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千好万好,也抵不过有这样一个爹,只受了他的苦,没有受他的好。兰花今儿也不摆摊了,转身进来瞧见绿丫在那垂泪,叹口气道:“绿丫,我晓得你舍不得秀儿,可没法子,谁让她有这么一个爹?这一去,但愿她…”这话真是让兰花自己都不相信,毕竟屈三爷两口是什么样的人,兰花实在是太明白了。

绿丫把眼里的泪擦掉,对兰花轻声道:“兰花姐,我晓得的,秀儿常说,一定会好好活。”再说,秀儿也不喜欢自己哭,自己绝不能让她看见自己的眼泪,以后那么长的路,都要自己一个人走下去,好好活,活出个人样来,过上好日子,要让秀儿知道,好日子是什么样的。

老刘的声音已经在门口响起:“兰花嫂子,你们都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就出去吧。”兰花应了,见老刘只站在大门口不进来,不由笑一笑,这街坊邻居里,老刘算是头一个好人。

这会儿虽早,可街上还是有人,瞧见老刘等在张家大门口,有人就笑着打趣:“刘大哥,你没了嫂子这么两三年,这会儿难道动心了,看上卖豆腐脑这家的?”兰花带了绿丫出来,正巧听见,兰花只当没听见,毕竟这样笑话在这街里,就跟打招呼一样。老刘憨憨地笑笑:“不过过来帮个忙,这话别说,不好。”说话那人越发笑的厉害,还想再打趣几句,见兰花已带了人出来,也就闭了口,老刘领了兰花两人穿街走巷地过,绿丫抱着包袱想着自己的心事,眼里又在发酸,一想到秀儿,绿丫就把眼泪给生生忍回去,不能让秀儿看见自己哭,一定不能。

三人来到城门口,守城门的兵丁还在那打着哈欠,出城的人也不见几个。照道理,流放的人总要来的早些,绿丫已经把脖子伸的老长往远处看,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兰花和老刘总不能闲站着,也说几句家常话,话犹未完,就瞧见不远处来了一群人,这就是押送屈家一行人等前去流放的了。绿丫的心顿时激动起来,正想快步上前时,老刘叫住她:“小张嫂子,你先略等等,我去和人说,毕竟那些都是粗人,你一个女人家不好过去。”

绿丫把脚步收回来,看着人群中那熟悉的身影,眼又酸起来。秀儿看起来,比萎靡不振的屈家那两人精神好多了,瞧见绿丫站在路边,她露出一个笑,用口型对着绿丫说话。别为我担心,我会好好的。绿丫看着秀儿那无声的话语,眼里的泪终于落下,溅到手上的包袱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不是故意虐秀儿的。。。

、第38章旧人

老刘已经和那几个押送的人说过,过来招呼兰花,兰花拉一把绿丫,绿丫这才把泪给忍回去,和兰花一起走到秀儿面前。

四目相对,绿丫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该叮嘱的也叮嘱不出来,毕竟秀儿比自己能干多了。还是秀儿先开口:“瞧你现在我安心多了,绿丫,学聪明些,谁欺负你也别忍着。别担心我。”

绿丫点头,把手里的包袱塞给秀儿:“就这么两件衣衫,我急急忙忙赶的,你瞧着穿吧。”秀儿也没和绿丫客气,接过包袱,绿丫悄悄在她耳边说:“那件月白色中衣衣角,我缝了个暗袋,里面放着二两银子,到时你要遇到什么事,就拿出来。”秀儿点头,见绿丫眼里的泪又落下,伸手把她的泪擦掉:“这么大人了,还哭哭啼啼的。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绿丫,我会回来的。”

绿丫心如刀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拼命点头,秀儿拍拍绿丫的肩,绿丫抬头看着面前的秀儿,泪眼朦胧中已经看不清秀儿的面容。你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我们还会再见面,到那时,就不是这样伤心,而是要笑着见面。

押送的人已经过来催促,秀儿把绿丫拉着自己的手慢慢地松开,又看了一眼绿丫,就转身和众人离去。绿丫瞧着秀儿的背影消失在城门处,伤心不已,腿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兰花谢过老刘,转身瞧见绿丫伏地大哭,心里也一阵酸涩,秀儿真是个好姑娘,可这一路上去,谁知道遇到什么事?男孩子倒罢了,不过吃些打骂,可是姑娘家。兰花不能再想下去,也不能告诉绿丫,只是上前扶起绿丫:“绿丫,伤心过也就过了,我们这样的人,不是遇到这样事就是遇到那样事,实在无能为力。”

绿丫站起身,举目望外瞧去,再也瞧不见秀儿的身影,从此后,天各一方,纵我想见你,也不晓得该如何去寻你。老刘已经走过来:“小张嫂子,你也不用太担心,这几个押送的,我们平日也是有来往的,我也和他们说过,要他们路上多关照些,等到了地头,再去和监管的人讨个情,寻个松些的活路做做,过个几年也就回来了。”

“这事多亏刘大哥了,还替我们给了酒钱,等回去屋里,我把这银子还给刘大哥。”兰花也在一边说明。老刘的手急忙摆起来:“兰花,不用了,不过二三两银子,我还拿得出来,你们一家子,也过的艰难。”

绿丫已经把泪擦掉,对老刘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刘大哥了,你既不要银子,这过来喝豆腐脑吃油条,也不用再给钱了。”兰花在旁点头:“说的是,刘大哥,这回这银子你不收的话,真让我们没脸了。”老刘是忠厚人,说不过她们俩,只得摸摸头憨厚一笑。

绿丫又往城门那看一眼,再挂心也没有用,以后要好好地活,努力赚钱,这样才能在秀儿回来的时候告诉她,自己过的很好。

秀儿他们走后数日,就是年根,周围邻居也送了些过年的东西来,兰花一一回了礼,这一年虽只有绿丫和兰花两人过的年,但心里有奔头,觉得连屋子都要亮堂些。

年初一周嫂也约了她们去逛了庙会,报国寺里烧了一柱香,保佑这一年都顺顺当当。绿丫烧香时候特别虔诚祷告,祷告秀儿在流放之所也平平安安,等到流放期满就能回来。兰花也在一边喃喃念祝,愿所有的磨难都过去,不再有新的磨难。

两人站起身,周嫂已经看过了旁边的景致重新转回来,见她们起身就笑着说:“这报国寺的香火是最灵的,听说连宫中的娘娘都遣人来烧香呢。”

“真是没见识的人,宫中的娘娘们哪来这地方烧香,她们啊,自己起心造了一座寺庙,不过你们这些人就没资格去了。”见周嫂显摆,旁边一个来烧香的不由嘲讽出声。

周嫂在街坊邻居面前,也是有面子的人,此时听了这声嘲讽,不由白了一眼:“奇怪了,这报国寺内,怎么会有狗叫?”兰花和绿丫相视一笑,嘲讽那人不由怒了:“好心提醒你,怎地这样说话?”

周嫂咦了一声,对兰花道:“兰花,你听过有捡骂的吗?”兰花忍不住笑:“当然没听过。”

那人听到兰花两个字,不由往兰花面上望去,瞧清楚兰花的长相就啧啧两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兰花,怎的,你现在就过成这样,当初你到我家,那是怎样的气派。”

出门烧个香还会碰见熟人?兰花心里惊讶,方才不注意看那人的长相,这会儿细一听,就听出声音有些熟,再一瞧不由脸沉下来:“难怪有人捡骂呢,原来是小迎儿,你和你家小姐,都是喜欢捡骂的。”

小迎儿正待要在兰花面前炫耀下自己小姐出嫁后,自己的风光日子,没想到听了兰花这句,那眼不由瞪起来:“兰花,你少仗势,张家的人早死绝了,就剩的一个孤鬼,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还想骗我家小姐嫁过去,亏的我们家老爷退了婚,现在我们家小姐,嫁的是柳家的少爷,柳家光绸缎庄就有四家,我们小姐出门也是前呼后拥的,哪是你能想的。”

绿丫这下听明白了,原来这个小迎儿是张谆原来定亲的那位小姐身边的丫鬟,丫鬟如此刻薄,想来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绿丫和兰花本就同仇敌忾,开口道:“柳家大富,那也是祖上积德,你就这么肯定我们以后不会有这么富?”

小迎儿往绿丫身上扫一眼,那嘴里的冷笑就没断过:“啧啧,没想到张家那个孤鬼,还能骗这么个年轻小姑娘做他媳妇,我说你要不要跪下来求我,给我磕头,我就让你进去伺候我们家姑爷,免得跟着张家的人吃苦受穷。”

小迎儿要说绿丫也就罢了,偏偏小迎儿一口一个说着张谆,绿丫哪受得了这个,呸了她一口:“不要脸的东西,还是大家子里的使唤丫头呢,一口一个伺候,我瞧啊,只怕是你想去伺候你们家姑爷。”小迎儿见绿丫生的娇怯些,本以为是个好捏的柿子,哪晓得绿丫张口就道破她的心事。

柳家的少爷生的虽没张谆俊美,但有贝之才甚多,小迎儿早巴不得姑爷瞧中自己,好遂一遂平日心大的愿,偏生那位小姐吃醋的紧,那容得下一点空子,今日来烧香,小迎儿也不晓得在佛前祝祷了多久,只求姑爷早日瞧中自己。

此时小迎儿生怕这话被来的同伴听见,又去小姐面前搬弄是非,眼不由竖起,伸手就要往绿丫脸上打去:“不知死活的东西,不过一个贱婢,也敢在我面前说话。”见她要打绿丫,兰花口里已经喊着有人打人,手就把绿丫一拉,接着脚往小迎儿脚上踩去。小迎儿不但没打到绿丫,还被兰花踩了一脚,登时怒火熊熊。

“迎儿,你在这做什么,我不过去瞧个景致,你就在这和人吵起来,等回去了,告诉妈妈们,只怕会打死你。”就在小迎儿要发火的时候,她的同伴转来,瞧见这样,急忙出声招呼。

小迎儿这才把袖子放下,拉住同伴就要诉说,那同伴比小迎儿要聪明些,见是兰花也微微愣了下,只点一点头就拉了小迎儿走。绿丫能听到那同伴和小迎儿在那说,不过是落水狗,有什么好打的。

绿丫不由心里叹气,兰花还要追上去吵个分明,周嫂忙拦住她:“罢了,这样的事,吵了也没什么意思。再说她仗的不外就是她主人家的势。我瞧着张小哥儿生的好,定不是个一直居下的人物,等以后,你们都是要享大福的。”

不管周嫂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兰花都收回脚:“承您吉言了,我们也不想什么享大福,不过是愿有爷当日在时的日子就好。”香已经烧完,周嫂也就和她们一起回去,边走边道:“兰花,也不是我说,你们刚搬过来我就觉得,你们和别人家不一样。这落难很平常,只要这心里的气还在就好。你看那戏文上还唱呢,伍相国还唱莲花落,韩将军还受跨下辱,那样的大英雄大豪杰都落过难,更何况是我们。”

“周嫂子这话说的是,不说伍子胥韩信,就说吕蒙正,贫穷之时连个瓜都吃不到,落瓜亭尚存。”

“哎呦呦,小张嫂子不说,我还不晓得什么伍子胥韩信,就只知道什么伍相国韩将军,那落瓜亭又是什么掌故,你说给我,我好回去和家里人学学。”绿丫的话方完,周嫂已经拍手叫起来。

绿丫低低一笑,也就讲几句吕蒙正贫时赊瓜尚不足能到口的故事,兰花在旁听着,胸口那股气渐渐消失,别人看不起也是平常事,最要紧的是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此时争一时之长短,不如异日宝马香车到他门前,让他们知道,当初看不起的,都是错的。

过了年歇了几日,到了初五兰花和绿丫也就出摊。豆腐花雪白细腻,打一勺口蘑丁做的卤在上面,再撒上一点香菜,绿的黑的白的交映在一起,没吃就觉得很好看。更何况旁边还有蓬松松黄澄澄的油条?真是让人食欲大开。

因此两人的摊子才支起来,就忙个不停,兰花用手擦一下额头的汗,收了吃完的人的钱,又把碗收拾好,那边已经又来了人:“来两个油条,一碗豆浆。”兰花急忙应了,端了豆浆夹了油条过去。

绿丫在那专心炸油条,油条炸的差不多了,又忙把碗筷给洗干净,两人手都不得闲。这时兰花见老刘走过来,急忙招呼:“刘大哥,过来喝碗豆浆。”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一写这文就想写掐架啊。

姑娘们,是这样的,我打算下个月开始起,每天六千六,于是老问题来了,是分开更还是一章更呢?

、第39章心动

老刘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刚走到桌边要坐下就猛地直起身:“不了不了,我还是不吃了,衙门里还有事呢。”说着老刘就跟屁股背后有狗咬他似地飞快跑了。

这老刘是怎么回事?绿丫已经把碗筷洗干净,油条也炸好,难得是个空,走过来对兰花道:“刘大哥今儿是怎么了?”谁知道呢?兰花拍拍额头不去管他,见又有人来了,忙带笑上前招呼:“要豆浆还是豆腐脑,这油条要几根啊?”

来人却没有说话,只是去瞧在一边的绿丫,啧啧两声:“没想到这样地方还有这样嫩的,虽然脸色苍白了些,可这生的,着实秀美。”自从上回周嫂说过,绿丫刻意把脸和唇都弄的惨白,好让人以为她有病起,已经没有这样的人了,此时听到这话,绿丫的时候不由握紧。

兰花已经把这人的眼给遮住,笑眯眯道:“这位大哥,你是要吃油条还是要喝豆浆,除了这,别的我们这可没有。”这人已经站起身,像喝醉酒一样摇晃着往绿丫那边去:“哥哥我今儿啊,就想吃这块嫩豆腐。”说着那手就要摸到绿丫的脸上,接着发出一声惨叫。

原来绿丫已经握了油勺在手上,原本是想把那勺油泼到那人手上,想想到时说不定会危及他人,倒不如用油勺烫那人一下。于是这人手才伸出,绿丫已经手疾眼快,把油勺的往那人手上一磕。

这热热的才从锅里捞出来的油勺,这样往人手上一磕,那人的手顿时就红肿一片。便宜没讨成反而挨了一油勺,这人恼羞成怒,伸出完好的另一只手就要去揪打绿丫:“哥哥我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竟这样,赔我的药费来。”绿丫已经把油勺里的油往那人面前一泼,热热的油泼到地上,登时就呲拉拉一片。

绿丫顺手就从锅里又打了一勺油,冷冷地道:“你要再敢过来,我就把这勺油泼到你脸上,拼了去坐牢,也不怕你这样的人。”此人本就是这街上的无赖,只是远没有到不要命的地步,况且素日靠的是这张脸去和人勾搭,骗些吃穿,听到绿丫要把这勺油泼到自己脸上,登时吓的比要割了自己的宝贝还甚,后退一步,但硬犟着道:“这里这么多人呢,都有眼看的,是你烫了我,赔药钱来。”

“是我们烫的吗?明明是你心急,不等油条出锅就用手去捞,这才被烫到手,这会儿又来讹我们,你说说,谁给你作证。”兰花见绿丫应对,急忙出言帮腔。

这无赖没想到绿丫她们虽是女子,却不怕自己,不由瞪目结舌,伸手去拉桌上的人:“你来作证,是不是她们烫我的。”这人笑眯眯地把最后一口豆浆喝完才道:“我没瞧见,不过你历来手脚不干净,性子又急,伸手去捞别人锅里的油条也很平常。”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让无赖急了,又去抓另一个人要他作证,这人更干脆,打个哈欠说:“谁不知道你是什么样人,张家这两人都是老实的,你说,我信你还是信他们。”

这,这,无赖的眼都要突出来,绿丫已经把油勺往锅里一扔,那勺和锅相击的声音让无赖想起方才被烫的疼痛,只得捂了手,狠狠地道:“以后再来收拾你们。”就飞快地走了。

见无赖落荒而逃,兰花舒了一口气,笑着对那几个人道:“多谢诸位仗义直言,今儿这豆浆油条,就我请了。”先头帮忙说话的已经笑了:“早晓得这样,我就给我儿子也带两根油条回去。”

绿丫已经拿纸包了油条,兰花接过送到那人面前:“几根油条的事,多不上十个铜板,这点东道,我还做的起。”见兰花当真,此人倒不好沾便宜,忙从袋里抓出一把铜钱放到桌上,道一句扰了就拱手离去。

兰花抓了铜钱要还给那人,另一人已经笑了:“兰花姐,你就收起吧,大家都是穷苦人,哪还占这样的便宜。不过今儿白老三来的奇怪,他在这街面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儿怎会这样突兀?”

今儿太阳好,有吃了早饭不肯回家在街面上笼手晒太阳的闲人走过来,打个哈欠说:“别人都不晓得,这事我最清楚,这白老三不是和万寡妇勾搭的火热,这万寡妇早看中刘大哥忠厚老实,想着嫁他,可谁把一顶翠绿帽子往头上磕。刘大哥就不同意,只怕这万寡妇是因爱生恨,不好动刘大哥,就来找这边的麻烦。”

原来竟是绿丫受了自己的牵连,兰花也不晓得为什么,这脸就红起来,偏偏还有人起哄:“兰花姐,你就嫁了刘大哥呗,横竖你们一个寡妇,一个鳏夫,也没那么多的事,等嫁了刘大哥,你也不用出来摆摊,到时刘大哥对张小哥也多有照应,这样的事,才叫两全其美。”

真是越说越让人脸红,见今儿预备的油条都炸的差不多了,豆浆也完了,豆腐脑只剩下一个底,兰花叫过绿丫收拾摊子:“不和你们说了,只会取笑人,我还是收了摊子,回家吃午饭去。”

这叫越描越黑,已有人拍手大笑:“瞧兰花姐这张脸,真是红的不能瞧了,兰花姐,只怕再过两日,我们就要叫你刘嫂子了。”兰花啐说话的人两口,和绿丫急急收拾东西回家。

等进到家里,绿丫才抿着唇笑,兰花白绿丫一眼:“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吗?”绿丫已经过去用手摸一下兰花的脸:“兰花姐,你自己照照镜子,脸比擦了胭脂还要红几分呢,这会儿又要怪我不笑了。”

真是越说越不像话,兰花啐绿丫一口:“我去做饭,你少在这笑我,我要嫁谁,是由不得自己的。”绿丫咦了一声才想起兰花的来历,但很快就又笑了:“兰花姐,你这意思,是不是谆哥哥同意了,你就嫁了。不过我瞧刘大哥,人的确挺好的。”

兰花顺手打绿丫两下:“我去做饭。”说完逃一样地进了厨房,绿丫还想再取笑兰花几句,但见兰花这样也就止了步,站在那看着兰花笑。看着太阳越过当顶,绿丫不由微微叹一声,也不知道张谆这会儿在哪,只有过年前来过一个口信,说已到了主人家住下,让兰花和绿丫别担心。

兰花进了厨房,用冷水拍了脸才觉得好受些,听到绿丫的叹气声,晓得她想张谆了,其实自己也想他,只是和绿丫的想不一样。一想到张谆,兰花就想起那几人说的话,嫁人什么的,难道这辈子自己还能披上嫁衣,而不是被人瞧中了,就去伺候,伺候完了回到屋里,依旧是孤零零一个人。

兰花想着想着,只觉得许久没动过的念头竟然动起来,不由暗地骂自己一句不知廉耻。谆哥儿是个好人,绿丫更是个好姑娘,他们成亲以后,定会待自己好的,那时自己帮着他们带带孩子,做做饭,不比嫁人好吗?

可有个人在身边说说话也好,另一个更小的声音在那说。兰花的手停在半空中,掀开锅盖,但不晓得把面条放进去。

“哎呀,兰花姐,你再不下面条,这水就烧干了。”绿丫上前接过面条,利落地放到锅里,用筷子搅一下,接着重新盖上锅盖,推一下兰花:“兰花姐,你还是屋里先歇着吧,这午饭,我来做。”

“不是,绿丫,我只是在想,谆哥儿到哪去了,也不知道一年内赚不赚得到那么些银子。”兰花急急解释,可这解释自己都听着心虚。

“我晓得,兰花姐,你别解释了。”绿丫从柜里拿出两副碗筷,往每个碗里倒酱油倒醋放盐,等面条出锅再滴上几滴麻油那么一拌,筋斗的面条和着麻油的香气,那才叫香。

兰花怎听不出绿丫话里隐藏的笑意,上前帮着绿丫把面条挑起来:“反正,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信不信,我就不知道。”绿丫点头,嗯嗯,真心话。

兰花白绿丫一眼,端了碗到院子里吃面条去了。

风吹在身上已经少了很多寒意,再加上太阳暖暖的一晒,兰花几口把碗里的面条吃完,瞧着这太阳又开始发愣,自己到底要不要嫁人,能不能嫁人,嫁人后会不会和大家都一样,过着互相疼爱的日子?

绿丫上前把兰花手里的碗抽走,见兰花还呆呆地发愣,又是抿唇一笑,这兰花姐,这会儿还在嘴硬,瞧这样子,分明是早已动心了。

兰花想了半日骂自己一句,老刘都没寻人来说亲呢,自己想什么,再说不过是街上人的闲话,谁知道老刘是怎么想的,还是磨豆子吧,明儿的豆浆可要收拾出来。兰花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次又一次,这才站起身要去泡豆子,门被从外面推开,周嫂的声音响起:“兰花,绿丫,你们两个在家吗?”

听到周嫂的声音,兰花的心不由突突跳起来,周嫂不会是来帮老刘说媒的话,不过这街上,再没人比周嫂更适合做这事了。人爽朗又周到,人缘又好。

绿丫已经迎出来:“周嫂子,我们当然在家,快进来坐。”说着绿丫见兰花抱着半袋豆子在那发愣,忙拉一下她:“兰花姐,这豆子我先拿去泡上。”

兰花这才想起自己是要去泡豆子的,怎么又在这想起婚事来,真是越大越活回去,忙抱紧豆子:“绿丫,你先给周嫂子倒茶,我先去把豆子泡上。”

周嫂和兰花打声招呼,也就和绿丫进屋,绿丫刚把茶给周嫂端上,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东西掉地的声音,从窗口一瞧,竟是兰花把那半袋豆子掉在地上,那豆子滚的一地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大家都要求一次更完,那好,从12月一号起,每天六千六,只剩下三天可以闲了。呜呜呜。还是要求土豪们每天一毛钱两毛钱的包养啊。

、第40章劝说

绿丫哎呀了一声,忙对周嫂道:“周嫂子你在这坐坐,我出去帮下兰花姐。”周嫂笑眯眯站起身:“没事,邻里邻居的,我也去帮忙。”说着周嫂帘子一掀就走出去,绿丫拿着扫把撮箕过来,兰花忙接过,把那些豆子扫起来,周嫂已经倒了盆水,先把豆子洗一洗,这才把豆子重新泡好。

等豆子泡好,兰花一张脸也和平日一样,对周嫂笑道:“今儿也不知怎么的,有些恍惚,倒劳累周嫂子了。”周嫂子站起身用手捶下腰:“这不过是点小事,横竖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来来,兰花,我们进去坐,说说家常。”

听到周嫂只说家常,兰花不晓得心里是什么念头,到底是失望还是别的,接着又在心里啐自己,不过是邻人间的起哄,自己就在这辗转反侧的,说出去,丢人不丢人?

周嫂在那讲些家常话,眼就往兰花脸上瞧,见兰花脸色神色变化这才笑着道:“说起来呢,方才我过来时候,遇到刘大哥了,他在你们门口徘徊,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喊他,他就飞快跑走了。”

这话一说出来,兰花的整张脸都红了,绿丫在旁吃吃地笑:“周嫂子,你也没问问?”周嫂回头去瞧绿丫,故意道:“我怎么问啊,难道去问,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原来刘大哥对兰花真的有意?要这么问了,兰花臊了,不让我进门可怎么办?”

兰花一张脸此时红的不能瞧了,犹自挣扎道:“周嫂子,不过是别人的笑话,你就别拿来取笑我。”周嫂掩口一笑,接着神色转为严肃:“这哪是什么玩笑话?你不晓得刘大哥是我们这的一个好人,前年刘大嫂没了,万寡妇就起心嫁他,下钩子下了好几回,刘大哥都没上当。这会儿你来了,也是个好人,这不就是天生一对。要我说,都不是大姑娘小伙子,哪有什么好害臊的,你若喜欢,我就去和刘大哥说,好讨你们一杯喜酒吃。若不能,也就熄了这个念头,你说可好?”

“好啊,周嫂子,这话也只有当着你面我才敢说,我们兰花姐,真正是个好人,要嫁一个好人家,我们也放心。”周嫂话音刚落,绿丫已经拍手笑了。

兰花羞涩低头,雪白的牙齿咬住了唇,这是生平头一次,兰花觉得,还有男人不怀着淫|邪心看自己,冲口就要答应,可再一想到过去,兰花头低的更厉害,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过去,会不会轻贱自己,万寡妇是那样的人,可自己比起万寡妇,又好的了多少?

周嫂正和绿丫说笑,见兰花的眼圈红了,倒吓了一跳,伸手拍拍她:“好兰花,愿意就点头,不愿意就回绝,哭什么?”绿丫倒有些知道兰花的心事,忙对兰花道:“兰花姐,那些都过去了,再说,当初你也是不愿意的。”任凭再有多少个不愿意,可也抵消不了当初的事,兰花想的悲从中来,索性伏到桌上大哭起来。

这让周嫂摸不到头脑,眼看向绿丫想知道为什么,可绿丫的眉头只是皱着并没说话。这谁家还没点**的事,再加上绿丫方才那句,周嫂猜到一点点,忙劝兰花:“你也别哭,谁还没点过去,只要改了,不就是个好人?”

兰花听了这话哭的更厉害了,绿丫叹气,用手抚着兰花的肩:“兰花姐,你放心,就算你不嫁,我也会和你在一起。”周嫂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猜到一些些,可听了绿丫这话又糊涂了,见兰花哭的越发难过,晓得今儿这事是谈不了的,起身叹气:“罢了,姻缘姻缘,总要两厢情愿,既然兰花伤心,我也只有对刘大哥说,兰花不喜欢。”

“不是的,周嫂子,兰花姐不是不喜欢,只是…”绿丫忙为兰花辩解,只是不答应,而这不答应的原因里面,有一多半是为了张谆,绿丫看着兰花,眼神黯淡,周嫂重重地叹口气,又和绿丫说了两句,也就离开。

绿丫转身回到屋里,按住兰花的肩:“兰花姐,过去那些事,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谆哥哥也不说,谁会知道?”兰花抬起一张泪眼:“绿丫,你不晓得,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况且你若真的喜欢一个男子,怎么会忍心瞒他?”这么说,兰花姐是真的喜欢上刘大哥了?绿丫的眉皱起来,不过自己也从没想过瞒谆哥哥,原来这就是真心喜欢。绿丫心里刚生起欢喜,抬头看见兰花脸上的伤心又转为叹息,只是抱住兰花,什么都没说。

周嫂刚从张家出来走了两步,老刘就从旁边出来,截住她:“周家弟妹,这事你和兰花说了没,兰花答应没有?”看着老刘一脸期盼,周嫂叹口气道:“说了,她也喜欢你,可是不肯答应。”

这是为什么?老刘的眉皱起来,周嫂也想知道答案,和老刘站在那分析起来:“她不肯说出来,但我听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过去做了什么事,你说女人悔不当初的不就是那么一件?听绿丫话里的意思,她当初也是不愿意,只是不得不去。要我说,只怕是她当初的男人不学好,为了赚钱逼着她做了些不能见人的事,不然一个寡妇,哪有跟着娘家弟弟的,不都是在婆家守寡?”

这样啊?老刘的眉渐渐松了,若是真的,兰花她算是个苦命人,这样好的人,为什么这么苦命。见老刘神色周嫂忙又道:“说起来,兰花他们搬过来也一年多了,你瞧瞧他们平日深居简出,见人有礼,就晓得这是一家子好人。这人啊,谁还没点过去,只要改了,就是个好人。”

“周家弟妹你说的是。”老刘连连点头:“我也晓得,这女人是艰难的,若性子软些,遇到个不学好的丈夫,那就更难。只是我再不在乎,兰花不答应怎么办?”

周嫂哈哈一笑:“刘大哥,咱们做街坊也十来年了,你从来都是个什么都不在意的性子,怎么这会儿对兰花这么在意?”老刘的脸微微一红,好在他脸黑就算红一下也瞧不大出,只对周嫂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瞧见兰花生的这样爽利,就喜欢上了。”

周嫂难免又取笑他两句才道:“也罢,这难得遇到有情人,只是要怎么才能告诉?”老刘对周嫂连连打拱:“还望周家弟妹周全一二。”

绿丫这里等兰花渐渐止了哭,打了盆水进来帮兰花洗脸,见兰花一双眼都红肿,忍不住又微微叹气,兰花用手巾擦着脸,刚要说话就听见门响,接着周嫂子走进来。

见兰花在那洗脸,周嫂子细细瞧了瞧才笑着说:“原来还没注意,其实兰花你也生的不错,又干净又爽利。”兰花起身招呼周嫂,周嫂坐下后也单刀直入:“你说巧不巧,我这刚出去,就遇到刘大哥,我顺嘴这么一说,谁知刘大哥说,他对你也有意,只是不晓得你为何回绝,还求我再来问个究竟,都是街坊邻里住着,他都这样说了,难道我还不答应,这才又进你家门。”

兰花听的这话,心神不由荡了下,再想到自己以前的事,面上神色变的凄凉:“周嫂子的好意我明白,可是周嫂子,今儿这话我也只能对你说,刘大哥不愿娶万寡妇,不过是不愿把一顶现成的绿帽往头顶上磕。可我原来,比万寡妇也只好那么一点点,除此,我还真说不出响亮话。”

这话和周嫂所想的对上了,忍不住一拍手:“我就是这样想的,兰花,刘大哥还说了,他不在意你原先的事,只要改了就好,这一年多来,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有眼看见的。”

真的,只要改了就好了吗?兰花眼里闪出希冀,绿丫急忙道:“兰花姐,周嫂子说的对,谁还没有点过去的事,只要改了,就是好人。”这话真好,兰花忍不住拉住绿丫的手:“真的这样吗?”

周嫂已经在旁边点头:“自然是这样的,前头住着的毛家嫂嫂,她原来还是做那个生意的,年老色衰之后,楼里的妈妈嫌她接不来客,几鞭子要把她打死,生病了也不给治,还剩一口气就扔到乱葬岗上,恰遇到毛大哥过来,见人还剩一口气,请医调治后好了,这才带回来做了夫妻。现在孩子都生了两个了,谁还提起旧话?”

毛家嫂嫂兰花她们也认得,今年三十四五,一双孩儿聪明活泼,都送在背后塾师那里读书,日日都经过张家门前的。

见兰花迟疑,周嫂再加一把火:“人啊,不管做过什么,最要紧的是心里干净,你说是不是?”

绿丫在旁频频点头,兰花的脸红了又红这才轻声开口:“周嫂子,这话说的是,可是我还是想亲耳听听,而且,还想把我原来的事给刘大哥说说。”说完兰花低头,脸红的不能瞧了。

周嫂拍一下手:“这就对了,人这辈子,什么事遇不到?有些事总要说清楚明白才好,不然你不肯答应,难道还要刘大哥在那横猜竖猜?”说完周嫂皱眉:“这么着,张家小哥儿不在,不好让刘大哥上门来,等明儿吃了午饭,你到我家里来,你和刘大哥两人,一个窗里,一个窗外,再怎样的贴心话也说完了。”

这话说的真让人害羞,兰花忍不住别转身,不去瞧周嫂,周嫂笑吟吟地又说几句,也就离开去给老刘报信,绿丫送走周嫂走进屋里见兰花还背朝里坐着,上前板住她的肩道:“兰花姐,恭喜你。”

兰花转身过来,双颊如涂满胭脂一样,低声道:“少先说恭喜,总要等明儿说过了,才晓得是真是假?”绿丫掩口一笑,不再取笑兰花,站起身道:“不管是真是假,再过一会儿磨豆子是真的。”兰花噗嗤一声笑出来:“嗯,明儿啊,你陪我去,我这心里才有底。”

作者有话要说:擅长脑补的周嫂。

、第41章事成

兰花努力想说的自然,但声音里还是透出一丝羞涩,绿丫抿唇一笑:“兰花姐,你别和我说,你不好意思吧?”兰花伸手打绿丫一下:“不就让你陪我去一下,去不去,说啊。”

绿丫用手掩住口笑了:“去,当然要去,我啊,可要好好瞧瞧,未来的姐夫到底长什么样子,前来那两回,我可都没仔细瞧呢。”兰花又要啐绿丫一口,可临到了了,又抿唇笑了,心里的羞涩和紧张慢慢褪去,剩下的,是渐渐漫上去的甜,自己这辈子,竟也有穿上嫁衣嫁人的机会,还是那么一个好人,真是从没想过。

绿丫把豆子放到石磨上,和兰花一起推着小石磨转起来,看见兰花脸上那时隐时现的笑容,绿丫也笑了,天儿真好,好的让人的心也变敞亮了。

次日两人卖完豆浆油条,急忙收了摊子,回家胡乱吃了两口饭,绿丫就招呼兰花出门。衣衫是昨晚就找出来的,蓝色大袄搭了一条红色裙子,这衣衫,还是当年初进张家时张谆的叔叔给兰花做的,这么多年,也没穿过两回,如果不瞧折痕,还当是新衣衫呢。

绿丫瞧一眼兰花身上就笑了:“兰花姐,你要不要点些胭脂?”兰花啐她一口:“谁家寡妇点胭脂?”绿丫的眼眨了眨:“要不是没点胭脂,怎么兰花姐你这脸红的怕人,要我说,不如点点胭脂遮一下。”

兰花已经在锁门了,听到绿丫这样说也不理她,只是往前走,绿丫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兰花姐,算我说错,和你赔礼可好。”兰花用手点她额头一下:“你原先没有这么调皮,现在这样,倒有些像秀儿。”

提到秀儿,兰花就觉得失言,绿丫的眉也微微皱起轻叹一声,也不知道秀儿现在好不好,虽说已平安到了流放地,可十四五岁的姑娘家,在那样地方,又没有人庇护,境遇可想而知,纵再泼辣,又能得几时。

兰花晓得绿丫心里的疙瘩,忙拉了她的手:“是我不对,不该说这个,等谆哥儿回来了,若有机会,去探探他们,也是好的。”绿丫悄悄地把眼角的泪擦掉,对兰花点头:“嗯,我一定要好好地过。”有多一半是为了秀儿过的,只有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才会有机会帮着秀儿,绿丫在心里悄悄发誓。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周家,周嫂出来迎着,把自己丈夫打发到外面看摊子,自己端来两杯茶,笑眯眯地说:“瞧兰花平日的打扮,还真没瞧出,原来也是个清秀的,看来还是刘大哥有眼光,一瞧就瞧中了。”

兰花规矩坐在那喝茶,由着绿丫和周嫂两个在那说些闲话,门响时候兰花的手一抖,茶都泼出来些,想伸长脖子往外瞧,但又觉得不好意思,只是重又坐回去。

周嫂和绿丫相视一笑,周嫂已经问道:“谁啊。”

“周家弟妹,周老弟在家吗?”当听到传来的是老刘的声音时,兰花的心跳的越来越快速,快的连坐都坐不稳了。周嫂已经走出去:“刘大哥,你周老弟在家呢,在前面看摊子,你进来从这绕过去,免得还要从街上走,多麻烦。”

周嫂嘴里说着,已经招呼老刘进了家门,兰花从窗口看见,只觉得老刘虽还是昨儿那个样子,可是瞧着怎么比平时好看些,接着兰花就想捂脸,太不像话了,哪能这样想?

老刘晓得兰花就坐在屋里,进了家门就问周嫂:“周家弟妹,我昨儿托你问的事问好了没?”周嫂当然不会把兰花从屋里拖出来,只是笑吟吟地道:“兰花妹子就坐在我屋里呢,你啊,正巧,当面问问。”

说着周嫂就进屋,兰花已经坐立难安,周嫂对着兰花耳边说了两句,也就拉上绿丫到里屋说话。

老刘来到窗口,隐约能看到里面一个人影,仔细一瞧还能瞧出眉眼,再想细看就难了,手心也不觉出了汗,低低叫了声兰花,接着就问:“我想娶你,你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