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丫进了厨房后很顺利找到头绳,此时头发已经半干,顺势用发绳把头发绑好,跨出厨房。就在这时,绿丫听的放柴草的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个时候也该没人了,总不会是有坏人在里面。

绿丫心里念着,就往柴房那边走去,柴房也有一扇窗,此时是夏日,那扇窗半开在那。绿丫怕坏人力气大,自己打不过,打算悄悄瞧个真切然后去寻人来,于是踮起脚尖往里一瞧,这一瞧绿丫登时只觉得如被雷击一般。

屋里的人绿丫都识得,男的是屈三爷,女的却不是任何一个全灶,而是张婶子。不过张婶子此时并没有平日教导绿丫她们的那种劲儿,只披了件衣衫,一条腿挂在屈三爷腰上,另一条腿蹬在地上,嘴里在那抱怨:“你这会儿想起我来了,我还当你早被那贱|妇勾了魂。”

屈三爷本就生的矮胖,此时也只披了一件外衫,旁边柴草堆上还扔着他的裤子,在那一边动荡嘴里不停地说:“好亲亲的肉肉,还是你得劲。那贱|妇,现在年纪大了,越发管的我紧。旁人也就罢了,偏你,她再不许我沾一沾。”说着伸出手去,又揉搓张婶子的那团丰盈。

绿丫看见这一幕的第一眼就想立即转身回头,可听到这两人口里抱怨的贱|妇,忍不住矮了身子,想悄悄地听他们说的人究竟是谁?

屋里两人并不知道外面有人,就算知道外面有人,屈三爷也不放在心上,只怕到时一时兴起,还要拉了外面的人一起进来大战。依旧在那动作不止,口里就道:“亲亲肉肉,还是你身子香,那个贱|妇,那些脂粉也不晓得用到什么地方去了,都是臭的。”

张婶子双眼已经迷离,呻|吟两声方道:“你一口一个臭肉,那把她给撇了,你又不敢。”这话堵了屈三爷的嘴,他身下立即又加了力,发起狠来。张婶子被他发狠捣了两下,不由狠狠地咬了他肩膀一口:“就只有这时还像个男人,怎的,说她两句就不行?不过一个婊|子,这会儿穿了几件好衣衫,就真拿自己当太太了?凭她也配?”

后面的话,都是张婶子发的醋话,屈三爷只是狠劲不提。绿丫听他们说的,已猜出所说的人是谁,不由悄悄矮着身子往旁边走过。走过柴房,才刚直起身。想到平常议论的,屈三爷对屈三娘子何等好,再想到方才屈三爷在那和张婶子念叨的话,绿丫的眉不由皱起,难怪翠儿要说,这男人哪有一个靠得住的。

屈三爷放着家里那么多的全灶,还要去和张婶子拉扯,可张婶子平常也是个端庄样,但在柴房里那双颊飞红,双眼迷离,承欢不已的样子,不就跟在家里时候,集上唱戏说的淫|妇是一样的。

绿丫觉得心里各种念头都有,况且常听人说收用,甚至小婵儿还盼着被屈三爷收用,可收用时,真是丑。绿丫想着想着,觉得喉头一酸,登时肚内翻江倒海,弯腰吐出一堆秽物来。

她本已走到全灶们住的院子外面,听到她这一吐,屋里的人立即出来,见她吐的很难受。有人端水过来给她漱口,翠儿还拍着她的背:“像是今儿剩下的菜多,你吃多了,肠胃不舒服,等会儿去挖点灶灰来,用灰水荡荡就好。”说着翠儿已经叫人:“调羹,你去挖点灶灰。”

调羹答应着准备去,绿丫害怕调羹过去撞见屈三爷和张婶子,到时也像自己一样翻江倒海地吐,忙把漱口水给吐了,对翠儿道:“我吐了这些,倒觉得心里舒服,只要回屋躺会儿就好。”翠儿见绿丫虽面色苍白,但说话声音还在,也就点头道:“那你去躺着歇歇。”

秀儿已经拿了灰过来把那些秽物掩了,见绿丫要进屋,就故意道:“翠儿姐姐就是疼绿丫,这些东西,还不是要我打扫。”翠儿点秀儿一指头:“你上回感了风寒,还是绿丫照顾你呢,你还说以后待绿丫要特别好,怎么这会儿让你打扫打扫,你就觉得不快了。”

秀儿嘻嘻一笑,绿丫正好回头,看见秀儿那和屈三爷有些相似的眉眼,不由又想起柴房里的那幕,还有翠儿也是这样被屈三爷压在身下吗?那时翠儿姐姐有没有像张婶子一样嘴里抱怨个不停?这么一想,绿丫又觉得难受,又弯腰欲呕,方才才把肚里的东西全吐尽了,此时也吐不出来什么,不过吐出几口酸水。

秀儿还翠儿瞧见了,忙又过来帮她捶背,翠儿还抱怨绿丫不肯让人去挖灶灰来荡一荡。绿丫也不能说自己并不是吃坏东西,只是任由翠儿抱怨着。

一通忙乱后,绿丫总算躺在床上歇息了,翠儿为了让绿丫歇息好,还让和绿丫同屋的小碗去她屋里睡。屋里只剩下绿丫一个人,她睁开眼,看着黑暗的屋子,过了好久才叹气,不管怎么说,见了今天这一幕,越发坚定了绿丫的信心,绝不能被屈三爷收用,可是这要怎么做?毕竟一个买来的,生死都捏在他们的手上,无法抵抗。

许久没有哭过的绿丫觉得眼睛又开始酸涩了,她用手摸摸眼边,眼边湿湿的是泪。此时绿丫想娘也怨娘,你就算把我给卖了,也好歹来看我一眼,瞧瞧我日子过的怎么样,而不是拿了银子就走,再没来过。

这种苦,绿丫觉得说不出来,夏日的夜那么闷热,但绿丫却觉得身上冷飕飕的,只有抱紧肩膀,好给自己一点温暖。

到第二日,绿丫就起不了床,高烧不止,烧了两天都不退,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请医。翠儿去求了屈三爷好久,总算得到屈三爷一句话,让去抓一剂治发烧的药来。

翠儿得了屈三爷这句话,又去和屈三娘子说,听到绿丫发高烧,屈三娘子的眉只一皱:“这样的身子骨,怎么能服侍人?”翠儿素来都习惯屈三娘子这样说话,只是低头把屈三爷说的,要抓药给绿丫吃。

屈三娘子瞥一眼翠儿,冷笑一声:“出息了,都晓得先去和爷说,再来寻我,当我好欺负吗?”翠儿晓得屈三娘子的怒气从什么地方来,只是低着头不敢说话。屈三娘子的眉一皱,这才嫌恶地道:“罢了,总是六两银子买来的人,又在我家这么些年,银子也花的不少,就抓副药吧。”

翠儿急忙谢过屈三娘子,屈三娘子冷笑一声:“不过呢,要是这副药抓回来还不好,那也没别的话说。趁还有口气,抬出去,免得到时死在这里,坏了生意。”翠儿心里一凛,也只有应是。

屈三娘子这才低头喝茶,翠儿急忙飞奔出外,让人去给绿丫抓药,等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把药抓回来。翠儿拿了药,急忙奔回院子,药罐什么的都已准备好,秀儿瞧见翠儿拿了药来,忙把药炖上。

很快药香就在屋里散开,秀儿这才道:“但愿这剂药下去,绿丫能好起来,不然…”翠儿握一下秀儿的手:“一定会的。”秀儿嗯了一声,接着对翠儿道:“本该我去求的,可是…”翠儿了然地笑笑:“我明白,说起来,别的也就罢了,可老虎还不吃自己孩子呢。”

秀儿低头,唇边笑容苦涩:“小婵儿有句话说对了,我该谢谢他没把我卖到窑子里去,而是在这家里养着。”小婵儿被越香楼带走已经两年了,她相貌不算特别出色,又不大会哄男人,所接的客都是那样粗俗的,听说,常因接的客不够,被老鸨打。

都是苦人,又何必一个压着另一个?翠儿把秀儿那细软的手指握在手里,看着床上的绿丫,但愿这剂药有用。也许是祈祷真的有效,灌下药后不到一个时辰,绿丫就睁开眼看着翠儿:“翠儿姐姐,你怎么瘦了好多。”

作者有话要说:

、求助

绿丫这一声让翠儿眼里顿时流泪,秀儿急忙走过去摸了摸绿丫身上,虽然还有些微微地烫,但已经好很多,而且最关键的是,绿丫满身大汗,高烧只要一出汗就好了。这下秀儿放心了,这才开口:“你自己都不问问自己,倒先说翠儿姐姐瘦了。翠儿姐姐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绿丫这才觉得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嗓子有些疼,而且身上也没力气,衣衫也黏糊糊地在身上,而且肚子也很饿。翠儿擦掉泪,对秀儿说:“你也别抱怨她。她也不知道。”说着翠儿伸手摸摸绿丫的额头:“嗯,好多了,饿了吧?我给你熬了粥,端来给你喝。”

见绿丫点头,翠儿又笑了,走到桌上从小瓦罐里倒出粥。给病人喝的粥熬的并不稠,说是米汤可能更恰当些,里面只有一小把米。绿丫就着翠儿的手一口气把那碗粥给喝光了,可是肚里并没有满足感,反而更加咕噜噜起来。

见绿丫眼巴巴瞧着自己,翠儿又笑了:“你刚发了烧,肠胃还弱着呢,先喝这个垫底,明儿我给你熬的粥再稠些,加一点红枣进去。等后日再吃饭。”见绿丫点头,翠儿摸摸她的头发:“真乖。”

绿丫不好意思地笑了,猛地想起事来:“翠儿姐姐,我这病了,不知道相公娘会不会…”秀儿已经冷哼出声:“你管她做什么,真出了人命,也不是什么好事。绿丫,你啊,就是太软了些。”

这么两年相处下来,绿丫也明白秀儿的脾性,对绿丫眼弯弯地笑了:“我知道你着急我,不过…”翠儿给绿丫掖掖被角:“没事的,你歇两天。相公娘那里,我去说过了。有时候,不如…”

翠儿想说的,不外就是有时活着还不如死了好,秀儿的眉已经竖起:“我才不要死,再苦我也要活着,我要看看他们两个不做好事的,遭了什么报应。”秀儿心中的苦比她们只怕更深,翠儿默然。

绿丫也在被窝里点头:“秀儿说的对,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也要好好地活,不活着,怎么能知道以后会不会过上好日子。”翠儿又笑了,笑容还是有几分苦涩。

门外有说话声,声音里还有惊讶:“爷,您今儿怎么过来了。”听到屈三爷来,翠儿瞧一眼绿丫和秀儿,还是走出屋去。秀儿长叹一声,生为那样人的女儿,真不如没爹没妈的好。绿丫从被窝里伸出手把秀儿的手握住,秀儿感激地看一眼绿丫,伏在她耳边道:“我们就是要好好活着,我还想,攒银子给我娘赎身呢。”

好好活着,再苦都要熬过去,这辈子,总要知道甜日子是怎么过的。绿丫对秀儿点头,门帘掀起,调羹走进来,嘴已经撅的老高:“也不知道爷到底看中翠儿什么了,方才又把翠儿叫走了。我瞧着,翠儿成日摆出一副不愿意和爷多来往的嘴脸,其实啊,叫什么欲擒故纵。不然她早该寻主家了。”

“你胡说些什么呢?翠儿姐姐才不是这样的人。”秀儿的脾气哪容得下人说翠儿,当即就嚷出来。调羹不敢惹秀儿,只是哼了声:“也只有你们才把她当好人,我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翠儿啊,我一眼就瞧出来了。”说着调羹拿了梳子摔了门帘就出去。

秀儿还要冲到门口和调羹嚷几句,绿丫已经叫住她:“罢了,别和她们嚷。都是苦人,何必呢。”秀儿气鼓鼓地坐回来:“就是这些自己苦还晓不得苦在哪的。”绿丫又笑笑,没有说话。

虽然屈三娘子开恩,让绿丫多歇几日,但绿丫哪敢多歇,退烧后又躺了两日,虽然还感到脚软,也要起床梳洗了去做活。看见绿丫进来,张婶子难得地露出个笑容:“病好了?那就还去做你做的。”绿丫应是,看着张婶子就想起那日柴房瞧见的事,要不是亲眼所见,绿丫怎么也想不到张婶子还会这样,一想到这,绿丫喉头又有些酸,但不敢吐出来,只是低头。

张婶子交代好了,见绿丫站在那,想了想又道:“相公娘既给你抓了药,你好了,也该去叩谢她才是,不然到时她又说,我教出的人,不懂礼。”绿丫急忙应是退出往前面来。

屈三娘子的屋子不远,从厨房出来往西边拐走过一条道就到了。屈家使唤的下人也不过那么两三个,屈三娘子身边更是只有一个老妈子贴身服侍。绿丫也来过几趟,见这里静悄悄的,在门外轻声道:“相公娘在吗?我来给相公娘磕头。”

说了一遍里面并没声音,绿丫还当里头没人,正准备走时就有人掀起帘子,屈三娘子披着衣衫站在那,头还糅着,衣服刚从床上起来的样子,见是绿丫懒懒地打个哈欠:“你病好了,也算你命大,没白费了我的银子,去吧去吧。”

绿丫已跪下磕头,听屈三娘子这样说就站起身,正打算走时,屈三娘子突然把手里的帘子放下,用手拢一下衣衫唤住绿丫:“你站住。”绿丫觉得奇怪,不过也乖乖站在那里,屈三娘子已走到绿丫跟前,细细地看了看她,接着就用涂满蔻丹的手把绿丫的下巴抬起来:“买你的时候不觉得,现在长高了些,原来还是个美人胚子,要是在我们园里,只怕能挂上头牌。”

屈三娘子的声音轻描淡写,绿丫却吓的魂都要飞掉,双手都在那打颤。屈三娘子见她这样,把手放下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不过说说罢了,你生的这样好,又肯下力气学,我会给你找个好的主家,到时,你可别忘了我的好处。”这一句才算让绿丫的魂回来,她急忙摇头:“不会的。”

屈三娘子又笑了:“你这摇头,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绿丫的头抬起,脸上又是惊诧神色。屈三娘子伸出食指往绿丫脸上划了下才道:“你只要好好听我的,不给那死胖子沾一沾,我定会待你好。”死胖子?没想到屈三娘子背地里是这样叫屈三爷的,绿丫急忙点头。

屈三娘子又笑了,挥手让绿丫出去,绿丫直到出了院子才觉得自己的心跳回到原位,屈三爷和屈三娘子,他们真是没法说。绿丫还在想自己的,就听到前面传来说话声,听着像是谁在求人。

绿丫抬头看去,不由惊讶地道:“兰花姐姐,你怎么回来了?”兰花瞧见绿丫,还有些吃惊,和她说话那个婆子急忙道:“这是绿丫,刚进来的时候又瘦又小,这两年下来,也长高了。”兰花这才笑笑:“是绿丫啊,难为你还记得我。”

这样敷衍地说完之后兰花又转向婆子:“嫂子,我求你了,这么大个京城,我也认不得别家,只要爷肯收留,让我做什么都成。”兰花不是早就有了主家了吗?还听说她主家待她很好,怎的这会儿又这样说,绿丫不由好奇看去,那婆子咳嗽一声:“绿丫,你还不快些回厨房去?”

绿丫这才吐一下舌,转身往厨房去,耳边突然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兰花姐,不用求他们了,我还识字,去给人家写信也好。”少年?这里哪里来的少年?绿丫回头,那少年原本是站在兰花身后,难怪绿丫方才没瞧见他。此时少年满面通红,原本俊秀的脸也有些狰狞,叔叔过世这三个月,真是看遍世态炎凉,办完丧事,手里的银钱就空了,写信回家乡毫无音讯,有几个仆人趁机也把那剩下的好衣衫盗走去投别的主人。

原本想着岳父家可以暂居,可上门去求,岳父竟然说重算了命,八字不合,还是退亲吧,原本送去的聘财也还回来,却只勾准了租房子的钱,刚刚剩的自己和兰花两个人。此时,竟要兰花回头来求这家收留,少年的心中百感交集,从进门到现在,都不敢抬起头来。

兰花苦笑一声:“谆哥儿,现在比不得原先了,再说那帮人写家书的,一天能找几个铜板,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什么都贵。”这两夜两人连赁房的钱都出不起,是在城隍庙蹲着的。少年的手握成拳又松开,若连这里都不收留,难道就要学伍子胥,唱莲花落讨吃的吗?

“这一大清早,你们在吵什么?”屈三娘子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她虽把外面的衫子扣好,可还能瞧见里面的一抹红。这个女人有些不正经,少年看了一眼就急忙把眼垂下。

屈三娘子不等婆子接话就咦了一声:“这不是兰花吗?怎么,今儿想起过来?”兰花见屈三娘子出来,急忙跪下道:“相公娘,我在您身边也十来年,待您也十分恭敬,现在我走投无路,求相公娘发发慈悲,收留我们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争吵

“吵什么吵,这么一大老早的。”屈三娘子打了个哈欠,依旧不耐烦地说。兰花的话顿时被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见她安静下来,屈三娘子才对婆子道:“老王,进来帮我梳洗。”老王急忙应是,见屈三娘子头也不回地进门,兰花颓然地坐在地上,难道真的走投无路了吗?

张谆看着颓然坐地的兰花,低声道:“兰花姐,我们还是回家乡吧。”回家乡?兰花唇边笑容十分苦涩:“先不说盘费怎么筹措,就算回到了家乡,他们也不会收留的。”当日叔叔带自己上京时候,几乎是和家乡亲族撕破脸面,都是为了自己。如果当日自己能忍让些,叔叔也不会决意带自己上京。少年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此时十分后悔叔叔过世后写信回乡,背地里还不晓得他们是怎么笑话自己叔侄。

兰花见张谆流泪,起身道:“罢了,谆哥儿,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实在不成,你就把我卖了,能得十来两银子,你先暂时安顿下来。”身边人已经一空,再把兰花给卖了?谆哥儿摇头不止:“兰花姐,我答应过叔叔,会好好待你。”

傻谆哥儿,兰花笑一笑,刚要伸手去拍拍他的肩,就听到老王的声音:“吆,兰花,我还说你怎么这么死心塌地,原来是看上这么个清俊的哥儿了,说起来,这么俊秀的哥儿,也真少见。”

张谆听出话语不好,双手握拳对老王道:“你别胡说八道,兰花姐是…”老王掩口娇笑:“好人,谁知道她是怎么疼你。”这说的越发露骨,更兼老王年已四十发已花白这样掩口笑,直让张谆心里发呕。兰花的眉皱起,也不知道进来这家是好还是坏,可再没有旁的法子,她只央求地对老王道:“王嫂子,还不晓得相公娘?”

老王已经把袖子放下:“你今儿运气好,相公娘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让你先进去。”兰花登时喜悦起来,举步要进去又对张谆道:“谆哥儿,你先在这等着。好好的。”张谆听到兰花这谆谆告诫,鼻中又是一股酸涩,只是嗯了一声就继续站在树下。兰花随老王进去,张谆的拳不由握起,韩信还受j□j辱,自己也能度过这样日子,只要别忘了那根傲骨就好。

厨房内并不晓得前面发生了什么事,绿丫回到厨房,依旧忙碌着做自己的事,张婶子瞧了瞧四周,见每人都各司其职,心中十分满意,刚准备坐下吃口茶歇歇,就见老王带兰花过来。

张婶子也没放下手里的茶碗,只是看着老王问:“你今儿怎么过来厨房,不见你在相公娘面前献勤。”张婶子和屈三爷的那点事,屈三娘子都晓得,老王自然更是明白,为了讨好屈三娘子,老王和张婶子之间也不十分对付,此时听张婶子这么说,老王的嘴一撇:“我可没有你这么清闲,手下这么多人,只要瞧着她们做事就好,我每日可是忙的脚打后脑勺。”

“既忙的脚打后脑勺,你怎么来我这了?”张婶子把茶喝完放下茶杯,依旧不瞧老王。老王恨得牙都快咬碎了才把兰花推到面前:“你前些日子不是说现在全灶越来越多,忙不过来吗?相公娘记在心上,给你找了个帮手,这是兰花,她主人前些日子得了病不在了,走投无路又来求相公娘,相公娘大发慈悲收留了给你做个帮手。”

帮手?张婶子脸色顿时沉下:“我不要。”猜都猜到张婶子会这样说,老王登时就得意起来:“你不要,我告诉你,你可别后悔,这可是相公娘说的。”左一个相公娘,右一个相公娘,张婶子的脸早已黑如锅底,顺手就把刚倒满的一杯茶泼到老王脸上:“这厨房可是我说了算,不是你的相公娘说了算,我就不要。”

老王在这家中,除了屈三爷和屈三娘子,别人差不多都不放在眼里,这么一碗茶泼上来,虽不那么热了,要紧的是当着这么多的人,她以后还怎么在这些人面前乔主张?老王顿时怒火上升,袖子一卷:“你当你是谁,不就是跟爷睡了几晚?这厨房来的人,除那些小的,哪个没和爷睡过,你也好在我面前要强。”

说着老王就扑上去,要撕张婶子的嘴。张婶子也不是那样好相与的,见老王扑上来,一推就把老王推倒在地,声音微微有些高:“我现在可还和爷睡呢,你呢?这两年爷连沾都不想沾你,你急的没法,前儿我才瞧见你骑在太湖石上划拉呢。”这一句不算太高的声音顿时让厨房里那些侧耳细听的人都笑出来,翠儿也忍不住想笑,见绿丫脸色发白,还当她没休息好,今儿做事累了,忙让她偷空歇歇。

翠儿却不知绿丫听到张婶子这话,顿时想起那日瞧见的,这一想起喉头就有些隐隐作呕,见翠儿让自己偷空歇歇,绿丫急忙坐到灶前,那火烤着,也就没那么难受。

老王一张脸此时已经雪白,听到众人笑声越发怒了,站起身就往地上啐了口:“呸,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们偷着用黄瓜茄子。”这一说厨房内的人都不笑了,最爱挑事的调羹已经哼了一声:“我们都不过十五六,这个年纪,还不用黄瓜茄子,倒是王嫂子你,那太湖石凉,小心做下病来。”

说着调羹叽叽咕咕笑起来,这样的嘲讽老王怎么认得住?厨房人多不好打,那就打领头的,老王转身就把站在一边的张婶子推个倒仰:“呸,你哪只眼睛瞧见我骑太湖石了?你不是好人,教出来的,个个都不是好人。”

张婶子不提防被推了个倒仰,她可不是那种吃亏的人,登时爬起来就往老王身上抓去:“你是下面那张嘴闲着,上面那张嘴你用了挑唆什么?偏要挑唆着给我个什么帮手,凭她,还不配。”张婶子嘴里说着,手就往老王下面抓去:“你不是闲的痒,我给你抓抓,免的上面这张嘴乱说话。”

老王下面被抓了两把,也恨上心头,回手就去抓张婶子的奶:“你当你生了对好奶,就成日去勾引别人。爷不算,连小厮你都勾上两个,都是狗奶|子了,还充什么金奶。”张婶子一对乳雪白丰盈,被这么一抓登时从衣衫里头跳出来,耀眼地白,不由有些羞恼。更兼老王还把张婶子平日做的事都说出来,张婶子更是恨不得把老王嚼吃了,抓住老王下面的手更加用劲。

老王吃疼,恨不得把张婶子的胸抓的粉碎,回去和屈三娘子说了,好讨她的欢喜。两人口里说着不能入耳的话,手里也是各自使劲,一时打的热闹。厨房里的人本想上前去帮张婶子,偏偏各自又分不开,倒有些急了。

兰花见她们俩几句话不说就打起来,怎不明白原因何在?张婶子这是怕自己分了屈三爷的宠又夺了这调|教全灶们的权。毕竟屈三娘子这么些年,不过是因张婶子调|教全灶得力才忍让下来。虽然屈三娘子有这个意思,但兰花晓得,在这家里自己也待不长,顶多三年五年,谆哥儿长大些,能独立做活,就离开这家,对了屈三娘子,也不过权且答应。

此时兰花忙上前去拉架:“张婶子,我一身的本事都是你教出来的,你还不明白我有多少斤两?”张婶子哪肯听她的,老王还想接兰花的话,手里放松了些,猛不防只觉得下面传来一阵疼,心中不由大骇,难道真让张婶子把自己下面抓烂了?虽说屈三爷已经两三年没沾老王,可老王在外面也有那么两三个知己能煞痒,这要抓烂了,怎生得好?

老王还在那想要瞧瞧,耳边已经传来屈三爷的吼:“你们都在这做什么,好好的怎么打起来,快些都分开了。”听到屈三爷的声音,张婶子这才放开手,也是头发蓬松,一双乳露在外面,屈三爷顺势一瞧,不由呆了呆。张婶子这才低头把那乳意思意思用衫子遮了下,瞧着屈三爷道:“当日你答应我的,这厨房全是我一个人的,怎么这会儿那块臭肉说了话,就要给我塞个什么帮手?”

屈三爷本是听说兰花主家死了,兰花没投奔处,带了原来小主人来求自家收留,不由想起兰花的好处来,想过来寻兰花回去叙叙昔日的旧情,哪晓得才进厨房就见两人打的热闹。此时听张婶子直接问自己,又见她一双乳虽被衫子扯过来遮住,但还能隐约看见,忍不住又勾起和张婶子的情意来,不由咽一下吐沫道:“我当初说的话,句句是真的,这厨房,自然是你做主。”

张婶子听了这话,这才斜他一眼:“当真?”平日间张婶子在众人面前是极正经的,此时带出不一样的风情,屈三爷忍不住又咽一口水才道:“当然当真。”得了屈三爷的保证,张婶子这才得意地看向老王:“你回去和相公娘说,这人,我不收。”说完张婶子就叫人:“快些打水来,我要洗洗这手上的臭气。”

作者有话要说:又写掐架了,掩面。

、收留

张婶子这一叫,调羹立即端来水,张婶子把手放进水里的时候,兰花已经看着屈三爷开口:“三爷,我着实是走投无路了,求三爷收留,我对厨房,也没有别的念想。”说着兰花就跪下给屈三爷磕头。

屈三爷瞧一眼兰花又瞧一眼张婶子,已对张婶子道:“她都这样说了,你也忙不过来,就让她来这帮忙,不然难道还要瞧着她流落街头?”

“放屁!”张婶子登时把那盆水都打翻,跳起来瞧着屈三爷:“屈狗儿,你别别人一口一个三爷,你就真当你自己是爷了,你的出身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清楚楚。你想把我赶走,门都没有。”张婶子叫出屈三爷的名字来,厨房里的人都呆了呆,没想到屈三爷竟有这么一个名字。

一边是怒火熊熊的张婶子,一边是十分可怜的兰花,屈三爷眉头一皱,伸手就把张婶子的手给拉住:“你现在火气极大,走,我和你寻个僻静处慢慢说去。”说着屈三爷就把有些不情愿的张婶子给拉走。

僻静处说去?从被放开就在检查自己身上到底有没有被抓坏的老王见身上除了多了几个抓痕外,最要紧的那项宝物依旧好好的,这才松了口气。等听到屈三爷这话,又见他把张婶子给拉走了,老王的眼登时就发亮,顾不得许多就跟了他们往外走,等见屈三爷把张婶子拉进了柴房,又关上了门,老王不由咽一口吐沫,蹲在窗口处听起来。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厨房顿时冷清下来,翠儿先上前把兰花扶起来,让她坐在一边又给她倒了杯茶才招呼众人都把这些东西收拾好,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既然没热闹可瞧了,众人也就纷纷开始做自己的事。翠儿却见绿丫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灶前,不由上前摸她额头一下:“也没发烧啊,这是怎么了?”绿丫直到翠儿摸到自己额头才回神过来:“翠儿姐姐,我还是先去做我自己的事。”翠儿看着绿丫,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不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有心事?”

绿丫先摇头,接着才轻声道:“我没什么心事,只是觉得,”绿丫想了想,终究没把那句好脏给说出来。看着绿丫那有些闪烁的眼,翠儿的眉不由皱起,接着就叹气,绿丫准定是看到了什么,在这个家里,想保住干净,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绿丫走回自己的案板前,努力地切起肉丝来,务必要把肉丝切成一样细,这样下锅炒的时候才不会出现油不均匀的情况。可心事越来越重,咔一下,那刀没有切在肉上,而是切到自己手上,绿丫见血涌出,把手指头放在嘴里吸一吸。

一直看着她的翠儿急忙上前,把她的手拉下来:“你切到手,就先歇一歇吧,你烧的火不错,还是去看火势吧。”绿丫嗫嚅着说了声谢谢,就走到灶前继续看着火来。

老王已经蹦了进来,满脸红光地说:“呸,瞧老张以后还装什么贞洁烈女,这会儿叫的,只怕前院都听见了,我呸。”调羹已经噗嗤一声笑出来:“王嫂子,你这是又妒又羡吧。”

妒是有的,羡慕的话,老王啐调羹一口:“小没良心的,这会儿拿你老娘取起笑来,也不怕烂了舌头。”说着老王坐到兰花身边:“你放心,这家啊,还是三爷说了算,三爷说要你留下,那就是…”

话没说完就听到张婶子咳嗽,老王蹭一下跳起来,一副还要再和张婶子打一架的模样,张婶子面上水润润的,那衣衫虽已理好 ,可脖子上却多了个痕迹,她也不去掩饰脖子上的痕迹,只是走到老王面前,声音越发冷了:“听听,这话说的,我可告诉你,这厨房,到底还是我说了算。”

见张婶子进来,兰花已经站起身,听到她这话,兰花的脸顿时白了,叫了声张婶子:“还望您瞧在,我原来十分谨慎的份上,收留我吧。”张婶子做张做致地看兰花一眼,这才道:“不过我是个善心人,三爷既已发了话,我想了想,也就留你在这,不过你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可别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不然,我可不管谁发话,要撵就撵。”

老王悄悄往地上啐了口:“呸,别说的你有多大权似的,到头来,还不相公娘说了算。”张婶子回头瞪老王一眼:“你也来这么久了,滚回那块臭肉那边去,当了你的面我也不怕和你说,她就是块臭肉。”老王还想再争几句,可见张婶子已经吩咐厨房里的人继续做事,况且来这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怏怏走了。

兰花既然能够留下,也忙上前相帮做事,张婶子问过翠儿,知道绿丫方才切到了手,对绿丫说了句以后小心些也就没放在心上,厨房里又像平日一样忙碌起来。

只是到了晚上,大家在那吃晚饭时候,有个小厮跑来,对翠儿说:“翠儿姐姐,我赶着来告诉你一声,爷答应明儿起,让人来相看你,你还是早早做些准备。”

有人相看,就是代表以后翠儿有了主家。绿丫本在盛饭的手停在那里,眼睛睁的大大地看向翠儿。翠儿对小厮道了谢,又拿了个馒头,夹了块肉给他当做谢礼。小厮啃着馒头跑了,翠儿才拍拍绿丫的手:“这是迟早的事,进了这家,不就盼着有个好主家吗?”

绿丫低头,把要说的话压在心里,就这段时间屈三娘子对翠儿这样看不顺眼,会给翠儿找一个好主家吗?总觉得不大可能。而且,翠儿走了,能和自己说话的人又少了一个,前路似乎变的越发可怕了。

见绿丫闷闷的,秀儿往她碗里夹了一筷菜:“你做出这个腔做什么?能出了这家,这是好事,绝不是坏事。我还盼着早早能出这家呢。”翠儿也笑了:“是啊,能出这家就是好事。绿丫,你以后可要乖乖地,好好学,有些时候,有些地方别去。”绿丫点头,但眼里还是忍不住有泪,翠儿再次摸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兰花瞧着这一切,心里不由叹气,连秀儿都说,能离了这家,就是好事,可自己着实是走投无路了,这才求到这家来,不知道谆哥儿会怎么想。张婶子如没看到她们说的话一样,只是在那大口嚼着肉,偶尔喝一口碗里的酒,有酒有肉有男人,人生到这已够快活,别的事,想了做什么?

众人吃完晚饭收拾了厨房也各自洗了自己,也就回屋去。兰花带了谆哥儿一起来,自然不能住在原来住的那屋,就在绿丫她们住的院子那里,还有一间空屋,也分了间隔,好歹是个里外,屈三娘子就让兰花带了谆哥儿一起住在那。

兰花匆匆回到屋里,见张谆已在那端了个盆,用布沾了水,在桌上一笔一划练字。兰花的眼不由酸涩起来,哽咽着叫了声:“谆哥儿。”

张谆抬头,对兰花笑一笑:“以后我也只怕不能读书写文章了,我就想着,练练字也好。能记得书上的话,能通事理也好。”兰花把眼里的泪擦掉才对谆哥儿一笑:“我们谆哥儿,是真的长大了。”张谆垂下眼:“并不是长大了,只是有些道理,原来不明白的,现在明白了。”

兰花嗯了一声又道:“等再过几日,我想想法子,寻些笔墨纸砚来,你的功课,可千万不能丢下。”张谆并没应兰花的话,而是轻声道:“兰花姐,以后别说功课不功课了,我的天分本就不高,叔叔在日,也只望着我能懂些书上的道理就好。我以后,还是会和叔叔一样从商的。”

兰花眼里越发酸了:“你啊,怎么能这么说呢?爷在的时候,还不是让你日日念书。”

“可叔叔还是教我打算盘的!”张谆哥断兰花的话,眼里开始坚定起来:“这些日子,我看过不少人情冷暖,才明白叔叔说过,这做生意,看起来不如读书那么光宗耀祖,可也是需要懂不少人j□j理的,叔叔还说,人情这事,一通百通。等我人j□j理上的东西都通了,就会觉得,读书做文章很轻松了。”

说着张谆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可是要到叔叔过世后很久,我才能明白这个道理。兰花姐,要是我早明白这些道理,也不会连累你带着我到处求人。”兰花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可是在这家里,你…”

张谆脸上渐渐扬起笑容:“兰花姐,我晓得你要说什么,可再如何,他们也收留了我们。莲花尚且出淤泥而不染,难道我连莲花都不如?”

兰花眼又湿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们谆哥儿,真是长大了,长大了,爷要晓得,不知道有多高兴。”张谆浅浅一笑,他本生的很俊俏,此时在灯光下,越发显得那面庞如玉一样白,兰花看的又心酸又欣慰,好好地护着他长大,也不辜负爷当初待自己的那片心。

作者有话要说:绿丫绿丫快些长大,可又要交代不少事情,郁闷啊。

、相见

两人正说着话,窗就被人轻轻叩响,接着有笑声传进来:“吆,兰花,你才离了这家里几年,满口都文雅起来。”听到是屈三娘子的声音,兰花急忙站起身把门打开:“相公娘好,还请进来坐。”

屈三娘子又换了件衣衫,不是那样大红的,而是一件鹅黄的外衫,这样娇嫩的颜色她穿,未免有些老黄瓜刷绿漆。但屈三娘子并不觉得自己穿这个颜色不合适,手里的帕子也是浅粉色的,轻轻一招,就有浓香从身上发出。这样的打扮,这么个姿态,张谆虽还小,可也隐约觉得这样打扮不合适,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是站在那里,跟着兰花一起叫了声相公娘。

屈三娘子虽在和兰花说话,但那眼却往张谆身上扫去,见他有些局促,又露齿一笑:“坐下罢,我们这里也没这么大规矩。”说着屈三娘子径自坐在桌前,眼像有钩子似的往张谆身上望去。张谆被望的热辣辣的,想低头又觉得这行迹太明显。

屈三娘子仔细看过了张谆,这才又拿帕子掩口娇笑:“果然是好人家儿子,这会儿就害羞。兰花,虽说你进了这家,爷开恩,也没要你们写身契,可有些事,我还是要说在头里。”兰花正在给屈三娘子倒茶,听到这话急忙把手缩回来对屈三娘子恭敬地道:“爷和相公娘肯收留我们,这样的天恩我们绝不敢忘,以后有什么差遣,告诉我就成了。”

屈三娘子一双眼还是没有离开张谆,见桌上有抹布写的字,伸手就要去搭张谆的肩:“瞧瞧这孩子,果真和我们不一样,还会写字。以后这家里,有什么立契的事,也不用去找别人,就寻你好不好?”说着屈三娘子的手就往下,去捏张谆的小臂。

张谆这下被吓了一跳,急忙把手臂缩回去,向兰花投去求援的目光。兰花惊的差点把手里的茶给泼翻,急忙道:“相公娘,谆哥儿还小,过了七月才满十三岁呢。”十三岁,也快长成了?屈三娘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张谆,张谆惊讶地看向兰花,屈三娘子这才噗嗤一声笑出来:“就因为他小,我见了,才喜欢。”

兰花这下吓的魂都快飞掉,急忙道:“相公娘,您…”屈三娘子已经把手里的帕子一招:“逗你的,这样点点大的孩子,哪有什么大汤水给我吃。要中用,起码还有个三四年。”说着屈三娘子站起身,又往张谆脸上掐了一把:“这细皮嫩肉的,在这家里好好待着,我啊,不会亏待你。”

屈三娘子见张谆脸登时又红了,又用帕子掩住口自己推开门走了。兰花勉强掩上门,这才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这可怎么好,要让谆哥儿被这样玷污的话,自己怎么有脸去见爷?

张谆懵懵懂懂,对屈三娘子的话还是有一些明白,见兰花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这才对兰花道:“兰花姐,我总是个男人,难道我不愿意,她还能…”兰花拍拍张谆的手,面上笑容有些苦:“你啊,原来深宅大院里住着,不晓得有些人的手段,怀着呢。”见张谆一张面又通红,兰花急忙安慰他:“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怎么说她也是个女人,又想给爷生个孩子,言语上的便宜会占,别的,她也不敢。”

说完兰花重重叹气,瞧着张谆:“你啊,要是生的没那么好,就能免多少事情。”张谆伸手摸一下自己的脸,当日叔叔怒而带自己上京,不就为的族内有人想把自己视为娈童,还说娈童要从七八岁教起。见张谆神色黯淡,兰花又安慰他:“你也别有别的想头,爷过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一定要活的好好的,挣个大产业出来,这样爷才能安心。”

张谆点头,门外传来调羹的声音:“兰花姐,爷叫你去呢。”这是迟早的事,上这边来求助之前,兰花就晓得,自己总要走这步的,这身子早就不清白了,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兰花哎了一声,见张谆面上有微微怒气,兰花安慰他道:“谆哥儿,我是个下|贱|人,这样的事,我早有准备,只要你好好的就好。”

张谆刚要说话,兰花已推开门走出去,张谆站在那里,看着兰花的身影渐渐消失,眼里也有了泪,枉为男子,结果什么都护不住。“吆,这是吃醋了?”调羹并没有走,反走到张谆他们的门前往里瞧,见张谆眼里有泪,她就轻佻出声。

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张谆把门关起来,调羹见张谆不理她,气的直跺脚,长的这么好看,谁知却是个心硬的,等姑奶奶取了你的身子,那时你才会巴着姑奶奶不放。调羹往那门里瞧了两眼,恨恨地吐了口吐沫,转身离开往自己房里去。

一进了房,调羹就见绿丫在那寻摸着什么,调羹气呼呼地坐下:“你在寻什么东西呢?半夜三更也不睡。”绿丫并没理调羹,只是把一个手帕找出来才道:“翠儿姐姐从明儿开始有人来相看了,这手帕是我做的,想给她留着做个念想。”

念想?调羹脱了衣服往被子里一钻:“凭你,也陪?”绿丫不理她,只是吹灭了灯。见绿丫还是这样一幅不言语的样子,调羹气的要死,在被窝里恨恨地道:“等翠儿走了,你没了靠山,到时看你怎么办?”可绿丫还是没说话,调羹细听听,绿丫竟然已经睡着了,越发气的很了,只得口里念叨着,自己也睡去。

第二日兰花准时来到厨房里,张婶子瞧着她眼下的黑,不无妒意地道:“你夜里的生活也少做些,免得夜里生活做多了,白日这厨房里的生活做不动。”兰花昨夜从屈三爷那回来,足足又徘徊了一个更次才睡着,此时听到张婶子的嘲讽,也不言语只是低头默默做着自己的事。

张婶子这一拳就跟打到棉花堆上似的,鼻子里面哼出一声,照样调配起人手来。绿丫今日不敢像昨日一样走神,原来昨儿的那个少年,就是自己唯一一次见到的外人。当初他穿那样好料子的衣衫,可是现在,竟落到这种地步。见兰花被张婶子挤到灶边烧火,绿丫对兰花笑一笑,让开一个位置。

这笑,是兰花重新进到这个地方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善良笑容,兰花也回以笑容,两人各忙各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