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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既是答应了傅修齐,谢首辅倒也不含糊,隔日便令人去请了平阳侯来,随口便道:“修齐的婚事且不必急,我这儿已替他看好了,只是女方年纪尚小,还得再等几年。”

有道是天地君亲师,世人多重师徒关系,谢首辅作为傅修齐的师父,对他的婚事自然也有发言权。

平阳侯现下正揣着一颗热腾腾的心惦记着吏部尚书家里的姑娘,听到这话不由一急,忙不迭的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谢首辅端出一张讳莫如深的神色,淡淡道:“你以后便知道了。”顿了顿,补充道,“总之,是门好亲事,万不会辱没了修齐。真论起来,反是他高攀了人家姑娘。”

平阳侯这些日子也不是没有打听过京中适龄姑娘,只是谢首辅也说了人家姑娘年纪小还要再等几年,这年龄范围一下子就被拉得很大了,他自然更不知说的是哪一家的姑娘。只是,他对着谢首辅颇有几分畏惧,又想着能叫谢首辅说出“高攀”二字,必是门第不低,倒也不亏。

这样一思量,平阳侯倒也不至于不愿意,点头道:“有大人为小儿筹谋,实是他的福气,我自然也没有意见。”

谢首辅见平阳侯点头应下,便又温声安抚了一下对方几句,然后才放下手中的茶盏。

平阳侯十分识趣,见谢首辅搁下茶盏,便知他有送客之意,于是主动起身告辞,回府后仔细思量了一回,还是厚着脸皮去寻了正卧床养病的许氏,将此事说了,省得许氏这无知妇人不知情况之下误了大事。

许氏本就懒得理会傅修齐的亲事,也乐得叫傅修齐多耽搁几年,如今听着平阳侯的话,她自然不会不依,只仍冷着脸,自嘲着说道:“那可是侯爷的宝贝儿子,侯爷做主便是了。我这个不贤不慧的妇人,哪里又敢管他的婚事?”

平阳侯与许氏也是多年夫妻了,虽早时呕着气,可如今瞧着许氏病容憔悴又听她说起自己之前怒极说过的浑话,心下也略略生了些愧疚,想着这些年许氏为她生儿育女,操持家事,没有辛劳也有苦劳。最重要的是,许氏到底是伯府嫡女,贵妃胞妹,实是不好真叫她生了怨。

故而,平阳侯倒也先平了气火,反放下身段,柔声细语的安慰了许氏一通。

因着平阳侯惯会花言巧语,许氏这些年又待他实在痴心,虽知不可信他,但听着听着,那本已冷硬的心肠还是忍不住跟着软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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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解决了迫在眉睫的婚姻大事,傅修齐终于能够稍稍放下心,将自己全部的心思放在眼前的工作上,说来也是奇怪:早些时候他一心科举入仕,恨不得立刻便考中状元去朝上当差做事;可如今真中了探花入了翰林反到隐隐有些可惜起来:他既是领了翰林编修一职,自然不好继续做姬月白的伴读,更不能似之前那般入宫去陪姬月白。

因着心觉可惜,月底见着出宫探他的姬月白时,傅修齐便也不禁与姬月白提了一句。

姬月白倒是被他的话逗得一乐,托腮看他,一双眸子乌黑晶亮,笑盈盈的模样:“我这般年纪,再过两年便要出宫建府了,原就快用不着伴读了.......”眨了下眼睛,又道,“现今,父皇许我出宫,实在不行我多来看看你便是了。对了,你如今入了朝,虽说翰林院清闲,可终究还是比我这闲人忙些的?”

傅修齐也觉自己那点儿想法有些无理取闹——哪有男人成天不想正事,就惦记着点儿小事的?

心里这样想着,他便把这些复杂的心绪压了压,只与姬月白说了一下自己在翰林院的主要工作:“其实,翰林院说清闲也的确清闲,就是修些文史,编编书录.........不过各人都有个人的差事,我这种新人现下还只是给前辈搭个手,具体工作得等掌院大学士分配下来......”

其实,状元探花什么的说起来确实好听,可京里六部这么多人哪个不是进士出身?翰林院里坐角落修书编史的老大人指不定就是哪一年的状元呢,所以傅修齐便是中了探花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入了翰林院也不过就是只小虾米。

当然,因为傅修齐有个做首辅的先生,某方面来说也还是很有前途的,便是掌院学士看在谢首辅的面上都对他颇有照顾。因为一般前辈轻易都不会使唤人,所以傅修齐上班这几天就是喝茶看书,听听京中八卦,与同僚交流感情什么的。若是换了一般的人,也许真就会喜欢上这样安乐清闲的日子,只是傅修齐素来有自己的想法,这样的清闲反倒有些不适应。

所以,傅修齐说着说着便不由叹了一口气:“我倒是盼着能忙一些呢。”

姬月白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话说全,只是道:“放心,总是会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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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里便是太子册封礼。

虽说是从去岁起便开始准备的,可真到了要开始的时候,仍旧有些忙乱,六部都忙得脚不沾地,于次辅主管的礼部也是急忙忙的将《太子册封议注》给赶了出来——这太子册封礼,自然也是要由礼部尚书亲自主持。

那些要来观礼的外国使臣们也都陆续来京,负责外事的主客司与四夷馆一时间也都忙碌起来。

太子要住的东宫与皇子府不同,尚在宫城里,也是空了许久,去岁方才让工部与内务府重新开始修葺。因着皇帝体贴儿子,想着太子与太子妃年纪尚轻,张淑妃又是个不着调的,便额外叮咛了许贵妃,让她多看着点内务府,遇事也与太子妃张瑶琴商量着来——到底是太子与太子妃要住的地方,总是要他们住着喜欢才是真的好。

许贵妃虽然知道这都要立太子了,修东宫什么自然也都是应有之意。但是,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要帮二皇子修东宫便觉心口闷痛,真是气得好些天都没有睡好。不过,这女人实在是有着毒蛇般坚韧不拔的意志力,很快便又自我安慰:二皇子便是住进去了又如何?总有一天是要搬出来的,到时候这东宫岂不就是自己儿子的?

这样想着,许贵妃倒是略宽了宽心,权当是提前给自己儿子修葺东宫,做起事来也认真了许多。至于皇帝让她遇事多与张瑶琴商量,她便时不时的去见张瑶琴,时不时的便“关心”一下张瑶琴与太子的子嗣问题——说来,他们成婚也有一段时日了,虽中间隔着方太后的孝期,可这么长时间没有孩子,张瑶琴也不是不急,尤其是二皇子马上就要成太子了。

许贵妃很是了解张瑶琴的心理——在她年轻的时候,就曾经无比耐心、无比细致的了解过孝惠皇后方琼枝的心理。

而从某一角度来说,孝惠皇后当年的处境也与张瑶琴颇为相似。

像是这种给年轻小夫妻心上扎刺,挑拨夫妻关系的事,许贵妃实是熟能生巧,如今再做起来也是不着痕迹,轻描淡写间便能勾出对方心里的隐忧和恐惧,并且加以利用。

张瑶琴也不是不知道许贵妃的算计,只是......只是她迟迟没有身孕,而皇帝那头却已经透出要给太子选侧妃的意思,据说连人选都看得差不多了,甚至不止一个。更何况,有了侧妃就可能会有庶子庶女,这庶长子的威胁,光看今日大皇子便能知道一二.......

所以,哪怕她心知许贵妃是有意挑拨,故意刺激她,但她也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急,虽然没到求神拜佛求子嗣的地步,可私底下还是悄悄请了不扫名医来看身体。

姬月白此时却已顾不得许贵妃与张瑶琴之间的隐晦交手,因为她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北蛮使臣——各国使臣,只北蛮国来的最迟,而且那些使臣身边还都带着服侍自己的女奴男奴,颇有骄横之色。

不过,正如姬月白早前所预料的那样,安和公主亦是借此传了消息回来——她收买了其中一位使臣的女奴,正是那位女奴悄悄的替安和公主将信传了回来。安和公主大概还记得和亲出嫁时姬月白与她说过的话,也或许只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的这封信竟是写给姬月白的。这封信先是被人送去傅修齐府上,最后又由傅修齐出面送到了姬月白手上,虽是略有波折,倒也算是小心隐秘了。

作者有话要说:傅修齐:肯定还是要等十八了才能结婚的啊!

傅修齐:我又不可能对未成年做什么!

姬月白:.....听到声音了吗?

傅修齐:什么声音?

姬月白:你的打脸声啊——啪,啪啪!

今天居然真的赶完了三更,捧脸陶醉下,大家晚安,早点休息~

握手

姬月白从傅修齐手里接了那封来自北蛮的信后便垂着眼, 慢慢看起了信。

傅修齐则是百无聊赖, 索性便拉了椅子坐在姬月白身侧,,看着正在看信的姬月白。

姬月白正坐在他的身侧看信, 微微低头,乌发覆额, 眼睫低垂, 抿着红唇,神态颇是认真。

屋内明亮的灯光似是荡出轻盈的光晕, 照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 肌肤越发雪白,宛如冻玉一般。只是, 她那被乌黑长睫掩住大半的眸中映着火光,似是正在酝酿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

傅修齐看着看着, 喉结微动,咽了口口水, 不由的便想起前世看过的那句诗——“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正出神间,姬月白却忽然抬起手, 将才看完的信搁到了桌上, 玉白的素手压着信纸,一时没有出声。

傅修齐见她神色不好,不免问了一句:“怎么了?”因为这是对方指明了要给姬月白的信, 傅修齐素来尊重他人**,自然也没有偷看什么的。

姬月白看了傅修齐一眼,似是犹豫着什么,但还是开了口:“安和公主在信上说了:北蛮王忽然病倒,可能撑不了多少时间。如今,北蛮国政皆决于王太后和左贤王.......”

这是前世没有过的事情。

前世,北蛮第二次入关,国破之际,姬月白被迫和亲,嫁给左贤王。当时她正好十八岁,那时候的北蛮王还是好好活着。

然而,北蛮王现在却忽然病了。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当然,姬月白并没有怀疑这信上消息的真假——这个时候,安和公主写来这样一封信,肯定是冒着天大的风险,信上的内容更不可能会是假的。既然安和公主说北蛮王“可能撑不了多少时间”,那么北蛮王只怕真是要不好了。

所以,这中间究竟是出了什么意外,导致原本能活到六年后的北蛮王,忽然就要死了?

姬月白心里暗暗思量着,傅修齐倒是想得比她更直接些——

“我记得北蛮王现今也才十八,至今还未有子嗣?”傅修齐一面回忆,一面缓缓言道,“我记得,当年北蛮老汗王死的时候,几位王子便为着王位争过一回,死伤甚众,最后左贤王又杀光了余下的成年王子,扶持老汗王的幼子登位.........”

两人相识多年,平日里还可以换着笔迹给对方做功课,自然是很有默契。

姬月白立刻便明白了傅修齐的话中之意,也跟着点头:“没错,虽然老汗王阏氏众多,儿子女儿也有许多,可他几个儿子争位时便死了大半。后来,左贤王为了扶持现在的这位新王,手起刀落,又把剩下的那几个给杀了。”

顿了顿,姬月白缓缓道:“若是北蛮王真就这样病死了,又无有子嗣留下。这北蛮王位只怕真是要落到左贤王的手里了。”

傅修齐深吸了一口气,不由道:“若真如此,只怕边境也安稳不了多久了——转移内乱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掀起战争。在战争里,内部的矛盾得以转移,还能用掠夺而来的财富与利益收拢人心,而领头人的权利也会得到空前的集中。”

这种用对外战争来□□,转移内部矛盾的做法实是屡见不鲜。三国里诸葛亮几次北征,未尝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如北蛮这样以武兴国的,那就更不必说了。事实上,北蛮一直都是强者为尊,他们就如同是野外生活的狼群,每一个狼群都会有一只狼王,它会是狼群中最强壮最狡猾的一个,它会带领狼群捕猎觅食,分配一切。

而现在,北蛮王便是那个对狼王位置跃跃欲试的那个人。

姬月白亦是明白这个道理,顿了顿便道:“这消息不能从我这里透出去.......我会找机会去白家说一说——白家久立边境,想必在北蛮也埋了不少眼线,这种事还是从他们口里说出去才可信,才会引起朝廷的重视。”

说到这里,姬月白又不由的抬眼看了看手中的信纸,想起了远嫁北蛮的安和公主,心中不由更是难过起来:安和公主她远嫁北蛮,原就是孤立无援,若是北蛮王这样一去,只怕她的处境还要更加的糟糕.........

傅修齐看出了姬月白的心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将手掌覆在姬月白按着信纸的小手上。

他慢慢的收拢手掌,握着姬月白的素手,感受着手下的柔软,语声不觉也轻了下去:“你也别太担心了。边境那头还有白老将军,他素来机警,这些年从未放松过对北蛮的警惕,指不定早有准备;至于安和公主,她如今还是北蛮王后,自不会受什么苦。而且,她此回能买通女奴,传递信件,想来也是个有成算有能力的人——这样的人,无论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况,她肯定也都能将自己的日子过好。”

姬月白闻言微微颔首,思忖片刻,倒是又叹了一口气:“话虽如此,可现今再想,当初北蛮求亲,还不如我自己应了呢.......”

傅修齐:“......!!!”他下意识的收紧手掌,将姬月白的素手握的更紧了一些。

姬月白见他这般反应,不明所以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猜慢悠悠的把话说完了:“要是当时定的是我,至少也要多等几年,等到我及笄才能成婚——北蛮王现在就快病死了,估计没等我及笄就死了,我自然也不必再嫁过去了,更不需要连累安和公主远嫁。”

傅修齐闻言不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见姬月白没有抽回手的意思,傅修齐便居心叵测的握着人家小手,自语似的小声嘀咕:“那可说不准。指不定你特别旺夫,订了亲后就旺得北蛮王百病全消,健健康康一百岁。到时候你难不成还真嫁过去啊?”

这一下,倒是轮到姬月白无语了。

傅修齐则是心里暗道:要是你真嫁过去了,我岂不是要弃文从武,北上去寻白老将军,在人手底下打北蛮?

唉,看样子,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娶媳妇都是件麻烦事........

*******

无论是姬月白的忧心又或者傅修齐的嘀咕,眼下都掀不起半点波澜——如今京中的头等大事便是太子册封礼。

册封那日,不仅二皇子要册太子,便是二皇子妃张瑶琴也是要收太子妃金册,册封太子妃的,只是一个在前朝,一个在后宫罢了。

这个时候,皇帝后宫无后的坏处就出来了——太子妃册封礼这事也没个正经长辈住持,许贵妃虽然带掌宫务可终究不是皇后,还真没太子妃尊贵。

为着这事,朝臣还劝过皇帝立后,可皇帝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实是没有再立后的心情,索性便请了长姐福安长公主来坐镇,许贵妃从辅。

姬月白作为公主,倒也跟着观了一回礼。不过,这事她前世见过一回,此时再见自然倒是觉得也就这样了

就是看着张瑶琴在前面跪跪拜拜,接个金册,然后又穿太子妃礼服去奉先殿行谒告礼,然后是皇帝、皇妃、皇太子.........等礼毕之后,太子妃升座,王妃、公主、郡主及外命妇都要对着这位新鲜出炉的太子妃行礼如仪。

姬月白行礼时候又看了一眼张瑶琴。

她今日盛装华服,一身明黄大礼服,广袖上的凤凰似也要展翅腾飞,一言一行实是雍容华贵无可比拟。很多人都说,女人最美的一刻在她穿着嫁衣的时候,可张瑶琴最美的一刻似乎是在今天,在她穿上太子妃礼服的这一日——就如同是被冰雪冻住的火焰,火苗与焰火都停留在最炙热的一刻,热烈且美丽。

这一刻,张瑶琴眼里迸发的光是如此明亮,以至于雪白的双颊亦是浮出微微红晕。虽然她本人竭力作出从容之态,可面上那欢欣喜悦之色实是难掩。

是啊,张瑶琴生在成国公府,从小便知道自己将会嫁给自己的表哥,将会成为太子妃乃至于皇后。她生在世间第一等的富贵之家,少时也曾伴淑妃左右,长在这九重宫阙之内。从她小时起便无比渴望权势,一心热爱权势,而如今她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或者说得到了她想要的一部分。

姬月白看着,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张瑶琴前世也的确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可那又如何?一个亡国的皇后又有什么权势可言?

就在诸人行过礼时候,正欲随太子妃张瑶琴往东宫去时,忽然出了个意外——大皇子妃杨开蓉不知怎的,竟是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卡文,我总是这样写一段卡一段也是痛苦QAQ

应该还有一更,要是不双更,感觉对不起编编给的好榜ε(′ο`*)))唉

ps.傅修齐终于握到小手了,可以来个握手纪念日233333

添堵

看着晕倒过去的大皇子妃, 张瑶琴真心觉得对方是故意来给自己添堵的——要不然, 怎么早不晕晚不晕,偏偏这个时候晕?

只是,这是她最风光最得意的一日, 绝对不能仅仅因为大皇子妃的这一晕而破功。

想到这里,张瑶琴终于忍住了心头的怒火, 反到微微抬眼, 向大皇子妃处投以关切的目光,示意左右上去把大皇子妃搀扶下去。

自然, 现下最重要的还是太子妃册封礼, 当然不可能为着大皇子妃这一晕而耽搁什么。便是许贵妃这位做婆婆的也没跟过去看,只是私下里令人替大皇子妃请太医过来看, 自己则是亲送张瑶琴去了东宫,姿态上是极尽恭谨。

等到午间, 东宫自是要设宴的。

张瑶琴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上,在她左下手坐着的是姬月白等皇室公主, 右下手坐着的则是诸诰命。她纤长如玉的长指端着酒杯,薄如蝉翼的玉杯就抵着微扬的红唇,美目含笑着往下投去目光。

那些被她投以目光的人无不诚惶诚恐,还有许多人争先恐后的恭贺奉承, 说笑讨好。

这种感觉, 就像是人站在湖边。漫不经心的洒下一把鱼食,便有数不胜数的游鱼扑上来,为着她一点点的恩赐而彼此争抢........

这样的感觉, 怎么能不让人深觉享受?怎么能不让人痴迷陶醉?怎么能不让人引以为毕生追求?

张瑶琴扬唇一笑,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水。她那被酒水打湿的红唇上笑意越发浓厚,此时此刻的她也终于有心情追问起今早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意外,故作关心的询问起左右的道:“皇嫂呢?我瞧她适才晕过去的时候脸色不大好,可是叫了太医?”

左右略一犹豫,便低声回道:“回娘娘的话,许贵妃已使人叫了太医来,太医已是看过,说是大皇子妃有孕在身,今日劳累过度,这才一时头晕晕厥......”

张瑶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便回过神来。因她心中堵着一口气,虽强自压着,但还是不免迁怒旁人,挑眉怒道:“那些个太医是怎么回事,平日请脉怎么就一点也没看出来?皇嫂有孕这样的大事,竟也不提早说一声,亏的是没出事,要是出了事如何是好?!”

其实,左右亦是知道张瑶琴怒火从何而来——大皇子与太子两兄弟成婚时间都是差不多,偏偏大皇子妃现下已有身孕,而太子妃却仍旧是没有半点消息。故而,听到张瑶琴开口发火,这些人也不敢开口,皆是小心跪着,胆战心惊。

好在,张瑶琴素有城府谋算,略说了两句后便压了火,一时儿又似没事人一般,含笑招呼起宴上的众人,甚至主动举杯:“皇嫂有孕也是皇家的喜事,是该喝一杯才是。”

说着,她还忙中抽空,使人去库里取了些滋补的东西,送去给大皇子妃当作贺礼。

不过,因她心里还压着火,面上虽不动声色,可也没了早前那种享受与从容,一颗心如同被火煎着一般。

一直等到今日忙完了事情,张瑶琴与太子两人一起在榻上歇下,她才终于忍不住与太子抱怨了两句:“我真是再没见过那样会做戏的了——早不晕晚不晕,怎么偏偏就挑那时候晕?!真是上赶着来给人添堵。”

若是没有大皇子妃这事,她这一整日不知是何等的风光快活。偏偏这事一出,便好似一块好木被虫蛀了个洞,真是怎么想怎么难受!

太子也是在前头忙了一日了,多少有些疲惫,且大皇子妃有孕的事情他在前面也是听说了的。而且,他还旁观了他皇帝爹高兴的手舞足蹈的模样——能不高兴吗?先帝好容易才生了皇帝这一个儿子,皇帝兢兢业业才得了四子二女,早就盼着孙子了,如今终于听着消息,岂有不欢喜的?

皇帝高兴,太子自然也得撑着笑脸在边上恭贺大皇子,真是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故而,张瑶琴心里难受,太子心里何尝没有堵着口气?也正因如此,现下听着张瑶琴这抱怨的话,太子心里更是闷闷的,不仅没有安慰,反到是颇为不耐的回了一句:“你要是有孩子,现在倒是能给他堵回去。”既然没有孩子,那就给他闭嘴。

张瑶琴今日在外人面前强颜观笑的忍了大半天,今晚上不过是觉得心里憋闷,想与太子略抱怨几句,说说大皇子妃和大皇子的坏话罢了。没成想,她这才刚开了个口,竟然就被自己的枕边人这样奚落。

一时间,张瑶琴几乎要气红了眼睛,用力的咬住了嘴唇,好险才没说出“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这种话。她咬牙忍了忍,想着今日大好日子实在不好与二皇子争执,最后还是咽下了自己的怨恼,拉了被子转头睡去了。

当然,这一晚,太子和张瑶琴两人是背对背睡着的——虽然一天是他们期待已久的一天,可这天晚上他们两人心里都憋着一团火,并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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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大皇子妃有了身孕,皇帝的心情也十分的好,这一晚便是歇在许贵妃处。

许贵妃今日也是忙了一日,这时候换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便服,用一支羊脂白玉的簪子挽着乌发,那美艳绝伦的面容在灯光之下也显出几分少见的温柔来。

因着心情好,她也不假人手,亲自给皇帝倒了茶递上去,嘴里笑着道:“真是再没想到的事情——我瞧着她还小呢,没想到竟是这样快就有了。”

不免又与皇帝细细的说了些自己早上见着大皇子妃晕倒时的担心和知道对方有孕后的欢喜。

皇帝伸手接过茶盏,顺便又捏了捏许贵妃保养得宜的玉手,说起话来也是满面的笑:“这孩子来的也巧,今儿也算是喜事成双了。”

许贵妃心知皇帝说的另一喜是太子已立,国本已定。她心下对此十分不屑,口上却也跟着笑了一声:“是啊,我都这个年纪了,如今又有什么念想的?不过就是盼着几个孩子们好呢。琪哥儿与杨氏成婚也有一段时日了,不瞒陛下,他们一直没个信儿,我心里这个急的啊......偏又不敢催他们,生怕自己说多了反做了恶人,着了孩子们的厌。”

皇帝颇得同感,不由叹道:“天下父母心,皆是如此。”

说着说着,皇帝不免又想起太子和太子妃还未有消息,又在心里叹了一回。

许贵妃看出皇帝的心事却是半点也不提,反是故作不知,拉着皇帝的手臂笑着与他商量着给大皇子妃的赏赐。

皇帝听着听着,越发觉得给太子赐侧妃这事也不能拖了,虽如今才立了太子,不好立刻就赐侧妃。可等到年底的时候,借着年节喜气,到时候再下个旨也不是不行.......

大皇子妃这一有孕,不仅皇帝贵妃、太子太子妃要送礼。

便是姬月白也得准备点儿礼。

张淑妃在侧看着姬月白拟礼单,见礼单上面满是宝石盆栽、滋补药材一类,柳眉微微一挑,细声抱怨了一句:“他们倒是会算计,这儿才给太子那里送了贺礼呢,这会儿就急惶惶的往回收了.......”

姬月白并没有理会张淑妃——她嘴里说的讥诮讽刺,实则还不就是羡慕嫉妒恨?若是此回有孕的是张瑶琴,只怕张淑妃是要高兴的睡不着觉,想着搬空内库给东宫送礼了。

不过,这件事又一次的让姬月白意识到了:今生与前世显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前世的大皇子,直到死也没能留下半子一女,没想到如今大皇子妃杨开蓉竟是真的有孕了。

虽然不知是儿是女,对皇家来说终究还是一件喜事。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接着的是一段比较重要的剧情,涉及事业线和恋爱线。也涉及到男主女主谈恋爱这件大事,所以我要好好琢磨安排下,今天就只有这么多了。

大家晚安,早点睡呀,么么哒mua! (*╯3╰)

水患

东宫得立, 大皇子妃意外有孕, 对于皇家来说确是实实在在的喜事,以至于接下来的大半年,无论宫内宫外皆是难得的热闹喜庆。

年底时, 大皇子妃杨开蓉方才在诸人期待的目光下生下了大皇子的嫡长女。

这一胎落了地,东宫那头一直提着的心也跟着落了地。至于皇帝, 虽然他也很想要个孙子, 可他看重子嗣,想着这到底是孙辈里的头一个, 便是孙女也显得格外矜贵了一些, 于是便又额外的赏了些东西下去,等到孩子满月的时候还特意下了旨, 册封这长孙女为平乐郡主。

老实说,杨开蓉这一胎养得实在有些辛苦。东宫太子妃那里迟迟未能有孕, 许贵妃和大皇子自然都是盼着她能一举得子,生个儿子来占住皇长孙的位置, 好讨皇帝欢心。最可怕的是,无论是许贵妃还是大皇子,但凡说起她肚里的孩子,开口闭口就是“儿子”, 杨开蓉还不能纠正, 这心里的压力自是可想而知的大——生儿生女皆是天意,哪里由得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