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算是文字吗?

这还算是华夏子孙引以为豪,流传五千年的瑰宝吗?

文不能载道,字不能传情。那些在他梦中千百次萦绕不去的,挥毫泼墨间海纳百川的豪迈的婉约的,严谨的,不羁的,恢弘的,细腻的,激昂的…的风流文字,都去哪儿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那些读来唇齿生香,思来荡气回肠的文字,承载了多少人的情感和向往。醇厚得如同三十年深埋的美酒,美妙得如同豆蔻少女的回眸,耀眼得如同天上的日月星辰…文明不止,传承不息。

简墨曾经多少次梦里都在想象:能够铸造出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的,一个个个性迥异,形态万千的人物的文字该是何等的惊心动魄,何等的倾国倾城?能够让人物跃然纸上,走进真正的三次元世界,这样的文字该是如何的优美灵动,韵味盎然…他以前总是光是想,都觉得魂魄要凭空飘起来了。

即便他也只是一个被文字铸造出来的纸人,即便纸人被这个世界上的人所鄙视和不耻,他从来没有觉得耻辱和怨恨——身为如此有趣和神奇的文字的造物,他怎么会自怨自艾呢?

昨日提笔时的忐忑和挥笔时的认真简墨还历历在目。那时他还在忧虑,以自己的笔力能不能描摹出一个真实生命的万分之一。但今日所见,却电掣雷击一样让他清醒过来:满目如同电路图一样被刻画得规规矩矩的格式,把一个个字,一个个词填空一样机械地焊接在纸上——这才是真相。

文字的灵魂何在,作者的尊严何在?大工业化生产的时代,连文字也要变成那流水线上的标准件了吗?

这种流水线下的角色,真的可以称之为“人”吗?

那不过是用一堆名为文字的零件和电线制造出来的机器吧。

连蔚目视着少年先是慢慢地看:他的动作偶有停顿,后来则是越来越快,完全不是看书而是翻书。那双黝黑的眼睛从迷茫、惊诧、不可思议…逐渐变成了失望,最后竟是奇怪地转为了愤怒和冰冷。

少年的惊讶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六街虽然是以贩卖造纸私活文明,在没有正规教育学校的情况下,想要系统的了解写造之术,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只是少年脸上难以抑制的愤怒,连蔚却想不通了。就算是因为孤陋寡闻而羞恼,也不至于这样的生气吧。尤其这愤怒不知怎的,竟让已过中年的自己感受到一种深切的悲哀。

最后,少年闭上眼睛,五指抓紧了手中的书,却不是出于珍惜和紧张,仿佛是要将之撕掉毁一样的姿态。连蔚莫名有些担忧。可没等他再说什么,少年再度睁开眼睛,将书轻轻丢在桌上,如弃敝履,最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7章 写作和写造本来就是两回事

简墨最近的心情极度糟糕,连和他一句话不说的同学都看出来了。

之前被班上几位通过天赋测试的学生刁难的事情已经传播开来,大家都知道这个新来的插班生不是个可以随便捏的软柿子,再加上在年级里颇有号召力的欧阳似乎对他十分照顾,是以就算再看不惯他的人,想要找他的麻烦,也不得不考虑下后果。

“你到底在烦什么呢?”欧阳不解地说,“连余老师都看好你,就算你月测成绩再差,也不会被降级到二班。”

简墨自然担心的不是这个,升级降级对于只打算在学校呆半年的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数学题集,他终于决定把头转向已经骚扰他一个中午的欧阳,问:“你对传统派和现代派有什么看法?”

欧阳愣了一愣。

在欧阳的记忆中,传统派已经是尘归历史的一种写造流派了。他对它的认识只限于历史书的写造简史中。至少他有生以来,并没有看过传统派的写造原文——尽管要找的话,应该还能在图书馆里找的到。只是谁会去找呢?

关于传统派和现代派之争,欧阳倒是曾经听父母提过一次。在他父母年幼的时候,传统派和现代派之争正是闹得沸沸扬扬。最开始传统派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毕竟纸人之父的写造的手法就属于传统派。但是随着写造之术的普及,需要一定写作天赋和长时间辛苦练笔才能够成功写造出纸人的传统派,就慢慢被有规律可寻的、有格式可依,更为重要的是,能够为更多的人学习并快速成长的现代派所取代——既然同样可以造出纸人,简单快捷的方法不是更好吗?

理所当然,曾经被评价为“投机取巧、浮躁贫乏”的现代派成为了主流时,传统派自然而然成了“冥顽不化,清高保守”的落后人士,一步一步退出了人们的视线。

简单取代繁琐,后进取代传统,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时代变迁,技术更迭,社会才能进步。这本来只是两种写造流派之间纯粹的技术之争。只可惜,任何事情一旦涉及到人类利益之争的时候,就单纯不起来了。

欧阳听爷爷提过:当年传统派占上风的时候,对逐渐兴起的现代派是各种轻视和打压。现代派造纸师们多半前途坎坷,日子很不好过。风水轮流转,当现代派开始取代传统派占据写造行业的话语权时,对于传统派的报复也是毫不留情。这种斗争甚至一度上升到了政治层面,直到最后导致一位年长颇有威望的造纸师溘然而逝,才止住了势头。

当这一批曾经围绕写造流派做过生死斗争的写造师又逐渐退出舞台后,这一场技术之争才真正被重新被一些开明的人士公开提出讨论。从那时开始,整个社会对这场技术争斗的评价逐渐走向客观理性:传统派和现代派终究只是技术观念的分别,并不应该成为衡量造纸师水平高低,甚至人品道德优劣的标准。

因为这种宽松的技术氛围的出现,一度偃旗息鼓的传统派生机再现,这些年又逐渐出现了一些杰出的人物,只是对于现代派占据主流的局面已经无力回天了。

现代派写造手法的广泛传播,让社会上能够投入使用的造纸师越来越多,社会生产力和科技水平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但传统派的没落也产生了深远的负面影响:社会上的文学创作越来越少,市面上媒体除了各种新闻外,几乎没有任何文字类的作品出现,除了各种教科书、工具书和各种专业书籍外,文学类的著作和期刊杂志已经消失殆尽。

很多有识之士已经开始意识到到文化产业的倒退和枯涸,呼吁引起人们的警惕和重视。但是多年前的那一场斗争已经给社会留下一个严重的后遗症——人们普遍开始认同这样一种观点:文字也是讲究效用和价值的。与其去琢磨如何把文章写得优美流畅,把故事编得曲折动人,不如去好好研究下写造的规则。如何运用规范的文字创造几个有用的纸人来服务社会,服务人类不是更好吗?

若是能写造出几个医生,就可以挽回很多病人的生命;若是写造出几个高科技人才,就可以提高整体的科技水平;如果写造出几个优秀的老师,就可以培养出更多的人才…整天对着稿纸无病呻吟岂不是在浪费生命?若是没有写造天赋也就罢了,既然有这个天赋,为何不去做点正经事情。

简墨的提问很突兀,但是联系这几日他的表现,欧阳心里逐渐产生一个猜想:难道简墨是一个传统派?

他本人对传统派和现代派都没有好恶。在欧阳看来,这只是个人喜好和写造的习惯问题。同样是传球,直接传和做个假动作再穿,只要球能传到既定队员的脚上,又有什么好区别呢?

“我觉得没什么区别。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想用什么手法写造,都是个人自由。”欧阳无所谓的说,“再说了,我总觉得那个时代的人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些。写造就是写造,写作就是写作。写造的目的是造出纸人,是为了创造新的劳动力。用什么手法,根本不重要。至于写作,目的是创作出文章,文艺载道也好,自娱或他娱也好,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至于说写作是浪费社会资源的说法,我觉得用什么方式生活是自己的事。抽烟会患病致癌,赌博会倾家荡产,但有的人还是禁不住。至少写作没有妨害到他人和自己的身体健康吧。”

简墨怔怔得看着欧阳:是啊,写造又不是写作,根本无从比较。既然连目的不一样,他用衡量文学作品的标准来衡量写造,岂不是荒谬?错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他固执己见的认为写造的方式就应该同写作一样。膈应了自己好几天的事情终于不再是他心里不是卡在心口上一根刺,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简墨感觉全身松快了许多,对于写造课的排斥终于不是那么强烈了。

欧阳见到简墨醍醐灌顶的表情,有些得意自己猜中了简墨的心思。握了握拳头,他也想借这个机会问出自己早就想问的一个问题:“既然你问了我一个问题,那我也问问你——你对原人和纸人有什么看法?”

简墨眨眨眼睛:他能有什么看法,他自己就是个纸人,只是不能说出来而已。

只是就同欧阳想到简墨是传统派一样,简墨也开始怀疑:欧阳难道也是纸人?

即便是在“纯洁”的校园里,就算以他并不敏锐的观察力,简墨也发觉学校的孩子们对于纸人的态度:轻视和反感。一般提起某个纸人的时候,学生并不会用“纸人”这样中性客观的代称,而是喜欢说“那个纸片”“这个烂纸头”来代替“他”或者“她”。

“纸人不会写造。”简墨想了想飞快地说,“纸人也不能自我繁衍。”

欧阳没有想到简墨用这样的答案来敷衍他,不满意地说:“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我问的是你对纸人和原人的看法。”

难道非要逼他坦白心声,他可不会傻到公开场合说真话,简墨摊了摊手:“好吧,计划生育很重要,计划造纸也很重要。要知道社会资源是有限的,人口的增长必须与之相匹配,所以我觉得提倡计划造纸必须成为基本国策。”

“你是说要控制纸人的数量?”欧阳接过简墨的话,“你觉得纸人抢占了原人的生存资源,是吗?”

简墨直视着欧阳的眼睛:“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欧阳表情微沉,却没有反驳。

“人口激增,社会资源有限,必然会产生各种问题。别的不提,劳动力的低廉,劳工工作环境的恶劣,当然同时,还有原人的大量失业。”简墨并没有因为欧阳的沉默而闭嘴,“原人的诞生是有成本的,生育、教育、医疗都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原人的诞生速度。但是纸人的诞生成本因为数量和创造的效益巨大从而变微不足道,由此导致了造纸的泛滥。再加上纸管局监管不力——各种因为练笔、因为娱乐、因为私人商业用途等等目的,造成纸人数目的激增,使得社会矛盾的激增。但是——”

简墨突然停了下来,欧阳看着他,“造成这个局面的根源,是原人本身。但原人却喜欢把这些矛盾的存在全部归罪于纸人本身。一面享受着纸人物美价廉的产品和服务,另一面又厌恶他们的存在妨碍了自己的利益。天下从来就没有什么便宜都被一方占尽的道理。更奇怪的是,直接制造了这种局面的造纸师反而在原人中大受追捧——我能说这是人类天生的劣根性吗?”

欧阳明明知道这是简墨在胡搅蛮缠转移话题,但却不知道怎样才能驳倒他,不得不接口说:“那么你认为控制纸人数量,计划造纸就可以解决这些矛盾吗?”

简墨摇头否认:“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再谈计划造纸,只是亡羊补牢。长远看是必要的,可惜远水难解近渴。计划造纸真正起作用之前,这种恶劣的影响会一直持续。原人自己造的苦果终究是要原人自己吃。只是,造苦果的那一部分原人,未必是吃苦果的那一部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班上那些没有通过天赋测试的人最讨厌的应该不是纸人,而是那些通过了天赋测试的有希望成为造纸师的人。因为他们未来的工作就是造出会抢夺其他同学的饭碗的纸人。”

可事实上时,这些普通的学生非但不讨厌这些通过天赋测试的同学,反而是寄予羡慕和崇拜之情,甚至设法亲近讨好。如果给他们一个机会变成造纸师的话,一定不会有人犹豫——这是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

下午来上课的学生随着拉铃时间的接近陆续到达教室。简墨的一番话说的并不大声,但是也没有刻意遮掩。他这种的观点并非之前从来没有人提出,只是因为社会的主流声音太强悍,这种言论还没有扩散开来就被湮没在了某个角落,不为广大人民群众所闻所悉。是以当简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班上提前到达教室的学生都被震动了。

首先做出反应的是一位通过天赋测试的学生,他不服气地站起来,指着简墨说:“你这是在挑拨离间!难道说原人的失业都是造纸师造成的吗?”

简墨冷笑一声:“每当一个纸人被当做劳动力制造出来的时候,就有一个原人要做好失业的准备。不仅仅是造纸师,每一次提高生产率的生产工具被改良和革新的时候,都会有大量失业者产生。蒸汽动力出现的时候,手工作坊破产了;电力出现的时候,蒸汽动力的工厂也破产了;设计软件出现的时候,手绘美工会失业…区别只在于前者是冷冰冰的工具,后者是人而已——你觉得我有哪句话说错了吗?”

这个学生顿时哑口无言。只是出于强烈的自尊心和一惯的傲慢,他根本不想认输:“既然如此,你还对写造那么有兴趣做什么?”

真是不可理喻。简墨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是白痴吗?既然写造这么个玩意已经被老天爷生出来了,就不可能被重新塞回他娘的肚子里去。与其整天伤春悲秋怨天怨地,不如在已成定局的现实中寻找更有利于自己的出路。如果我能够成为造纸师从而赢得更好的生活,为什么不去?何况你以为没有造纸师就万事大吉了?没有纸人的话,原人和原人之间难道不会有竞争和淘汰吗,可笑!”

“你,你这不就等于什么都没有说吗?”这个学生瞪着简墨。

“我是等于什么都没说,但你跑过来质问我什么?”简墨反问道。

这个学生憋了一肚子气,拖着步子回到自己的座位。其他学生虽然时不时用异样的目光打探一番简墨,却再没有人过来说什么,只是左右窃窃私语。

依旧坐在一旁的欧阳却低声旧话重提:“这么说,你不讨厌纸人吗?”

简墨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有回答。

第8章 欧氏企二代

听到简墨说话的只是少数同学,但是这并不妨碍这番话全班,甚至整个学校流传开。尽管诘问他的那个学生被简墨批得灰头盖脸后在背后搞了很多小动作,可事实上那段非主流的对话非但没有引起其他学生的反感,反而得到了几乎绝大多数人的共鸣。

无望成为造纸师的那些学生头一次听说:原人的失业并非是纸人的原罪而是造纸师造成的,或者说更进一步是造纸的无计划性造成的,感觉到十分新鲜有趣,但也并没有因此生出太多的怨怼——正如简墨后面所说,与其整天抱怨自己生错了时代,不如赶紧多学些东西为自己的前程增加些筹码,整天唧唧歪歪的怨天尤地有用吗?

奇怪的是,拥有造纸天赋的学生们居然大多数都没有对简墨生出反感。托那个被批驳的学生的福,当他们了解到简墨最后所说的那几句话后,都觉得他是个坦诚真实的人。既然造纸已经成为一种既成事实,这个社会总不会因为自己一个人不做造纸师而停止造纸,如此,选择一条对自己更有利的路又有什么错。

事情的发展有的时候总会出乎正常人的意料。简墨摆明了尖锐刻薄的嘴脸两边各打五十大板,不但没有引起两方的敌意,反而让他无形中又在石山中学出了一次风头,而在他本人都还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时间成为全班知名甚至全校闻名的风云人物。

“原人的失业与纸人无关,这话是你说的?”晚饭桌上,连蔚迟迟未动筷子,眼神有什么情绪黑压压的在翻滚,颇有些恐怖。

简墨无动于衷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回答:“我没说过这句话。”

“你不承认?”连蔚盯着他喝完汤,语气有些严厉。作为学校举足轻重的一员,简墨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都会被人有意或无意的传递到他的耳边。更何况是影响这么大的事件。

简墨放下碗,虽然不太想解释,但是为了保证自己这段时间平静安稳的生活,他不得不开口将中午发生的事情重复了一次。

“不知道谁跟你断章取义的说我说过‘原人的失业与纸人无关’这句话,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说话的时候不是脑袋有问题就是心态有问题。”简墨结束了他的解释,继续吃饭。

连蔚张了张口,又闭上。

这个孩子不疾不徐有条不紊的陈述让他很快相信了这才是今天发生的事实。看着眼前黑发黑眸的少年说完又开始慢条斯理地用饭,刚刚接到校长电话时起生出的怒火此刻消弭殆尽。

连蔚握着筷子狠狠地想,就知道这个胖子喜欢无事生非,挑拨离间。不就是给他的重点班上塞了一个学生吗,不就是让他跟老师们打个招呼不要去管简墨吗?居然故意误导他。如果这个孩子今天反应差一点,必然将无辜承受他的怒火和斥责。他甚至可能将这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赶出家去!死胖子,给他等着,戳到他的痛处还想好过,他会让这个家伙长长教训的!!

时间不长不短,一个月过去了。

月末测试,九门功课,简墨写造单科年级第一,外语、历史、地理、政治四科满分,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四科不及格,最低的一门只有31分。

老师们拿着简墨的成绩单,默默无语。

胖校长兴奋了,重文轻理是造纸师的学生时期的通病,或者是特性之一。一般来说偏科的严重程度和天赋高度成正比。

连蔚看到成绩单的时候虽然也有些吃惊,但是并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但简墨感觉的出,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很高兴,因为连蔚接到成绩单后就回书房拿了一本书给他。书的名字是《造纸基础》。

这次,简墨没有生气,因为这是一本讲述造纸流程的书籍。

所有人都知道造纸是造纸师将文字通过魂笔蘸取点睛,在诞生纸上书写后投入孕生水最终从水中制造出新的生命这个过程。不过从专业的角度看,这个过程会更复杂一些。简墨数了数树上的造纸步骤,一共八个环节:起笔、落笔、搁笔、融生、孕生、赋生、凝形、造生。

“第一步,起笔。既用魂笔蘸取点睛,在脑中打好腹稿,并做好书写的准备。

第二步,落笔。将文字书写在诞生纸上。

第三步,搁笔。结束书写。

第四部 ,融生。书写完毕的诞生纸投入孕生水中,使两者融合。在这个过程中诞生纸上的字迹会发出微光,证明融合效应正在发生。”

《造纸基础》的作者在这里介绍,只要是原人书写的诞生纸在这个步骤都会发生融合效应,但是纸人书写的诞生纸却是无法发生的。因此,是否能够发生融合效应可以说是目前公认的最准确的确认纸人和原人的方法。

“第五步,孕生。融合效应发生后,纸人的生命形态和生命迹象开始显现,如同原人孕妇中的胚胎一般。”

作者说,如果能够顺利完成这一步骤,则说明书写的人拥有造纸天赋,这也是造纸天赋测试合格的表现。简墨心想,半年之后的天赋测试,也许就看这个了。

“第六步,赋生。这个过程中胚胎会进一步成长,一般认为,纸人是在这一阶段获得造纸师通过诞生纸赋予他或她的三项先天属性。

第七步,凝形。胚胎逐渐完成肉身的成长,成为完成体。完成体可以是幼儿,也可以是成年人,都是根据造纸师在诞生纸中的描述而定。”

书中提到,成年的完成体,只要经过短期的学习和社会接触就可以迅速获得与同龄原人相媲美的知识和社会经验,表现出与写造年龄相匹配的智商与情商。

一个是花了十多年的时间努力学习才获得足够的知识和技能的原人,一个几乎出生就能够掌握这些知识和技能的纸人,也难怪后者鄙视前者虚耗生命,前者指责后者是作弊的种族。简墨边看边想,这样速成且廉价的才人从社会生产的角度看自然是一大进步,但是纸人也与原人一样,也是要消耗资源的。这种一味为了生产而制造出大量的人口,很可能人口增长的失控。按照纸人自身无法繁衍也无法造纸的特性,某个伟人的计划生育政策也很难执行了,也许,将来会出台一条基本国策叫做计划造纸?

“第八步,造生。完成体正常苏醒,宣告造纸结束,一个新的纸人的诞生。”

虽然知道自己没有能力造纸,简墨对这本书还是产生了强烈的兴趣,认真看完之后不由得有些浮想联翩。如果自己拥有造纸天赋,能够写出一个什么样的人。

《造纸基础》中所提到的纸人三项先天属性,包括天性赋予、天赋赋予、实体赋予。其中天性赋予决定先天性格,天赋赋予决定擅长领域或特长,实体赋予决定身体的形态。在简墨看来,这就像是码大纲的时候进行角色设定一样。

“有点意思。”可惜这种赋予应该不可能随心所欲的实现,他暗想,如果可以随意赋予的话,那么今天写个超人,明天写个楚留香,这世界还不乱了套。

要是他是原人多好。简墨叹了一口气,他头一次为自己的纸人身份觉得无比遗憾,作为一个写手,有什么能比亲眼看见自己创造出来的角色变成真人更有吸引力了呢?

关上台灯,睡觉。

“阿首,今天我的生日party,你会去吧?”欧阳拿着书包拦在他去打工的路上,大有你不去我就不让路的意思。

对于这个自来熟外加脸皮超厚,整天笑嘻嘻骂他也不生气的家伙,简墨总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你总得让我去奶茶店请个假吧。”

欧阳笑咪咪的把请帖塞到他的书包里:“好。不过,如果你食言的话,这个星期都别想按时到奶茶店去打工。”

被威胁了的简墨撇撇嘴,背起书包默默向奶茶店进发。

言辞诚恳地向老板道歉,并承诺这个星期每天多上半个小时班后,简墨终于获得了休息一天的批准。既然已经在奶茶店里,他索性挑了一款不是很甜腻的小蛋糕买了下来,心里有些恶意的想:希望这个家伙想起来拆这份礼物的时候,这份礼物已经长虫了。

只是他的恶意完全没有成功。没有想到简墨这个看起来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朋友还会带礼物,欧阳当场就拆开了礼物,并且嘲弄他的小气,然后嫌弃地将他推到齐眉身边,自己一边去应付新来的客人。

在欧阳家转了一圈后,简墨确定这个平常在学校里高调无比的家伙实际上还是让他看走了眼。W城欧氏集团,即便是在六街的时候,简墨也听说过这家企业。三儿最喜欢的一个纸人模特就是欧氏香水的代言人。

大大的群体别墅里各种高档的娱乐设施齐全,户外大片的简墨叫不出名字的花草和高低错落的灌木从恰到好处的装点了庭院,体现了主人良好的生活品味。停在门口的各种名牌轿车简墨认都认不全,若不是齐眉受欧阳嘱托在这篇高档别墅区的门口等他,恐怕到现在他还在外面“迷路”。

“你以前来过?”简墨从旁边的自助餐里选了自己喜欢的食物,问齐眉。

齐眉耸耸肩:“我爸爸在欧氏工作,级别也算比较高的。欧阳的爸爸妈妈是很好说话的人,自从知道我和欧阳考进一家高中后,便邀请我来玩过一次。不过欧阳这个人看起来很阳光很平易近人,实际上,你知道的,”今天一身粉色露肩小礼服的班长大人看起来非常淑女,颇有传说中的名媛风范。她侧脸向简墨示意已经被各方面的客人包围起来却依旧应付的游刃有余的寿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的人,怎么可能真的那么简单。”

简墨回忆了一下自己从进班起欧阳就对他表现出来的异乎寻常的热情,不由得嘲笑自己居然没有一刻怀疑过欧阳的城府深浅。自己警惕心比在六街的时候真的下降了不少。

齐眉似乎发觉他内心不悦,微微一笑,凑过头来揶揄:“你是不是觉得你在学校里两次莫名其妙的出风头都和跟欧阳有关?”

她的口气起来有些挑拨的意味,不过简墨并没有当真。这是被欧阳亲自安排来照应自己的人,简墨不认为欧阳蠢到认不清齐眉的人品是否值得信赖。他只是有些不解:“我只不是明白,我一个普通人,值得这位大少爷关注吗?”

齐眉夸张地身体向后一靠,假装惊讶道:“普通人?你以为石山中学的一班是什么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插班进来的吗?若不是连主任的推荐,你以为谁会让那么顽固的校长点头让你进我们学校。”她上下打量了黑发黑眼的少年一下,似乎觉得简墨的表情不像作伪,反问道:“你不是连主任的远房亲戚吗,难道你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吗?”

简墨皱着眉头说:“他不就是一个年级主任吗?为什么连校长都要给他的面子?”

齐眉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突然摇头苦笑了一下:“本来我还想从你这里打探些内幕消息的,结果看来——”

简墨心里想,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或者说是劫匪和苦主的关系,后者大约圣母心泛滥又或者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才会这样不遗余力的帮他。

齐眉还在继续:“连主任现在确实只是学校的年级主任,但是十多年前他以前在W市可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在市造纸联盟里也是非地位崇高。他本身就是一个特造师!”

特造师!

这次简墨是真的吃惊了。

造纸师并非都是一样,根据能力的高低也是有等级的。划分的方法很简单,按照造纸师造出的纸人等级分类,有普,特,异,神四个等级。

纸人诞生后,造纸管理局将对纸人的等级做出评定,分别为残,普,特,异,神五种。造纸师们能够造出的最高等级的纸人的等级就是造纸师的等级。

残级指有残缺的纸人。这样的纸人各项指标明显低于正常原人,被评定为残次品,写造出这种等级纸人的人不会被授予造纸师的职位,只能以学生的身份继续学习,或者从事其他与造纸相关的工作,不能接受任何造纸工作或委托。

普级指各项指标与原人平均属性相差仿佛的纸人。写造出这种纸人的造纸师占全体造纸师的百分之八十左右。人们口中所说的造纸师,大多是指这个等级。他们又被称为普造师。

而特级指被写造出来的纸人至少拥有一项明显优于原人平均水平的技能、特长或者天赋的纸人。能写造出特级纸人的造纸师称为特造师。特造师仅占造纸师的百分之十八左右的,是很少见,一般是各个省市造纸联盟、造纸管理机构又或者是造纸研究所中的高层人物,受到各方势力的尊敬和重视。

连蔚一个特造师,竟然屈就一个高中的年级主任,这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齐眉第一次见到简墨震惊的表情,也有些小小的得意,似乎觉得能让这个平常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男生露出这种表情很有成就感。但谈到下面的内容时,她收敛了笑容:“看来你对连主任真是一无所知,你这个亲戚该不会是作假的。”

好吧,班长大人你真相了。

简墨心道,我是不太了解他,但你特地来跟我说这么多关于他的话,到底是什么用意呢?平常看起来乖宝宝一样的单纯学生也有这样复杂的一面,石山高中还真是藏龙卧虎。

其实石山中学并没有简墨所想的那么高深莫测。只是他非常不幸地被连蔚推进了这个学校最重点的班级,紧接着又因为连蔚的推荐引起了这全校大抵唯二背景雄厚、心思深沉的学生的好奇心,于是莫名其妙就被拉了进了这个小团体。其实如果他能够换个角度看问题,结论可能并非那么不讨人喜欢。

欧阳平日里勾肩搭背也有不少哥们,然而生日party邀请的除了齐眉,只有他一人。欧氏的大少爷,这个身份在学校几乎无人知晓,可他却对简墨敞开了自己的秘密。

看在这个份上,暂时饶了这小子吧。

简墨脑子暂时对今天的不爽下了结论,耳边还响着齐眉的对连蔚的介绍:“按常理,一个特造师是不会呆在一个小小的高中做一个微不足道的主任。这其中也是有原因的…连主任很早以前有一个儿子,叫连英。”

很早以前?这个基调听起来就不是很吉利。简墨快速回忆了一下,连蔚的那栋房子里似乎并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另一个小主人的存在。

“连英据说当年也是非常出色一个人。虽然没有继承连主任的造纸天赋,但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在生物科学方面研究上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具体是做什么我不清楚,反正前途可以说是很一片光明。但是很不幸,他遇到了一个糟糕的导师。”

“当年连英在科研上取得重要突破后本来是有资格在学校申请一笔资金,建立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实验室进行进一步研究的。但是他的导师却不允许,理由是连英还没有独立进行研究的能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导师只是不想放过连英的研究成果,希望他的成果以自己的实验室的名义发表。”

“但是连英年少气盛,那里肯放弃,几次与导师理论未果后他干脆直接去学校申请。只是申请递交了几个月,最后却没有批下来。连英几番打探后才知道,他的导师拿着他的部分研究成果去找了一位特造师,写造出了一个在这个研究方向具有天赋的纸人出来,并很快就将这个纸人培养成了自己的助手。”

“导师跟学校说,连英的那项研究在他的实验室可以继续进行,除了正常投入外不需要学校另投入资金建立新的实验室。”齐眉挑了挑眉毛,厌恶地说:“学校方面见到研究可以正常进行又能够省大笔资金,也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后来不到一年的时间,连英原来负责的那个课题就有重大突破。与其同时…连主任收到了连英自杀的消息。”

简墨顿住了手。他突然想起连蔚神情激动问起的那一句:“你认为原人的失业与纸人无关?”

顿时食欲全无。

第9章 一贴即出风云起

自己的儿子因为纸人的介入不但投入了无数心血成果被人夺去,还失去原本光明一片的前途,最后绝望的了断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也无怪连蔚平常对纸人表现出那样极端的仇视。

可是,纸人何辜?被制造出来的种种罪孽,并非纸人愿意背负的,他要的不过也就是一个可以活下去的机会而已。

真正要恨的,大抵只有自私残忍的导师和那唯利是图的学校,还有那个明知道拿着的是别人的成果却还是造出具有这样天赋的纸人的特造师吧。如果没有那个毫无道德的特造师,导师的阴谋又怎么会得逞?

但连蔚自己也是一位特造师。

连蔚是否也想过,他自己曾经写造出来的纸人,又夺取了多少精英俊杰的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呢?

简墨突然脑子有点混乱,他一时无法判断:连蔚对自己问出那句话时,内心所希翼得到的答案到底是否定,还是肯定?

“连主任极可能因为这个才对自己职业产生了怀疑和动摇。”齐眉低声述说,“从那以后,他就没有产生过任何作品,也不再和造纸行业有任何牵扯。听说校长和连主任有很多年交情,连主任辉煌的时候曾经给了校长不少帮助。两人面上看起来不太亲密,实际上感情却很好。所以在连主任主动退出W市造纸师联盟那个最炙手可热的位置后,校长依旧待他如昔。而连主任这样清高自傲的人,也愿意屈就于一个小小的高中做一个挂名的年级主任。”

简墨觉得有些气闷,走出热闹的大厅,找了个喷水池旁边的椅子坐下来。位置很好,坐在这个地方可以透过玻璃看见整个大厅里的动静。

欧阳正带着礼貌的笑容在大厅的舞池里与一个漂亮的穿蓝色长裙的少女共舞。追光灯打在两人身上,制造出美轮美奂的气氛,像极了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

齐眉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她的目光穿过大厅,找到欧阳,也看到欧阳臂弯里那个漂亮的少女时,笑容突然有些僵硬。不过她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看过几眼就收回了目光,情绪控制的很好。

青春期的荷尔蒙总是到处飞扬,简墨心想。他可不想管自己在石山唯二两个朋友的感情纠葛。

“当我知道你是连主任推荐来的时候,其实是很吃惊的,包括欧阳。”似乎并没有被那一幕干扰到,齐眉继续刚刚的话题,“你不知道吧,欧家在石山中学有股份的,有些事情是瞒不住欧家的。连主任虽然做了年级主任,却是个甩手掌柜,十年如一日的只是做些后勤工作。很多学生家长用尽各种手段想让连主任帮忙把自己的孩子调到更好的班级,又或者消除某个处分,连主任都是无动于衷。所以,这一次连主任居然开口要求为一个学生开后门——我们有多惊奇,你大概不知道。校长曾说过,连主任是那种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会为他走后门的人,你却轻易让他破了这个例。阿首,你说说,你到底为什么让连主任这样看重呢?”

齐眉娓娓动听的解释,并没有让简墨对她生出什么感激之心。

自从走进欧家的别墅后,他就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那么单纯,不管齐眉说什么,是否达到她的目的,都不必谢谢她。

霓虹灯潜伏着的喷水池,水花流光溢彩,迷人眼球,粘着简墨的视线却没有凝固他的思维。他平静地说:“你为什么要说这些给我听?你父亲不是欧家的高层吗,让我知道欧阳接近的我心并不单纯,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齐眉轻巧地捋了捋耳边的秀发:“好处?好处倒没有。虽然你的写造天赋目前看起来不错,但毕竟还是一个还没有通过天赋测试的学生。欧家虽然向来重视人才招揽,但是还不至于放着那么多已经成名的造纸师不去拉拢,反而去投资你这个还不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高中生。欧阳主动交好你的行为虽然并不算很纯粹,但是也没有拿自己的友情跟你交易什么的意思。充其量不过是想趁年轻多认识几个有本事的同龄人而已。”

“我之所以说这么多,只是因为欧阳已经接纳你作为他真正的朋友。作为能够影响欧氏继承人的人物,必然会有人千方百计地利用你来自己的目的,能够早一步认清欧阳所处的环境是个什么样子,更有利于你做出正确的判断。当然,如果你还是觉得玷污了你心目中友谊的纯洁度的话,我想欧阳也不会再强求。”

“去欧家了?”连蔚听了简墨晚归的原因,不由得皱起眉头,“以后那种充满铜臭的地上少去。他们这种人,哪怕出门上个车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都要想想是不是有利益可图。你去那种场合,跟那种人搅合——”连蔚看了看少年脸色,“吃瘪了吧?”

简墨摇摇头:“吃瘪倒不至于。只是不太喜欢那里的空气。”

连蔚听他这样描述,不由得笑起来:“那里的空气确实不好。”抬头看了看时钟,“不早了,去休息吧。”

简墨犹豫了一下,说:“今天齐眉问了我一个问题,其实我也很想问你。”

连蔚瞧着他认真的样子,点点头:“你问吧。”

“你为什么这么看重我?”简墨说,“你不是那种喜欢随意利用手里的权利满足自己的私欲的人。一个特造师,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做到这种程度…为什么?”

连蔚收敛了笑容:“谁跟你说的?”

简墨不置可否:“谁和我说的不重要,我只是想要一个理由。”

连蔚转身,在自己书桌前的靠椅坐下,轻轻向后靠了靠,慢慢摇起来:“齐眉大概还跟你说了我的很多事情——哼,我猜都猜得到!不过,以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私事毫不打探的态度,估计她问什么,你都不知道吧。这样一来,齐眉就能肯定你其实根本不是我的什么远方亲戚了——她开始怀疑你的来历了。这只小狐狸!”

简墨看着书桌上的台灯,以及那灯光下晕开的朦胧的黄色光团:“你不用岔开话题,我只想知道这一个问题的答案。”

这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很干脆地给了回应。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简墨有一种掀桌的冲动。但目测连蔚面前这张书桌显然是实打实的实木家具,以他的臂力实在无法掀动,所以不得不将呛到喉咙里的一口老血又咽了回去,摆出一副“你不想说就算了,哥还不屑于听呢”的表情,掉头就走了。

学校的生活一如往昔,唯一值得一提的是简墨上个月月测写造课的试卷被当成范本贴在了学校橱窗的第一栏。

那是一篇万余字的短篇传奇小说,背景是一个刚刚推翻了封建王朝,建立民主共和制不到二十年的国家。

生活平静安逸的主角被出身不凡的女朋友拉去参加上流社会的晚宴,意外的见到了王朝最后一位皇太子重回公众视线的场景。这一幕成为了王朝复辟风潮的开始,没有经历过二十年前政治风波斗争残酷的年轻人们一味追求着王朝时代的浮华和威严,然而当这股追逐时尚和刺激的风潮愈刮愈烈的时候,真正的复辟势力借势在全国各地复苏,引起时局的不稳和动荡。理智的主角警告那些被一时迷住心窍的同学冷静克制,反而遭到误解和仇视,甚至得不到女朋友的理解。而同时他本人,却被最不愿意找到的人找上了门——主角父皇最忠实的几位臣子。主角本人才是隐于市的真正皇族末裔。

复辟风潮并没有让这位真正的皇族末裔欣喜。在看到同学们并不坚定的复辟信念和女朋友玩笑般对复辟人士的追捧,以及越来越多的复辟力量的出现后,主角一反常态地答应了老臣子们揭露假冒皇太子并统领复辟旗帜的要求,并且高调宣称要统一全国各路复辟势力,向共和党势力宣战,一雪国仇家恨。然而,当所有复辟势力齐聚一堂筹备共襄盛举时,共和党的军队却如同有人提前通知一样,准确无误的将他们包围。老臣子们惊慌保护主角撤离。主角却出人意料地反目而向,亲手杀死了老臣,并将残余势力全部交给了与他有灭族夺国之恨的共和党人,最后孑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