想再加快下速度

大家晚安,爱你们,mua! (*╯3╰)

好虚

等府上的人都到齐了, 宣旨的太监这才慢条斯理的摊开手里捧着的圣旨, 慢悠悠的开口宣旨。

然而,跪在前头的平阳侯与许氏却是越听越觉不对。

开始时, 许氏跪姿端正, 腰杆挺得笔直, 就连神态也甚是恭谨。可她听着听着, 面上的恭谨渐渐维持不住, 耳边也只剩下一阵的嗡嗡嗡......她只能听见站在前面的太监拖长语调念着圣旨,有一句没一句的夸赞傅修齐,念着皇帝给傅修齐的种种赏赐——

怎么会是这样?!那个贱人生的贱种, 不过是生得略好些,平日里更是不孝不顺, 根本就是扶不上墙的的烂泥!自家的轩哥儿更是比那贱种好了百倍千倍。老天怎的这样没眼, 竟是叫那贱种入了皇上的眼,竟然还有圣旨嘉奖赏赐?!

这怎么可能?!

先前, 贵妃娘娘不也说了要替她教训那个贱种的!怎么就........

许氏越听越觉得心下愤恨, 本就有些迟钝的脑子更是神思恍惚,眼前忽的一黑,身子跟着晃了晃,险些一头栽倒下去。

亏得许氏身边是平阳侯, 他固是听旨听出一身冷汗但也素是机警,此时倒是悄悄扶了许氏一把。

此时,前头的太监终于用“钦哉”二字宣完了旨,然后抬起眼往平阳侯与许氏面上转了一转。

平阳侯心下其实也不好受:自家这二儿子果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给皇上献宝这样的事情, 他怎么就不知道多想想自己这做亲爹的?!若是他早前与自己商量,让自己这做爹的来出面献宝,难道自己还会亏待了他这个儿子不成?偏这孽障这样的自私自利,不顾亲旧,竟是抛下一家子的人,自己一个人巴巴的上去献宝!看,这孽障固是在皇帝跟前是长了脸,可自家里又能落得什么好?!真真是不孝亲长!不知轻重!

好在,平阳侯到底是外头当差的,虽心下恼恨,可面上还是能装出几分恭谨,三呼万岁的上前接了旨,然后又让人拿了封赏等等——这种事本该是许氏这当家夫人张罗的,偏许氏这样不中用——平阳侯面上不说,心里又不免恨了许氏一回。

宣旨的太监瞧着许氏面色,想着这到底是贵妃胞妹,有意讨好,于是便又关切的问候了一句:“夫人莫不是惊着了?”他顺口捧了一句,“欢喜傻了?早便听说夫人贤明,难怪府上二公子这样有出息。”

许氏脸色发白,竭力咬住后牙槽,咬得牙齿咯吱咯吱的响着,这才勉强忍住那几乎要破口而出的质疑与怒喝。

平阳侯自是知道许氏为人,此时也只得出面打圆场:“是啊,我家夫人许是太欢喜了。”他怕许氏在人前失礼,隔着衣袖悄悄的拧了拧对方的胳膊以作提醒。

许氏这才回过神来,只是脸上神色犹有狰狞,不甘不愿的开了口,随意应和了几声。

站在许氏身后的傅景轩更是把头垂得低低的,生怕一抬头便会露出自己眼底的嫉妒与恨意。

那宫里出来的太监哪有不会看神色的,原本以为许氏这是惊喜过度,现下一看,心里就明白了:呵,这平阳侯一家子怕还真有一笔烂账。

太监面上虽含着笑,心里却不禁又暗暗的盘算一回:许氏是贵妃胞妹,傅大公子是三皇子伴读,傅二公子是二公主伴读.......这可真是哪位儿都不好得罪。想到这里,太监也觉自己手上拿着的封赏也有些硌手,连忙温言夸赞了傅修齐几句,说了御赐府宅的位置后便领着人匆匆回去赴命了。

傅修齐听说皇帝给赐了府宅,心里还真是有几分惊喜:他果然是读书读傻了,怎么就想到请皇帝赐宅这法子呢!他家小公主看上去萌萌哒,做起事来也是让人很想么么哒,真的是好讨人喜欢哦\\\\(^o^)/~

傅修齐这样高兴,主要也是因为这年头讲究个父母在不分家。傅修齐是庶子,虽分不得多少家产,但在父亲与嫡母皆在的情况下那肯定是不能无故搬出平阳侯府的——否则,外面的人都得说他不孝。可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皇帝赐了宅子肯定是不能不住的,所以说他现在也能借着皇帝这面大旗从平阳侯府里搬出去了。

谢天谢地,终于不用在平阳侯府看许氏冷脸,受人磋磨了!

想着想着,傅修齐又感叹了一回姬月白的体贴帮助,心下难得欢喜,面上也露出由衷的笑来。

平阳侯看着颇觉刺眼,哼了两声:“你这孩子怎的这样莽撞?!若有事也该先与为父商量商量,怎好这样自作主张?!”

见傅修齐不说话,平阳侯长眉一蹙,端出严父的架子,厉声道:“怎么,你还不知错?!你说说:这回若是出了差错,我们一家子岂不都得被你带累了?!”

傅修齐暗自翻了个白眼,还是低着头,规规矩矩的与平阳侯告了错:“是儿子莽撞。”

告了错后,傅修齐不觉顿了下——他眼下一心想着搬家,还真寻不出什么出彩的好词好句,只得匆匆接口收尾道:“既是陛下赐了府宅,儿子这头也不好让空着,这便回去收拾东西,尽快搬过去。如此,方才不算枉费了陛下此番恩赐。”

平阳侯那教训儿子的话全给堵了回去,满腹的憋闷,过了一会儿才恨恨的摆摆手:“滚滚滚!”这孽障,真是半点指望不上!

傅修齐行礼如仪,脚步轻快的离开了,然而没等他走几步忽然便听到身后的惊呼声——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侯爷,夫人晕倒了!”

“大少爷.......”

.......

傅修齐:ε(ο`*)))唉,这家人的心理素质真的好差好差啊。

心里假模假样的感慨了一回,傅修齐的脚步越发轻快起来,头也不回的便往自己的院子里去——他被窝里还有一只暖床的大喵等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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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谢首辅方才在内阁里听说了自家徒弟献上水泥之事。

谢首辅:“.......”吾徒叛逆伤透我心——他那个小徒弟搞事情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和自己说一声?!真是徒大不中留!

不过,水泥这事到底是好事,推广开来更是利国利民。谢首辅心里虽是思绪万千,可面上还是很沉稳的与于阁老等人商议起了这事,准备让工部带头,负责实验和研制,如果好的话先赶紧给边境送上........

谢首辅原就是工部出来的,又是治水大家,看了看水泥凝固后的石块后,他还捋着长须琢磨其他用途:“若真是坚固结实,用作堤坝许也可以。”

内阁诸人说着说着也觉兴奋:这边防修城也是一笔大开支,若水泥真是便宜又好用,不仅有利边防还能省下一大笔的开支呢!

诸人颇是兴奋的议了一回事情,午间还被皇帝赐了膳,留在宫里用了一顿膳,直到天快黑了方才出了宫。

出宫时,于阁老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谢首辅一眼,淡淡道:“元辅倒是收了一个好弟子啊。”

谢首辅:“小徒顽劣,此回也是一时走运。”

于阁老闻言微微颔首,面上虽是带着慈和赞同的笑容,可心里却是暗暗的做了个作呕的表情,偷偷吐槽道:这事八成就是姓谢的瞧秋闱将近,想给自家关门小弟子铺路,所以才搞出来的!要不然,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怎么可能搞得出水泥这样的东西?不过,姓谢的这一次倒还真是肯下血本啊,别是什么私生子?

于阁老心里吐了一会槽,面上倒是又长叹了一声:“元辅实在过谦了,若是我有徒如此,还不知要如何喜呢。不过,下回若是再有这事儿,您要是能提前说一声,叫我等有个准备也是好的。”

谢首辅:“......”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还真是我那徒弟自己搞出来的。

然而,锅都已经“咣当”一声砸他身上了,谢首辅也只能为徒背锅。他故作潇洒的捋了捋长须,侧头与于阁老笑道:“这可说不准,我那弟子素是能折腾,我怕是管不了许多的。”

于阁老:“呵呵。”

于是,内阁的一把手与二把手彼此呵呵了几声,虚伪的客套了几句后,终于在宫中分了道,各自回府去了。

谢首辅心里惦记着这事,待得回了谢府后,才下轿便开口问老管家:“治平可来了?”

治平,乃是傅修齐的字,平日里这个时候傅修齐多是要来谢家,等着谢首辅抽空指点自己文章的。故而,谢首辅方有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