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饭店里的单子一张张传进来,炒肉炖汤做点心,大家分工合作忙个不亦乐乎。张婶子把一盘炒肉炒好,正要让跑堂的端出去,就有个小厮进来:“张婶子,爷说,来相看翠儿的人已经到了,让她洗洗手出去吧。”

这是,就要别离了吗?虽说绿丫知道,这来相看未必立即就要离开,可既有人相看,离开的日子就不远了。绿丫抬头去看翠儿,张婶子已经让翠儿把围腰解了,洗洗手梳梳头赶紧出去。

翠儿把围腰解下,在洗手的时候感觉到绿丫看着自己,回身对她笑一笑:“好绿丫,以后我走了,你和秀儿要好好的。”秀儿眼里也有泪,听到自己被提起就点头。张婶子已经不耐烦地道:“赶紧出去吧,都不是和你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这会儿做作这些做什么?既有了人家就好好做,别像兰花似的,命不好。”

翠儿对兰花点一点头,握一下绿丫的手,整理一下衣衫就出去了。绿丫往前一步,叫一声翠儿姐姐,但翠儿已经走出院子,不知道往什么方向去了。

张婶子咳嗽一声,众人又开始忙碌起来,绿丫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以后这家里,能说话的人,又少了一个。调羹见绿丫这怅然若失的样子,心里十分得意,瞧你还装,以后还不是我的下饭菜。秀儿回头瞧见调羹这样,白调羹一眼,凑在她耳边道:“你要敢欺负绿丫,我啊,就把你的手放在油锅里给炸了。”

说着秀儿把丸子往热腾腾地油锅里一放,那刺溜的声音让调羹不由跳了一下,接着就瞪向秀儿,秀儿才不在意她瞪不瞪自己,拿过铁勺来把炸好的丸子捞起来,往调羹面前一比:“你说,是丸子香,还是你的手香。”这人,真是让调羹说不出话来,秀儿已经叫绿丫:“绿丫,过来,尝尝这丸子炸的好不好。”

绿丫应了,拿筷子夹了个丸子尝了,点头示意这丸子炸的不错就对秀儿道:“你也别理她,她也就嘴说,真不敢做什么。”秀儿会意,吐舌一笑:“我逗她呢,这样分不清是非的人,我见的多了。”绿丫伸手捏一下秀儿的脸,两人又开始各忙各的。

翠儿长的好,又干净,手里的活也不错,相看的那家当时就定下她,和屈三爷说了,让她先去那边住两日,厨艺真不错的话,就留下她。屈三爷自然应了,于是这晚回去时,再没有翠儿的身影,绿丫看着翠儿那空荡荡的屋子,不由轻声叹气。

刚叹了一口气,就听到身后似乎有脚步声,绿丫转身,看见张谆站在自己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约定

乍然相遇,两人都红了脸,绿丫是因为没想到有人会来,也不晓得自己方才的样子是不是被瞧见了。张谆则是因男女七岁则不同席,虽说今时不同往日,但受过的教养还在,这两日也尽量和这些女子接触,谁知今日走到这僻静处,和人对了个正着。

过了会儿张谆才对绿丫拱手一礼:“对不住,冲撞了,我本以为这里没有人的,想走走。”说完张谆就转身打算走,绿丫见他走了,出身唤住他:“你为何对我说对不住?”

张谆没料到绿丫会这样问,但细细一想,这些人从小被买来,做的又是灶上活计,不晓得礼仪也是常有的,想了想转身道:“男女七岁不同席,小时候无碍,等大了,就要回避了。”绿丫的头歪了歪,看向张谆好奇地问:“这些就是礼仪吗?是不是书上讲的?”

张谆这下更是出乎意料,见绿丫一张小脸皱起,似乎在冥思苦想,不由勾唇一笑:“是,就是书上的道理,人要知书才能知道道理,不然…”说着张谆一顿,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讲这些做什么?想到此张谆不由苦笑,正打算离开时绿丫已经蹬蹬跑上前来,拉住他的袖子:“你知道书上道理,你识字?”

张谆皱眉看着绿丫拉着自己袖子的手,很想把她的手甩开,可低头看到绿丫期盼的眼又不忍心,只是点头。

“那你可以教我识字吗?”绿丫如同听到天籁一样露出喜悦笑容。这,这都是些什么意思?张谆怎么也没想到今天遇到的这个小姑娘,问的问题竟然这么奇怪,答应还是不答应?

张谆终究还是硬了心肠,把袖子从绿丫手里抽出来:“识字也没什么好的,你瞧,我现在还不是和你们在一起?你还是回去好好地学你的。”见张谆要走,绿丫也不知道怎么,或许在这个家里,能遇到一个识字的人是很了不起的,绿丫不肯让张谆走:“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虽然你现在也在这家,可你就是看不起我们。但我不想和别人一样,不想…”

不想和别人一样?张谆的脚步在听到绿丫的这句后停下,见绿丫小脸憋的通红,眼睛睁的很大,似乎自己不答应,她就要哭出来。张谆不由有些心软,站在绿丫面前道:“可是你就算能识字,又能改变什么呢?”

绿丫不大听得懂张谆的话,但还是抬头对张谆道:“终归是不一样的。你教我识字,我给你做衣衫好不好?我的针线活虽比不上那些绣娘,可也不差,张婶子还夸我呢,夸我的针线活比我灶上的手艺也不差。”

张谆并不知道自己脸上已经露出笑容,这个倔强的,小小的小姑娘,在这竭力告诉他,自己要识字,即便不知道识字有什么用处,可是总归是不一样的。

见到张谆露出笑容,绿丫也不知道怎么,脸上也露出舒心笑容,拉住张谆的袖子:“你说,好不好?我以后会对你很好。嗯,”绿丫想了想,加上一句:“等以后我出去了,开个小饭铺,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时分,阳光洒在他们两人身上,照的人暖洋洋的,张谆看着这么认真的小绿丫,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温暖,对绿丫点头,接着说:“你识了字,知了书,懂得那些书上的道理后你就知道,这些话不该对任何人说。”

这是他在教自己吗?绿丫又是嘻嘻一笑接着重重点头:“可是我小时候听人说,要尊师重道,你既教我识字,那就是我的老师,那我一辈子对你好不是应当的吗?”这小小的人儿说着大人话,张谆的神色变的温柔,什么都没说,并不知道,这就是绿丫对他许下的,一辈子的诺言。

虽说两人约定张谆要教绿丫识字,可这时间还是不大好抽,也只有每日厨房收工了,太阳落山后没收尽余晖的小半个时辰,每天只能教绿丫十个字,没有笔墨,两人就拿着树枝在沙地上画。这么难得的机会,绿丫当然极其珍惜,每天从这里离开后,睡觉时还悄悄地在床褥上一个个地画那些字。

一个教的认真,另一个学的也认真,很快一个月下来,绿丫就认得两三百字,虽说没有接触到书的机会,可张谆趁机把原来学的那些书默出来,算是温习温习也好。

这件事能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兰花,这日张谆又和绿丫分开之后,刚进屋就见兰花坐在那里,张谆有些奇怪,但还是上前道:“兰花姐,你今儿怎…”

不等张谆说完,兰花已经取出一件东西,看见这东西,张谆急忙跪下,不是别的,就是已故叔叔用过的砚台。兰花也站起身,声音带上些威严:“谆哥儿,我是个下人,不好问你的,这是爷用过的东西,你当真这砚台说说,你这些日子都去哪了。是不是和那些…”

见张谆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兰花又把这话给咽下,含糊不清地道:“你若随众堕落,吃酒什么的,你对得起你叔叔吗?”原来是这件事,张谆迟疑了下还是没开口,这下把兰花给急到了,难道张谆真去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如果他就此堕落,自己真是对不起已死的爷。

一想到这,兰花就对着砚台跪下:“爷,我就想问问,并无…”张谆见兰花也跪下,忙膝行到她身边对她道:“兰花姐,我并没有去做坏事,我是,我是,”张谆我是了好几次,终究没说出来,毕竟这件事,算是他和绿丫之间共同的秘密。

兰花看着张谆的脸,一时不晓得该不该信他,只是满眼是泪地道:“哥儿,我的身子,横竖都不清白了,为了你,别说对屈三爷虚于应付,就是别人,我也由他去了。可是谆哥儿,我能这样做,你可不能。”

张谆一颗心又悔又愧又是感激,瞧着兰花道:“兰花姐,我并没有去做别的,我是…”话没说完,就听到窗外传来笑声:“哎,这是做什么,你们两个难道要拜了天地,入洞房?”

这样放肆,整个院子里也只有屈三娘子了,兰花忙起身上前打开门对屈三娘子道:“相公娘请坐,我并不是,只是在问哥儿话。”屈三娘子打扮的和平常一样风骚,不,今日比原先还要风骚,因是夏日,她半个胸脯都露在外面,似乎随便一走,那一对雪白兔儿就要跳出来。

屈三娘子也不坐下,只是往张谆脸上瞧去,只把张谆瞧的脸都通红屈三娘子才在张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用手摇着扇子:“我啊,并不是有闲过来。是三爷说了,你们来这也一个多月了,虽说在守孝,可这一个多月也该过了哀伤期了,这家既然已经败了,少爷是当不成了,我们也不能养个吃白饭的,从明儿起,去做跑堂吧。”

屈三娘子轻描淡写说完,又要站起身,兰花啊了一声才道:“爷和相公娘的恩天高地厚,我们本不该推辞的,只是谆哥儿他…”

屈三娘子的眼又转向张谆身上,突然掩口笑道:“兰花,你也别求情了,爷对你们,也是开了恩的。再说不做跑堂,爷身边倒是有小厮的空位,可这,不用细说你也是知道的。”屈三爷身边的小厮要做什么,兰花怎不明白,嘴不由张大。

屈三娘子又看向张谆:“瞧瞧这小模样,要不是兰花你在头里拦着,只怕也…”说着屈三娘子笑起来:“得了,我也不和你多说,这做跑堂呢,还是要机灵些的,活也轻松。再不,就只有厨房里的粗活了,那要劈柴担水的,就这漂漂亮亮的小模样,怎么去做?”

张谆的手已经握成拳,对屈三娘子抬头道:“多谢相公娘的好意,我还是去做粗活吧。”屈三娘子的眼不由瞪大,接着就笑了:“好,有志气,不过这粗活可不容易做。每日要劈一大摞柴火不说,还要担满六大缸水,就你这小模样,撑不过三日的。”

凭力气吃饭也好过被人评头论足,张谆已经在心里下了决心,对屈三娘子道:“多谢体恤,劈不了重的,我先用小斧头劈好了。”这人,真是白生了一张机灵的脸了,屈三娘子在心里讪讪地想,去厨房也好,让他见见那些活的粗重,他才晓得厉害,到时自己再让他到自己身边做个跑腿的小厮,不怕他不上手。屈三爷那张肥脸,真是已经看够了。屈三娘子想好了面上就露出笑容:“好,有志气,明儿就往厨房去吧。”

说完屈三娘子就摇摆着往外走,兰花不由担心地道:“谆哥儿,那粗活,你怎么干的来?”张谆垂下眼,安慰兰花道:“兰花姐,现在和原来不一样了,我一定能做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绿丫和小谆哥儿一块长大,携手对敌。握拳。

复制出错了,掩面。

、粗活

虽然张谆说的斩钉截铁,可兰花还是深深忧虑,虽说不上娇生惯养,可当日爷在时,张谆也是衣食无忧有下人服侍,而不是现在落到这种地步还要去做粗活,他那双手,本不该去握住柴刀,而是要提笔写字,再不济,也要打着算盘,不沾一点活才对。

听到兰花的叹息,张谆对兰花笑了:“兰花姐,你要记得,我们和原来已经不一样了。”是该记得的,可记得又有什么法子?兰花哽咽一声道:“我还是去求爷吧,让他…”张谆的脸色登地变了:“兰花姐,你别去,他,不是什么好人。”

兰花当然晓得屈三爷不是什么好人,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自己能护住的,越来越少了。见到兰花面上的苦笑,张谆再次坚定点头:“兰花姐,我以后,不会让你的苦白吃。”

这傻孩子,他知道什么叫吃苦,他还不知道,世上有些人,苦到不知道自己吃的是苦呢。兰花努力露出笑容,对张谆点一点头,没有再说别的话。

张谆转头望向窗外,夜很深,天幕都是黑的,可只要心里有光,那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光亮,怕的,是从此忘记了光亮是什么,一心以为,这些是自己应当应分的。

看见张谆挑着一担水走进厨房,绿丫不由愣住,张婶子的眉已经高高挑起,见张谆摇晃着把桶放下就抿一下唇有些嫌恶地道:“老白扭了脚,我本和爷说了,要个人重新来做这些活,可来的怎么是你?你别说一天六大缸水,就算劈柴,你也劈不了多少。”那么重的一担水压在肩上,张谆已经说不出话来,虽说从井里到厨房缸边并不远,但张谆额头上还是冒出黄豆粒大的汗珠,好容易把水放下就听到张婶子嫌恶的声音,张谆真是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

如果张婶子不肯,那张谆就做不了这活了。绿丫虽不明白为什么是张谆来做这些粗活,可也晓得要先帮衬了他,忙上前提起一桶水往缸里道,对张婶子笑着说:“婶子,甭管怎么说,他总和您同姓呢,况且这会儿,都等着用水,先让他过了这一天。”

张婶子不由上下打量绿丫一下,突然恍然大悟道:“我晓得了,你一定是看他生的俊,动了春心,这才替他说话,这么一点点大的孩子,就晓得这样事,也真是…”听到张婶子啧啧两声,绿丫的脸不由通红,急忙道:“婶子您这话说的,我还小呢。”小?张婶子又要说几句自己原来的事,见张谆老实站在一边也就收了,咳嗽一声对张谆道:“既然相公娘派了你来,也就你吧,小心做事,这力气啊,长长就有了。”

张谆这才急忙把剩下那桶水倒进缸里,对张婶子连声称谢,拿了两只空桶往外面井里打水去了。

张婶子见张谆出去,抬头喝道:“还不快些做事,这上面说,今儿要十二只烤鸡呢,赶紧把这鸡收拾出来,这蜜水可不能忘了刷,上回调羹你偷懒,少刷了一道,害的爷差点挨打。”调羹被张婶子说了一通,又见绿丫走回来,白绿丫一眼道:“你也动心了,平常装的那么贞节,谁知见到个长的俊的,就巴巴地凑上去,我可告诉你,他啊,你别想碰一指头。”

绿丫没料到调羹竟然这样醋,眉头微微皱一皱,刚要说话秀儿已经把刷子往绿丫手上塞去:“别理她,她还会做什么?再说了,谁也不是眼睛瞎了,会看上她。”

调羹大怒,但见绿丫和秀儿都转到另一边给鸡刷蜜水,只得咬牙忍下,你总有忍不住的那天,等我抓到你不好了,你才晓得姑奶奶不是吃素的,绿丫剁着手里的肉,恨不得这肉就是绿丫,把绿丫剁成碎末才好。

张谆毕竟才十三岁,虽说有志气,但那六大缸的水满之后,张谆还是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张婶子过来瞧了瞧,满意地点头:“嗯,虽说慢了些,可你还是孩子家,以后就好了,现在,赶紧去把那些柴给劈了。不然明日就没得烧的了。”张谆得到张婶子这句话,也不敢歇一歇就往后面去劈柴,看到那堆的山一样的柴火,张谆拿起斧头去劈,可只使了一下力,手心就传来一阵疼痛,原来方才担水时候,手心已经磨起一个泡了,这下再去握斧头,那泡就破了,流出淡黄的水来。

若是数月前,别说起这么一个泡,就算是被割了一个小口,也是有人围着心疼不已。张谆伸开手对着那泡摇头一笑,咬牙把那皮给撕了,这一撕立即感到眼前又是一黑,张谆险些倒地,但不撑过去,只怕这样的日子也没有。张谆在心里告诉自己,依旧强忍着把皮撕掉,这才从衣服上撕下一个小布条包住手,准备继续干活。

身后传来声音,张谆转身,瞧见绿丫手里端了碗站在那。看见绿丫张谆想笑一笑,但一笑就觉得手心的泡疼,绿丫已经把碗放在一边,顾不得许多就去拉张谆的手:“我瞧瞧,是不是起泡了。我和你说,刚开始都是这样的,我头一日在这做活,起了好几个泡呢。”

说完绿丫把张谆把随便包包的布条给解开,瞧见他细嫩的手心里一大个泡,绿丫差点落泪,急忙吹了吹,少女温柔的气息吹在手心,张谆觉得手心没那么疼了。绿丫的侧面很温柔很好看,她也算是个俏丽的女子,可女子生的俏丽了,在这样人家,真不是什么好事。

张谆的心突地一凛,自己不该想这些的,可不该想偏偏又往这些地方想。绿丫看了看张谆的泡,皱了皱眉才对张谆道:“你先把这饭吃了吧,我悄悄地去里面拿点裹伤的纱布和药来,这厨房里难免会有人割到。张婶子那也有的。”说着绿丫起身匆匆往厨房那边去,张谆这才看到绿丫放在一边的碗里放的饭,两个白面馒头外再没有别的。

张谆拿起白面馒头,此刻连干吃馒头也不觉得噎嗓子了,张谆咬了一口,觉得嘴里的感觉不对,再细嚼嚼,里面确实夹了一块肉,而且还有卤汁,这样一来,这馒头就没那么难吃,一定是绿丫夹进去的,或者还是她的份例。

张谆从进了这家之后,又感到一种温暖,唇边不知不觉露出的笑,充满温柔。

身后传来脚步声,绿丫已经拿了纱布和药过来,见张谆在吃馒头,吃的很香,她忍不住笑出来,笑容如同春花一样美丽。张谆摇摇手里的馒头:“这肉很香。”绿丫这才坐到他身边,把他的手拉过来:“嗯,这卤肉是张婶子最拿手的,她说,等再过些日子就教我,等我学会了也就算出师了。”

出师了,就要被相看,然后离开这里吗?张谆的话已经在喉头,但没问出来,只是任由绿丫小心地把他的手擦干净,又涂上药,最后拿纱布包好,绿丫看着他包好的手就笑了:“总比方才好,你吃完了,我就收碗,还有这药是我悄悄地从张婶子那边偷来的,要放回去呢。”

自己已经吃完了,那绿丫呢?张谆这会儿才想到这个问题,忍不住问:“你跑来跑去的,一定没吃,我…”绿丫已经摇头:“我做活的时候可以悄悄地吃东西,你别惦记我。”说着绿丫把空碗拿好,起身就要跑,跑出去一步又走回来:“对了,你这柴要劈不完的话,等我晚上收工了,来帮你劈。”

说完绿丫就飞快地跑了,看着她轻快地身影,张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好好地活,一定要好好地活。

绿丫跑回厨房,厨房里的人都已经吃完,中午是个歇息的空挡,张婶子要去睡午觉,正站起身要往她那间屋走。绿丫悄悄吐一下舌,还好自己跑的及时,忙对张婶子喊道:“婶子,方才我瞧见一个小厮在那一露头,不晓得是不是有事,我没问。”

是吗?张婶子不疑有他,径自往外走,绿丫急忙转过厨房,把那些药物纱布都放回原位,这才关好门,悄悄地往厨房那边走。刚走出几步,就被人拉了一把:“好啊,逮到你了。”

绿丫的心顿时突突跳起来,等听到这声音就回头点一下拉住自己那人的额头:“秀儿,你不歇一会儿,闹什么呢?”秀儿满脸笑嘻嘻地拉着绿丫:“我见你在那和你的小情人说话,又把张婶子的药给偷了,不敢喊你,怎么,你也长大了?”

长大了是这家里的隐语,长大了就可以被屈三爷收用了,绿丫最听不得这话,听到这绿丫白秀儿一眼:“不和你说了,你难道不晓得,在这家里,长大了可不是什么好话。”秀儿是屈三爷的女儿,屈三爷就算再下作也不能对她有什么念头,秀儿听了一叹:“哎,绿丫,我明白你的心思,可人,哪能永远不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绿丫和小谆哥哥手牵手一起长大。

、第 12 章

绿丫沉默了,秀儿见绿丫低头不语,再仔细往绿丫面上瞧去,只觉得绿丫的相貌是越看越好看,秀儿不由伸手拉住绿丫的手:“你别怕,等今儿你就搬去和我一起住。”屈三爷要做什么,总不能在女儿的屋子里面做,也不好意思让收用过的人和女儿住一间屋。

绿丫感激地对秀儿一笑:“秀儿,谢谢你,可是…”屈三娘子把秀儿恨如头醋,若不是屈三爷尚有一点天良未泯,秀儿只怕早被送去和她生母作伴了,到了那种地方,何等结果是想都可以想到的。

秀儿知道绿丫说的是谁,嘴不由撅起:“我才不怕她呢,有本事,她就打我一顿好了,可她也不敢打,就那些小动作,谁放在眼里?”绿丫靠在秀儿肩上:“秀儿,有时候我想,虽说我们都命苦,可你其实…”

秀儿像大人样拍拍绿丫的肩:“放心了,我们以后会过好日子的。”

“我说你们两个小孩子,怎么在我门口说什么好日子不好日子的话。我可告诉你们,对我来说,现在的日子就是好日子,给个娘娘我都不换。”张婶子已经走了回来,见她面上神色,绿丫晓得她没有怀疑,忙叫一声婶子好,就要和秀儿让开,张婶子瞧着她们:“你们啊,这会儿还小,等经过了事,就晓得了,天下有件事,真是比吃肉还香。”

说着张婶子抿唇一笑,见她做出这种娇态,绿丫忍不住又想起那日偷看到的事情,忍不住又要发呕,急急拉了秀儿要走。偏秀儿还在那问,到底是什么事,比吃肉还香。

张婶子故意装模作样,不肯告诉时,不妨身后传来屈三娘子的冷笑声:“你除了这件事,还会想别的什么?那样丑陋的小厮,亏你也啃的下去。”

张婶子斜了眼屈三娘子:“我可是没有男人的,我愿意找谁,你管得着吗?”说完张婶子就扭着屁股进屋。屈三娘子对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才叫住准备开溜的秀儿:“我今儿可是专门来找你的,你那个娘,现在快咽气了,爷开恩,让我带你去瞧瞧。”

咽气?这两个字听在秀儿耳里,就跟霹雳一样,她顾不得许多上前抓住屈三娘子的手:“你骗人,我娘她好好的,怎么…”屈三娘子就跟秀儿的手上有刺一样把秀儿的手给甩脱:“还你娘?呸,她除了生了你,做了别的什么,你可是老娘我养大的。不知道恭敬老娘,成日只在那算计我,和你爹一样,都是一对白眼狼。”

绿丫来这家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到屈三娘子这么不留情面地骂屈三爷,再想到那日偷听到的话,绿丫不由叹气,就他们三个,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口里在骂着,偏偏怎么都撕掳不开,这种事,不是早该一拍两散?

秀儿可没有绿丫这样的好脾气,已经回嘴:“他是白眼狼,你可别赖我,再说了,你哪里养活我了,我从五岁起就下厨房,烧火劈柴哪点没做到了?要真说起来,你还欠我工钱呢。”

秀儿的伶牙俐齿立即让屈三娘子满面怒容:“娼|妇养下的下流种子,这么点点年纪,就晓得要工钱,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吗?”秀儿心中本就惊怒,被这么一说越发泼起来:“我娘原本是什么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你坏了良心,她也不会被卖到窑子里去。”

“我坏了良心,还不是你那个好爹,他不点头,我能卖吗?不知好歹的东西,今儿就该把你放到那里,再不回来才是真的。”屈三娘子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辛苦,也是怒火从中来,捡起柴棒就要往秀儿身上打。

秀儿早不是那几岁的孩子,见屈三娘子拿起柴往自己身上打,伸手就去夺那柴:“你才是娼|妇,自己卖到没人赎身,拿了银子倒贴都没人要。”见秀儿说起自己原来的事,还要来抢自己手上的柴,屈三娘子越发怒,恨不得把秀儿活活打死才消了自己这口气。

绿丫急得没办法,情知这件事只有张婶子还能劝几分,但张婶子的门窗都关的很紧,绝不出头来望一眼。要不然,就是去找屈三爷,让他出面来说,可一想到屈三爷,绿丫的腿都在抖。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吼:“好了,都闹什么呢?不是让你带秀儿去瞧瞧那人,怎么说也是母女一场。你在这给我唱什么教子的戏呢。”

绿丫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激屈三爷的到来,屈三娘子已经把手上的柴扔到地上,对屈三爷怒道:“这一家子,个个把我当眼中钉,大的如此,小的也是这样,你是没看见她方才的眼,恨不得把我给活吃了。我就和你说,早早把她给卖了,好歹还能换几两银子,留在这,迟早是个祸害。”

屈三爷也晓得今儿是自己理亏,对屈三娘子搓着手笑一笑:“这件事我自有主意,怎么说现在我们一年也挣上千银子呢,我哪能把自己亲闺女给卖了?传出去,多不好听。”屈三娘子那句你还嫌弃不好听的话已经在耳边,硬生生咽下,对秀儿道:“你听见了吧,这可是爷说的,你快些梳梳头,换件好衣衫,跟我去吧。”

自己的娘,真的要死了?秀儿方才还像小老虎一样和屈三娘子争,可现在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努力长大,好好学手艺,要选一个好的主家,实在不行,忍着恶心讨好自己那个爹,从他那里骗了银子出来给娘赎身,到时就和娘一起过。这样的理想是秀儿从四五岁就开始树立的,可是娘,她终究还是等不到自己去赎她的那天了。

秀儿口里忍不住叫了声娘,泪水已决堤一般流下来。

“哭什么哭,不过就是一年能见一回的人,你这会儿就这么伤心了?”屈三娘子见秀儿流泪,自然说不出什么好话。屈三爷咳嗽一声:“罢了,母子天性,由她去吧,你好好带她过去那边,听说,也就这么两日的事了。”

屈三爷吩咐完,正打算抬脚走时,突然看到缩在一边的绿丫,眼不由发亮,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倒是很久都没见过了。不过想到屈三娘子在旁边,屈三爷又收起脚,横竖逃不过自己的手掌心,也不急在这么一时。屈三爷往前面去了,屈三娘子这才拉着秀儿的胳膊离开,绿丫才站直身子,把心中的那口郁气长长地吐出来,方才屈三爷看自己的眼,真可怕。可是,自己没有力量来保护自己,绿丫真想大哭一场,可再哭也解决不了问题,看来,暂时只有去和秀儿一起住了。绿丫看着秀儿离开的方向,这样做的话,也不知道秀儿又要吃多少屈三娘子给的苦头了。

秀儿这晚并没回来,绿丫虽然心里惦记着她,可还记得自己和张谆说过,要去帮他劈柴,厨房里一收了工,她就往张谆劈柴的地方去。

张谆力气小,那些柴火就算是个壮实汉子也要劈上大半日,他才劈开了一半,瞧着剩下的另一半,张谆擦擦额头的汗,手上的纱布早已弄湿,张谆觉得双手都疼麻木了,索性把纱布扔掉,自己握着斧头在那劈。

“你,你怎么把纱布给扔了,这样的话,你的伤不会好的。”绿丫急促的声音传来,也不等张谆把斧头放下就上前扯着他的手,见他手上伤口已经重叠起来,鼻子一酸就掉下泪:“我听娘说,读书人的手最要紧了,你这样,到时拿不成笔怎么办?”见绿丫拉着自己的手在流泪,张谆心头一暖,忙安慰她:“没事,磨成茧子就好了,再说,我迟早要吃苦的。”

绿丫抬头瞧着张谆:“可我觉得,你不该吃苦。”张谆见她小脸上挂了泪水,那圆圆的小脸在晚霞中特别好看,不由笑了:“人,哪有天生吃苦天生不吃苦的。”

这是什么意思?绿丫不懂,不过绿丫知道,要识很多很多的字,就可以懂这些道理,于是绿丫把张谆的手放下,拿起一把劈柴刀:“我说过,我要来帮你劈柴的,不然这些柴,你今天就算劈一夜也劈不完。”

见绿丫埋头在那帮自己劈柴,虽然她力气小,可劈的很有章法,张谆顿时觉得双臂充满了力气,握起斧头努力地劈起柴来,并不知道就在不远处,兰花看着他们两个在劈柴,原本兰花是要过来帮忙的,可兰花现在觉得,这件事,还要和张谆好好商量才是,要真动了心,这才叫难办。

虽有绿丫帮忙,可等把柴火劈完,已打过了二更。绿丫打了好几个哈欠,但还是笑着说:“瞧,我们劈完了,等明儿,就会更快些。”自己头一天的粗活竟然做下来了,张谆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伸出已经伤痕累累的手,这样的苦都能吃下,以后还有什么能难倒自己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其实就是讲这些琐碎的,庸常的善与恶

、日子

绿丫看着张谆伤痕累累的手,心里忍不住一酸,真是比伤在自己手上还要疼,咬住唇想了想又急忙拿出一小包药粉:“这小包是我放回去的时候偷偷用纸包的,撒上要好一些。”

张谆的双手都有些疼麻木了,况且过了今晚,明日还要继续,忙推辞道:“不用了,横竖明日还要继续做,等习惯了,就好了。”等习惯了就好了,这句话原本平常,可绿丫的眼里忍不住有泪流下。张谆说完这句,也不知怎地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呆了一呆,低头见绿丫在那流泪,忙道:“你也累了,感觉回去吧,今儿,多谢你了。”

绿丫忙用袖子把脸上的泪擦掉,对张谆道:“你别说谢我,你每日教我写字,我还没谢过你呢。”说到这个,张谆忍不住摸下后脑勺:“我还忘了,今儿还没教你写字呢。”

绿丫忙忙摇头:“你不用这样,等明儿,我们边劈柴,边说你教我写的字好不好?”有什么不好的呢?张谆面上露出笑容,绿丫见他笑了,觉得心里十分欢喜,又说了两句也就各自分开。

张谆看着绿丫的身影消失在那里,这才去把斧头放好,明儿自己的速度会越来越快吧?张谆收拾好了往自己住的那边走,刚走了两步见兰花站在路上,张谆忙叫一声兰花姐。

兰花瞧着张谆,想问问他对绿丫心里是怎么想的,又怕自己一问出来,反倒勾了张谆的心思,那时更加不好。于是兰花心中左右为难,终究还是开口道:“今儿你累了一日了,我在屋里放了热水,你烫个脚,舒服些。”

张谆并没听出兰花话里别的意思,嗯了一声就跟她进屋,到屋里兰花点了灯,拿了盆给张谆倒水,张谆除掉了鞋把脚放进热水里。疲乏了一日的人,被热水这么一烫,那舒服真是从心里发出。

见张谆闭上眼,兰花把张谆的手拉过来,瞧见手上那些伤痕忍不住眼里的泪要滴落,强忍住酸涩,拿出药和纱布给张谆包着:“这是我从张婶子那求来的,虽说你明儿还要去,可能包上药,总比不包上药要好。”张谆睁开眼,看见兰花眼角的泪,忙道:“兰花姐,你别为我担心,我能吃下这些苦。”

兰花闷闷地嗯了一声仔细地把纱布包好才道:“虽说你不怕吃苦,可我记得爷说过的话,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遭遇,心里都要有底,往往不可学别人一样,年纪稍大些,就去喝酒赌钱,甚至被人一勾,就做出些别的事来,永远落于下|贱。你若如此,真是辜负了爷的一片心。”

兰花说的严肃,张谆忙道:“兰花姐,我晓得,我们在这不过是暂居,绝不会学别的那些人,做下没下稍的事,不光对不起叔叔,更对不起兰花姐你。”兰花把眼角的泪抹掉,强笑道:“我不过是个下人,哪有什么你对得起对不起的。等在这家里两三年,你长的再大些,那时我也攒了那么几两银子,就求了爷出去,先贩些小东小西来卖,等有了本,慢慢地给你寻一房好媳妇,我这心啊,也就落了。”

寻一房好媳妇?张谆虽才十三,却也是定过亲的人,想到此不由苦笑一声:“这人心最难猜了,寻媳妇什么的事倒不用去想。”当日身边那么多的人,到现在,只有一个兰花陪着自己。张谆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这黯淡眼神又让兰花想茬了,以为绿丫真对张谆说过什么话,开口想问,又生生咽下道:“这人心再难猜,也要互相帮衬。吴老爷那样的,只要以后你不甘于下|贱,勤勤恳恳做事,以后定有他后悔的日子。哥儿,娶一房好媳妇,才能让那些笑话的人瞧瞧呢。”

兰花谆谆告诫,张谆并没想到绿丫身上,只以为兰花终究是女人,见识有些短浅,只是笑一笑:“兰花姐,我知道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过的苦白费。”兰花伸手摸一摸盆里的水,见那水渐冷况且张谆又肯听自己的话,这才道:“你能这样想就好,感觉吧脚擦了,早点歇着去,明儿不光要早起。”

兰花说完忍不住又要叹气,又怕自己这叹气让张谆心里有些不快,强忍住叹气,打发张谆去睡了。张谆劳累一日,头才靠上枕头就沉入梦乡。兰花在里屋听着张谆从外屋传来的鼾声,自己却怎么都睡不着,虽说张谆这边没意思,但又怕绿丫那头。要不要去和绿丫说说,可说了,到时绿丫去和张谆告状,未免会让自己和张谆生嫌隙。

兰花思来想去,半个主意都拿不出来,终究还是决定忍下这事,静观其变。

绿丫和张谆并不晓得兰花心里所想,到了次日,绿丫还是等收工后就过去帮张谆劈柴。今日张谆的速度比起昨日要快一些,两人此时十分熟稔,也不需再如何客气。边劈柴,张谆边和绿丫说书,说到绿丫认不得的地方,再拿根枯枝给绿丫写出来,绿丫临摹一遍,也就继续劈柴。

两人在那一边讲一边劈柴,只觉得今日的柴火劈的也十分快,却不知道兰花已经蹲在那瞧了半响。一时皱眉一时又在嘴里喃喃念着什么。瞧这样子,两人不像是有私情,反而像是一起在学什么。要真这样,也是件好事,上进总比不上进强,兰花在那思前想后,不晓得该不该出去问问。

这时有人敲了下兰花的肩膀,接着调羹的声音响起:“兰花姐,你在这蹲着做什么,难道不好过去帮忙,还是怕打扰了他们两个?我可和你说,兰花姐,你要再不过去帮忙,只怕你的小情儿,以后可就飞了。”这乱七八糟地说的到底是什么,兰花站起身,就想去撕调羹的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小情儿,那可是我小主人,哪能…”

调羹的声音并不小,正在劈柴的绿丫和张谆都听见了。张谆的眉皱起,这个家里,真是毫无礼仪羞耻。绿丫见张谆皱眉,想起张谆说过的话,咬住下唇想了想这才开口:“别理调羹,她就是个爱惹是生非的。”

“说谁呢?谁爱惹是生非?我不过在屋里闷的慌,随便出来逛逛,怎么就偏逮到了你们?我说绿丫,你这手可真够长的,这才几日啊,你就过来又是帮忙劈柴,又是在这里谈笑风生的。怎的,见人生的好,你就动了心,也不瞧瞧你自个,身上那三两肉都没长出来,还是个黄毛丫头呢,就想学着勾引男人。你难道以为,男人只要看你这张脸就神魂颠倒?要不要姐姐教教你,怎么做女人?”

调羹说着那腰就摆起来,大大方方走到张谆面前伸手去勾他的下巴:“这样干瘪的小毛丫头,有什么趣味,姐姐来告诉你,什么叫得趣。”说着调羹就顺着下来往张谆胸前摸了一把,张谆哪见过这样情形,吓得手来的斧头差点掉在地上。

兰花见状就上前把调羹给拉开:“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谆哥儿还小,你就在这说这样的话,”调羹被拉开还不忘对了张谆抛个媚眼,懒懒开口:“就是还小,雏儿才有趣,不然就这家里别的人,一个个油嘴滑舌,连脸都不会红,有什么趣?”

兰花恨不得把张谆的耳朵给捂上,不让调羹这些话进他的耳朵,偏生调羹看见兰花这样,用袖子遮住脸娇笑不已:“兰花姐,你这么心急做什么。你啊,可真疼他。”见调羹这样无耻,绿丫的眉也皱起来,悄悄对张谆道:“别理她,我们继续劈柴。”

自己总是个男人,况且这里还有这么多的人,调羹也不敢扑过来,张谆的心也定了,拿起斧头往一块大柴上面劈去。调羹讲的正兴头,不料这块大柴一被劈开,那些柴渣就飞起来,差点溅到调羹身上。调羹急忙一跳,对张谆骂道:“斯斯文文的长相,怎么力气这么大,罢了罢了,才十三岁的小毛孩子,料也不中用,我啊,别处逛逛去。留你们三个在这恩恩爱爱。”

说着调羹一甩手走了,张谆这才擦掉额头上的汗,问兰花:“兰花姐,你怎么会在这?”兰花本以为张谆忘掉了,谁知他还记得,忙道:“晚饭时我给你留了一块肉,想着冷了就不好吃,这会儿给你送过来。”说着兰花从衣服里取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两块粉蒸肉,还有一点热气。

张谆闻见那香味,忍不住咽下口水,做粗活消耗体力过大,能吃一块肉再好不过了。原本爷活着时,这样肥腻的肉,哪能入得了谆哥儿的口,兰花瞧见张谆在那咽口水,鼻子里不由一酸,忙把纸包送到张谆面前:“赶紧趁热吃了,这剩下的柴,我来帮你劈。”剩下的柴也不那么多,只有十来块,张谆接过纸包,咬了一口肉,见兰花真的拿起斧头劈柴,要上前拦她。

兰花自不肯放斧头,绿丫急忙说:“你先把这肉吃了,这点柴,也不用费多少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张谆比绿丫命好啊。

、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