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麟并不意外李德彰能够看出他的异常,只是垂下眼帘,抿嘴不语。

李德彰认识梁少麟多年,相信他不会背叛自己,眼下他这种表现只能说明不是梁少麟不想说,而是他不能说。本来对这个不给面子的少年并不在意的李德彰此刻却暗暗生起怒火:看不出还挺有本事的,竟然敢对少麟动手。亏得少麟以前还总是照拂这个孩子,满嘴夸赞,居然如此忘恩负义!很好,他倒要亲自看看这个孩子到底厉害在什么地方!!

“管家,备车!”

在唐宋门口下车,李德彰看一眼一直苦劝不已却又非要跟过来的梁少麟,有些烦他的啰嗦,索性自己向门口走去。

才走两步,他身边的贴身助理突然道:“老爷子,周围有些不对,好像有人在监视。”

李德彰毫不在意道:“他要是没两把刷子就敢在我面前刷大牌我才奇怪呢,无事,进去。我倒看他有几分胆量敢把我如何?”

助理应声,跟着李德彰一起进唐宋。他虽然提出了警示,但内心其实也并不担心。尽管此时此刻李家跟来的只有司机和他两人,但是隐在暗处的保镖绝对不少于百人。他相信如果老爷子一旦遇到危险,这些人是足够将唐宋夷为平地,并将里面的每一个人化成灰烬。

一进大门,却见满堂空荡荡,连一个服务员都没有,只在风格古朴的木质楼梯口站着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这是谢首的管家简要,这一位是——”梁少麟向李德彰介绍道,可惜这个女孩他却是没有见到过。

少女笑容极淡,却让人觉得非常轻松自在,就如同天空下的一朵自在的花,在风中轻轻摇曳,感觉不到一点压力。她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无邪。目前还在学习中,没有职务。”

年轻人含笑看了无邪一眼,然后转向三人:“知道你们要来,我们特地提前清场。少爷已经在三楼等候,请吧。”

对方的管家推开门,李德彰抬脚走了进去,入眼的一幕却让他哭笑不得:一个少年坐在沙发里,闭着眼睛用手肘支着宽大的沙发手,手掌捂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打完了呵欠居然又继续睡起来,似乎还没有发现有人到来。

对方的管家似乎也有些无奈,走到少年身边,欠身小声道:“少爷,客人来了。”

少年眨了两下眼睛,把视线投向他们,方才起身微微一点,也不迎过来,亦没有微笑,只是道:“请进吧。随便坐。”就好像是准备一场商务谈判一样,或许他也正是这样认为的。

李德彰在少年最近的位置上坐下,打量着少年:十□□岁的样子,学生气质,眼神干净淡然,没有傲色也无怯色,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性,但是能够把李家的请帖视若无物,至少不是一个眼界太低的人。

少年也在打量着他,眼神里有些观察的意思,或许是在评判他此行的来意。

“我听梁老听过你很多次,在魂笔制造一途上很有天赋,也很努力。梁老向来是很少夸人的,所以我也很想见你一见。”李德彰笑道,“倒不知道你小小年纪心高气傲,如此的不容易请到。”

简墨不喜欢这种说东言西,道:“若真是只是如此简单,或许凭着对造纸界泰山北斗家族的那份好奇心,再加上梁大师的面子,我回去。但是您的想法真是只是这样吗?”

“不然你以为会是怎样?”李德彰不动如山,笑着反问。

简墨望了他一会,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我不想去的原因,李家大宅里的人想必都是您这种说话方式,试来探去,真是让人累得慌。或许您觉得这种交流方式可以体现一个人的智慧,可我只觉得浪费时间。明白来说,以您在造纸界的身份会因为仅仅欣赏就主动来看一个没有丝毫利害关系也美誉利益关系的无名小卒吗——如果是这样,我真要对李家另眼相看了。比照我这种标准,您每天忙得过来吗?得有多少人让您去礼贤下士?”

又瞧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梁少麟,道:“您想探的事情我开门见山说吧,镇魂印我有,是不是李家丢掉的那枚我不知道。但是就算是,我也不会给其他人。这是很重要的人交给我的东西,我不会把它交给别人,也不会让别人把它抢走。梁大师上次劝了我很久,但是我没答应。我又不想惹李家这个大麻烦,便让纸人给他下了禁制,你也不必对怪利梁大师没有对你说真话。”

梁少麟见简墨说话如此直接,唯恐他罪了李德彰,连忙打圆场:“谢首,面对长辈可不能如此没有礼貌。”

“没关系,说开了也好。”李德彰笑着抬了抬手,“年少就是好,没有我们这些老人的弯弯绕绕。且不谈别的,至少可以让我看一看那镇魂印吧,如果不是李家的那枚,那也没有好谈了,老头子我直接走人,不招你讨厌。如果是,我们再来协商,如何?”

“没有必要。”简墨回答。

李德彰笑意更深:“其实你心里很清楚,那枚镇魂印就是李家遗失的那枚,是不是?那么我猜,那位将镇魂印交给你的人,曾经告诉过你关于它和李家的事情,或者他本身就是李家的某个人?”

李德彰望着他:“你真得觉得这样好吗?”

简墨依旧没有说话。

“你说它是你很重要的人给你的,那么它对于你应该有很重要的意义——是你的父亲母亲或者你的老师吧?”李德彰徐徐道,声音温和,“但是你或许不知道,它对于我意味着什么——那是原来属于我的长子的东西,可他在二十年前被人害死了。他的唯一的儿子,我的孙子也在那场刺杀中下落不明。而同此同时失踪的就是这位镇魂印,如果能够找回这枚镇魂印,就意味着我可能找到当年杀害我长子的线索,甚至找回失踪的孙子。你…能够理解一个老人的心情吗?”

李德彰的声音此时此刻有些颤抖,带着一些压抑的嘶哑:“这些事情你大概听梁老说过,听得有些腻烦了吧。可是每当我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都觉得好像刀割一样难受,就如同二十年前我第一次听见这个噩耗的时候,从来没有减轻过一分。你能理解吗?”

简墨沉默了一会。实际上他对于这位莫名其妙就出现的父亲并没有多少感觉,即便是简东,也是在十六年朝夕相处和关怀照顾中慢慢形成的无法分割的情感。但是无法否认的是,他的亲生父亲和母亲肯定是爱着他的,也愿意养育他的人,所以就算没有感情,简墨也并不想对他们有任何不尊敬或者伤害的想法或者行动,毕竟他第二次生命到底是他们给予的。

以简墨的性格,若非这镇魂印是简东给他的,还给李家也无妨。比起牵扯进李家那种错综复杂的家族可能带给他的麻烦,仅仅暴露自己的魂力波动的麻烦在他眼里要小得多。但镇魂印既然是简东给他的,他又用了这么多年,在心里早就认定是自己的所属物,因此才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步。

“找回来做什么?”简墨淡淡道,“二十年前就不见了,二十年后找回来还有用吗?你就知道他一定愿意回来?二十年都过去了,杀人凶手居然还逍遥法外。以李家的能力二十年都不能破案的话,这个时候把您孙子找回是想让他早点死吗?还是您想让您孙子当那引蛇出洞的诱饵?”

简墨的声音虽然平淡,但说出的话却是非常刻薄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

李德彰这回是真的气得发抖,哪有这样往别人伤口上戳刀,这样往一个伤心的老人身上泼污水,诬陷他用心险恶的!这孩子那里像梁少麟说的那样品行优良,完全是没有一点道德心!

简墨见李德彰面色有些发白,想到李铭曾经摆到自己面前的那三份亲子鉴定报告,有些迟钝地意识到这位老人从血缘上算是他的祖父,把他就这么气死了似乎也不太好。

想了一会,有些不情愿地提了一个他觉得基本不可能事先的要求:“看您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想拿自己孙子的性命开玩笑。既然如此,我们就做一个君子协定如何?如果您能够抓到害死您长子的真正凶手的话,我就归还镇魂印;如果不能,那就请您不要再提此事。毕竟它对我也同样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如果你不肯拿出镇魂印,说出他的来处,我怎么拿到害死我长子的线索?”李德彰眼底的火光乱窜,“你这是悖论。”

简墨也冷了脸:“说起来谋害您长子的死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以我年龄难道还能是杀您儿子的凶手不成?您先说拿回镇魂印是为了查儿子的死因孙子的去向,难道都是骗人的?您的目的只是镇魂印本身吧!!”

一点诚意都不肯拿出来,想要他放弃镇魂印,做梦!

“你——”李德彰正欲发怒,突然敲门声响了起来。

简要走了进来向简墨道:“李院长来了。他听说李老爷子在这里,所以特地赶过来。少爷,是否请他进来?”

简墨皱起眉头来:院长跑过来做什么?难道是想找这个机会戳穿自己?还是听说这位泰山来找自己麻烦,跑来打圆场的?于是递了个眼神给简要,他必须想要弄明白李铭的来意。

想来了——这个少年还是自己儿子管辖下的学院的学生,借此给他施加点压力也好。李德彰却是立刻扬声道:““让他进来。”他习惯了向别人发号施令,也习惯了别人遵守的他的指令。

简要的眼光连移都没向李德彰那边移也一下,只是嘴角含笑看着简墨。他可是少爷的管家,可不是李家的管家,有必要听外人的话吗。

简墨见简要神色泰然,心中微松,便道:“请他进来吧。”简要既然没有让无邪事先询问他的意思而是直接敲门来汇报,显然是已经在外面商议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铭快步走了过来,看见李德彰,不等他说话,便一把上前搀起他的胳膊将他生生架起来,口中慢是抱怨:“老爹你没事跑这里来干什么,快回去快回去!”

李德彰满腔的怒火被自己的幼子莫名其妙地举动弄得措手不及:“君珉你这是干什么,我有正事要做呢!”

“您都退居二线,还有什么正事要做?就算有什么都交给我吧。您说您都这么大年纪了,不能让我省点心吗?没事就到处跑,马上都是七十岁的人了,难道还要让我天天盯着您不成,您说您身体又不怎么利索,万一有了什么差错,让我上哪找您去…”李铭唠唠叨叨地说,“喂,覃助理,还不过来搭把手。”

李德彰中间开了两次口都被儿子打断,本要生气,但是眼珠一转,想起幼子的行事为人,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也就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路过简墨的时候,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让儿子把自己连扶带抬地弄走了。

直到车开出了唐宋的院子,李德彰才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看着坐在自己身边一脸苦笑的李铭:“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可以说了吧——镇魂印在这个小子身上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第136章 人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铭叹了口气。纸是包不住火的,在他答应谢首隐瞒真相的那一天,就知道总有一日会被戳穿。毕竟李家的情报系统不是摆设,自己也不过是机缘巧合才得以稍稍拖延一段时间。

“去年谢首入院前,便有一人来给我打招呼,让我照顾好他。”李铭道,“爸,你能猜到这个人是谁吗?”

“有资格跟你打招呼照顾人的,除了你的几个老朋友,便是在李家也不多。”李德彰一双老眼狐疑地看着儿子,“你特别这么说,是笃定你爹猜不出了——说吧,别卖关子!”

李铭嘴角抽了一下:“是李家那位老祖宗。爸,你能想到吗?”

李德彰的眼睛在他脸上来回打量,像是想确认儿子是不是在开玩。可惜他并没有找任何胡编乱造的意思后,表情才有些认真:“李一?他来托付谢首?为什么?谢首到底是什么人?”

“刚开始我和老爹你一样,有点摸不着头脑,私下去查,却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不过是连蔚的学生,还失去了天赋。”李铭将自己花在谢首身上的关注索性从头到尾描述了一翻,“好在品行不错,在魂笔制造上颇有天赋,老石很看好他,因此我也就顺水推舟给他行了些方便。真正让我在意起来这个孩子,还是因为前段时间微生跑来找我。”

“关微生什么事情?”

李铭讲到李微生那日的言语后,李德彰的表情顿时从认真变成了严肃。

“你说约翰里根在头疼之后立刻就改变了对谢首的态度?这件事情你怎么不早说,你知道严重性吗!!”李德彰厉声斥责道,不自觉地带上了从前身为李家家主的威压。

康庭斯来找谢首果然不是无的放矢!约翰.里根很可能是受到了魂力攻击,如果攻击他的人是谢首的话——谢首和康庭斯完全就是一类人。

京华大学造纸学院的院长大人自然不会被自己老爹的气势吓到,但是也收敛了笑容,从容解释道:“我曾经听您提过镇魂印的事情,也知道它真正的作用——如果攻击约翰里根的人是谢首,那么很显然,他的魂力波动并没有因为暴动而失序。约翰里根看不见他的魂力波动,唯一的可能就是谢首佩戴了镇魂印。”

“但是,”他在这里停了一停,加重了语气:“我所关心的并不是谢首为什么能够进行魂力攻击,而是另外一件对于李家来说更重要的事情!这个世界上仅存的镇魂印,两只手都数的出来。谢首身上那枚镇魂印是大哥失踪的那枚可能性有多大我很清楚。这枚镇魂印为什么独独出现在他的身上?想想那位老祖宗的清高傲慢的脾气,那么多年他都不屑于跟李家有什么牵扯,这次却为了一个谢首特特地与我打招呼。这根本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除非——”说到这里,李铭眼中的光流动起来:“除非,谢首这个人本身跟李家就有关系,并且这种关系非同寻常到会让李一认为,李家照顾谢首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再联系谢首的年龄,爸——你说谢首到底是什么人?”

李铭的话如同一枚从飞机上投掷下来的炸弹,初时没有引起声响,但很快之后就在李家内部实际话语权最高,威信最重的老爷子心海里炸起一圈掀天的浪花:是什么人?与李家颇有渊源,带着长子遗失的镇魂印出现,年龄在十□□岁——满足这三个条件的,还能是什么人?除了他长子李君瑜的独子,他李德彰的长孙李微宁外,还能是什么人!!

“君珉,你确定?” 李德彰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还带着一丝颤抖和急促,布满皱纹的脸微微发红,闪闪发光的眼睛如同看到稀罕的珍宝一样仅仅盯着他,反问,“你都猜到这么长时间了,不会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吧?”

李铭感觉被老爹猛得抓住的手腕微痛,而且还在微微颤抖,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老爹这反应比起比起自己初初意识到这个事实时的感觉一点没差。当年大哥的突然逝去,给家里的打击不是一点点。失踪的小微宁更是成了牵绊所有人心底最深沉情绪的那根神经。他很能体会此刻老爹的心情:那种想相信却又不敢相信,患得患失的感觉,真是让人惶恐如疯。

“爸,如果不干咱们李家的事,我特地跑过来干嘛呢?”李铭安慰地拍了拍李德彰抓着他的那只手笑道,“如果他不是李家的血脉,我何必这么急匆匆的来阻止你们发生冲突。我可不是那么多管闲事的性子…三家不同医院做的鉴定,结果都是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回头把报告给您带过去。若是不放心,您自己亲自去做一次?”

“好,好,好,那就好——”李德彰紧紧抓着李铭的手,长着老人斑的手背上青筋根根爆出,嘴紧紧地抿着,眼睛一瞬间湿润起来。过了几秒钟,他才像是醒过来了一般:“停车,回去,回去!”脸上笑意如同快溢出来的蜂蜜,李德彰大力地拍着李铭已经被捏红的手腕,“这是老大的孩子,他的独苗,刚刚我都没怎么好好看看他——”

“爸——”李铭神情一暗。他实在是不忍心泼冷水,却不得不提醒这位老爷子一个事实,“你看微宁那孩子像是想回来的样子吗?”

李德彰怔了一怔,缓缓松开抓着李铭的手,一双眼睛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微宁…他,他知道?!他知道了吗?”

李铭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起初是不知道的,李一好像没有跟他提过。我探过微宁几次口风,从他的语气判断,过去十几年李一似乎是把他完全当成自己的孩子在养,而微宁一开始甚至以为自己是纸人…我不知道李一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至少我看得出来,微宁对李家并没有什么感情。”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李德彰,“这也难怪,他小的时候我们都没有管过他,现在人长大了,也能够自立了,却突然出现一堆长辈对他指手画脚,当然只会惹他反感。所以微宁请我不要把事情说出去,我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只希望能够通过以后的照顾慢慢感化他,而不是把他越推越远。”

“而且,我心里还有一层顾虑——谋害大哥的凶手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微宁这么回去,他在明敌人在暗,所处局面非常不利,李一说不定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把微宁送回来。再则,现在家里是二哥当家,大家都把微生当成下一任家主在培养。微宁却是大哥的孩子,您说他这一回去,不管他对李家这份家业有没有想法,只怕都会陷入无尽的争斗和麻烦中。”

李铭说得得极慢,刻意想给父亲一点思索的时间。而李德彰到底是做了几十年李家当家的人,情绪稍冷静下来,理智就回来了,对于坚持让刚发现的孙子回家这件事情上开始变得犹豫不决。

“你考虑的也有道理。现在不是微宁回到李家的最好时机。他不过二十岁就白手起家弄起这份不小的产业,不会是能够任人指点摆布的性子。而现在家里已经确认微生接下一任的棒子…事情确实是有点复杂。”大概是想起刚刚简墨提出来的条件,老爷子刚硬的目光里慢慢闪现了一些柔和的光:“难怪他要我找出害君瑜的凶手才肯归还镇魂印,这孩子还是心太软了。”

李铭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懒得去吐槽自己老爹的双重标准。不过老爹对谢首存了这份温情,对这个孩子到底是有利的。虽然明面上是从一线上退下来了,但是曾经作为造纸界泰山北斗的当家人,老爹这份说一不二的性子犹在,只是藏得更深了。如果老爹真的硬要谢首认祖归宗,谢首又不肯改变主意,只怕到时候会弄得两败俱伤——说到底老爹只是看在谢首是他的孙子才如此容情,两人并没有二十年亲情交流打下来的牢固感情基础。

因此他趁热打铁道:“镇魂印肯定是李一给他的,当年救走微宁拿走镇魂印也只能是他。微宁既然不想拿出镇魂印,就暂时放在他手上好了,毕竟镇魂印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这事还得保密,万一闹出来,若是二哥有什么想法,两人起了冲突也不好。”

李德彰想起入境的康庭斯,神色一瞬间又紧张起来:“对,镇魂印先放在微宁这…不行不行,还是得回去一趟,我要提醒他一下有‘圣人’盯上他。”

李家大宅。

“老头子要大办寿宴?”李君珏冷笑起来,用两根手指夹着烫金的红色请帖看了一眼,“他真有这个闲情逸致,我在东十区生死一线,他还想着庆祝?要是这次我死在了那边,不知道他是给自己办寿宴还是给我办丧事!”

李微言撇了撇嘴,想起这些天自己的待遇,火上浇油地说:“爷爷眼里现在就只有二伯和李微生,哪里有我们啊!”

“你错了。”李君珏看来自己的儿子一眼,否定了他的话,“你爷爷眼里只有你大伯,或许还要加上你四叔,你二伯算什么?”

“…你那时候还小,大概没什么印象。你大伯在世的时候,尤其是最后几年,那才是李家最好的时候。李家虽然自握有造纸之术后就开始发达,但是直到了你大伯手上才算走到了巅峰。你大伯就像是天生该坐在那个位置的料,那头脑,那手腕,让人是又爱又怕:他若是肯帮你,你就是泥潭里的泥鳅也能飞上天;他若是想整你,任你千般变化万座后台,也能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真正的青出蓝而胜于蓝,莫说你老爹我,就连你爷爷,都不能不服,索性把一身的权利撸光了交给他。”

“那几年,咱们李家说出去的话,就是砸在地上的金子,掷地有声,比总理府的发言管用多了。可以说是在整个泛亚,咱们家是呼风唤雨,鬼神避让…现在能跟那个时候比?开玩笑!你说你爷爷眼里只有你二伯,这话当你老爹面说说也就算了,说出去了怕人笑话你。不提你大伯在世的光景,你且去看你大伯留下的人:韩广平,周崇,董禹,关响…那都是什么人物?他们可都是你大伯一手带出来或者提起来的。现在一个个谁不巴着捧着谄媚着,希望他们赏一两分脸面。你二伯难道不想换几个心腹坐上去,可这二十年来他动了哪一个吗?你二伯啊,不过是捡了你大伯死后的便宜…哼,还整天人前人后装大尾巴狼,谁服气他啊?不过是看在你爷爷的份上给他个面子。其实在那些人眼里,他跟你爹我都没什么区别,都是李家扶不上墙的烂泥!”

“若要真说的话,你四叔虽然在李家不管事,只怕这些人对你四叔还肯多听一句,就因为你四叔从小对你大伯就是言听计从,不看僧面看佛面。”李君珏难得耐心指点自己儿子一回,“你可记住了,别在你二伯家的面前怂了,那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李微言第一次听见父亲这么耐心地讲以前的老事,在大为惊讶的同时也又在内心生出几分自负来:原来李微生那个家伙的爹也不过是个不受重视的。在爷爷眼里,只怕他也未必比我强多少,不过是占着一个年长的位置而已!

当下对自己的想法更加有信心。

李君珏瞅着自己儿子这副表情,哪能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只是没有戳穿他。

眼睛扫过床头的全家福,李君珏的目光停留了片刻。那是一张老照片,上面的四兄弟都还很年轻。挨着老爷子坐的男子最长,目光睿智,稳重如山,便是微微笑着也让人觉得心生敬畏。

可是那么厉害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被人弄死了?李君珏想着,人一死,便什么都没有!

第137章 不受欢迎的客人

李德彰急匆匆的返回并没有让他在第一时间见到简墨,反而是与另外一个人在唐宋门口不期而遇。

第一个认出这个人来的不是李德彰,而是他身边的助理。

“老爷子,这个人就是康庭斯。”

李德彰微微一凛,打量着几乎与自己同时进入唐宋的外籍年轻人,浅金色头发,气质文雅,看上去不像鲁莽之人,倒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但显然外表的加分并不能让这位老爷子降低警惕心,他主动笑着打了个招呼:“你也喜欢这个地方?”

康庭斯微微顿了一下,虽然李德彰这声招呼打得有点突兀,却并不妨碍他认出了这位李家前任家主。

“原来是李老先生。”康庭斯得体地回礼,“李老先生经常来这里吗?”

李德彰笑道:“我儿子推荐我过来坐坐,说是他院里的学生开的,据说不错。”

康庭斯倒是没有掩盖自己目的意思:“噢,真的吗?我只是听朋友提过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很有趣的人,所以想来拜会一下。您的儿子是他的老师,那真是太好了,可以帮我引荐一下吗?”

“那真是不巧,今天我只是过来喝杯茶。虽然是小儿的学生,但是也不好在私事上太过麻烦他。”李德彰笑着婉拒。

大厅门口发生的事情自然不会逃过简要的耳目,脸上带着惯常的笑意,眯眼看两人的对话和表情:李德彰的去而复返极可能是被李铭泄了少爷的底,而这位外籍客人特特的地招上门来,又独独让李德彰拦截下来——就颇为值得思考了。

心念这样转着,简要已经随手这段录像截下发给万千:“查查这个人。”李德彰初初知道少爷的身世,想来应该是好心多于坏意,他既然不乐意让康庭斯见到少爷,想来他认为这人会对少爷的意图不轨又或者做不利于他自己的事情吧。

正查着,却听见简墨的声音在他身后问:“来了什么特别的人吗?”

简要有些诧异地看了还穿着居家服的打着呵欠简墨一眼:“您不是去补觉了吗?”简墨并不知道今天李德彰会来拜访,是以写文到凌晨四点才睡下的。在接到他和万千早就在唐宋周边布下的预警系统提醒后,简要才不得不把他家少爷强行从床上拖了起来,清理干净放在人前。

面对儿子惊讶的表情,简墨只能苦笑一下。他倒是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可一睡着就做起梦来,梦见了他以前常常梦见的星海:与以往不同的是,他身边有一朵非常大的星云,亮度前所未见的高。本来这也不影响什么,只是那星云不停变换着形态,显得十分诡异和不友好——虽然不太懂那星云到底想表达什么,但于他就像是三更半夜睡觉被人狂敲家门一般,想要不理也行,只是想要睡个好觉就难了。就正纠结是努力让自己忽略掉这个不速之客,还是干脆爬起来将它赶走…他就醒了。

醒时脑海里还残留着梦中的景象,简墨心有所感,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收起魂力波动一瞧:卧槽,那朵星云果然就在不远的翻着花折腾。

此时此刻康庭斯和李德彰已经在唐宋的一个雅间,李铭和助理先生陪坐旁边。双方看上去交谈愉快。简要便将刚刚发生在门口的一幕重放给他看,看得简墨只皱皱眉头:“这个康庭斯是什么人?”

可巧万千的信息正好到了:“康庭斯,西四区领主,同时也是欧盟造纸师公会的高级听事之一。他名下有一家造纸师俱乐部,连续五年排在整个欧盟前50名。这次来B市似乎是专门冲着老头子来的,一下车就直奔京华。结果那天老头子正好在点睛纸笔总部。他打听到这个消息人又跟去了总部,但你们应该是正好错过了…我怀疑这个家伙从约翰里根那里听到过老头子的消息。毕竟约翰里根是老头子唯一接触过的外籍,而康庭斯所在的雨果家族和里根家族关系似乎不错——只是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图某些什么?”

万千低沉的声音还在继续,只不过变得有些玩味:“老大,我在查他的时候查到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这人一入境似乎就被造纸管理局见识上了,监视原因目前尚不明确。但是监视他的几个人还没跟到京华就猝死在路上了,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算是死因不明。康庭斯的嫌疑很大,只是没有证据…出了这种事情,我想造纸管理局大概很快有人会找上少爷。”

万千的消息到这里就结束了。

简墨看着录像上的人,撇了下嘴:“实际上他们已经找来了。”

现在事情很明了了,李家这位老爷子上午的不请自来是源自对康庭斯的监视。而康庭斯因为几次错过了与自己碰面,反而让李家先抢先一步联系到自己。

盯着那朵越来越躁动的星云,简墨虽然并不清楚对方的具体来意如何,但直觉告诉他,对方来到这里绝对不是出于什么善意的想法或者无害的目的。说实话简墨对于对方的目的也并没有太多兴趣,或者说他除了写文和造纸以及让他惦记的有限几件事情几个人外,他对什么都是兴趣缺缺。

不用与对方虚与委蛇环节就让对方死心的话,该用什么方法呢?

正当简墨烦恼时,雅间里气氛慢慢从虚假的友好在相互的打探和套话下慢慢变得僵硬和紧张,甚至有了一点剑拔弩张的气势。那位浅金色头发的外籍客人笑容没有变淡,只是眼中的倨傲之色越来越浓。或许他打算给自己对面这些言辞难以沟通的对象一点小小的教训,于是简墨看见那朵星云一阵急促的收缩后,变成一只奇怪的类似厨房洗碗用的钢丝球。钢丝球里伸出了两只触角,如同蟑螂须一样,探向对面李德彰的魂力波动。

呵呵,他还真敢。简墨心想。

这是简墨遇见的第一个可以魂力攻击的人。如果不是在唐宋他自己的地盘,他会非常不介意对方的来者不善,以纯技术的眼光好好观摩一下这个人是怎么运用魂力波动。只是非常不凑巧,这位李家老爷子虽然自己不怎么待见他,但是血缘关系在这里,再加上院长的关系,他总不能真的坐视不管。更何况——这位恶客是当他主人不存在吗?

简墨不悦地眯了眯眼睛,魂刺已然凝实,悄无声息地突破城墙,向那两只嚣张的蟑螂须直此过去。

灵魂的战斗是没有声音的,连空气都不波动一下。

但在简墨的视界中,两只蟑螂须瞬间断落,在脱离钢丝球的过程中就雾化成一团,如同浓墨入水,很快消散得无影无踪。而在蟑螂须被截断的同时,整个钢丝球就翻滚起来,如同被煮沸的浓汤一样激烈。剩下的两根半截的蟑螂须早已缩回钢丝球内,像被碰了的蜗牛触角。

这样就收手了?简墨盯着那钢丝球,有些索然无味地想,还以为有什么值得观察一下的呢。

其实谈起对魂力波动的运用,这位雨果家族的菁英人物绝对可以甩简墨几条大街。起码他可以有意识在简墨面前刷存在感,而不让哪怕是坐在他对面的人受到影响,而简墨却不行,而他对魂力波动的操控精度更是简墨现在难以望其项背的。

可是,这到底架不住简墨魂力波动本身的强大。镇魂印一除,一个玉壶区就遮天蔽日了,整个星海里的星星都黯然失色了,一朵星云算什么?

可惜这位向来自信满满的雨果先生不知道,否则他一定不敢就这么只身一人来简墨面前刷存在感,更不会明知道这位贵族很可能就在这间咖啡厅里却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开始动手。

简墨虽然能够看见星海里星星们的动静,却无法通过地板看见二楼雅间里外籍客人的表情。不过他看不见,坐在康庭斯对面的李德彰和李铭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上一刻还是谈笑风生,坦然自若,下一刻就变了脸色,一言不发,数秒后额头密集的汗珠汇集成细流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沾湿了他的鬓角,显得十分狼狈。扭曲的表情更是告诉了他们,这位圣人先生正在强忍着某种突如其来的痛楚。

李家父子脑中不约而同地蹦出四个字:魂力攻击。

两人对视一眼,攻击康庭斯.雨果的人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微宁。

刚刚一直被康庭斯用彬彬有礼实则咄咄逼人的言辞对待的李家老爷子心里顿时舒爽了,到底是自家人,虽然嘴上不饶人,可到底是懂事的。

李铭从自己老爹的表情上就猜出了他的想法,不由得想,老爹真是自作多情。这孩子只是不想给自己的店找麻烦而已,可不是特地来给他们出气撑脸的。算了,就让老爹这么自我陶醉一下对这孩子也没坏处。

他们并不知道,刚刚两个人才躲过一场危机了。

这时,雅间响起敲门声,接着简要端着茶点进来了。

李德彰不好意思开口,李铭只好问道:“简管家,谢首现在在干吗?他有空吗?”

简要放下茶点,含蓄而得体地笑道:“其实昨天少爷忙到凌晨四点才睡下。两位走了之后,少爷就睡回笼觉去了。只是刚刚——”他微微侧脸看了一下面色依旧灰白的康庭斯.雨果,“被这位先生吵醒,现在很不高兴呢。”

康庭斯的礼节并不差:“叨扰到贵主人,我很抱歉,请代——”

“不——”简要打断了他的话,“您没有听懂少爷的意思。少爷让我转述他的话,您是不受欢迎的客人,请您以后不要再来了。”

第138章 坐井观天

造纸之术兴起于泛亚的李氏家族,差不多在整个泛亚普级开来后,之后才逐步在欧盟兴起。对魂力波动的研究,从起点上来看,泛亚拥有无人能及的优势。可就因为造纸管理局的这种打压甚至扼杀的政策,在欧盟已经遍地开花并且进化了几代的魂力运用技术,在泛亚却还完全处于混沌状态。

这在欧盟的造纸师和贵族来看,是多么令人不可理解的举措。如果泛亚知道欧盟的魂力运用技术到达了哪个程度,不知道会不会大惊失色,会不会还如此倨傲的认为自己是造纸界的老大,自诩正宗。这么多年来泛亚的贵族因为造纸管理局的刻意打压和封闭处理都显得非常的弱势,因此欧盟的贵族们在面对泛亚的时候,总有一种微妙的优越感——就如同康庭斯对上简墨,明知道对方是一个贵族,而且还有镇魂印护身,却觉得对方对魂力的操作技术肯定非常稚嫩,不需要太过于认真的对待。

结果,这位与雨果先生一开始就吃了一大亏。

之所以现在还能够冷静地整理自己的仪表,是因为康庭斯发现自己还活着:如果放在欧盟,他敢这样“招呼”比他强大的贵族,下场是非死即残,哪里还有喘息的机会。

他一面庆幸自己遇到的是一个心软手不硬的小子,一方面却也暗自鄙视着这种给敌人留余地的妇人之仁,脸上没有显示丝毫愤恨,只是保持着先前的风度,向简要半嘲讽道:“贵主人这种藏头缩脸的举动未免太不光明正大了。”

这种激将法实在是没有什么力度。站在监控视屏面前的简墨扬了扬眉毛,心想这个人到底哪来的自信心自己不会把他变得比苏塘还要惨?

虚张声势。简要心中冷笑,如果不是因为李家人在这里的话,这位雨果先生当真以为自己今天能够自在的走出唐宋?少爷虽然心好,可不是什么滥好人。更不用说这么些年自己一再的潜移默化:对于这种心怀不轨又不识好歹的豺狼虎豹,不先打个半死是不能跟它们讲仁慈的,它们只会当你好欺负。

“雨果先生的面子似乎还不足以让我家少爷舍弃睡眠来迎接。”简要微笑着回答,“如果觉得接待等级不够满意的话,您大可不必坐在这里自取其辱了。”

简要说话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种韵律,即便不听他具体说什么,也觉得十分愉悦动听。因此当他用这种口气说出内容不够动听的话时,听的人即便火冒三丈,也只能忍耐着听,避免自己显露出低俗粗鄙。

康庭斯嘴角勾起一个角度:“或许你说的有道理。”说着向他以为简墨存在的某个角度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笑容让在场的三个人都不怎么喜欢。

相对于简墨表现出来的隐忍,李家老爷子很欣赏,毕竟他认为相对于自己这个长孙来说,李家对欧盟圣人的状况要了解的多,这并不是一个能够随意招惹的群体。不过即便是不能随便招惹,李家的长孙却不是能够任由一个外籍人随意欺负的。

因此当天康庭斯走出唐宋的后便再没有回到自己的酒店,而是出现在了造纸管理局总局的某个拘留所中。

“贵族又怎么样?”一个辨魂师看着监控视频中略显烦躁的康庭斯.雨果,“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一物降一物吗?居然敢跑去招惹老爷子,你真是嫌命长。”

大约是因为简墨的主动出手相帮,李德彰在听说简墨在补觉后并没有强硬要求与他见面,相反在李铭的劝说下从善如流地回了李家大宅。只是稍晚让自己的助理送来了一叠资料,另加一张他亲手写的请帖。

简墨摸着晚餐吃得略撑的肚子消食,将请帖放到一边,翻起那一叠资料。资料并不厚,只有几张,却简墨却越看越惊心。

圣人,或者说贵族这个存在,自造纸纪开始后,就为越来越多的欧盟人所知。

最开始魂力攻击只是一部分高级造纸师防身或者清除敌人的方式。为了自保或胜利,在欧盟造纸师们的潜心研究中,越来越多魂力波动的攻击方式诞生了。这一阶段虽然发生了大量的造纸师死于非命的案件,但是对比起后来事态的发展,被业内的人仁慈地称为戮血时代。

戮血时代的末期,有一名魂力波动只是中等,但智商和胆识都超群的造纸师。在经过多次尝试后,他发明了一种魂力波动的运用方式:将从敌人那里剥离下来的魂力波动融入自己的魂力波动的方法。这样一来,敌人被削弱了,自身却被强化了。这在实战中真是再好用不过的能力。自此之后,这位造纸师就因多次以弱胜强的战斗在欧盟声名大噪。

可惜世界上的聪明人不止一个,虽然这位开创先河的造纸师保密措施做得非常好,但是架不住大家都开始向这个方向研究,于是陆续又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只要你的战斗技巧足够,越级挑战就不是白日梦。根据有记录的数据显示,有的造纸师通过这种掠夺他人填补自己的方式将自己的魂力波动扩展了十倍以上。而事实上,欧盟大多数造纸师都相信,真实的情况比这个数据还要高不少。

这种人被业内称为掠夺者。

凡事有利有弊。强悍的掠夺者虽然能够通过这种方法扩张自己的魂力波动,提升自己再与其他造纸师战斗时的获胜几率,但是从第一次掠夺起,他们的造纸赋原指数开始就下降。掠夺的越多,赋员指数越低。而当他们的原始魂力波动小于现有魂力波动的一半时,就会完全失去了写造的能力。

简墨看到这里不由得呼了一口气,略后怕地想:虽然一再地告诫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要小心谨慎,可今天看在康庭斯的那朵小星云的时候。自己还是流露出一些轻敌的心态:满凭自己的魂力波动,一朵小星云能对自己做什么?可从这资料上看来,如果康庭斯是一个掠夺者的话,自己的魂力波动再大也不够他吃的——还好有镇魂印在,既能够掩盖自己的魂力波动的光芒又能够防御魂力攻击,否则康庭斯要是拥有辨魂师的能力话,自己的魂力波动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盘可以随便下叉子的大餐。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神色淡定地简要:“你都看过了。”

心里有底的简要表情要从容得多:“恩。欧盟的状况确实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康庭斯肯定是冲着镇魂印来的,对于欧盟的造纸师来说,这个东西太有用了。如果镇魂印的消息泄露出去,只怕其他人会蜂拥而至的。”

“现在康庭斯在哪里?”简墨皱起眉头问,有这么个危险人物在,真是让人寝食难安。

“人现在被造纸管理局扣下来。他也是太肆无忌惮,无论他是不是掠夺者,这好歹是在泛亚。一入境就杀死了好几个辨魂师,造纸管理局不找他麻烦就已经不错了,居然还敢上门来挑事,李家的人不弄死他不过是看在他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

嘴上是这么说,简要心里却是有些嫌李家有些多管闲事的。这么好个靶子给少爷留着练习魂力波动攻击多好,偏生李家已经出手了,他就不好强势夺人了。不过看在李老爷子送来这么重要的资料份上,暂时原谅他们一回吧。

“那暂时应该是无事了。”简墨暂时放心了,翻开看了一半的资料继续向下。

掠夺者盛行的时代,被欧盟造纸业内人士称为混血时代。

根据业内人士推测,掠夺者的造纸天赋下降甚至完全失去的原因是因为掠夺者虽然将别人的魂力波动融入自己其中,但是毕竟不是原版。就算你本来是一瓶威尔士,结果里面兑入了香槟,就算能够混合到一起,可那酒味既不是威尔士,又不是香槟,魂力波动的纯度已经下降了。

简墨的理解是:一个人魂力波动应该有自己的专属特性,这种专属特性应该具强烈的排他性和独立性。加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专属特性,就像个人队变成了团队,那么当这个波动团向造纸原理发出造纸申请的时候,造纸原理接受到的声音就不是一个而是二个。当这两个声音中有一个声音占据绝对主导的时候,造纸原理还能运转;但是当整个波动群的专属特性越来越多,造纸原理已经找不出一个强力的声音时,那就只能停摆了。

为了战斗失去造纸天赋,这在简墨看来,完全是得不偿失。只是他自己没有处在那样混乱的环境中,不清楚情况严重到什么程度。生死须臾之间,是选择保留造纸天赋去死而是成为掠夺者而生,简墨也很难说。

欧盟的造纸师在混血时代的生活比之戮血时代是雪上加霜:如果说以前的造纸师秉持谨小慎微的生活态度还能够维持平静的生活的话,混血时代就一场谁也不能幸免的乱战。它不但将喜好安宁不爱争斗的那部分造纸师强行拖进了漩涡,甚至让非天赋者的原人成为一部分不折手段的掠夺者的狩猎对象——明明谁也没有得罪,却无辜地被夺走魂力波动,甚至生命也得不到保障。

尽管欧盟拥有最多造纸师的造纸师工会和各区的负责人为了避免破坏了整个社会的正常秩序,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不得狩猎非天赋者的命令,但是一直收效甚微。毕竟魂力波动剥夺的掠夺罪行在取证上是非常困难,就算诉诸法庭,可怎么证明被告的魂力波动中就有受害者的魂力波动,这是根本无法检测的事情。

事情进展到这个程度,掠夺者几乎成了欧盟一颗甩不脱的毒瘤。就算是不愿意狩猎无辜者,但敌人那么做了,为了自保,自己也必须这么做,否则就生存不下去。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局势不断地恶性循环下去…直到有一名造纸师找到了终结掠夺者恶行的方法。

这名造纸师发明了一种新的魂力操纵方法:取出自己魂力波动极小的一部分变成一粒“种子”,在战斗中故意让敌人掠夺走。种子进入敌人的魂力波动后,便迅速在对方的魂力波动中生根发芽,如同旱地的灌木发达的根系牢牢抓住对方的魂力波动,只要敌人做出任何不利己的事情,种子就会对魂力波动进行损坏,从此让对方的生死喜乐身不由自己。

这位造纸师试验成功后就将这个方法公之于众。掠夺者就消失在了大多数人的视野中:因为谁能保证自己掠夺过来的那部分魂力波动不是对方故意送来的“种子”。一旦中招,纵然你前面已经取得多大的优势,纵然你的魂力波动是多么的强大,也只能落到任人鱼肉的下场。

也有人恶意向其他人魂力波动中植入自己的魂力种子,企图控制他人。然而奇怪的是,无论是多强大的造纸师,当被植入者强烈抵抗的时候,都无法将自己的种子种入。偶有那手段强硬的,强行将种子塞进去的时候,对方的魂力波动也在这个过程中被破坏殆尽,不是死亡就是变成了植物人。

在这种情况下,植入和被植入的双方就站在一个勉强能说是相对平衡的位置,如果被植入者认为植入者的要求太过,不如一死了之,那么植入者的心思也就付诸流水了。然而大多数之后,在非关底线的情况下,弱者如果愿意屈从,在与植入者达成一定共识后,也只能“主动”开放自己的魂力波动,配合将“种子”的植入。

业内人习惯将植入者称之为“领主”,被植入者称之为“骑士”。

一个领主可以拥有若干个骑士,而骑士只能拥有一个领主,然而作为骑士的造纸师本身也可以作为领主再拥有若干个骑士。如此一级一级的植入,一张网扑下来,处于网最顶端的领主能够掌控的造纸师将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

当某个造纸师所掌握的造纸师在他所在的区处于一个相对领先的优势,他便无可争议的成为这一区的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