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康庭斯.里根,西四区的领主,正在造纸师管理局喝茶。

简墨拿着这一张纸,不知道该说自己的运气是好还是坏了。他对简要苦笑了一下:“这可真是坐井观天。”

第139章 寿宴开始

“约翰,你真的不肯告诉我吗?”少女抓着约翰.里根娇嗔道:“康庭斯已经被泛亚的人关了两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都快急死了,难道你还肯透露他到底为什么去那里吗?”

约翰苦笑着,他真是有些招架不住这位里根家族公主的一哭二闹,但是他心里也很清楚少女虽然只是为了探听自己未婚夫,可背后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就算少女此刻发誓说保密,他也不敢轻易透露,毕竟一个十□□岁又从小被父母和未婚夫保护得密不透风的小姑娘,在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面前,简直就是不设防的城堡。所以康庭斯离开的时候,还特别交代不要向莉莉安透露自己此行的目的。

康庭斯虽然在四区很是掌控了些势力,但是这是在雨果家族和莉莉安所在的摩根家族共同运作的结果。莉莉安是摩根家族这一代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两个家族的联姻,意味着西四区最大的两股力量结盟。但是四区除了雨果家族和摩根家族外,还有不少中等家族。他们平时看似驯服,实际却在虎视眈眈,如果让他们找到了落尽下石的机会,约翰相信这群豺狼虎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更何况康庭斯此行的目的是所有贵族们梦寐以求的东西:镇魂印。

镇魂印缘起于泛亚,与纸人之父出生的李家息息相关。但事实上,没有人知道镇魂印是怎么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制作方法。据说泛亚现在的持有它的家族也寥寥无几,并且无一例外的都是来自于从祖上的继承,而不是自做或购买。由此可以判断镇魂印的制作方法很可能没有流传下来。

虽然从这个角度看,从镇魂印身上破解它的制作方法肯定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康庭斯却很自信的认为:泛亚对魂力运用的态度如此保守,所有没有多少人是真正需要镇魂印的,自然也没有多少人会去专心去做。更何况他们对魂力的研究如此的落后,破解不出来也是不稀奇的事情。但是如果换了是他,结果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这种说法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而约翰并没有太阻拦康庭斯到泛亚的核心地带去冒险,主要原因是他判断出那位京华大学的少年谢首只是一个没有经历过任何战斗,并且刚刚觉悟的贵族。战斗经验丰富的康庭斯对上他应该有很大的优势。

但这并不是说康庭斯就不会有风险:第一,约翰并没有亲眼见过谢首的魂力波动。万一谢首的魂力波动对比康庭斯差距过大——俗话说,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是微不足道的。要是康庭斯不幸遇到了这种极端情况,危险就不言而喻。

第二康庭斯并不是辨魂师。习惯了战斗的贵族虽然没有辨魂的能力,但是对魂力波动的敏感度却要高于一般造纸师。就类似没有眼睛蝙蝠,能够通过发送声波来定位,贵族能够根据感应周身魂海的异动提前感知对方攻击的方向、强度,甚至攻击的方式。只是这种感知毕竟是模糊的,猜测而得的。同等魂力波动量级的贵族战斗,辨魂师毋庸置疑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谢首是不是辨魂师呢?约翰也不知道。这也是风险。

第三,康庭斯对于泛亚来说毕竟是外来的人士。而且是泛亚造纸管理局最为忌惮的贵族,如果此行与他们交恶,东方有句话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康庭斯一人也是讨不了好的。

而目前已经失联两日,被造纸管理局公开宣布有窥探国家机密嫌疑的康庭斯,很显然是惹上第三类麻烦。

“我会办法把康庭斯完完整整地捞出来,但是他此行的目的,我不能告诉你,毕竟我是答应过他不告诉任何人的。莉莉安,你总不会让我食言自肥吧。”约翰无奈地说。

莉莉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水汪汪得看着他,显然没有死心:“连我这个康庭斯的未婚妻也不能知道吗?”

你知道了跟全四区的人都知道了没什么区别,约翰显然不会蠢到直说:“莉莉安,康庭斯不想你担心。”

不想继续和莉莉安纠结下去,他只好狠心拉开了她抱着自己胳膊的手,起身道,“莉莉安,要救康庭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四区的几位长老还等着我呢。我先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康庭斯回来看到一个憔悴的人,肯定会向我发脾气的。”

莉莉安只得点头,不甘心地看约翰离开。

“哼,你们都不肯说,难道我就没有办法?”莉莉安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给自己的侍女打了电话:“伊丽丝,艾娃,帮我准备行李,我要去东一区B市。”

李家老爷子送来的情报可以说让目前还是一头雾水的简墨瞬间清楚了自己目前可能会遇到的各种危险,这份大情简墨不能不领。他对简要说:“你帮我想想准备什么礼物好。”

简要略抬了抬眉梢:“少爷改变主意了?”

“只是送一份贺礼,”简墨补充,“表达一下谢意。我没打算去寿宴搀和。现在做重要是估算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康庭斯被软禁,总不会一个来救的都没有。这事虽然是造纸管理局接过去了,但是我们也不能抱侥幸心理。正好暑假来了,简要想办法帮我再收集更详尽一点的资料,我要研究一下,找点应对之策。”

B市市郊一处幽静的茶园。

茶园除了珍贵的茶树外专门设有让好茶者品茶斗茶的雅致小院,而有着一眼独立的专供茶客煮茶的泉眼的小院最是金贵,非是大权大贵者都订不到位置。

此时,最好的一眼泉所属的天茗小院中,几位客人却都无心品茶。

“三爷这是什么意思?你与我们合作这么久,这么优柔寡断可不像是你的性格。”一个四十多岁西装革履的男子用一种惊讶的语气表达自己意外的心情。

被称为三爷的男人讽刺地笑了笑:“合作?呵呵,说笑了,你们倒说说看,你们到底有哪点值得我看上与你们合作的。”

西装中年男被嘲讽了一番,居然没有一丝恼怒,只是勾起专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真是贵人多忘事。莫非三爷已经忘记了二十年前…”

“等等。”被称为三爷的男人干脆利落地截断了对方的话,“二十年前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们不要随便往旁人身上泼脏水。”

西装中年男微微低头,仿佛是说错了话,但是嘴角反而更加弯起:“是,三爷说得是。其实,这次我来,也不过麻烦三爷跟上次一样——什、么、都、不、要、做。”

“真是岂有此理!他们这是威胁我吗?”被称为三爷的人跟坐在副驾驶上的男人拍着身边的皮质座椅大发脾气,“他们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对我含沙射影!”

副驾驶上的男人半侧身回头,劝慰道:“算了吧,你也不过是利用利用他们而已——不过是装腔作势,摆出个傲慢的姿态来,觉得这样才好跟你谈下去。大家心里都清楚,多少年前,他们就只是个摆设了吗!”

被称为三爷的男人闻言脸色稍好了一些,哼了一声:“以前如果不是觉得他们可能还有点用,谁会跟这些不入流的人家伙接触,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解铃人?也不想想,我好歹也是李家的人,以为给我带个高帽子就能够用这些狗屁虚理控制我了,一群蠢货。”

“确实蠢。不过我觉得他们这回的提议…倒是值得考虑一下。”副驾驶上的男人终于把话题导入正题。

被称为三爷的男人眼睛微微睁了大了一点,眼底略过一丝复杂阴暗的光,过了几秒钟才道:“这件事情,让我再想想。”

“这是刚刚从特殊渠道转来的李家寿宴的守备图。”青年递过去,有些犹豫地说,“阿文,我总觉得这事情顺利得有些过分了。”

阿文漫不经心地看了守备图两眼,随后把画着守备图的纸叠成一只千纸鹤,夹在指尖转动:“何止顺利?拿到这份特别礼物的可不只我们,老师从其他几个纸人社团里已经拿到了好几份了。”

“什么?!”青年大惊失色,“这么多人?难道这是一个大陷阱?”

阿文顿了顿,轻轻摇摇头:“如果真是一个大陷阱,发出来的图应该不会完全一样才对。但是,我注意到了,它们却是一模一样的。”

“难道是疑兵之计?”青年想了想,“发图的人就是故意抓住我们的这种心理才这样做的?”

“我怎么会知道?”阿文耸了耸肩肩膀,他中指一弹,千纸鹤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直接飞进了前面的废纸篓。

青年的视线也随着千纸鹤落入废纸篓,嘴张了张,似乎有些犹豫,却还是没有说话。

“既然不能确定真假,那就不如当没有。与其去依仗那些虚无的东西,不如完完全全考自己。”阿文站了起来,“老师不喜欢李家,却又不让我动李家的人。这还真是伤脑筋,上次强行放掉李君珏我可是费了很多功夫去安抚下面的人呢。要不是老师逼那个家伙对东十区的情况保密,搞不好他们都要造反了…罢了,这次总要想点办法讨点什么回来才好让大家对我继续坐这个位置服气。嗯——你说如果我救了那些去李家的社团的人,这个人情会不会让他们同意我收编它们?”

青年撇了下嘴:“当然不会。”谁会为了区区一次救命之恩拱手相让出自己辛苦建立的起来的队伍,除非是活不下去了才会这么做。

阿文显然也不期盼青年给予一个肯定的回答:“如果有十个这样的人情呢?”

“如果他们能欠上你十个这样的人情,估计不死也半残了。倒是可以收编了。”青年反驳,“只是,你到哪里去找这十个人情的机会。”

“如果…他们这一次成功了,你以为李家会什么都不做吗?造纸界的泰山北斗啊,怎么会容忍他们看不上的纸片在头上撒土?”阿文笑得很灿烂,“机会总会有的。”

唐宋。

“万千收到多线消息,很多激进社团盯上了李家的寿宴。”简要汇报,“那天李家不光李家自己人都会回来,还有很多造纸业内举足轻重的人都会到。听说总理府的人已经为此专门发出了贺电…真的是很诱人啊。”

能让政府原本的最高职权部门为一个家族的私人寿宴发出贺电,真是太霸气了。简墨感叹了一番,如果这次寿宴上寿星被人给干掉了…估计会引发一场大地震吧。

“约束好我们自己的人。”简墨叹了一口气说,“做我们该做的事。这些社团的行动不管成功不成功,只怕都会有无辜的人被牵涉进来,让无邪做好准备。她还是第一次处理纸人部落的事情,你还是稍微看着一点。”

简要微微一笑:“少爷总是操些没有必要的心。无邪是您写造的,她的能力难道不是您最清楚的吗?”

“不管怎么样,总归是第一次,她跟你学了这么久,能力方面我倒是不担心,只是——”简墨抓抓头,“怕她第一次总会有些心理没底。”

这时候无邪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爸爸,你忘记了我的能力吗?”

好吧。他是操心操太多了。

打李家主意的人多。这一点李家的人自己也很清楚。从寿宴开始筹备之日起,李家大宅方圆五十里之内就已经建立起了严格的监督网…距离寿宴一周起,李家大宅方圆五里内,不是李家自己的人,若是没有请帖,任你位高权重,也不能进入。

同时,在外人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不知道数目的辨魂师和异级分布着。任何不正常的动静,都会被列入警报。安控中心的人会立刻赶到处理——驱逐,或是抓捕。

这种举动是有些霸道,但是李家有这个底气霸道。万一出了事情,谁付得起这个责任。不光是为了李家人,到场的宾客那个不是身份贵重。因此无论是为了李家的里子,还是面子,这种苛刻的讲究都是不能少的,连被检查的宾客自己都不会觉得这种讲究有何失礼。

生死面前,没有人会觉得麻烦。

是日,李家装饰得隆重又喜意的待客大厅里时钟指向十点。

李家的一众仆人衣冠整洁统一,精神奕奕,纹丝不动地站在每个人应在的位置上。他们笑容谦逊有礼,下巴却微微抬起,静静地等待着服务的对象到来。

宾客的车陆续驶进。

这是注定是一场名贵云集,衣香鬓影的奢华盛典,也注定是一场波诡云谲,不见硝烟的暗战。

第140章 大宴(上)

李家大宅实际上是一片占地千亩的私人领域。

进入李家大宅的范围,还要开上十分钟车才能看到建筑物。因为建筑物是从李家当家还是李春和的时候就开始修建的。整体风格相对传统,但是它的设计师的精心设计却让它保留了任何时代都能够欣赏的美感和韵味,丝毫没有让来访的客人失望。相反,这种带着浓厚历史风致的风格,充分展示了它的悠久和底蕴,让人钦羡不已。

以寿星的年纪和地位自然不会站在大门口亲自迎客。即便是除了李家外那些在造纸界颇有分量的人物,也只是在大厅门口受到李德彰三个儿子,和第三代的两个孙子的欢迎。当然还有很多与家主一家走得近的李家子孙在帮忙迎客。

“哟,王董来了!”

“哈哈,是啊,特地来讨杯寿酒喝。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王董真是多礼了。对了,沈所长和陆校长已经在里面了,你快进去吧!”

“是吗?那我先进去了,你忙啊!”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李家大宅门口不断地重复。

日头渐毒,负责收取寿礼和签名的仆人额头上已经微微渗出汗水,不过幸好此刻到达的客人已经寥寥无几。

李铭向厨师长确认午餐是否已经准好了,又向管家确认还有那些发出请帖的客人没有来或耽搁在路上,接着问起女侍从领班分布在家里各处的客人待得是否舒适,相处十分融洽…他虽然成年后就从李家搬出去独立了,回家较少,但是从来没有和李家断绝过关系。加上又得老爷子看重,是以家里的人倒还使唤得动。加上上面两个兄长局中事情又忙,所以李德彰唤他回来帮忙一点都不稀奇。

李铭这边交代各种琐事,李君珲也在和安防监控中心通话,询问是否有不妥的情况,或者需要注意的人。小辈们已经被赶到里面去招呼客人,实际上也给他们机会接触更多的人脉资源的机会,至于他们能不能把握好,那就看他们各自的本事。

李君珏则是撂手坐在一边,让人给他倒了一杯咖啡。

李铭见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三哥,你最近不是在调养吗?少喝点咖啡吧。让人给人弄杯果汁,牛奶什么的不是更好吗?”

李君珏从东十区回来,身上是带着伤的。虽然不是大伤,但是医生嘱咐他好好调养。

李君珏向自家老四看了一眼,嗤笑一声:“就你管的多。”也没有反驳,只对女仆道,“去换杯蜂蜜水来。”

李铭见向来喜欢挑刺的三哥难得没有反驳自己,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说什么。

李君珲看了两个弟弟一眼:老四还没什么,老三却是向来不怎么服自己的,认为自己除了生得早一点外,没有任何超过他的。他也不看看他那副尖酸刻薄的面目,一旦有什么得不到了,就只会怪别人,不怨自己不努力去争取。而有时真开了窍想起努力的时候,又喜欢走些歪门邪道,目光短浅不说,吃相也难看,为了一点小利,得罪一大堆人也不觉得什么。勿怪老爷子总让自己看着点他,不要把太过关键的事情交给他做,免得出些一发不可收拾的祸事。老大去后,李家对造纸界的控制不比以往,已经不是做错一件事情,还有人可以帮他兜圆的时代了。

“进去吧。马上午饭了,虽然不是正餐,但是老爷子也要出来打个招呼了。”李君瑜说。

“他还是不愿意来?”

李德彰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看着李铭特地挑出来摆在他面前的礼物:一只小小的盒子,里面放着一对一模一样、设计得简单大气的魂笔。笔身通体黑色,触手光滑细腻。没有多余的花纹或特别的形态,低调拙朴。只有笔端各镶了一粒小小的宝石,一红一蓝,彰显了使用者的身价。

“微宁这孩子脾气倔得很。打定主意的事情很少能够改变,他能想到送一份礼物来,已经是很难得了。”李铭笑道,“若不是您送过去的那一份情报,我估计他想都想不到这件事情上来…爸,慢慢来吧。微宁是个嘴硬心软重感情的人。只要我们不肯放弃,总有一天他会回来了的。”

李德彰哼了一声,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但是勉强算是听见去了。

“走吧。出去见见客人吧。”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李家对家中所雇佣者向来都是原人。但是这并不是李家都没有纸人了,毕竟李家是造纸界的泰山北斗的同时也是一个造纸世家。李德彰本人就是一个异二级造纸师,李君珲本人虽然是造纸管理局的局长,然而他本人实际上是一个异三级造纸师。只是在李家这样的家庭,造纸天赋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东西。重要的是要有总领大局的眼光,以及手段——比如老大李君瑜本人是一个异一级造纸师,但是在他的面前,三个弟弟却没有一个从内到外敢不服的。

不过,真正能够在李家大宅出入自如的李家纸人,也十分有限。比如李铭,是从来不带自己的纸人回李家大宅的。李君珲一般只会带自己的那个当秘书的造纸,除非是家庭时间,这个助理无论是在管理局还是在李家大宅,都会如影随形。李君珏的造纸倒是不少,不过一般只让一两个在大宅打理自己的日常杂物,今天这种场合,他自然不会让自己造纸到前面有宾客的地方来抛头露面。

这样一来有宾客的地方出现纸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辨魂师还盯着呢?

因此寿宴的气氛一直非常融洽,和谐,哪怕是里面的宾客有自己的杀父仇人,抢走生意的竞争对手,昨天才吵过架的怨侣…都会暂时当没有看见,努力把自己融入这个泛亚第一家庭接纳的圈子,努力刷更多的好感,收获更多友情,或者说,利益。

此时此刻,有差不多情形的是分散在李家大宅周边的数个不起眼的地点。这些地点有的是某个旅馆的房间,有的是某个茶馆的二楼,有的是在某个写字楼的天台,又或者是在某辆轿车里。

待在一起人基本彼此互看不顺眼,但是此时此刻同样的目的让他们坐到一起。

纸人进不去李家大宅,而没有请帖来不明的原人同样进不去。

一个扎着高高马尾的年轻女孩手掌按在手中,在没有任何灯光的房间里,平静水面上却泛着光泽,如同电视的液晶显示屏一样,上映着一座典雅奢华的大厅内的情形。

“27号已经成功进去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指着其中一个年轻男子说,然后又露出一个欣慰的笑脸:“5号也进去了…还有198号。”

另一处,一个中年男子闭着眼睛,口中断断续续的宣布:“进了大厅,大厅人很多,大概有一百多人…走廊上有三四个人。进了台球室,和几个朋友一起打球…离午餐还有几分钟,一会李德彰会出现!”他睁开眼睛,向对面的人宣布。

于此同时李家大厅里一个客人眼睛的光泽略暗了一暗,但他本人却完全没有有发现。过了一会,他身边另一个客人眼睛突然变得亮了一些,旁人见了,便笑道:“怎么,才说介绍你和李家公子说说话,就兴奋称这样。”

无邪一边翻着厚厚的文件夹,一边手算着什么。

洪波坐在窗口边,云片糕懒懒地爬在窗棂上,小小的耳朵偶尔颤动一下,睁开一只眼睛。一只小麻雀停在了它的旁边,叽叽喳喳地叫着。

云片糕直起上半身,似乎在忍耐着不扑上去,听它讲完,然后向洪波喵喵数声。

洪波很大方地从口袋里抓出一大把面包屑,让小麻雀啄了个痛快,等它飞走还招了下手。

云片糕颤悠悠地长长喵了一声,还伸出软绵绵的爪子在洪波的胳膊上拍了拍。

洪波苦笑了一声道:“云片糕,你不到一个小时已经吃了三条小鱼了。真不是想赖你的奖励,只是怕你肚子撑坏了,我都给你记着帐。我们分几次吃——怎么样?”

云片糕不满地喵了两声,在窗棂上转了两圈,见洪波没有改变主意,就便蓄力一跳,跳到旁边的窗台上,摇着尾巴,高傲的走了。

洪波无奈地摸摸鼻子,只得把目光转向爬在自己脚边大哈士奇。

“小王爷,要不,你来试试?”

听到主人的召唤,大哈士奇一脸严肃地站了起来。然而它忘记了,它自己之前趴在凳子下面的,这猛的一起身,就“咚的”一声把凳子顶了起来。

咚声很响,听着都疼。大哈士奇小王爷显然是被吓到了,头上的重量和眼前晃来晃去的黑色凳子腿大概让它感觉自己脑袋上顶的不是凳子而是一只甩不掉的恐怖章鱼。它立刻拼命地晃着脑袋,想把可恶的凳子甩下来,然而小王爷的脑袋并不小,凳子腿又是个流线型的,正好构成一个倒扣的花瓶型,堪堪罩在头上,几下居然没有甩脱。这一下小王爷整只狗都不好了,赶紧用两只前爪帮忙,嘴里发着恐吓的吼吼声,然而凳子并不受它威胁,死活不肯离开。小王爷只好加上自己两条后腿,干脆用狗背躺在地上,地毯上走起转转起来。

洪波赶忙过去帮忙。结果满地乱戳戳的哈士奇小王爷不但没有成功把凳子晃下来,还带绊了自己的主人…最后累得瘫在地上,只有一只腿无力地在半空蹬蹬,仿佛觉得自己得了绝症一样对狗生绝望了。

无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放下笔走过去,把凳子从小王爷的狗头上拿了下来。

洪波自己爬了起来,连忙对无邪道歉。

无邪摆摆手,道:“只有这两个…能帮你的忙吗?”一个傲娇,一个二货,真的没有问题吗?

洪波立刻回答道:“当然不只。还有风筝和觉觉。只是风筝来了,这些小麻雀就不敢来了,它可没有云片糕那么克制。至于觉觉,我担心它话还没有说完就睡着了。”

无邪好奇地问:“风筝和觉觉,是什么动物?”

洪波笑得很慈爱:“风筝是一只海东青,觉觉么,是一只乌龟。”

已经放了暑假的简墨正向在机场走去。他打算趁暑假回W市一趟,在连蔚的帮助下寻找集中魂力波动进攻或者防御的方法。在B市,他找不到能够帮助自己,又能够放心信任的人。

此时此刻,一个褐色头发的少女正从出口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拖着行李箱和大包的年轻女郎。

少女左右扫了扫,很快看到了简墨身边气质卓然的简要。她脚步轻快地走了过去,向一看就很靠谱的简要笑着用问道:“请问,你们知道造纸管理局总部怎么走吗?”

第141章 大宴(中)

对这种礼貌的询问,简要自然不会拒绝。他微笑着简单向少女简单的讲述了几句,最后建议:“你们带着行李,还是坐出租车去吧。司机都知道怎么走的。”

少女连忙道谢,她身后的两个女郎也非常礼貌地向他道谢。

这件事本来可能就此结束了。可非常不凑巧,少女身后一位女郎与简要擦身而过时,放在行李箱上的小行李袋突然一歪,掉在简要脚边。

简要非常绅士帮她提了起来,女郎感激地道谢,伸手去接时手指尖似无意碰触到简要的手背。随后,女郎眼神微茫,面色就开始变得惊异。

“小姐。”女郎急唤住在前面的少女,然后目光指向简要,“这位先生——不久前见到过雨果先生…而且,他们相处似乎很不愉快。”

简要脑中瞬间明了。之前看似随意的碰触就变得刻意起来,这女郎显然是拥有通过肢体碰触看到对方过去发生过的某些记忆的片段,或者是与某个人某件事情相关记忆片段的异能?

少女略吃惊的眼神非常真实。她有些无措地看了简要一眼,最后不知道什么促使她鼓起勇气,回到简要面前:“我是莉莉安.兰斯,康庭斯.雨果的未婚妻。不知道能否请教您的姓名?”

简要目光一闪,脑海中立刻浮现关于莉莉安.兰斯的信息,对她此行的目的顿时了然于心。只是事情也太过凑巧了,这少女随意问个路,就找到了康庭斯此行的关键人物。简要刻意没有回头去看简要的表情,如果能够敷衍过去,还是不要让少爷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不等简要说话,一直站在旁边默然无语的简墨反而主动开口:“造纸管理局的人来了。”

李铭跟他说过,反有国际航班的机场都有造纸管理局特别部门的辨魂师驻守,康庭斯才惹出了事情,作为重点监控的对象,他的未婚妻入境,不可能不会引起造纸管理局的注意。之前没有立刻跟上来,只怕是不想影响机场的正常秩序。

几个穿着与机场乘客没太多区别的人走到他们面前,从自己口袋里掏出证件,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身份:“兰斯小姐,不知您此行的目的是否是您的未婚夫雨果先生?如果是的话,我们会协助安排您在泛亚的住宿和日程。”

话说的非常公事公办,不卑不亢,即没有气势凌人也不含谄媚阿谀。只是刚刚获悉未婚夫以窥探机密的罪名被囚禁的消息,再听到这番不冷热的官方传话,莉莉安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对方这是对她同样有所怀疑,并且试图监控她的行动自由。

莉莉安气恼地说:“我的行程要怎么安排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们帮助!我此行是为了解决我未婚夫的问题,你们要做的就是查清事实真相,还我未婚夫一个清白,否则我不介意打一场国际官司。”

为首的人员依旧面无表情:“如果您未婚夫没有触犯我国法律的相关条款,我们自然会还他一个清白。但鉴于您未婚夫目前仍未摆脱嫌疑,我们不得不慎重对待您在敝国境内的一举一动。”

振振有词的官方回答让莉莉安无从辩驳,好在来之前她也做好的被这样对待的思想准备。所以生气归生气,她此刻更在意的是伊丽丝说与康庭斯曾经交恶的那位男子。当下放弃与造纸管理局的人争执,转向简要:“在你们离开前,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康庭斯为什么会和你们发生不愉快…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让他被造纸管理局抓走的?如果真的康庭斯做错了,我代他向你们道歉,诚恳的道歉,并且如果有造成任何损失,我会全力补偿。”

这番话听上去十分诚意的,尤其是从一个眼神天真清澈的美丽少女口中说出来。可惜这显然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美好愿望,简要很干脆的拒绝了:“抱歉,我们帮不上忙。”

然而听到这段对话的造纸管理局的人显然不会轻易放过与莉莉安一出机场就有交集的任何人。

“请稍等。兰斯小姐说你之前与雨果先生也有见面,是真的吗?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为首的官员眼神在简要的脸上来回扫视,目光毫不掩饰他想探视两人内心的目的。

简墨回答:“准确的说,我没有见过雨果先生。”

这时莉莉安身边的女郎伊丽丝突然反驳道:“不…你虽然没有雨果先生直接碰面,但是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否则你怎么会让这位先生告诉雨果先生他是不受欢迎的客人,同时还说他再来就是自取其辱——雨果先生当时的面色很难看,似乎身体状态非常糟糕。”

伊丽丝说完,向几名造纸管理局的人补充:“我的异能是通过触碰与目标有过接触的人,并读取关联记忆。”

李德彰目前暂时不想公开简墨的身份,因此他并没有向局里人任何人透露康庭斯与简墨之前的交恶。因此毫无疑问,在这群人的眼中简墨成为了需要重点监控的嫌疑人。

听到伊丽丝的话,为首之人怀疑之色表情果然更加浓:“既然兰斯小姐的同伴如此说,我希望您两位能够协助我们的工作。”

简墨内心叹了一口气,只得掏出手机打电话求助:“院长,抱歉这个时候打搅你…恩,我准备回W市找老师帮忙…不,在这件事情上我信任的人有限…现在我在机场,遇到一点问题…”

管理局的人狐疑地看着简墨,莉莉安则立刻恍然大悟:“你跟造纸管理局是一伙的?”

简墨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过了大约七八分钟,管理局为首之人的电话响了:“恩…恩…恩,我知道了。”挂了电话,他用有些复杂的目光看了一眼简墨:“接到上级命令,这件事情与谢先生无关。您可以自由的离开了。”

“莉莉安.兰斯来B市了?”李君珲站在大厅外相对清静的一条走廊上,眼睛一面盯着周围欢呼的人群,对着手机道,“…恩?老爷子下令放走了与康庭斯交恶的人?谢首?”

他微笑着抬了抬手,与路过的一位宾客举了举酒杯,意思意思抿了一小口,接着对电话那头说:“好了,既然是老爷子放行的,就不要管了。你把这个人的资料准备一份放在我的书房里,我一会去看。”

挂了电话,李君珲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这么些年,虽然老爷子还是抓着一些权力不放,但是多半也是只顾不问,偶尔在某些大方向的问题上插一下手——什么时候一个小孩子也能得他亲自吩咐了。那个谢首,似乎也听说过几次,不过是略有些才华的年轻人,值得老爷子这么关注吗…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不等他走回大厅重新招呼客人,手机突然急促地震动起来:“有人接近老爷子的书房,迷晕了门卫,现在不见踪迹…辨魂师并没有发现陌生异级出现,怀疑对方可能是原人。”

李君珏挂了电话,眼中的光沉了下来:原人中从事杀手和狙击的人也并不好对付。敢向李家动手,这辈子真是活腻了。

赶到书房时,已有大量保镖将书房封锁。

“老爷子当时并不在书房,现场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不排除对方还有其他目的。或许只是虚晃一枪,又或者是敲山震虎,也可能是在书房里放置了危险物品。现在专家正在排查中。”

李君珲的秘书跟在身后说快速地向他分析各种可能。

“还是让人混进来了。”李君珲面露不悦。

周围的人再没有人接话,谁也不会这个时候说什么区触家主的霉头。虽然李君珲的性格比他哥哥要“朴实”得多的,但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即便不是生杀予夺,一句话也可以决定很多人的命运。在李家做事固然荣光,但是如果因为触怒了李家家主而被赶出来的话,那么就注定了一辈子抬不起来。除非这个人的能力逆天到其他家族不惜冒得罪李家的风险,否则还是多做事,少说话的好。

秘书看了一眼噤声的其他人,想了一想自己刚刚已经把该提示的都提示过了。因此也不再说话。

李家的寿宴和其他活动不一样,它可以说是泛亚安全等级最高的宴会之一了。如果在这都不能保证安全的话,那等于说,只要那些危险分子想,整个泛亚就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了。因此,这场寿宴不仅仅代表了李家脸面,也代表了整个泛亚造纸界的脸面。一旦出了问题,扫了老爷子的兴致不说,还显得李家太过无能了。

尤其这次宴会的安全问题还是李君珲在负责。在他的持续黑脸下,只过了三十分钟,排场人员就汇报了初步结论:“没有放置监控设备。没有爆炸设备。不确定是否有生化武器,与饮食相关和常接触的物品已送检,常规结果半小时后出…书房的监控录像45分钟前被人破坏,基本可以认定危险分子不止一人。”

“暂时封锁书房,禁止出入。继续查找危险分子,但记住不要惊扰了客人。”李君珲表情严肃,然后问道,“老爷子那边怎么样?”

“一切安好——不,等等。”秘书面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的,看着自己的专属通讯设备,“老爷子附近似乎有不明人士出现。”

看着屏幕上步伐仓促的李君珲,阿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重新把自己放回宽大的靠椅,抱着胳膊道:“你说,李家这次到底能不能发现这个阴谋?”

第142章 大宴(下)

李德彰接到李铭电话知道简墨打算回W市,心里就有些不大利索。他知道微宁是想去找以前的那位老师帮忙锻炼魂力波动,这本来也没什么。但是明明李家有这么多资源在B市,只要这孩子稍微透露出一点想法,不要说自己,老四也会给他办好。这孩子分明还是没有把自己当成李家人,也太过于自立和刚硬,若是换了一个人,怕是会立刻贴上来,赶都赶不走。

不过,这才是李家人的骨气。李德彰一边觉得这孩子太难搞,一边又十分欣赏他这种气性。不为了一点小小红利就失去了自己的坚持。虽说是麻烦了一点,但也足见这个孩子不是一个能够被轻易利诱的人。唉,若是当初没有被李一带走,而是放在自己身边教导,怕不会比他父亲差多少。

想到自己的长子,李德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慢慢地踱到茶几前,拿起很久以前全家人拍的照片:上面四个年轻人笑容灿烂,透着一股蓬勃向上的气势,正是当时李家如日中天般气运的写照。然而俗话说的好,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谁又知道这看似一派祥和,繁华苍茂的景气之下,却潜藏着不甘心的杀机呢。

微宁说要查出当年谋害父亲的凶手,呵呵,他这个做父亲何尝是不想?君瑜的那一场刺杀看似毫无线索,实际上就是最大的线索。作为他李德彰的儿子,作为李家的家主,作为造纸管理局的局长,君瑜身边负责他安全的人少的了吗?如果不是有人事先掌握了君瑜的行程,又刻意制造了机会,怎么会让重重防护中的人死于非命呢!

而这样的人,只能是李家自己人。

知道君瑜去李家老宅的人,只有他和四个儿子。即便是跟着君瑜同去的保镖和助理,在出发前也不知道目的地到底是哪里。所有行程都是临时决定的,君瑜不会提前公布自己的决定。如果不是有了内鬼,谁能那么准确的截杀君瑜。

君瑜死前只怕也是不瞑目,他怎么会猜不到自己到底被谁所害呢?

凶手就在他的儿子当中。

李德彰当年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感觉自己一瞬间就衰老了。

他本来以为他的四个儿子虽然不是个个聪明能干,但至少和睦友爱。顶天立地有老大,踏实沉稳有老二,机灵油滑有老三,坦率懂事有老四。四个孩子相处也是和睦友爱,他本来自信满满在他从小的教导和潜移默化下,这一代可以避免像其他权势家族之间的骨肉相残,谁承想,这个愿望只是水中月镜中花。兄友弟恭只是用来蒙蔽他眼睛的假象,因为这是他一厢情愿的去看到。而那些不想看到的,孩子们也全没有让他看到。他们都是聪明的孩子,全都是,只有他一个老头子最愚蠢,蠢到长子死了才发现事实如此不堪。

但最不堪的不是他的孩子,是他自己。因为李德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下定决心去查真相背后是哪一个孩子,是老二,还是老三,又或者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共同推动的。

越怀疑,越丑陋,越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