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丫和周嫂进了里屋那会说话,都竖着耳朵在听,等听到老刘这话问出来,绿丫差点笑出来,急忙用手掩住口,害怕惊扰了兰花。兰花只觉得心里有十五个吊桶在打水,脸已经烫的没有办法,老刘得不到回答,又问了第二遍:“我是真心想娶你,从此后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等我们成了亲,你们也搬到我院子里去住,我会待你弟弟好的。”

“那不是我弟弟。”兰花终于有了勇气说出过往,即便这些过往会吓跑老刘也在所不惜。

不是弟弟,外面的老刘分明愣了下,接着就等兰花细细地说。兰花这会儿觉得勇气越来越多,手在袖子里握成拳,轻声说着来由。

这些事周嫂并不知道的,听了兰花的诉说,就望向绿丫,见绿丫脸上的叹息,周嫂忍不住低声问:“这是真的?”绿丫点头,周嫂也忍不住叹气:“难怪了,他们之间情分我觉得比平常姐弟还好,原来是这样。”

相依为命,彼此不离不弃,这样的人世间很少,而最难得的是,一下在张谆身边就有了两个。

外头的兰花已经说到最后:“你瞧,我就是这么不干净的女人,我为了活命,做过很多不愿意做的事,再恶心我也要忍着。你还想娶我吗?”兰花眼里的泪已经落下,脸上的火热渐渐消退,一直没有回音,他一定是不愿意了,毕竟能娶的人这么多,为什么要娶这样的自己。

“兰花,我心疼你。”就在兰花已经绝望,周嫂也哑然时候,外头的老刘低低地说,接着老刘的声音微微提高:“那么现在,你愿意嫁我吗?”

周嫂和绿丫脸上都露出笑容,绿丫如释重负一样,兰花能够得到一个好的归宿,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我也不晓得,一见到你就和见到别人不一样,而听了你那些事,我更心疼你,兰花,你不是那样的人,以后,别想起以前的事了。张小哥儿既认你为姐姐,那他就是你弟弟,就是我小舅子。”老刘的话语越来越快,语气越来越笃定。这样的语气让兰花觉得如天籁一样,从没这样好听,她眼里的泪比方才还要流的更急一些。

“兰花,你愿不愿意?”老刘说完没有听到屋里传来答话声,忍不住再次开口问。周嫂抹一把脸上的泪,掀起帘子走出里屋,见兰花在那只晓得流泪,顺手塞块帕子给她这才走出屋对老刘笑道:“刘大哥,恭喜恭喜,这不说话不就是应了,这杯喜酒,我们是吃定了。”

真的,真的应了吗?老刘只觉得再也没听到过比这更好的消息,想进屋去亲口问问兰花,周嫂子已经拦住他:“刘大哥,你不是来寻你周老弟的,这会儿先过去吧。我这媒人就做到底,等和兰花商量了,下回张小哥儿回来时,你们就成亲。”

老刘对着周嫂连连作揖,总做了十来个,周嫂也坦然受之,见老刘往外面去了,周嫂这才重新回屋,瞧见绿丫正在安慰兰花,就笑眯眯上前:“恭喜恭喜,兰花,你这也算苦尽甘来,刘大哥是个好人,往后你嫁过去,就晓得了。”

绿丫用肩膀撞下兰花:“兰花姐,你就快别哭了,这是喜事,该笑。”兰花点头,可那眼里的泪还是止不住,周嫂见多了,也不再劝,只和绿丫说些这喜事该怎么办的事。

兰花在旁听着,心里的喜悦慢慢地漫上来,自己真的要嫁人了,这不是梦,而是真实情景。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会在自己身上发生,真是太好了。

周嫂和绿丫互看一眼接着也就笑了,能成了一桩好事,总是喜悦的。

两家也不争什么财礼,过了两日,周嫂带了人过来送了四样首饰,五两折席银,这边回了一双鞋袜,两条手帕,在门口放了一串炮,就算定下婚事。等张谆回来,就请客摆酒,让两人成亲。

街坊邻居们晓得这个消息,总有人要过来贺贺,那几日兰花除了支摊子做生意,也就忙于接待各位邻居。这日也不例外,隔壁的吴嫂王嫂联袂过来贺喜,正坐在堂屋里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吆,这里可真热闹,晓得的,知道是来贺喜,不晓得的,还当是来了什么半开门呢。”

吴嫂的眉就皱起:“怎么是万家那个浪货,说起来,她浪她的,只要不吃窝边草,也就认了,毕竟还有两个公婆要养?”王嫂年纪大些,哼了一声:“她啊,早就想嫁刘弟兄了,这会儿见这边定了约,早看不顺眼了,我就奇了,怎么这两日她那边风平浪静的,原来是要趁这会儿发作。”

里头在说话,万寡妇已经径自走进来,她年纪和兰花差不多大,不过描花戴朵,穿了一身的红,连手里捏着的帕子上都一股香味,一扭一扭走进来,瞧着屋里的人就问:“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人上门来贺喜,怎么连个人都不招呼。”

吴嫂早把脸别过去,王嫂咳嗽一声:“你也说是来贺喜,怎么不带贺礼,再说了,你不通名报信,谁知道你是谁?”万寡妇在那用帕子扇着风,这股香味真能把人呛昏过去,绿丫本打算不理,可人家上门来了也不好拿大棍子打出去,只得搬了凳子过来:“没见过你,也不晓得怎么称呼,先坐。”

万寡妇也不坐下,只是仔仔细细瞧着绿丫,接着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早听说卖豆浆这家有个小嫂子,生的可俊俏了,就是身上带病,今儿瞧瞧,果然如此。难怪会有人要和你家求亲,原来啊,这是想连你也吃了,毕竟你家可是没钱请医调治的,可这嫁过去,有了银子治好了,那就是个怎样的美人,到时…”

说着万寡妇用帕子捂住嘴笑起来,绿丫正在倒茶,听了这话,索性把茶往她脸上一泼:“呸,你当人人和你一样无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的既甜蜜又心酸。

、第42章期盼

万寡妇被茶泼了一脸,那脂粉顿时花了,站起身道:“你这小烂货,是不是说中了心事,就在这恼羞成怒,不过我瞧你,还是个…”不等她说完周嫂已经皱眉:“万嫂嫂,你别含血喷人,先不说张家小哥儿现在在外做生意,就说张家嫂子,瞧着还是个没圆房的姑娘家,你就在这说东说西,也不怕烂了舌头,死后做鬼都没人收。”

万寡妇斜斜地看周嫂一眼:“我当是谁,原来是周家嫂嫂,周嫂嫂我可忘了告诉你,昨儿啊,周家哥哥来过了,偏偏不巧,没带银子,从头上拔|了根簪给我。”说着万寡妇伸手就从发上取下一根簪子:“虽是根铜簪,可我瞧着这做的还精细,也就收了。”

周嫂没料到自己丈夫竟也和万寡妇有一腿,气的握紧手中的帕子,强还挣道:“这簪子,昨儿他回来说不晓得吊在什么地方,定是你捡的,拿来给我。”说着周嫂就扑上前要去抢簪子,万寡妇已经闲闲地把簪子别到发上:“你当我是你们,一个个钱财不扣手的?这样一根簪子,连一钱都不到,我哪看得上眼,若非周家哥哥有些本事,我还不让他上我的身呢。”

说着万寡妇又笑起来,兰花本在里面,听万寡妇说的越来越不像话,忙走出来把绿丫推到厨房让她去忙,这里就对万寡妇冷笑道:“你要是来做贺客,那就请坐,若是来吵架的,这外面街可比我们家里的屋子宽多了,随你吵去。”

万寡妇见正主来了,眼皮微微一抬往兰花身上打量几下才道:“瞧着也是个风流寡妇,难怪刘大哥看上了你。”王嫂虽在旁看戏,可到此时也忍不住了:“万婶婶,都晓得你这张嘴厉害,那又何必,姻缘本是天注定的,刘弟兄喜欢的是兰花,不是你,这也是前生姻缘,你啊,还是欢欢喜喜来道贺的好,何必做这恶客。横竖大家都晓得,你也不缺这一个男人。”

王嫂的男人年纪大了,平日又老实,万寡妇倒真没沾过她男人,此时听王嫂这么一说就拍手笑起来:“果然年纪大些的人说话中听,王嫂嫂,我就听你的话,先来道贺,这二来嘛,”

万寡妇的眼一闪就笑眯眯地道:“我还想求兰花姐姐开个恩,认我做个妹妹,等她嫁过去,我再过门,那时我们姐妹齐心,定会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也免得外面的人在那传什么刘大哥是看中张家小嫂子才要娶兰花姐姐这样的闲话。”

说完万寡妇瞧向兰花,一脸我都已经让到这步,甘居妾位,你就答应我吧的神情。

兰花生平见过的无耻的人多了,也不缺万寡妇这一个,不怒反笑道:“原来万家嫂嫂是求这个,说起来,依万家嫂嫂这样的人品相貌,做一个妾,着实委屈了呢。”万寡妇怎不明白兰花话里的意思,故意顺着她的话就把手一拍:“就是呢,若非我对刘大哥一往情深,还不愿这样委屈呢。好姐姐,你就答应我罢。”

说着万寡妇起身拉住兰花的袖子,就要软语相求,周嫂王嫂两个都在皱眉,刚要说话时。就听啪的一声,万寡妇面上已经挨了兰花的一巴掌,接着兰花冷笑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这样的话,也好拿到我面前说,天下下|贱无耻的人我见的多了,却没见过你这样的,为了个男人贱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周嫂王嫂刚要赞一声打的好,万寡妇顺势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是,我无耻,我下|贱,你们一个个都瞧不起我,可我有法子吗?男人死了,丢下两个老不死要吃要喝要穿,我一个女人家,没有别的法子,只有靠这个。你们一个个都是有老公的,怎会明白我心里的苦?”

兰花没料到万寡妇竟会顺势诉苦起来,倒愣了一下,周嫂已经拉住兰花,王嫂冷笑道:“什么只有靠这个,明明就是你不肯下力气,不说别人,就说兰花?她不也是寡妇,你没男人靠,张小哥儿赚的钱又有多少?她难道就成日坐在屋里等着张小哥赚钱回来养她这个姐姐?她没有,她每日泡豆子磨豆浆炸油条,辛辛苦苦出摊挣钱。那时你在哪里,哦,在和不晓得谁家的男人在炕上高卧,哪舍得起来做这些。”

周嫂心里也解恨,急忙帮腔道:“好,你就说你娇弱,没力气,做不了这个,只能靠养汉过日子,那你也做的隐秘些,哪能这样大喇喇地做,还成日在街上巷内窜来窜去,似乎你吃好穿好才是该的,别的良家女子甘守贫苦,才是不该做的,很该和你一样,也去勾搭养汉,这样行径,正经人谁会瞧得起你?”

周嫂平日家是个腼腆性子,更别提王嫂这个不爱说话的,万寡妇哭了两句,剩下的话全被堵在喉咙里哭不出来,只是瞧着她们,还在想着该怎么说。兰花已经过来道:“万嫂嫂,地上凉,你也别久坐了,我不管别人如何,横竖我的丈夫是要对我一心一意绝无二心的。吃好穿好谁不愿意,可是自己挣下的,穿的舒坦吃的舒心,而不是当着人面被羡慕,背后被人讥笑,这家子是靠养汉才吃好穿好。”

万寡妇被她们三人说的再无还口之力,只得爬起来道:“你们都是一伙的,全来欺负我这个苦命人,我若有个男人可靠,也不会落得今日这样被人讥笑。”

绿丫在厨房里听了半日,忍不住从厨房里冲出来道:“万嫂嫂,你错了,岂不闻靠山山崩,靠水水干,只有靠自己才可靠。”万寡妇整理下衣衫,白绿丫一眼:“断奶才几天,就来教训老娘?还只有自己可靠,你难道没听过,女人的命是菜籽命,落到哪块地上就随哪块地去了?你现在命好,男人可靠,等男人发了财,到时娶个嫩的回来,你也只有靠边站。”

说完这句万寡妇也不瞧她们,重新昂起头走了,绿丫瞧着万寡妇的身影,淡淡一笑,从没想过有人会说自己的命好,就算有一日,谆哥哥真的发了财,他也不会娶个嫩的回来,自己相信的。绿丫心里笃定地想。

周嫂王嫂她们已经过来安慰绿丫:“这烂货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去,她啊,就巴不得挑唆得家家夫妻都吵架,个个女人都养汉,都和她一样下流卑贱,才叫称心如意。”自己脏了,有人是想努力爬上去,用水冲洗掉身上的脏污,可是有人是想把大家都拉下脏污的地方,甚至还大叫,这脏污才是本等,全忘了天下本就有脏有干净的地方,绝不是一模一样的。

绿丫羞涩一笑:“两位嫂嫂多谢了,我相信谆哥哥的。”周嫂已经笑了:“方才那烂货说的有句是对的,这小张嫂子,生的真是秀美,和张小哥儿恰好就是一对。”王嫂也在旁连连点头:“这是穿的衣衫不新鲜,要是两个人都换上新鲜衣衫,好好地梳头洗脸擦上脂粉戴上首饰,我瞧啊,就是那画上的金童玉女。”

绿丫一张脸顿时被说的红透了,放开周嫂的手扭身往厨房里钻,王嫂已经笑眯眯地问兰花:“你弟弟弟妹还没圆房,要我说,等你们成亲之后,索性一起摆酒,让他们一对小夫妻也圆了房,免得在这院子里住着,不大方便。”兰花笑了:“这是好事,等谆哥儿回来再说。”

圆房?绿丫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虽还是女儿家,对这件事却不是懵懂少女,在屈家听过见过的又浮上心头。特别是柴房里曾看见的一幕,绿丫顿时觉得有些想呕,难道自己和谆哥哥也要这样丑态,那真是不好看啊?可不做这些,听说不会生孩子,而绿丫,是想和张谆生个孩子,有自己的眼睛,有张谆的鼻子,一定特别好看。

“傻丫头,在这又皱眉又脸红地做什么呢?”兰花已经送走客人,进厨房准备收拾晚饭,看见绿丫用手握住脸坐在那呆呆地就上前问。绿丫的脸更红了,有心想问问,可又觉得说不出口,拿过火石打火,看见兰花秀美的脸庞终究开口问:“兰花姐,我问你件事你别恼,就是那个,为什么要做?不做可以吗?”

兰花的手停了一下,当初被屈三爷收用时的情形又浮现出来,疼痛羞辱,还有一种自己对自己的厌弃感,这样的神色让绿丫的心跳了跳,急忙伸手拉住兰花的手:“兰花姐,我不该问的。”兰花长吁一口气,把那些过往都忘掉,对绿丫笑着说:“天生阴阳,自然要阴阳和合才对,而且,不同的人,是不一样的。”

这话说的太含糊了,绿丫咬住唇,一脸的不理解,兰花拍拍她的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嗯,谆哥儿绝不是那样…”哪样?绿丫的眼又眨了眨,兰花见锅里的水开了,拿着面开始往下放:“反正,这事,总得经的。给自己喜欢的人,总比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强。”

这话是真的,自己喜欢谆哥哥,想着,绿丫觉得心里又添上一丝期待,谆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回来时,他能赚到许多银子吗?兰花回头瞧见绿丫脸上神情,唇边也闪出淡淡笑意,有盼头,就是好。

万寡妇来闹了一场的事老刘很快就晓得了,他借故到了张家,隔着门道歉,兰花嘴里说着无所谓,心里却甜丝丝的,这个世上有人把你放在心上,真好。谆哥儿,你快些回来吧,你回来了,兰花就可以嫁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谆哥儿快回来吧,回来了,就可以娶媳妇了。

明天开始每天六千六,求土豪们每天两毛钱的包养。

、第43章姐弟

等候的时光总是过的慢一些,兰花原先只觉得,起床到睡下,不过一瞬时间,可现在,从起床到睡下,做许多事情都还没看到太阳落山。算着日子,张谆已经走了七个多月,又来了一封信,说还有三个来月回来,虽然没有说生意做的如何,但从他信上的语气来瞧,张谆过的还好。

这封信让兰花和绿丫的心都放下来,还有三个月,张谆就可以回来了,兰花也就能出嫁了。老刘那边已准备妥当,那几间房子里外都粉刷好了,家具坏的都修理了,没坏的也都重新油漆过。老刘还设法寻了几块木头,做了张新床。

兰花这边也准备妥当,新做了两身衣衫,又拿银子打了几根头钗镯子之类,老刘请周嫂来定下日子,十月二十三,上好吉日,就在这日娶兰花过门。

万事俱备,这个东风就等张谆回来,临近十月,兰花开始坐立难安起来,这种心情绿丫从没有过,自然也不好去问,只是在心里琢磨着。

日数一日,转眼就到了十月初八,算着时日,张谆就是这两天到家,老刘每日去衙门点个卯之后,就在城门口守住,准备迎接自己的小舅子。兰花和绿丫也把家里收拾的干净整齐,只等张谆到家。

这日老刘又去了城门口,绿丫和兰花把摊子支起来,卖了会儿就瞧见老刘笑眯眯地走过来,身后还跟了几个人,除了张谆,另外两个像是脚夫。瞧见盼了好几个月的人突然出现在们面前,兰花快步迎上去,突然想起还没和张谆说一声自己和老刘定了亲,顿时又觉得害羞,那脚步不免停滞在那。

绿丫没有兰花想的那么多,况且数月没见,绿丫对张谆的思念已经难以诉诸于口,见兰花停住,绿丫虽奇怪脚步却没停,上前叫一声谆哥哥,又仔仔细细瞧了他的人,见虽带风霜神色却好,心里这才放下,又见脚夫还挑了几担行李,瞧着更不像个折本模样,心里一时又是欢喜又是难受,竟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兰花已经整理好思绪款步上前,见张谆和绿丫只是你瞧我我瞧你却不说话,想笑谁知眼不知怎地一酸就流下几滴泪来,急忙背过身去,老刘搓搓手:“你们一个个都不说话,兰花,这摊子也别摆了,赶紧收拾了吧,这几位小哥,还请把行李放下,我们自己担回去就好。”

那两个脚夫却不肯放,只是道主人吩咐了,定要来这边认认门。这话奇怪,老刘等人齐齐看向张谆,张谆这才从乍见兰花绿丫的喜悦中醒悟过来,忙道:“这是前几日在路上遇到的,说起来都是一个地方的,他们主人盛情,定要几个人送我回来,其实这么一担行李,我也挑的来的。”

原来如此,兰花绿丫释然,张谆已经对这两人道谢道:“我家就在这里,还请小哥们回去,多多致意贵主人。”说完张谆从怀里拿出两块碎银子:“权当一茶。”

张谆执意如此,这两人也无法再多说,接过银子谢过赏,也就离去。

张谆还要矮身去挑担子,老刘早已把担子接过来:“你这一路都辛苦了,这么些些路,我帮你挑了罢。”说着老刘挑起担子就走,张谆的眼眨一眨就对绿丫道:“刘大哥真是个好人,还在城门处等我。”

此时兰花才想起,绿丫已经笑着道:“以后,可不能称刘大哥,要称姐夫。”姐夫?张谆的眉一挑,往兰花面上一瞧,见兰花面上飞霞,张谆忙对兰花拱手:“这是大喜事,你们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说了的话,我就从外面买两匹衣料回来,兰花姐出门,总也要备上一份嫁妆。”

兰花已经推绿丫一把:“你先把谆哥儿带回去,烧水给他洗澡,我这边收拾完了就来。”说完就往摊子那里跑,张谆还在奇怪,绿丫已经握住嘴笑起来:“谆哥哥,兰花姐是在害羞。”害羞,张谆眼里多了笑意,抬头去看绿丫,一年多没见,绿丫个子高了不少,脸也有些圆了,虽然刻意让脸色苍白,但五官越发秀美。

绿丫见张谆眼眨都不眨地看着自己,不由啐他一口:“你瞧我做什么,原先没见过吗?”这还是在大街上,张谆忙轻咳一声:“不是,只是觉得从没见过你这样美丽的姑娘。”

绿丫一张脸登时红起来,这才一年多没见,谆哥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可是他的话,为什么会让自己心里甜丝丝的?绿丫白张谆一眼:“出去一年多就学坏了,不理你了。”

说着绿丫推开门,径自进了厨房去给张谆烧洗澡水。看着离开一年多的这座小小院子,张谆勾唇一笑推开门,在外时候,魂牵梦绕的竟是这个地方,只要一推开门就可以听见兰花的声音,瞧见绿丫忙碌的身影,在这里,就会变的心情宁静。

“张小哥。”老刘已把担子放在堂屋里,见张谆进来急忙上前打招呼,刚要说自己和兰花已经定亲,可想起张谆怎么说原先也是兰花的主家,出口的话就变成:“张小哥,这话不该我说,可是兰花的身价银子多少,我回家凑凑,给你送过来。”

张谆先是啼笑皆非,接着就变了脸色:“刘大哥,你当我是穷途末路要卖人吗?”老刘那黝黑的脸顿时添上几分红色:“不是这样的,张小哥,我只是,只是…”

见老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张谆已经笑了:“刘大哥,你是个老实忠厚人,兰花姐嫁了你,我很放心。这么些年,兰花姐待我的恩德比天还高,我怎能还只记得当初张家买了她,而忘了这些呢?从叔叔过世只有兰花姐留下的那一刻,我张谆就发过誓,兰花姐永远是我姐姐,不是什么下人。”

兰花正好走到堂屋边,听了这话,那泪忍不住滚珠般落下,谆哥儿,真的是个好人,爷,你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谆哥儿没有长歪没有变坏,而且,很有本事。

张谆正好抬头看见,起身迎接兰花,兰花已经伸手去擦眼角的泪:“我这些年眼窝越发浅了,怎么又哭了?”老刘虽然老实却不是不晓得心疼人的,见状也起身笑着说:“以后,我们在一起,日子一定会过的好。”

兰花想点头,可那泪还是止不住,绿丫已把洗澡水烧好,过来叫张谆去洗澡,见了眼前这一幕,也有些眼发热。张谆安慰几句兰花,回头瞧见绿丫就对她道:“绿丫过来,我们一起给姐姐姐夫行礼。”

绿丫把眼泪憋回去,甜甜应了,张谆已经把绿丫的手拉过来,当两人掌心相触,绿丫只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看着张谆把俊朗眉目,绿丫除了笑,竟再没有别的念头。

见张谆牵了绿丫过来给自己行礼,本已坐下的兰花腾地跳起来:“谆哥儿,这当不得,不管怎么说,有些事是变不了的。”张谆伸手把兰花按在椅子上:“兰花姐,怎当不得?若没有你,我不知流落何乡,甚至落于下稍,让爹娘叔叔在泉下蒙羞。兰花姐,这个个世上,除了爹娘叔叔,只有你最当得我的礼。”

说着张谆已经双膝跪下,绿丫也跪在他身边,两人端正行礼下去。老刘也觉得眼睛热了,伸手去擦泪,可那泪也不晓得为什么,怎么都擦不干净。等张谆绿丫两人行礼完了,老刘已经双手把张谆扶起来:“舅舅,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这个人不大会说话,一年在衙门里赚的银子也不多,不过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兰花一口,有兰花一口,就有你们的。”

兰花拉着绿丫的手只晓得在那哭,听老刘这样说话就啐他一口:“你快些坐下吧,不然…”

“不然那洗澡水就冷了,谆哥哥,我方才都闻见你身上有汗味了。”绿丫在一边插话,兰花把泪又咽回去:“谆哥儿你也是,出了趟远门,总要洗刷下再说话,哪能这样匆忙?”

张谆用手摸摸脑袋笑了:“我怕等洗刷完再说话,兰花姐就不肯了。兰花姐,从今日起,你就真是我的姐姐了,一辈子都不变。”一辈子不变,兰花觉得眼里又有泪,老刘已经笑嘻嘻地说:“说起来,你们灶后那个洗澡的地方是找哪个匠人做的,我也在家做一个,以后兰花你冬日好洗澡。”

屈家原本的厨房灶后,特地留出一块地方安了澡盆水槽,冬日洗澡方便,而且厨房里火不熄的话,也暖和。不过当日在屈家时,能享受在灶后洗澡的,不过就张婶子一人罢了。搬到这里后,兰花也学着这么做了个,免得冬日洗澡麻烦,此时听老刘这样说,兰花觉得自己的脸又红了,背过身不去理他。

张谆已拿了换洗衣衫到厨房中洗澡,瞧见老刘这样,忍不住也笑了,老刘见张谆笑了,用手摸摸后脑勺:“我去打瓶酒,再切些熟肉回来,等舅舅洗澡出来,好好喝一盅。”

说完老刘想跑,兰花已经叫住他:“回来,肉也别买熟的,买生的回来,你也尝尝我的手艺。”娶了媳妇就是好,老刘应了又匆匆往外跑,兰花瞧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笑了。

等老刘回来时,不但买了酒,割了肉,还提了一条足有三斤重的鱼,说在回来路上撞见,这样冷的天也难得瞧见这么大的鱼,既然今儿欢喜就咬牙买下。兰花嘴里说着他浪费,手里却已接过鱼开始收拾起来。

等绿丫把张谆的衣衫洗出来,张谆和老刘把一壶茶喝光,兰花的一桌菜也热腾腾出锅了,炸了花生米给他们下酒,小炒肉是下饭的。汤是用鱼头和鱼骨再加上白菜熬出来的,奶白色的汤闻着能让人从喉咙里伸出手来。

鱼肉分成两半,一半用面粉合了做了鱼丸,放在那里没动,另一半稀奇,是把鱼肉用极快的手法切成丝,热油下锅,飞快一炒后捞起来,和豆腐丝做了一道凉拌小菜。

老刘瞧见这道凉拌小菜时,眼睛都差点瞪出来了,尝了一口就连声赞好:“兰花,你这手艺,寻常的酒楼大师傅都比不上。”兰花也有些得意:“这算什么,要有螃蟹,我还能把蟹肉和蟹黄都取出来,掺了肉末香菇马蹄,一半做汤,另一半再塞回螃蟹里面去蒸熟,让人一点尝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老刘已经连下两筷子:“嗯,好吃,兰花,你有这手艺,怎么不投个酒楼?”这话让张谆还有绿丫都沉默了,兰花的手顿在那就道:“我要投了酒楼,怎么还会遇到你。”

那瞬间的沉默让老刘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尴尬地笑了笑就顺着兰花的话往下说。绿丫看见张谆的额头蹙的很紧,伸手去握住他的手,张谆了然,反握住她的手,其实和谆哥哥这样双手交握,好像也不是那样不可接受,绿丫心里在想,接着就啐自己,怎么这么不害臊,当着众人的面这样想。

虽有个短暂插曲,但这餐饭吃的还是十分欢喜,等老刘离开张家时,已经脚步踉跄,张谆把老刘送回家折返时才对兰花道:“路上遇到万寡妇,那个寡妇,实在是…”

兰花手里正在绣一件嫁衣,听了这话就道:“上回她刺吴家嫂嫂来着,吴家嫂嫂回去,和吴大哥生了好大一场气,吴大哥好几日出门,把眼都是青紫的。”绿丫在旁噗嗤一声笑出来,门已经被敲响,兰花停下针线问谁,外面却不答应,绿丫上前拉开门,瞧见来人忍不住眨下眼:“毛嫂嫂,快请进来坐。”

虽说毛嫂原来是做那样生意的,可现在比街上任何一个人穿着都严谨,衣衫领子高的,连一丝脖颈都不露出来,瞧见绿丫声音有些刻板地说:“我瞧见万家那个,往刘家去了,她是个不怀好意的人,想趁着刘大哥喝醉,做些什么也不一定,就来和你们说一声。”

说完毛嫂也不等绿丫说话,就转身离去,张谆已经来到门口,绿丫忙对张谆说了,兰花也听见,走出屋子道:“这个万寡妇,说她可怜呢,偏又这样可恨。谆哥儿,我和你去吧。”张谆应了就和兰花往刘家那个方向去。

绿丫关好门,就在那摇头,万寡妇可真好笑,即便真趁老刘喝醉沾了她,可老刘也不会娶她,难道她这样闹,不过是为了出气?好好过日子不行?

兰花和张谆走到老刘家时,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就闻见一股呛鼻的脂粉味,兰花用帕子掩住口鼻,和张谆走到屋前,已经听见万寡妇的声音:“刘大哥,我是兰花,你瞧,我今儿打扮的好不好看?”中间还掺杂着老刘含含糊糊的声音。

听了这话,兰花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张谆已经笑出声来,屋内的万寡妇正在那拿着老刘的手让他来摸自己,听到外面传来笑声,心顿时一跳,低头看见老刘醉的迷迷糊糊,索性牙一咬,来的正好,忙把自己的衣衫一脱,露了大半个白腻腻的胸就把老刘的头往自己胸前一抱,等着外头的人进来。

谁知万寡妇左等右等,等不到外面的人进来,就在万寡妇以为那声笑是自己听错时,老刘的酒劲倒慢慢过去,感到自己的头脸靠在什么软而又香的地方,不由伸手摸了一把,突然心头一跳,自己家里怎么会有女人,兰花可还没过门呢。这下老刘睁眼,看见自己面前半裸着的万寡妇,登时吓的酒都醒了,连滚带爬地滚下床,看着万寡妇道:“你,你,你怎么会在我家?”

万寡妇此时要做戏,声音十分娇媚地道:“刘大哥,你忘了?是你叫我来的,还拉着我的手说喜欢我,刘大哥,奴家想嫁你。”万寡妇这话让老刘魂飞魄散,吓的双手就去扯开门,万寡妇见老刘想跑,也从床上下来就扑过去抱住他:“刘大哥,奴家喜欢你,你快些来疼疼奴。”

老刘只恨那门难打开,万寡妇见老刘什么都不说只是去开门,声音更娇了:“刘大哥,你这样开门出去,一叫人,岂不坐实了我和你已经成事?”这么一说,老刘又不敢去开门了,万寡妇又去抱住老刘:“刘大哥,我的本事,可比兰花强,你娶了奴家吧。”老刘正在进退两难时门从外面打开了,接着兰花的声音飘进来:“什么本事,万寡妇,我还不晓得你有什么本事呢。”

瞧见兰花,老刘差不多都要哭出来了:“兰花,我什么都没有做,你要相信我。”兰花当然会相信,毕竟从头到尾都听着呢,万寡妇见被撞破倒没有半点害羞,也不伸手遮遮胸前春|光,只是斜眼瞧着兰花:“兰花,你不是口口声声刘大哥喜欢你,绝不会瞧我一眼,怎的,现在,他方才可和我,”见张谆跟着进来,万寡妇这才意思意思把衣衫扯过来:“兰花,你不晓得,刘大哥瞧着老实,可那力气大的,我快受不住了。”

说着万寡妇还用舌头舔一下唇,一副十分满足的样子。兰花已经伸手扯着老刘的耳朵:“你以后醉了,可要记得,把门给关好,哪能门不关紧就自己睡了?”兰花这话,听在老刘耳里真如天音一样,急忙点头:“是,是,我绝不能因为有人送回来,就忘了关紧门。”

万寡妇瞧见兰花去扯老刘耳朵时候,心里还欢喜,谁知听到兰花这样说,万寡妇不由色变。兰花已经斜眼瞧着万寡妇:“你们方才在里面做了什么,我从头到尾都听到呢。老刘,我和你说,我从来只听见男奸女,这男的差点被女的强了,还真少闻。”万寡妇这才晓得自己所为兰花全都听见了,恨恨地把衣衫拢好:“你就抱着你的老实头过日子吧,老娘不陪了。”

说完万寡妇扭着腰出去,兰花还在背后喊了一声:“记得把衣衫穿好,还有,勾搭男人也要瞧瞧在什么地方。”万寡妇恨的牙咬,却答不出话。

老刘已经对兰花道:“兰花,是我的不是,我总觉着万家老两口可怜,就助了二三两银子,谁知就被万寡妇缠上了。”兰花打他一下:“可怜,可怜也要看什么样的可怜人。像万家老两口这样,吃着喝着万寡妇的,还在那里嚼万寡妇舌的,我真不觉得他们有多可怜。”

老刘对兰花连连点头,是,是,你说的对。

既然兰花要教训老刘,张谆忍住笑:“兰花姐,我今儿累了,先回去吧。”兰花的脸不由一红,老刘已经拉住张谆的衣衫:“舅舅,你难得来这里,坐下喝杯茶,哎呀,连口热水都没。”

张谆努力不让自己的笑露出来:“姐夫,你先和姐姐说话,我先走了。”说完张谆飞快跑了,老刘这才转身对兰花说:“你瞧,我这里连口热水都没,好兰花,给我烧口水来喝喝。”

兰花白他一眼,尽会使唤人,但还是走向厨房,老刘坐在那里瞧着兰花在厨房忙碌,又开始傻乐,没想到万寡妇这次还做了好事,不然自己喝醉醒了,可是连水都要自己烧。

张谆回到家时,和绿丫说了几句话,绿丫见他困的睁不开眼,也就催他去睡了。那担行李还放在那,绿丫并没去收拾,兰花回来时候天都黑了,绿丫见她进来,笑着问:“方才是刘大哥送你回来的?我听见他说话,怎地不进来?”

兰花脸上带着羞涩:“怕不好意思进来见谆哥儿。”说着兰花把下午在刘家瞧见的事说了,兰花和绿丫叽叽咕咕说了两句,两人都感到心情舒畅,瞧着那担行李,兰花想去整理又把手缩回来:“横竖不是个折本的模样。就算没有一千两,瞧这重的,总也有个七八十斤重吧?”

“兰花姐,你还忘了,可以换金子呢。”张谆的声音传来,兰花瞧着他:“金子?谆哥儿,你这回发财了?”张谆打个哈欠,上前解开行李:“没有赚到廖老爷说的一千两,不过我寻到不少货可以在京城卖,如果这条路能走通,那以后我们的日子不愁了。”兰花见张谆侃侃而谈,仿佛见到昔日张谆的叔叔,眼角又有泪:“爷要晓得,一定很高兴,会说,我们家又出了一个能人。”

“这世上能人多了,兰花姐,我这次出门才晓得,天下的人太多了。不过,骗子也不少。”兰花把眼角的泪擦掉:“别说天下这么多的人,就说我们住这条街上,还有这么多的人呢。”绿丫也在旁点头:“谆哥哥,你要把你的见识都告诉我们。”

面前两个人,是自己这生最重要的人,张谆眼神温柔地点头,捡路上遇到的事情说了几桩,不过有些不好说的,就没有说了。仅这些就让兰花和绿丫两人,又是羡慕又是叹,绿丫瞧着张谆,男人可以走天下,那自己以后呢,可不可以陪他走天下?而不是坐在家里等他回来?

三个人说话足足说了半宿,第二日兰花也没出去摆摊,张谆起来后就带着那些货去各家店铺卖去了。绿丫送走张谆就在那发愣,兰花瞧见绿丫发愣,拍她肩膀一下:“你在想什么呢?谆哥儿回来你不欢喜?”绿丫摇头:“兰花姐,谆哥哥和现在不一样了,我在想,以后,要怎么才能帮谆哥哥,而不是只会坐在家里等他?”

这个事情,兰花从没想过,那眉也皱起来:“这事,我也不晓得。”绿丫抱着膝盖看天:“虽说相公娘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她很能干的,这才是三爷不敢动她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看着绿丫从懵懂的娃儿渐渐长大,心里竟然是又欢喜又伤心。

、第44章诱惑

这样的话兰花从没想过,眉头已经皱成一个死疙瘩:“绿丫,你这是从哪学来的怪念头呢,相公娘这个人,呸呸。”兰花往地上连吐了两口吐沫,一副提起屈三娘子都觉得恶心的样子。

绿丫放下抱着膝盖的手:“秀儿说的啊,秀儿娘过世的那一晚,秀儿回来,她和我说了很多很多,问为什么这个世道偏偏好人不长命,坏人乐逍遥,还说了以后要好好地学张婶子的本事,把相公娘给挤出去。”秀儿说了很多很多,可是那么多的念头,都烟消云散了,提起秀儿,兰花也忍不住滴了两滴泪:“绿丫,秀儿和你不一样的,她有些怪想头,也平常。别的我不敢担保,谆哥儿我是敢担保的,他对人,是真好。”

可是人心会变,这也是秀儿说的,而且在屈家这么些年,绿丫也是瞧着屈三爷对张婶子,对屈三娘子的心,其实都有变化。如果傻傻地等着别人变了,还在想,这人会惦着原来的恩情,来寻我的,把我拉出泥沼,那就会变成秀儿娘一样。

被人践踏,到死连一天的好日子都没有过过。看着绿丫的眼神,兰花吓的急忙拉住绿丫的胳膊:“绿丫,我可和你说,别和相公娘学,她够坏的。”

绿丫笑了:“当然不会,兰花姐,昨儿谆哥哥回来,和我们说的那些话,他已经长了见识,那我们也就不能像从前一样,只晓得做饭摆摊,说不定也能和谆哥哥一起,学着怎么做生意,怎么才能把这生意越做越大,怎样应酬人。”

原来是这些啊,兰花如释重负地笑了:“这些,我可不懂。”绿丫歪一下头:“不懂就学啊,没有人是生下来就样样懂的,就算是状元郎,也要日日苦读不止。”

兰花拍拍绿丫的胳膊:“这也是秀儿教你的。”绿丫摇头:“不,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你想,榛子原来和我们是一样的人,可以后再见了,她就和我们不一样了。”

“那不一样,人命里有个命数,有些人是天生享福的,有些人是天生吃苦的,要享福,还是等这辈子好好地修,求来世吧。”听了兰花的话,绿丫只是笑笑不说话,命数哪有一定的,屈三娘子当日还说,她是天生的享福命,可现在,她的境遇,远不如自己。所以,有些事不一定的。

兰花还想说绿丫几句,门就被敲响,接着两个婆子装扮的人走进来,瞧见这小院先是眉头一皱,接着笑嘻嘻上前:“这是张爷府上吧?我们老爷姓朱,特地遣我们来给张爷的家眷问安。”

张爷府上?饶是兰花镇静也吓了一跳,这才多长时间,谆哥儿就变成爷了?还是绿丫心里想的多些,忙上前道:“我们家里的确姓张,不过不认得这位朱老爷,两位是不是走错了?”

听到这家里的确姓张,一个婆子已经把手一拍:“就是这里,没错了。我们老爷和朱爷是乡里,路上遇到了,原本想让朱爷到我们那边住,朱爷说家里还有家眷就没过去住,还不晓得两位怎么称呼?”

兰花刚要说自己是张谆的姐姐,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正在徘徊另一个婆子已经道:“这位想必是朱爷的姐姐,方才在外头时就听说了,还说朱爷的姐姐这个月底要出阁,真是可喜可贺。”说着双手递上一张大红全贴。

兰花接过帖子,脸上微赧地道:“两位还请里面坐。”这两位瞧一眼就双手直摆:“今儿不过是来问安,并不进去坐的。还请大姑奶奶得空时,到我们家去坐坐。”兰花急忙笑着应了,这两位虽不坐,赏钱可不能少,绿丫已经走进屋里拿了红纸包了两个纸包出来,这两位接了,也不嫌少,谢过赏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