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丫并没久留,兰花让老刘送她回去,又叮嘱绿丫,以后一个人可别出门了,虽说太平年景,但小媳妇一个人在街上走,难免惹眼。老刘送绿丫回到张家,张谆已经回来,又拉老刘在这吃了晚饭才让老刘回去,这一晚,绿丫和张谆说起将归来的秀儿,那是十分欢喜。

连秀儿要住在那都想好了,老刘那边的院子不算小,秀儿可以和兰花住,等住上一两年,再让老刘在同伴里给秀儿寻一个合适的丈夫,等秀儿出嫁了,绿丫就再没心事了。

绿丫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张谆把她的肩搂过来,声音拖长:“你只惦记着秀儿,不惦记着我?”绿丫瞧着丈夫,笑了,头靠在他肩上:“怎么了,你在吃醋?”张谆捏捏她的鼻子:“那是,等秀儿回来,你就不记得我了。”

虽然知道张谆是故意的,但绿丫还是往他脸上拍了两下:“好了,我这不是因为秀儿不在我身边吗?而你在我身边,等她回来,我就不惦着她了,只惦记着你,你说好不好?”张谆顺势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拉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当然不好。”绿丫这下真的笑了,小手握成拳头往张谆肩上打去:“让你咬我。”

张谆把绿丫的手紧紧拉住:“好啊,你谋杀亲夫。”绿丫听了手上的劲儿更大了,两人闹了一会儿,张谆才打哈欠:“好了,别闹了,明早我还要起早呢。”绿丫嗯了声,在张谆肩窝处乖乖躺好,等张谆要睡着了,才听到绿丫说话。

“谆哥哥,我这一辈子,最在意的,只有你和秀儿,你和秀儿都好好的,那我就高兴。所以,你不能待秀儿不好。”张谆笑了,把绿丫搂的更紧些,在她耳边说了声傻瓜,绿丫又笑了,知道张谆把自己的话往心里放了。

送走张谆,绿丫收拾一下家,才刚把扫帚放下,曾大嫂就走过来:“小张嫂子,我们进去里面,去求见小姐呗。”绿丫是想见榛子的,但现在两人身份已经有了云泥之别,如果榛子想见绿丫,绿丫当然不会推辞,可这主动去见,绿丫还没想过。

见绿丫不动,曾大嫂急了:“小张嫂子,老爷可是说过的,要你没事就进去陪小姐说说话,能得小姐的青眼,那可不一样。”绿丫绕过曾大嫂:“曾大嫂,小姐昨儿才来了,哪能打扰她?”

这个傻瓜,没关系的还要硬拉关系,更何况她们是旧识,真是傻的不能再傻,曾大嫂心里暗骂,但现在要用到绿丫,只得上前道:“就是趁早才能去,不然…”

“不然怎么了?小曾嫂子,你和原来还是一样啊,见到个有脸面的,就要死贴上去。”墙那边突然飘出这么一个声音,曾大嫂把拉住绿丫的手放开,往墙那边道:“王大娘,你今儿起这么早,赶了那么几天的路,你该好好歇息才是。”

张家大门处多了个婆子站着,四十出头的年纪,打扮的很干净,边打哈欠边对曾大嫂说:“本来眉姨奶奶开恩,让我今儿过了午才过去伺候,谁晓得我正睡的香呢,就听见你在这边叽叽喳喳。小曾嫂子,你也是不识机的,这是廖家,可不是定北侯府。那府里,算了,我也不说了。”

曾大嫂往王大娘脸上瞧去就笑了:“王大娘,你们两口子可都是府里出来的,虽跟了姑太太嫁到王家,又被姑太太给了廖家使唤,但从根上还是府里的人,这才去了几年,就忘了根本。你那娘老子,前一段时间,才想和侯爷告老呢,我把你这话传回去,想想太太允不允许你那娘老子告老。”

王大娘直起身看着曾大嫂:“只会搬弄是非的小蹄子,你去告啊,去传啊,看太太是信你呢还是信我?府里的风气就全是被你们这些人坏了。跟红顶白,眼里没主人,为了做姨娘什么下作的手段都使出来,结果呢,现在不老老实实过日子,还想着搬弄是非。我呸,活该你生不出孩子。”

曾大嫂生不出孩子的原因自己知道,但怕被人说,听了这话脸色登时变了,叉腰就骂:“你在这装什么,真以为自己是管家娘子了?再怎么着,还不是人家下人,廖家再富,也不过一个商家,还要依傍着王家过日子,我再怎么说,现在也是平民的媳妇,比不得你,现在威风凛凛,什么时候惹怒了主人,还不是一家子被卖了。”

王大娘哪是能听这些话的,况且当日曾大嫂当小丫头的时候,她跟了王夫人回定北侯府省亲,也是教训过曾大嫂的,登时管家娘子的脾气就上来,上前就给了曾大嫂一个耳光:“不要脸的小蹄子,被爷玩残了的,也只有小曾这样没气性的才娶了你,换做别人,瞧都不瞧你一眼。”

曾大嫂不料王大娘的脾气没变,挨了一个耳光就伸腿踹回去:“你少来和我耍管家娘子的威风,你的底细,我娘也告诉过我,还不是攀别人攀不上,侯爷真要收了你,你早忝着脸过去了。”两人登时就打成一团,原本绿丫是懒得管,随她们去,谁知她们说了两句就打起来,急忙丢下手里的扫把,上前去劝架:“王大娘,曾大嫂,都少说两句,给我个面子。”

王大娘这几年在廖家做管家娘子,声势和原来不一样,早就没亲手和人打过,况且年纪比曾大嫂大那么十来岁,早被曾大嫂抓了几下,听绿丫这么说,口里说着:“小张嫂子,我给你个面子,不和这人计较。”手里也就放开,曾大嫂还想乘胜追击,但又怕王大娘有后手,也跟着放开,嘴里也不饶:“小张嫂子,以后你就晓得了,像我这样有什么说什么的,和这样老奸巨猾的人可不一样,她啊,脸上笑着,脚下使绊子呢,不然都是伺候人的,偏她和她男人就做了管事娘子,走出去,别人都一口一个王大叔的?”

王大娘趁这个时候理着头发,听曾大嫂这样说就啐她:“呸,那是因为你一家子好吃懒做,拈轻怕重,挑拨是非,才不被重视的。”说着王大娘就对绿丫道:“小张嫂子,我在这里,只住几个月,不像她,住的日子长,你就晓得这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曾大嫂也是一样说话,绿丫被困在中间,不晓得该怎么接话时,门口又传来说话声:“我说,王嫂子,你还是那么火性,说上两句不如你的意就动手,这虽不在宅子里,可这墙再高,你们这声音这样高,能挡住多少声音?”

绿丫见说话的是人是个和王大娘差不多年纪的婆子,瞧这打扮,只怕是昨儿来的另一位管家的媳妇,绿丫忙笑着上前:“还不晓得怎么称呼,昨晚本该过去的,又怕你们累,就没去。”

那婆子往绿丫脸上身上细细瞧了才道:“小张嫂子,我男人姓赵,原先是在济南的,现在要进京来过年,我们也就跟来。”绿丫忙叫赵大娘好,王大娘已经把头发全都拢起来才对赵大娘道:“赵婶子,你是不晓得我们原来的事,说起来,也是好几代的恩怨了。”

赵大娘哈哈一笑:“什么好几代的恩怨,不就是你夺了她的差,她抢了你的事这样极小的事,二三两银子的事,也值得你们见面就吵一场,这还亏的小曾嫂子没孩子呢,要有了孩子,以后进去服侍,到那时,难道还要把这恩怨沿下去,照我说,处得成就处,处不成,各人丢开了就是,哪有这么七八十年还忍不下去的气?”

绿丫也深以为然,不过瞧王大娘和曾大嫂的这脾气,只怕也忍不下去,绿丫只有摇头。

“哎,还是你们好,住这里,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赵大娘的话刚说完,一个温柔的声音就响起,王大娘听了这个声音急忙上前道:“藕荷,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小姐那里有事?”这叫藕荷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虽穿着素淡,容貌也不显眼,但身上自有一种落落大方,叫王大娘一声娘才道:“小姐说想见见小张嫂子,让我来请呢。”

院中其他人都瞧向绿丫,绿丫在短暂的失神后对藕荷点头:“请稍待,我进去梳梳头就跟你进去。”藕荷点头,王大娘已经对女儿抱怨:“叫这么一个人进去,何必你出来,随便找个人就是,白给人钻空子。”

藕荷笑的还是那样大方:“娘,我这不是也想瞧瞧你,再说我这个年岁,跟小姐出阁是不可能了,何不做个顺水人情,也好出来嫁人。”王大娘叹气,藕荷又笑着说:“虽说姨奶奶开恩,让您过了午再进去,可我们也不能只记得恩,真的过午才进去,这会儿也该进去了。”

这话不光提醒了王大娘,赵大娘也急忙道:“说的是,我也该进去了。”说着话,绿丫已经走出,藕荷陪着她在前面走,赵王两位大娘各自重新收拾过也往里面去,曾大嫂见这院子里登时只剩下自己,不由觉得无趣,不管怎么说,等自己的娘来了,也要在她面前说说王大娘说的那几句话,省的她成天在自己面前得瑟。

绿丫那日虽进过内院,不过是进去打扫,那时周围也没什么人,今日一进去,就感到内院多了不少生气,能听到廊下的鸟在叫,经过的院子也有少女们说话的声音,整个院子就跟活起来似的,不像那日,整座院子死气沉沉。

藕荷一边走,一边和绿丫说话,这是姨奶奶的院子,姨奶奶为人最好,那是老爷的内书房,老爷有时就歇在那。走过内书房,就是榛子的屋子了。屋里屋外都多了不少人,有丫鬟端着水出来倒,瞧见藕荷进来就叫藕荷姐姐,眼却往绿丫身上瞧,这就是小姐特地要见的人,长的确实不错,除此就没多少了。

藕荷请绿丫在廊下侯着,自己掀起帘子进去,帘子掀起时,绿丫闻到从里面传来的一股暖香,榛子现在过的很好,这挺好的。绿丫还在想,帘子已经掀开,榛子已经走出来,瞧见站在廊下的绿丫,眼里的泪登时就涌出来,前尘往事都涌上心头,几乎是扑上去拉住绿丫的胳膊:“绿丫姐姐。”

紧跟着榛子走出的是个嬷嬷,瞧见榛子这样眉就皱紧,上前一步道:“小姐,您还没披大氅,屋外冷,小心着凉。”但那眼却往绿丫身上扫去,见绿丫任由榛子拉着,那眉皱的更紧。

绿丫见榛子流泪,自己眼里也忍不住酸酸的,榛子还是那个榛子,绿丫当然也是那个绿丫。听到绿丫叫出的榛子,榛子眼里的泪流的越发急了,直到嬷嬷又催,榛子这才拉绿丫进去:“我们进去说话,外头冷,绿丫姐姐,我好想你们。”

榛子一进了屋,藕荷忙伺候她披上大氅,又递上手炉,还往她脚下放了个脚炉。榛子坐定见绿丫还站在那,急忙喊她过来:“绿丫姐姐,过来这里坐,我们说说话,你不知道,我可想你们了,有时候做梦都会梦见,也奇怪,那时候觉得特别苦,但为什么会梦见?”

那嬷嬷听了榛子这话,脸差点都变形了,特别是看到绿丫哎了一声就坐到榛子身边,那脸简直就不能瞧,藕荷瞧见这嬷嬷的神色,急忙拉一下她的袖子,那嬷嬷这才把脸重新变的和缓些,对榛子道:“小姐,那些事都过去了。现在和原来不住一样了。”

是的,都过去了,绿丫瞧着榛子,还有这屋子的布置,脸上的笑没有变:“榛子,都过去了,那些事你不用想了,我们只要瞧见你过的好就够了。”是的,榛子也在心里说,这些日子并不是没有新朋友,也竭力和她们说话,可总觉得有些隔膜,有些事,是永远都不能忘得。

见榛子眼里又有泪,绿丫像原来一样伸手把她擦,可刚伸出手就停在那里,藕荷已经递上一块帕子,那样的帕子,做衣衫都舍不得,更何况用来擦眼泪?绿丫把手缩回去,笑着说:“兰花姐也很好,她嫁人了,姐夫对她很好,秀儿的话,我听说新帝登基会有大赦,那样,她也可以回来,都好好的,我就很高兴。”

榛子拿过帕子把眼了的泪擦掉才笑着说:“绿丫姐姐,你从来都是这么好,待我们都这么好。”绿丫笑容里有些羞涩:“因为我没你们聪明,所以,只能对人好些了。”这句话如同有人打亮了火石,让榛子的心变的那么明亮,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

见榛子和绿丫说的那么欢喜,嬷嬷越发受不了,大家闺秀,可以待底下人和颜悦色推心置腹,但和底下人平起平坐,这就是笑话,传出去,不过是让一样的小姐们笑话,笑话这家子家教不好。

见过去了一刻钟,嬷嬷上前道:“小姐,您该学画了。”榛子哎了一声就起身对绿丫道:“绿丫姐姐,我要学画画呢,等过年时候,我就有空了,你再进来,和我说说话。”绿丫应是,榛子让藕荷送绿丫出去,等藕荷一出门,榛子的脸就沉下:“何嬷嬷,每日学画的时辰还不到呢,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嬷嬷瞧着榛子:“小姐,我晓得,你想着和原来的伙伴好,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你现在是小姐,是大家闺秀,怎能和那样粗俗的人做朋友?旁的不说,小姐您让她坐下,她就坐在小姐旁边,不晓得以她的身份,只能坐脚踏吗?”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一朋友说,这文可以叫绿丫升级记,其实之前这文我本来想叫灶下婢升级记的。。。

、第53章底细

何嬷嬷说完就往榛子脸上瞧去,见榛子脸上神色和平日一样,既然说开了,索性就把话全倒出来:“小姐,您现在身份尊贵,再不是从前了,旁的不说,现在快过年了,您又是初次进京,那些人家,如定北侯府这些,也都要先去拜访拜访,哪有一来什么事都不做,去见一个底下人还和她那么亲热。小姐,我晓得您不喜欢,可嬷嬷的话,句句是为您好。您总要…”

“我总要出阁,如果原来的事被人晓得了,就嫁不出去,嬷嬷想说的,不外就是这些。”何嬷嬷正说的顺口,突然听到榛子冷不防这么说,不由闭了口往榛子面上瞧去,见榛子脸上有微微的怒气就道:“小姐,您还年轻,要知道人的口是怎么都能说的,那些事,您瞒还瞒不住呢,怎么能主动招惹?”

廖老爷匆匆走了进来,守在廊下的丫鬟瞧见了,急忙上前行礼,又要往里面传,廖老爷的脚步刚一踏上台阶,就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止住丫鬟要往里面传的动作,悄悄走到窗下听起来。

廖老爷要这么做,丫鬟也不敢反对,只是搬了把椅子让他坐下,廖老爷坐在椅上,一直侧耳细听,脸上渐渐露出笑容,自己的甥女,如果没有主见,任由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软的像摊泥,那就白费了自己的心机。

“嬷嬷你也晓得,人的口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那嬷嬷您以为,防的住吗?”榛子这话让何嬷嬷无法回答,过了会儿才道:“可是小姐,这些事,知道的人少总好过知道的人多些。”

榛子哈地笑出来,接着就肃了神色:“嬷嬷您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这个世上,除了死人,哪里还能守住秘密?嬷嬷真以为我不晓得你们私下在说什么吗?”何嬷嬷一个激灵膝盖都差点软了,榛子瞧着她,眼神里渐渐添上厉色:“嬷嬷来我身边一年多了,自然希望能做我身边的贴心人,嬷嬷说什么,我做什么那就最好不过了。”

“老奴不敢!”何嬷嬷虽不知道外面廖老爷在听着,但听到榛子这话还是吓的跪下去,也不敢再自称我,而是口称老奴。榛子瞧着她:“嬷嬷,起来罢,不过是个灶上使的,若不是老爷慈悲,去寻回来,哪是什么小姐?”

这话一出榛子的口,何嬷嬷伸手就往自己脸上打了两巴掌:“那日她们说了,老奴就喝止她们,这样的话哪是她们能说出口的。”

“说出来也就罢了,怕的就是不说出来,心里也这样想,所以才时时地说,小姐您身份尊贵,不能和谁谁一起玩,只能和谁谁一起玩。何嬷嬷,你要晓得一件事,尊贵不尊贵,不是和谁一起玩,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戴生什么能表现的,不然的话,那扬州的瘦马们,吃喝穿戴和她们玩的,都比我好许多,你说,她们尊贵不尊贵?”

榛子的话句句带着讽刺,何嬷嬷哪敢说个不字,额头上的汗已经出来,来到榛子身边一年多了,处处约束着她,指点着她,以为她不过是个没多少见识的,等她对自己言听计从了,那就更好摆布了,没想到这个时候,会突然给自己来这么一下子。

榛子口有些渴,一抬眼藕荷就端上一盏茶,榛子接茶在手,并没喝只是用盖子刮着茶叶:“其实呢,我从来不是个爱琢磨人的人,可是你们这么多的人,都琢磨我一个,想着我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戴什么,我若不琢磨琢磨你们,好像有那么些不对。”

说完榛子才喝了一口茶,对藕荷摇头:“这京城里的水,没有济南的甜。”

“小姐您说对了,济南是什么地方,泉城,七十二口泉眼口口出名,可这京城里呢,除了几个有数的能喝玉泉山的水,别人还不是只能喝这井水。咱们这的井水已经算不错的,可和济南比起来,那还是比不上。”藕荷在旁伶俐地说。

榛子身子微微前倾:“你瞧,何嬷嬷,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小姐毕竟是小姐,老奴总是下人,可以规劝,但不能做小姐的主。”何嬷嬷几乎是战战兢兢地说。

榛子笑了:“嬷嬷,你这话我就不敢接了,你年纪大,经过的事多,替我想主意是应当的。”这都是何嬷嬷当日说过的话,榛子一句句地拿出来,何嬷嬷只觉得被打脸不住,并不敢接话。

到最后榛子才轻飘飘地来一句:“好了,起来吧,嬷嬷,你年纪大了,回家荣养着吧,这一年你教我的东西不少,藕荷,去告诉账房,给何嬷嬷支五十两银子。”这是,要赶自己走,何嬷嬷的腿都有些颤抖,自己费了多少心力,才得了这个位置,现在不过一年多,好处都没得了多少,就被赶回家了。

“嬷嬷,我也不小了,不是吃奶的孩子,需要人日日照顾了。”榛子继续喝茶,不瞧何嬷嬷一眼,藕荷刚要上前去扶何嬷嬷,让她离开,就见帘子掀起,廖老爷走进来,藕荷急忙行礼。

榛子瞧见廖老爷进来,也忙起身:“舅舅,你回来了,我早上起的时候让人去问,他们都说你昨晚一夜都没回来。我还想着,等会儿让人去给你送衣衫呢。”说着榛子让人赶紧去端燕窝粥来给廖老爷垫一下。

廖老爷昨晚守在司礼监太监在宫外的宅子里守了整整一夜,总算往宫里得传一个信,心定了,这才回家来,此时听到榛子这样说就笑了:“事情办完当然得回家了,回来就听到你在发威,我又在外面足足听了好一会儿。”

榛子不由捂一下脸:“哎呀,舅舅你怎么在外面听呢,什么发威,我不过有感而发几句罢了。”廖老爷接过甥女递过来的一碗燕窝粥,喝了两口才道:“你这一年学的不错,正经说呢,这下人我们平日本就离不得,有些话该听,可有些话不该听。”

榛子得了舅舅赞扬,脸上更加欢喜,何嬷嬷见廖老爷进来,心里不由升起希望,本以为廖老爷会让自己留下,可这两句话一出,何嬷嬷就晓得自己想的不对,只得给他们磕了头,悄悄地走出去。

藕荷送她出去,等到了院门口才对何嬷嬷道:“嬷嬷你今日也太急了些,小姐并不是一个听不进话的人,见了人正在欢喜呢,你就泼了一盆冷水上去,难怪小姐会发那么大的火。”

何嬷嬷的唇都抖了:“我也是为小姐好,和这样人继续来往,又有什么好处?”藕荷也故意叹气:“横竖小姐自己有主见,何嬷嬷,你往外头去,我先去账房替你说一声。”何嬷嬷见藕荷走了,往她背影啐了一口,小蹄子,都像你一样,只晓得谄媚小姐,小姐才会长歪呢。

何嬷嬷往屋子那边瞧了一眼,抬脚要走,迎面已经走来一个丫鬟,瞧见何嬷嬷就打招呼:“何嬷嬷,你这是往哪里去,平日间不是你该在屋里伺候小姐?”何嬷嬷见这人是眉姨娘身边的丫鬟夏荷,只敷衍几句就道:“老爷方才回来了,在屋里和小姐说话呢,我这是要往外头去呢。”

夏荷见何嬷嬷眼里似乎有泪,心里十分好奇,但还带了眉姨娘的嘱咐呢,只说了一句就往榛子的屋里走,来到门边听到里面有笑声,夏荷不由侧耳听了听,听见好像在说什么有主意,不由又细听一下,廊下的丫鬟瞧见了,轻声说:“方才小姐发了一通火,让何嬷嬷回家荣养了。”

发火?自从榛子回来,这两个字从没听到过,怎么会发火,夏荷忙拉了丫鬟往另一边去好细细打听。

屋里的榛子已经道:“原来舅舅都是为了我,可恨我不是个男子,不然的话,舅舅也不会这样筹划。”廖老爷伸手拍拍榛子的肩:“历来也有极能干的女子,我和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我们在外行走,最要紧的是识人,宁愿用有本事的坏人,不能用没本事的好人。”

见榛子点头,廖老爷笑了:“只是用有本事的坏人,就要有御下之术了,用利诱惑是最简单最快速,但也最毁人的一种法子。要知道,欲壑难填。所以,顶好是用有本事的好人,可惜这个世上,有本事的好人,实在太少,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

榛子听完刚要说话,廖老爷已经皱眉:“谁在外面?”帘子掀起,夏荷走进来,对廖老爷行礼后方道:“姨奶奶遣奴婢来问一声,定北侯府和陈周几家素日有来往的人家,很该亲自去拜访,姨奶奶想问老爷,是怎么个安排?”

廖老爷没有正室,眉姨娘就是他身边唯一的内眷,由她带榛子去拜访也不出错,不过廖老爷细想了想才道:“你去和老王家的说了,让她先带人去投帖子,然后那边应了,再让你们小姐去拜访。”

这个答案算是在意料之中,但眉姨娘一定会有些不高兴的,夏荷心里转过这个念头,急忙应了也就告退。

听到夏荷带回来的答案,眉姨娘眼里的泪忍不住流出:“毕竟,我不过是个妾。”夏荷忙安慰自己主人:“姨娘您这说什么话呢,您在老爷身边这么些年,谁不敬着您?再说了,最要紧的是,您要给老爷生个少爷出来,扶正不是轻而易举的?”

生孩子?眉姨娘的眉不由皱紧,接着就苦笑一下,也不知道是谁不对,这么些年,真是一点信都没有,送子观音像前,也拜了不知道多少拜?夏荷还要再劝,见廖老爷掀起帘子走进来,急忙住口,上前服侍廖老爷,眉姨娘也让脸上笑开,上前给廖老爷换着衣衫:“老爷昨儿一夜没睡,乏了吧?”

廖老爷用手按下额头,见眉姨娘眉间有淡淡轻愁才道:“定北侯府怎么说也是王夫人的娘家,你虽不是从定北侯府出来的,但也服侍过王夫人几年才来我身边,去到那边,着实有些不好安排。”

眉姨娘轻声应是,接着就又道:“这是老爷体恤我,我明白的,是不是王大人又要升了?”一省巡抚,再升就只有往六部尚书去了,廖老爷足足熬了一夜,回来又和榛子说了许多话,此时早已疲惫异常,只打了个哈欠就道:“这些事,只能尽力,旁的,管不了。”

眉姨娘见他疲累,忙服侍他歇下,见他睡梦中似乎都不见安稳,素手悄悄抚上他的脸,这个男子,真是叫人爱不得恨不得,偏偏又这样对他牵肠挂肚。

绿丫见曾大嫂和人嘀咕了几句,接着就往自己这边走来,心里十分奇怪,从榛子那边回来之后,曾大嫂就赶来打听榛子和自己说了些什么,又问榛子可赏了自己些什么东西,实在可厌。

现在她又来说什么?绿丫决定进屋去裁衣衫,不管天子驾崩是多么要紧的事,过年了,总要穿件新衣裳,不能穿到外头去,在家里穿穿也好。

“哎呀,绿丫,你都这时候了,还裁什么新衣衫?难道不晓得今年过年,连炮都不许放一个,春联都不许贴?”曾大嫂进门就见绿丫在裁衣衫,登时喊起来,绿丫把剪子比了几下,比好位置才对曾大嫂说:“裁好了,等出了国丧期,也能穿啊,不就三个月,很快的。”

曾大嫂算一算,点头应了才瞧着绿丫:“说起来,国丧还不许哪个吧?我们是老夫老妻,也不在意,可你们是年轻夫妻,这要空上三个月,那可怎么得了?”

绿丫先是没听懂,接着一张脸就红了:“曾大嫂,这种话,你还是不要说了。”

曾大嫂又笑了:“哎呦呦,都做出来了,还装什么假,你又不是个闺女,这做小媳妇都一个多月了,还装闺女呢?”绿丫决定不理她,继续裁着衣衫,曾大嫂见绿丫这样,觉得有些无趣但要贴上绿丫才是正经事:“小张嫂子,你还不晓得吧?方才我遇到里头夏荷的娘。夏荷你不晓得吧,她是眉姨奶奶身边顶顶得用的大丫头。”

绿丫把剪子停下,有些无奈地说:“曾大嫂,你有什么话就请快说,我还要做晚饭呢。”曾大嫂手一拍:“你做什么晚饭啊,再等些日子,你得了小姐的青眼,只怕就要搬进去,使奴唤婢的,哪还要自己动手做晚饭?”

“曾大嫂,这样的话可不能说,我和小姐,确实是熟人,但我从没想过,仗了小姐的势,做些什么。”绿丫的话是真心话,可听在曾大嫂耳里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她嘴一撇:“少来我面前装假,你还不晓得,你今儿刚从小姐屋里离开,小姐和何嬷嬷说了几句,听说是何嬷嬷说了你的不是,过了会儿小姐就把何嬷嬷给撵了,你知道何嬷嬷是什么人?她可是夫人见老爷身边没个管家的人,特地挑出来送给老爷管家的,先头两个太太在时,对何嬷嬷都客客气气的,现在小姐竟然为了你撵了她,小张嫂子,你还说你和小姐只是熟人?”

“小姐撵个下人,这不是很平常的?怎么说就是为了我,不过曾大嫂,常听你们说夫人大人,这大人和夫人到底是谁?”绿丫觉得再让曾大嫂说下去就更不好,想到长久以来心里的疑惑,开口问曾大嫂。

原先曾大嫂还不愿意告诉绿丫,可现在绿丫得了榛子的青眼,曾大嫂不由对绿丫带上几分巴结的心思,笑着说:“小张嫂子,你这就不知道了,大人,自然是山东巡抚王大人,这夫人,当然也是王大人的夫人。说起来,老爷能发家,全是因为和王大人结识,当然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并不知道详细的。但王大人和老爷,已经是二十来年的老朋友了,那时候大人才刚中了进士,夫人刚刚嫁给他。说起我们夫人,就不得不说起她娘家,夫人的娘家就是定北侯府,夫人和现在的侯爷虽不同母,可我们侯爷对这些弟弟妹妹们,那是十分和气,全不因他们不和自己一母而不相待。”

曾大嫂说话历来啰嗦,今日也不例外,中间还夹杂了不少曾大嫂对自己娘家的吹捧,什么自己的爹娘都是侯爷身边得用的仆人,还有王大娘,原来不过是夫人身边的粗使丫头,是夫人好心,给她配了个小厮,又送她两口子去服侍廖老爷,这才做了管家,现在人五人六的。

七七八八足足说了一顿饭的工夫,绿丫总算明白了,廖老爷发迹,是因着和王大人相识,于是得以结识了定北侯府,又因此结识了陈家周家这些在京城有名望的人家,于是生意就腾腾做起来了,至于廖老爷后来又怎么结识了宫里的老公公,然后把生意做进宫里,曾大嫂就不清楚了,不过曾大嫂明白的是,廖老爷没有了王家的帮衬,就什么都不是。所以,榛子为了绿丫撵了何嬷嬷,就是直接不给王夫人面子,就是榛子待绿丫特别好的表现。

张谆回来时候,曾大嫂还坐着没动,见张谆进来,曾大嫂还夸了张谆几句,总算离开张家。绿丫等她走了,这才拿起扫帚过来扫地,地上那花生壳瓜子壳都堆了厚厚一层,昨晚才炒好的一箩瓜子花生现在只剩一个底了,张谆瞧着都吓了一跳,对绿丫说:“曾大嫂这吃花生瓜子的功夫,见长啊。”

绿丫把地扫干净,挽起袖子打算做晚饭:“我这不是不想她在那打听榛子和我之间的关系?就问了廖家和王家到底什么关系,结果她讲了足足一下午,把我这瓜子花生都吃的差不多了才讲完。谆哥哥,老爷真是和王家关系好才能发家?”

张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打开里面是两锭银子:“今儿是最后一日,铺子里分了红,还有过年的银子,足有十两呢,你收起来,等过年去庙会上买好吃的。”

绿丫把银子收起来,笑着说:“我又不是孩子了,还买好吃的呢,谆哥哥,到底是不是?方才曾大嫂过来说,榛子为了我,撵走了一个老嬷嬷,还说那个嬷嬷是王夫人的人,万一…”

张谆抬头,见绿丫的眉皱的很紧,伸手给她把眉抹平:“这内宅的事我不懂,但我晓得,既然要撵走一个人,肯定不是为了眼前的一点小事,就像铺子里,要开一个人,也不是为了这一点小事。所以榛子撵走那个老嬷嬷,定然是有她的理由,而且,她也一定准备好了理由对王夫人说。”

见绿丫还是愁眉不展,张谆笑了:“况且,还有东家在那呢,东家既然点头,那这件事就没多少问题。”说的对,绿丫的眉头这才松开:“我真是太笨了,这个事情都想不到。”

张谆笑着敲她脑门一下:“你不是笨,你是为榛子担心。”见榛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张谆又道:“至于东家和王家的关系,和外面人说的并不完全一样,反正,我现在只好好地学做生意,别的事都不去想。”

绿丫也点头:“嗯,那我就好好地给你收拾好家,还有,你要学的我也要跟着学,这样,你才不会不要我。”

“真是傻丫头,我怎么会不要你?”张谆捏捏绿丫的鼻子,感觉到绿丫那嫩滑的肌肤,绿丫不知怎么脸微微一红,推开张谆:“我去给你做晚饭,今晚我们煮米饭,再给你炒两个菜好不好?”

好,当然好,张谆把脚上的靴子换掉,隔了窗看着厨房里暖暖的光,往炕上一躺,回家来就有热炕头热饭热菜,真是好。

绿丫终究是不放心,第二次见榛子的时候终究还是问了榛子,撵走何嬷嬷会不会触怒王夫人?榛子掩住口在那笑:“绿丫姐姐,你和原来也不一样了,以前你哪会想这些?”绿丫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那是因为我长大了,都嫁人了,榛子你不也一样,也长大了,再过两年就要嫁人了。”

榛子吐舌一笑:“嗯,绿丫姐姐长大了,嫁人了,和原来不一样了,绿丫姐姐你放心,有我呢,以后谆哥哥要欺负你,你就和我说,我啊,准定给你出气。”一提起张谆,绿丫脸上就有动人笑容:“怎么会,他不会欺负我的。”

榛子噗嗤一声笑出来:“瞧瞧,这嫁了人就是不一样,还他准定不会欺负我。我说绿丫姐姐,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外甥?”绿丫一张脸登时红了,伸手就要去撕榛子的嘴,榛子又笑了,两人的笑闹传出屋外,屋里屋外伺候的人,都不敢露出什么不悦,毕竟,有何嬷嬷的前车之鉴呢。

过了年,新帝登基,登基后果然颁布了大赦令,流放的人也能提前结束刑期,各自归家。当绿丫从兰花那里得到消息时,眼里的泪登时就流出,这意味着,秀儿可以回来了?兰花晓得秀儿和绿丫的关系不一般,安慰绿丫道:“你别急,等消息到了那边,再赶回来,总有两三个月呢。”

绿丫点头说自己不会着急,可眼里的泪还是止不住,惹的兰花也流泪:“哎,你这孩子,真是,怎么说才好。”本来坐在外屋和张谆说话的老刘听见了,伸头进来瞧着兰花:“说好了不哭,怎么又哭了,你肚里,可怀着孩子呢。”

孩子?绿丫先是点头,接着就激动地拉住兰花:“兰花姐,你真的有孩子了?”兰花笑的满脸舒展,还微微带着点羞涩:“才两个月呢,你姐夫,他就是心急。”

作者有话要说:曾大嫂真喜感,哈哈哈。

其实这文当初有三条线的,往榛子那边就是走宅斗线,往秀儿那边,我还是不说了,说了会被打死。。。。

、第54章游仙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好了,看着绿丫脸上的笑容,兰花又觉得有些羞涩,握拳捶老刘一下,老刘只晓得张嘴笑,只要兰花心里高兴,再多捶几下又怎样?

绿丫看着兰花和老刘,也笑的眉眼弯弯,再过几个月,秀儿就要回来了,自己在乎的人过的都很好,真是太好了。张谆和绿丫相视一笑,似乎,自己也可以让绿丫有个孩子,一想到这点,张谆就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热热的,接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又涌上来,不,那些噩梦都已经过去了,再也不会缠绕着自己,从此后自己有姐姐有妻子,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把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

送走兰花和老刘,已经是掌灯时分,绿丫打来热水给张谆洗着脸脚,自己在旁边给他补着衣衫,嘴里说着等秀儿回来了,再给她瞧个差不多的人家,至于屈三爷,他已经无立锥之地,到时想来也不会再缠着秀儿,毕竟,老刘在衙门里做事呢。

绿丫在那畅想着未来,把线咬断,正打算抬头就看见张谆弯腰站在自己面前,他的脸贴的很近,好端端的,绿丫觉得脸有些红,伸手去推张谆:“你挡着我做针线了,试试这个,看我补的好不好?”

张谆已经顺势拉住妻子的手,唇已经凑过来,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绿丫,我们,再试试?”试试,试什么?绿丫觉得自己的身上也烘烘地热,嘴里呢喃着:“还在国孝期呢。”

张谆已经飞快地去把门关好,接着回来抱住绿丫,声音也有些含糊:“守这个的就没有,再说也只有几天了。真要有了孩子,就说,早产!”什么时候,张谆也会说这样的话了?绿丫觉得身上更热了,感到张谆伸手过来给她解着衣衫,两支胳膊无力地搂住张谆:“你什么时候也变坏了?”

张谆竭力不去想那些不该想起的事,听了绿丫的问话就闷哼出声:“我也只对你坏。”绿丫噗嗤一声笑出来,张谆觉得这时候有声音有些不好,像往常一样用嘴堵住绿丫的嘴。

绿丫觉得张谆的唇软软的,下巴上新生的小胡茬戳着绿丫的下巴,让绿丫的身体也开始发软起来。脸、脖子、再到…张谆的手在往常会越过的地方停下,接着勇敢地覆上,这从没被外人触碰过的地方传来的感觉让绿丫有一种麻酥酥的欢喜,忍不住呻|吟出声。原来是不一样的,张谆在第一次触碰后,忍不住细细回想这种感觉,柔软温暖,让人流连不去,难怪要用软玉温香形容。

绿丫感到张谆的手在那里流连不去,一种别样的情绪也生起,把张谆的头抱的很紧,渴望要的更多,嘴里忍不住喊出他的名字。这是自己的妻子,自己和她所做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也是最根本的事情。

张谆鼓起勇气,一往直前。一种痛楚从身体上传来,绿丫知道会痛,但不晓得和别人说的不一样,她想推开张谆,可也知道这一推开只怕还要等很久,而且,伴随着疼痛而来的,是另一种酥软感觉。绿丫的声音变的有些古怪,抱紧张谆,闭了眼咬了牙,等着那一刻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谆才长出一口气,浑身已经汗出如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有人日日惦记着不放。张谆感到释放后的疲累,趴在那动也不想动,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摸着绿丫同样被汗打湿的头发:“疼吗?”

绿丫这才睁开眼,抓住张谆的手指就往嘴里咬了一口:“你欺负我。”张谆低低笑了,翻身下来把绿丫抱在怀里,亲一亲她的脸:“只有我能欺负你!”

绿丫咬了一口,没有松开张谆的手,而是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嗯,你也不许再去欺负别人!”张谆哈地笑了,伸手捏一下绿丫的下巴:“这会儿就开始吃醋了?”

绿丫也不晓得,为什么开口说出的就是这句,可这是自己心里想的,一想到张谆有可能和别人做这样的事,绿丫就觉得心里膈应,仿佛有最珍贵的东西被人觊觎一样,她没有回答张谆的话,而是伸手去捏张谆的耳朵:“我不管,反正,你不许去欺负别人。”

黑暗之中,张谆看不清绿丫的脸,可张谆觉得,此时的绿丫格外可爱,可爱的让他想把绿丫一口吞了,他把绿丫抱的更紧,亲一亲她的小嘴:“嗯,我保证,我一辈子,只欺负你一个。”

这还差不多,绿丫嘻嘻一笑,把脸埋在张谆肩窝打算睡去,张谆却精神很好,听到绿丫打哈欠就在她耳边轻声问:“要不,我再欺负你一回?”这个人什么时候变这么坏?绿丫觉得脸更红了,张谆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就当她已经默认,亲一下她的小嘴就翻身压住,继续为所欲为。

这么一折腾,绿丫第二天醒来时候已经太阳都升的老高,照平常的时候来判断,这时候都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虽然肚子很饿,身体也很软,但绿丫不想起,只是缩在被窝里回忆,渐渐脸又红了,这么不知羞,还懒,谁肯娶。可是自己已经嫁了啊,绿丫想着想着又笑起来,那笑容越来越大,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难怪有人会恋恋不放。

绿丫在被窝里打个滚,数着起床后该做的事,但就是不想起,偶尔偷一次懒也没什么,地是扫干净的,肚子饿了,煮个面条就是。绿丫磨磨蹭蹭,正打算起床就听到门外传来吵架声。

自从这院子里又搬进这么几家人来,就没那么安静了,特别是曾大嫂和王大娘两人,就跟那宿世的冤家一样,见面就要吵。听着那越来越大的声音,再没人去劝劝,只怕她们能吵一下午。绿丫长叹一声,起来快速穿好衣裳梳洗好了打开院门,看见外面情形不由愣了下,难怪吵这么厉害,原来是曾大嫂母女俩对阵王大娘呢。

曾大嫂一个人吵不过王大娘,但是加上林妈妈就不一样了,林妈妈在那跳着脚地骂王大娘:“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骂我闺女,也不想想你做的那些好事?还有你那个女儿,现在得了小姐的青眼,你就当你女儿是小姐了?呸,当初你还不是想把你女儿送去给廖老爷做妾,不过是因为老爷看不上,你的那些好事,也别瞒过我去。”

“红口白牙的,你咒人呢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把女儿送去给老爷做妾了?还是你梦里有人告诉你了?再者说了,我家女儿现在是小姐身边伺候的,你这样说,坏的是小姐的名誉。”王大娘挽住袖子,虽不敢动手打林妈妈,但那话是毫不示弱。

“我呸,那可是你那老子在我爹面前亲口说的,还在那得瑟了半日,说他家外孙女得了老爷青眼的话,就再不用受苦,哪晓得终成画饼,又忝着脸把女儿送去伺候小姐,我呸,要不是何嬷嬷收了你家的银子,你以为你家女儿能去服侍小姐?就她那个德行,去给小姐做倒马桶的,小姐还当脏了她的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