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人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周勇才小心翼翼地从衣柜里爬了出来，一步一步走到依旧瘫在地上的曹进身边。
曹进虚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眼睛，并没有意外的表情。
周勇也不意外曹进能发现他在屋里：作为地下组织解铃人的高级干部，又是他的直属上级，这点本事怎么可能没有。
“怎么回事？”周勇小声问。
曹进艰难地摇摇头。
周勇想去扶他，被他一摆手拒绝。
“到底怎么回事？”
曹进看了一眼门，努力抬起一根手指指向门口。
周勇以为他让自己检查是否隔墙有耳，才走几步，却见曹进又费力摇摇头，这次又指了指窗户。
这下明白了，周勇轻声道：“你让我逃走？”
曹进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是什么人？”
周勇完全忘记了自己因为计划失败被曹进闲置并扣在这里好多天不见人影的事情，反而对曹进和外国人的关系和事情原委上了心。曹进和他的关系不算好，曹进做人太重得失功利而少人情冷暖，虽然周勇自己也差不多是这样的人，但是也不乐意有这样一个上司。不过两人关系也不算差，说到底他们毕竟是多年的战友同伴，信念和立场是一样的，而且这么多年来曹进虽然苛刻尖锐却也并没有委屈他，尤其是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曹进居然能够忍着不暴露他。光凭这一点，曹进在他心里就是一个可信的人。
“不…不要再、再问。”曹进气息奄奄，“不要问…不要问，走，走走…”
周勇无奈，只能从窗户翻了出去，他最后看了一眼地板上的曹进，回头的时候隐约听见了“贵族”两个字，然后便再无后续。
第210章 落
b市边缘的高速公路，刚刚下过一场雨，地面一片潮湿，在黑色的夜色里星星点点反射着路灯的光。
“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鲁道夫脸上带着阴桀的笑容，看着在地上翻滚的周勇，“曹进那点小念头怎么会逃得过我的眼睛。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背着我偷偷耍什么花招。”
周勇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无数支利箭戳成了筛子，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痛的。这种痛深入骨髓，仿佛直击灵魂深处，让他觉得生不如死，然而这样的痛楚下，他的身体却毫发无伤。如果此刻周勇的头脑还有一丝清明，或许他还能够想起一些曾经听说过得关于“圣人”或“贵族”的传闻，明白自己对面的是怎样一种处境。
“放弃抵抗吧。”鲁道夫轻声诱劝，他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十分令人动摇，“很快就不会痛了…对，就这样放松一点，再放松一点，打开你的魂力波动，就像——”
鲁道夫的诱劝戈然而止，他停下了对周勇魂力波动的种子植入举动，惊愕地的四处打量。
他身边的纸人见状立刻向他靠近了些，提高了警惕向周围探查。过了几秒，一位纸人眼睛一亮，手中中世纪魔杖一般的长杖一举，一道光如同流星一样飞向告诉公路的另外一头，立刻照亮了半个夜空。
鲁道夫终于看见了，在距离自己大约数百米远的地方，有一辆车停着。
车灯全熄，又没有马达声，如果不是刚刚自己的纸人发出的光芒，单凭自己的目力根本不可能发现。
高速公路上不能随意停车。普通人停车都要设置警示。但是有异级在场，便可能随时化解意外，鲁道夫自然无所顾忌。同理，停在那里的车中，自然也是有异级。
不过不仅仅是异级——鲁道夫心道，里面还有一位贵族。
他不是辨魂师，但当一位贵族如果刻意想要其他原人感受到他的存在，另一方看不看得到根本不重要。
对方是故意的。
不请自来是恶客。鲁道夫心中警戒，脸上摆出不悦地神情：“敝人鲁道夫.雨果，阁下是何人，有何贵干？”
仿佛是回应他的话，那车不疾不徐驶过来。然而从车中出来的人却让他大吃一惊。鲁道夫有猜想过里面的人是什么人，也许是造纸管理局神秘部门的人，或许是泛亚本地的贵族，甚至是风闻他们这次计划的其他欧盟贵族，但他绝对没有想到出来的人却是他认识的。
“怎么会是你？”鲁道夫惊道。
他还记得那还是这多年来欧盟首次公开袭击，却是以六死两失踪的结局告终。他的表弟便是那失踪的两人之一。
“我也很吃惊，没有想到碰到的人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鲁道夫打量着表弟，见他面色红润，精神状态也不错，脸上才微微露出笑容，“你看起来不错的样子。造纸管理局这边没有为难你吗？”
“造纸管理局？不，他们还管不到我头上。我现在的状况确实还不错，虽然不是在自己的国家，不过我对现状还是比较满意的。”表弟回答，“我倒是有些奇怪，你怎么跑到b市来了。”
涉及到机密，鲁道夫自然不会轻易吐露：“我过来有些事情要办。既然你行动自由，等我事情办完再来找你聊聊。”
表弟稍稍考虑一下：“那也好。不过，我今天出来也是办事的。你手上这个人，我要带走。”
鲁道夫微微皱留下眉头：“周勇，你要他做什么？！这个人不能给你，他对我有些用处。”
“不是我要他，是我老板要他。”表弟道，“今天我必须将他带回去，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如果我能做主的，一定答应你。”鲁道夫刚要开口，却见表弟回头，仿佛是在倾听车内人的吩咐，等他再回头，脸上却带上了歉意：“对不起，鲁道夫，我们老板也请你一起过去。”
在简墨的印象里，上次见到周勇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没有想到是你。”这是周勇见到简墨的第一句话，说得十分惊讶。
随后他笑了一声，自嘲道：“也该是你。只是时间太久，你又一直没什么消息，我都几乎忘记——”
说到这里，他揉了揉并没有受伤的头，仿佛头疼得很。
“但我不会忘记，在没有给我无辜死去的朋友一个交代前，我永远不会忘记。”
简墨声音很平静，但简要却看得出他的内心是十分激动的。
从李君珲的葬礼开始，周勇就是封三被害的幕后指使的重要嫌疑人，后来简要查到的线索也都指向他，然而周勇本人并不好抓。且不说他身边本身就有精英保镖保护，李君珏也一直把他纳入自己的重要保护对象范畴。简墨想要弄出此人，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但是前提条件是，他必须接受和李君珏正面冲突的后果——在李君珏在外界看来还是下一任李家接任人时，这意味着他可能面对至少三分之一的李家资源的倾力碾压。
如果他还只是一个人，只是六街那个卖卖私货的小贩，又或者只是石山中学一个普通的学生，简墨并不介意撕破脸皮相抗，了不起就是送了一条命。但时至今日，拥有更多实力的简墨等于拥有了更多的负担和责任，因一己之私欲而害大局的事情，他是轻易做不出来的。隐忍，壮大，多年的磨练已经让简墨拥有了野生猛兽样的忍耐力：盯死目标，营造环境，寻找时机，一击而中。
现在李君珏失去李家的继承权，这意味着他能够动用的李家资源已经降到最低限，那些以往因为他的权势环绕在他身边的人也都树倒猢狲散。周勇又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李家老爷子，从以前李家的保护对象变成了被追杀的对象——这时简墨便明白，他动手的时候到了。
愤怒压抑了有多重，爆发就有多重。
人到简墨手上，想让他说实话并不难。除非他是像简墨这样先天拥有强大魂力波动的人，否则很难在专业人士面前守口如瓶或隐瞒欺骗。
周勇的秘密倒得很快，但因为信息量太大，花的时间很长。
由于简墨过于急切的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以至于关于即将发生的某件大事的讯息被他获悉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当年发生的事情追溯起来要到李君瑜遇害的时候。不出意料，李君瑜被刺杀与李君珏不无关系，但是严格来说李君瑜的死实际上是几方实力联手的结果。当年在李君瑜的带领下，李家在泛亚的控制力和影响力达到巅峰，这一方面让纸人们的生活雪上加霜，另一方面也让解铃人的组织目标更加渺茫，与此同时李家的壮大很大程度上是挤压了其他造纸界势力的利益空间，虽然这三方的立场各不相同，但是在让李君瑜消失的这件事情上，罕见的达成了一致。
而李君珏就是那个从中提供情报消息的重要内应。
在李家重重保护下的李君瑜就这样死在了这样一场里应外合的阴谋刺杀下。
然而所有尸体中找不到五个月大的李微宁，还有那条象征意义重大的镇魂印。李君瑜所有的保镖都死了，刺客也死了一地，没有道理单单逃掉一个连爬都不会爬的婴儿。
周勇的人在追查后发现了李一出现过的痕迹。
那个时候的李君珏还没有现在这么沉得住气，当时吓了个半死：如果李一知道他大哥的死他在中间插了一脚，然后再告知他老爹，那他的下半生就完了。
于是他命令周勇排除一队人秘密搜索李一的下落，还有他身边可能出现的原人小孩。
这一队人就这样踏上了漫漫的寻人之路，一走就是十六年，知道他们终于在w市木桶区的六街上发现了化名简东的李一，然后杀死了那个打算回家的原人少年“简墨”。
周勇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直到他在李君珲的葬礼上再次听到了简墨这个名字。
问完了想问的事情，简墨把人交给了万千，让他继续询问其他情报。自己则是爬上了房子的天台，坐在屋顶上仰望星空。
“我现在有些明白我爸的心情了。”简墨说，“如果当年他把我还到李家，我却成为第二个李君瑜，他绝对会气疯的。”
“所以他故意给你编造了纸人的身份，又把你带到六街亲自抚养了十六年，让你以纸人的身份长大和生活。”简要接着说，“如果当年他没有那么做，你觉得你会和今天会不一样吗？”
简墨想了想：“肯定是有些区别。但是，我和他们本质是不一样的。”他和这个世界上其他人都是不一样的，因为他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早就已经在很久以前成型了。虽然简爸的决定让他真实度过的人生是草根少年背负血仇努力奋斗矢志复仇的升级型，但如果那个时候他回到了李家，恐怕就变成了叛逆权贵公子背弃家族和阶级追寻理想的励志型。
简要笑了起来：“少爷当然是不同的。”
“什么，鲁道夫失踪了？”莉莉安不悦地皱起眉头，脸上带着对鲁道夫的不满，“这都什么时候了，任务没完成不说，还给我添乱。”
“摩根小姐，鲁道夫虽然有些桀骜不驯，但是在大事上还从来没有犯过错。现在失踪了，我担心恐怕是出了什么意外。”站在她对面的中年男人说，虽然是反驳莉莉安的意见，但他的姿态还是毕恭毕敬地。
莉莉安看了男人一眼：“那你就去找找吧，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解铃人那边要抓紧了。他们在b市布局多年，埋下的钉子不胜枚数，绝对不会轻易能够被李家拔出干净的。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达成我们想要的局面。”
莉莉安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钻石戒指发出醉人的火彩，脸上露出一抹解恨的笑容：“他们蛮不讲理的将康庭斯囚禁这么多年，也是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中年男人附和了几句，退出莉莉安的房间。
门外一人见中年男人出来，便与他一起走了出来：“她答应了吗？“
“答应是答应了。不过她说了，约克家族向来不赞成向盟外发展骑士，能不能说动他们，还是未知。”
“不管能不能成功，试一试再说。约克家族虽然人才辈出，但是作风还是太过保守。放着泛亚偌大的鱼池不愿意下手，真不知道是在害怕什么？这次让我们大干一场，控制住了李家，就等于控制住了造纸管理局，就等于控制住了泛亚。到那个时候，就有的他们后悔的。”
第211章 B市之乱一
“真难得，你居然到的比我早。”李微生半开玩笑地说，向自己的秘书挥了挥手，让他在门外等候。他解开西服扣子和衬衣最上面一粒扣子，在约翰的对面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掸了掸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忙着准备交流赛的事情吗？怎么有时间请我出来喝酒？还是说我安排的对接人没有做好他的工作？”
约翰讪讪笑了笑，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然的收回，十指浅叉放在胸口：“就算是再忙，人也要休息的。你最近不是也忙着整顿管理局的工作，还不是答应我出来。”
“别人的面子我可以不卖，但你的我不能不卖。”李微生笑了笑，随意地观察了一下桌上红酒的标签，“在欧盟的那段岁月我可是没有忘记。如果没有你一直站在我身边维护我，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约翰听到这自然流露的感激之语话并没有露出愉悦的表情，反而表情尴尬起来，扯起嘴角勉强地笑了笑：“你还记得？”
“当然——”李微生并不迟钝，约翰的异常在他眼中洞若观火，“你怎么了？看起来像是遇到什么难题了？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
约翰身体微微一僵，脸上愧色、难堪翻滚而现，嘴唇嚅嗫了几下，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没有开口。包厢的门就开了，衣着高贵的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李微生看了一眼门外，警惕瞬间提高：他的秘书从来不会在没有请示他之前，让陌生人进入房间。
女人神情倨傲，眼带厌恶一眼李微生，不耐烦地面向约翰道：“你还没有动手？”
李微生微微向后靠了一靠，眼神变得冷漠：“约翰，她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进门的男人不怀好意地说，“约翰，如果你不忍心动手，那我就动手了。”
“不——”约翰立刻叫道，额头微微出汗，目光艰难地望了李微生一眼，犹豫了一下才把似乎是考虑了相当一段时间的想法向一男一女快速道：“莉莉安，我们不一定非要这么而做，只要把他控制起来不是一样可以达到目的吗？”
“约翰，你是心软了吗？李微生是你的朋友，难道康庭斯不是吗？”莉莉安愤恨不甘地大声说，“他囚禁康庭斯这么多年，难道不该付出代价？我是看在你的面上才答应不让他做你的骑士——如果你做不到，那就让杰森来！！”
“不，不。”约翰连连摆头，面色发白地转头向李微生,眼睛却在旁边窗帘上的流苏上游离，“我的朋友，对不起，你知道，我只能这么做。如果你落到其他人手中，我恐怕你的处境会更加糟糕。你放心，就算…就算你成了我的骑士，只要不做危害到这次行动的事情，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李微生没有回应约翰期待的眼神，将强烈的失望清除出自己的大脑。
纵然是发现相交十多年的朋友突然背叛，他表现出来的情绪依旧冷静克制，既没有口出恶语相责，也没有流露出其他两人希望看到的慌乱和愤怒。他甚至表现的相当理智，几乎是一瞬间就将自己的角色从约翰的朋友转换成了泛亚造纸管理局的副局长，李家的下一任接任者，客观而周密地推算起约翰这次背叛代表的背后的推手、目的以及更深层次的意义，然后是他目前能够选择的处理方案。
在他的大脑在高速思考这些的时候，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痕迹，冷淡道：“你们想做什么？”
莉莉安兴奋又有些癫狂，双目微红，像一个即将宣告末日到来的女巫骄傲又嚣张：“你问我们想做什么？你难道猜不到我们想做什么？你们李家不是在泛亚为所欲为吗？我们能控制你，就能通过你控制李德彰，控制李家，控制造纸管理局，进而把整个泛亚控制在我们的掌握之下…我会马上把康庭斯放出来，他会成为你们高高在上的领主。等到那一天，我会让你们李家每一个人都好好感受下任人摆布的滋味的！！”
“是吗？”李微生不动声色地反问，发动了自己的逆向赋予异能。
然后，他一直没有什么动摇的眼神微微起了变化：他还在原地，一秒都没有离开。
逆向天赋异能居然没有起作用。
一直观察着李微生没有说话的杰森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你是不是在奇怪自己的逆向天赋没有起作用？”
莉莉安闻言，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你还想逃？”顿了一下，她抬起手，“我让你见一个人吧。”说着她在约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手扶着椅把手，手指欢快地弹着。
不到一分钟，一个人步伐匆匆而入。
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李微生看见了他三叔——李君珏。
李君珏似乎没有看见他侄子兼曾经的对手一样，表情紧张又恭敬地走到莉莉安身边：“摩根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莉莉安轻蔑地看着点头哈腰的李君珏，眼神像是在看一条狗：“你上次提的建议不错，起作用了。跟你侄子打个招呼吧。”
李君珏这才把目光转向李微生，脸上毕恭毕敬的谦卑立刻化作深刻的恶意。这恶意中还带着一点点得意：“微生，最近还好吧？你贵人事忙，三叔好些时日都没见到你了。”
李君珏出现的那一刻李微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并不奇怪李君珏会坑他，毕竟从他回到泛亚后，这位三叔就是不遗余力地在做这件事情。但是即便李君珏如今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但毕竟是李家嫡支，是爷爷的儿子，怎么会落到欧盟的人手里？作为李家的下一任家主，造纸管理局的第二把手，李微生很清楚李君珏身边的保护并不会比自己差多少。但看看他的样子，李微生都忍不住猜想他这位三叔已经被变成了莉莉安的骑士。
虽然他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些不妙，可看见李君珏沦落到今天的样子，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快意。尽管父亲的死一直没有定论，尽管也并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指向李君珏。但李家人的直觉还是让他认定害死他的父亲的人十有□□就是这位三叔，至少，这件事情也是有他参与的。因为爷爷还在，又顾忌到李家其他人的态度，自己是不能对李君珏做什么，不过这不代表他不乐见李君珏倒霉。
“三叔在这里的事，爷爷知道吗？”没有理会李君珏的冷嘲热讽，李微生只简单问了一句，看着得意之色从对方脸上消失。
“你眼下还有心思想这些事情吗？”李君珏面露狰狞，“你莫非以为你今天还能逃得出去？微生啊，你三叔也是差一点点就可以成为李家家主的人，我很清楚李家在你身边会设什么样的保护措施。从你踏入这间包厢开始，你就已经没有退路了——除了乖乖听话外，你什么都不能做！哼，你应该已经发觉了把，你那个什么狗屁逆向天赋赋予不管用了吧。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获得了什么样的异能，我也不用知道，但是只要是异能禁地都是无法使用的！”
李君珏幸灾乐祸地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侄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是失去了家族保护的普通人，你明白吗？！！”
李微生的笑容虽然有些惨淡，却并没有太多沮丧：“三叔也不用对自己没有逆向天赋心怀怨念。你自己就有一项别人无人望其项背的天赋——专坑自家血亲骨肉！可惜在别的正经事情上不见得你有这么专注和投入，否则爷爷也不会最后选择了我，而不是你。”
“你闭嘴——”李君珏怒叫道。
“你才应该闭嘴！！！”李微生一直温和的情绪突然爆发，他瞪着李君珏道，“李君珏，你现在有什么脸跟我说话，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李家人说话！我们李家人不管窝里斗得多么厉害，多么残酷血腥，也没有做过损害李家根本利益的事情！你呢？？你勾结外敌害死大伯，害死我父亲！！或许爷爷会心软，用权位斗争的原因来欺骗自己，对你高拿轻放。但如果他知道现在你变成什么样子，恐怕就不会再自欺欺人了！”
“你说你清楚我身边有怎样的安保措施，”李微生挑眉嗤笑，“我何尝又不清楚你？如果你没有主动向他们递出橄榄枝，主动表示自己可以给他们带来利益，你至于沦落到现在的下场吗？！！”
“你不过是想故伎重演，想如同害死大伯和父亲那时一样借刀杀人杀死我，而后继续假装自己纯洁无辜的，这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可惜，你想旧事重演，你选择的刀可不愿意按照你的剧本走！说到底，你不过是个虚伪、无耻又懦弱的小人——如果你自己亲自向我动手，说不定我还会承认有个敢作敢当的对手！！”
李君珏被李微生连珠炮似的臭骂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得面色通红，青筋暴出：“好你个——”
“够了。”莉莉安看够了一场内讧的好戏后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你们的交流可以放到以后继续，现在还是搞清楚现在自己的处境再说话吧！”
“阿敏，你说那些外国人到底是什么意思？”阿悬嘟着嘴，“他们这样帮我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周敏的黑色笔记本摊开着，黑色的水笔已经在上面勾勒出全b市的诞生纸档案局的地点。
“既然这样，葛乔跟郝部长还要和他们合作？”阿悬担心地说，“不会被他们坑吧。”
黑色水笔暂停了一下，周敏抬起眼睛，却没有看向阿悬也没有看向笔记本：“他们有他们的目的，我们有我们的利益。最终的目的地不同不代表我们所走的路不会有交叉的时候。只要万事小心，我们就能借这个机会获得我们想要的东西——这样的机会，一旦失去了，恐怕就不会再有下次了。”
再说，这些外国人联系的可不只有曙光，还有独游以及其他一些纸人团体。如果曙光拒绝了，将来就失去了在b市的一大份利益。周敏合上笔记本，只见那侧脊上斑驳的墨迹突然如同有了生命一样游动起来，然后四散开来。他再翻开，便原本写画着许多内容的纸张又一崭如新。
阿悬没有注意到笔记本的异变，她只是听着周敏的话，点点头：“是啊。b市是造纸管理局的大本营，是李家的根据地。如果我们能够掌控b市，李家可就吃了一个大亏了。”
那可不仅仅是一个大亏啊，周敏在心里补充。
第212章 B市之乱二
首先发现李微生失踪的并不是李家，而是霍文。
李微生身边的安保环节因为李君珏提供的信息被莉莉安等人控制住，短时间内李家负责对接的人接受到的信息都是平安。但霍文与李微生早在后者去欧盟前就是朋友，对彼此的熟悉程度不亚于亲兄弟，更不用说欧亚交流赛在亚洲赛区的安防工作一直是造纸管理局明文明令指派给造纸师联盟的。不管是从公还是从私，霍文都不相信李微生会突然放自己的鸽子，而且理由听起来有些不靠谱。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霍文亲自去找李微生，尽管他已经提高了警惕，但当他被李微生身边那位他熟悉得不得了的秘书请进门后，便再也没有其他人见过他。
当天晚上，造纸师联盟主席秋山忆向自己的秘书发出一条寻找霍文的信息后，接着也失去了联系。
丁家。
“马上决赛就要开始了，这几天就不要再耗神了。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丁老爷子嘱咐道。
丁一卓点点头：“我已经都准备好了，这几天可以调整一下。”
“这次交流赛是泛亚历史上第一次在本土举办的决赛，参赛的人员不论是人数还是等级都不可与往日相提并论。我听韩广平说，李氏这回除了德高望重资历深厚的老辈，几乎是精英尽出。另外第二造纸研究所，各大区的区造纸研究所，十二联席的推荐…这次报名的人数也都超过了往届。”
“你是第一次打入决赛，心里期望自然高。但是不论这次是否能够取得好成绩，你都要记住一条：保持平常心。我们丁家能够借这次比赛大出风头固然不错，但是就算没有这次比赛，丁家依旧是丁家。”丁老爷子缓声说。
“我知道了爷爷。”丁一卓对爷爷的唠唠叨叨一向都保有良好的耐心，“其实我对这次比赛自己是否能够拿到好成绩并不是那么看重。我担心地是，纸人们在历届交流赛上总是有些小动作，这次比赛既然规模这么大，又汇集了这么多高级，纸人们肯定不会无动于衷的。我们丁家旗下的造纸师这次排出的也不少。”
“你说的是。所以这次比赛，成绩是其次，能够平安的回归才是最重要的。不过，我们想到的，造纸管理局肯定也想得到，他们这次的安保工作肯定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格。”丁老爷子说。
丁一卓想到几天看到的一幕，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今天去了一趟造纸师联盟，看见霍文的守卫天使。”
“哦？”丁一卓的这句话说得似乎有些没头没脑，但是丁老爷子自家孙子不会无的放矢，“怎么看？”
“我看见了加百列，但是没有看见霍文。”丁一卓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而且，我觉得加百列表现得有些焦躁，像是在与联盟的人在争执什么。”
“这确实有些古怪。”
丁一卓继续说：“加百列是霍文最信任倚重的异级，他说的话在联盟几乎代表着霍文的话。联盟的人应该是不会与他起冲突的。”
“更何况，加百列是个非常冷静理智的异级。无论霍文是否在场，除非是任务需要或者霍文要求，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也不从来不会流露出私人情绪——所以我觉得他也几乎不太可能和人发生私人冲突。”丁一卓说，“问题就古怪在这里。”
爷孙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睛中的担忧。
“这个节骨眼上…这样吧，明天我找个理由去探探老朋友。”丁老爷子说，“我也好久没有和秋老喝茶了。”
b市的某个廉价的旅馆。
一个面色苍白的二十多岁的男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进去，将自己钱包拍在前台上：“一个带卫生间的单间…再来两桶方便面。”
前台是一个发福的四十多岁大婶，素来只关心钞票的眼睛也忍不住往他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上瞟：“我说小伙子，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你一个人躺在我们旅馆要是出了个事，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年轻男子瞟了她一眼，声音沙哑地说：“说得…好像你这里没有死过人一样？一个多月前不是还有人在你这里嗑药没了——”
“哎呀，只要你付钱，我才不管你干什么的呢？”大婶连忙打断他的话，从他钱包里拿出几张票子，又扔了钥匙和两桶方便面在桌上。
年轻人拿着钥匙和面，强忍着快要昏倒的痛楚，扶着墙慢慢挪回房间。他靠在墙上闭着眼睛紧皱着眉头等着水烧开，然后将两桶方便面都泡了，撕包装时手都在抖，几次才把调料包都放好。五分钟后，面好了，他用叉子把面往汤下面按了按，心里不由得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人类都上火星了，为什么方便面还是要等这么久？
第一口很难，他几乎是用吃中药的态度把面咽了下去，不过后来速度就越来越快了，等他呼啦啦地将两桶不同口味的方便面吃完，面色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看了看手表，他决定小憩一会。
十五分钟后，手机闹钟讲他叫醒，备受折磨的精神稍稍缓过气。年轻人又拿起刚刚上过闹钟的手机。那是一个背后贴着无数的水钻，红唇和高跟鞋等等女性化的图案的精致手机。
很显然，这不是他本人的手机。
年轻人按下一串数字，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但很久没有人接。年轻人表情没有一点不耐烦，只是静静地等着。
终于，那边接通了。
“喂？”语气机械而礼貌。
“240011811。”年轻人流利地报出自己的身份编号。
过了一秒钟，那边出声问：“什么情况？”
年轻人的目光微抬，穿过窗户：“遇袭，请求支援。”
“地址。”
“东兴路伊甸园旅馆302。”
“马上到，请坚持。”那边挂了电话。
年轻人看着斜对面旅馆招牌上闪着的“伊甸园”三个字，暗叹一声：“如今总部果然也靠不住了。”
将手机扔进马桶，按下冲水。他从旅馆的窗户翻了出去，顺手牵羊了隔壁晒在电线上一件t恤和一条短裤。从厕所出来后，年轻人将换下来的衬衣长裤存进了最近一家超市的存物箱，撕掉了条码纸。
然而，当他从超市的进货通道走出，一辆印着超市logo的物流面包车毫无征兆停在了他身边。
门无声的滑开，一双手悄无声息地将他蓦地拖了上去，随后快速驶开。
“李——”年轻人乍然被劫，却很快镇定下来：因为发现拉自己的人是认识的。不过谨慎让他这次没有先开口。
李愿看看手腕，主动开口：“240011811，1210。”
身份编号没有问题，但是没有密码也没有用。年轻人所在的神秘部门的紧急联络密码不是那么容易知道的，因为密码是动态的，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主动联络的人，必须报上实时密码。
比如当前时间段，密码是东一区的当前时间。
年轻人联系总部的时候没有主动报上密码，总部居然没有当场质疑。这就很能说明问题。在现在的情况下，接线人如果处于正常状态，一定会马上指出自己的错误。但对方没有，所以接线人要么根本不是自己人，又或者是自己人，却故意隐瞒了异常。
这不是好消息。前者说明总部有贵族坐镇，后者更糟，他的某位同事就要倒霉了：骑士在贵族面前能够隐藏真相事实，却不能隐藏情绪和情感。能够被敌人放在这个敏感位置，必然是他们自认为可以控制住的人——比如，已经被成功植入种子的人。
“我可以——相信你？”这话问得很幼稚，但是年轻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李愿是纸人，自然是不会被贵族控制的，但是如果他的主人被——
“老爷子怎么样了？”年轻人问的自然是局长李德彰。
“不好。”李愿虽然表情淡然，但他的脸上实在是看不出乐观两个字，“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什么也不能做。”
年轻人歪着头略想了一想，微白的面色更加不好看：“莫非副局也——”
“你的脑子倒好使。”李愿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老爷子身边能人无数，几个贵族，只怕还没有走到他跟前就灰飞烟灭了。但老爷子却没有出手，若不是有软肋捏在别人手中，哪会么容易被人困住。”年轻人轻描淡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