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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飞花柳眉一挑,口气微透不悦,「你们这是在做什麼?」

「王爷有令,成亲前不许小姐离府。」

葛飞花蹙紧眉头。没想到他竟然早有防备,可恶的叶闲卿,世人都知道你聪明,但你有必要把聪明用到这上头来吗?

「你们在这裡几天了?」她开门见山问。

「回小姐,已经五天了。」

很好,原来自从他那日来访之后便做了安排。

「有多少人?」

「我们只负责不让小姐离府,别的事我们不会插手。」

好得很,竟然给她顾左右而言他。葛飞花的右手用力攥紧。

「请你们王爷来见我。」缩回脚,用力关上门,她踩著重重的步伐回房。

大叶、小叶默默地跟在后面,不敢出声,就怕扫到颱风尾。

小姐跟未来姑爷斗法,她们还是明哲保身,少说少错,不说就不会错。

「听说小姐要见本王,真是令本王喜出望外啊。」

清雅俊逸、质如温玉的叶闲卿像浊世翩翩佳公子,一袭锦白长衫,手执摺扇,风度翩然地走进葛府客厅,一路行来,惹来无数惊嘆侧目。

脚方踏进门槛,一只茶碗便迎面砸来。

「王爷了不起吗?我寧愿守望门寡也不要嫁你。」怒火中烧的葛飞花正努力要拎起立在一旁的超大花瓶行兇。

「小姐,这只瓶子五十两。」大叶在一旁很尽职地提醒。

她倏地回首恶狠狠地道:「如果五十两能砸死他,我不介意。」

闪过茶碗,叶闲卿一脸玩味地走进来。「可是本王介意,一个王爷只值五十两,这会是朝廷的耻辱。」

「我管你耻辱不耻辱,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麼孽,这辈子拋绣球才会砸到你。」葛飞花终於放弃那只巨大花瓶,眼睛在厅裡瞄来瞄去。

「小姐,刚才妳已经扔掉了一两银子。」在她的手再次抓起一只茶碗时,小叶平静地陈述事实。

「我爹為什麼要买这种一两银子一只的青花瓷啊!」她终於按捺不住吼出来。这个败家的老爹。

「老爷说这样才能显出主人的品味不俗。」大叶如实回话。

「见鬼的不俗。」她都想诅咒品味了,这不俗的品味可是拿白花花的银子堆出来的,而那些银子是她辛辛苦苦赚回来的。

叶闲卿自顾自的找了张椅子坐下,嘴角噙著几丝笑意看著那朵燃烧的红玫瑰,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不知小姐找本王来是為了什麼事?」

「你凭什麼派人守在葛府外?」不过是借机想让皇上对他死心而已,何必拉她下水?莫名的,心有些委屈,有些失落,更多的却是愤怒。

他摸摸下巴,轻笑,「本王只是担心成亲那日会少了新娘,逍遥王府实在不想摆这种大乌龙。」

「王爷果然不负闲卿之名,所操心之事还真是『閒』。」拜託,你这位大才子不是一向热中於呼朋引伴吟诗作对,怎麼被绣球砸一下就失常了呢?」

叶闲卿不為所动,笑道:「我倒不认為这是『閒』事,婚姻岂是儿戏,这等人生大事若是称閒,怕是不妥。」

「废话少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把侍卫撤走?」她懒得跟他斗嘴,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叶闲卿轻摇摺扇,似笑非笑地睇她一眼,突地,压低声音朝她倾过身去,「那就要看小姐妳的诚意嘍。」

「诚意?」

「对。」

吸了口气,她带点认命的开口,「你想要什麼样的诚意?」

「我吗--」他隻手托腮,神情魅惑,嗓音瘖瘂,让一旁的两个小丫鬟不约而同麻了一下,「简单,只要妳老老实实地做个待嫁新娘。」

「不能再商量?」心跳开始不稳。

哇咧,这个逍遥王简直就是妖孽,难怪即使有皇上那个大凶神,还是有数之不尽的少女芳心沦陷在他身上。此时此刻,她的一颗心怦怦乱跳,连脑袋都快停摆。

「妳说呢?」他再次倾近,近到两人几乎快贴在一起。

葛飞花被他的过度接近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后仰,脸上闪过几丝不自在,却佯作若无其事的左顾右盼。

一旁随侍的下人也非常配合的看房看地看茶看桌......就是不看他们。

等了半天那两道灼热视线仍黏在自己身上,丝毫没有退避的打算,这让葛飞花只能硬著头皮再次面对他。

「好吧,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打算什麼时候成亲?」这个男人太恶劣了,竟然逼她先开口。

「爽快。」他笑著闔上扇子,坐正身子。

「时间?」

他高深莫测地瞅著她,口气颇是耐人寻味,「敢问妳要知道确切的时间是要做什麼?」

她粲然一笑,「自然是要看时间上是否够我将出嫁用的东西準备妥当。」跑路也是需要谋画的,笨蛋。

「这个就不劳妳操心了,我已经跟葛大人商量过,所有事宜都由王府负责,妳只需要到时当个美美的新嫁娘就好。」

葛飞花抓紧椅子的扶手,嘴唇几不可察的抖了抖。竟然是老爹在后院给她放火!

不著痕跡地打量她的神情变化,叶闲卿眼中笑意盈然,他越来越觉得娶她进门是件很值得期待的事情。

就像现在,单看她明明生气却无法宣洩的表情,他的心情就莫名飞扬。

哎呀呀,这还真不是个好现象呢。

叶闲卿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对她因某个越来越接近的脚步而怒气勃发的娇态表示了极大的兴趣。

「老臣不知王爷驾到,未曾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葛大人免礼。」

「爹--」这一声饱含著浓浓的火药味,让资深的葛府僕役不约而同地向后退步。

「女儿啊,天乾物燥,小心上火啊,爹刚刚下朝正觉口渴,不如我们父女俩一起喝杯茶好了。」

叶闲卿差点没失声大笑。这个葛御史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是刻板严肃,没想到私底下却是这样一个惧女疼女的人。

「你跟王爷定的婚期是几时?」

没料到女儿会这麼直截了当地问,葛御史微怔,好在马上反应过来,「没有没有,妳不要乱想,这麼大的事爹怎麼会不通知妳呢。」

「希望如此。」语气充满恫吓意味。

「当然,妳是我的宝贝女儿啊。」為了妳能有个好归宿,欺瞒妳一下也是做爹的应该做的,即使后果再严重都不怕。

「那女儿不打扰爹跟王爷谈话,先回房去了。」

「咦,乖囡,妳要回房?」难道是他看错了?他们刚刚明明看起来相处得还不错啊。

「嗯。」

「大叶、小叶,小姐吃过早饭了没?」

「回老爷,还没。」

葛御史恍然大悟,「难怪她脾气这麼冲。」

叶闲卿微微挑眉。是这样吗?没吃早饭的她会脾气不好?

「还不快让厨房给小姐做早饭。」

「奴婢这就去。」

「快去快去,顺便把我的那份也準备好。」

「是。」

轻咳了声,在成功地引起葛御史的注意后,叶闲卿慢条斯理地开口,「其实一大早就被葛小姐请来,本王也尚未用早饭。」

「既然王爷也没吃,不如等下一起用好了。」

「那小姐......」

「她当然也一起了。」他人虽老,眼未花,这个逍遥王分明是对女儿有好感,待日后相处久了,必能发现女儿的优点,一旦好感俱增,转為爱意,女儿的幸福才会长长久久。

一口粥要吞不吞、要喷不喷的卡在喉间,葛飞花瞪著一双眼,看著那个不该出现却偏偏出现在自家饭厅的某个人。

「飞花。」

噗!那口粥终於按捺不住喷了出来,其后伴随著葛家千金的剧烈咳嗽声。

「小姐,小姐,水。」

大叶、小叶几乎同时举著水杯递了过去。

有时候有两个贴身丫鬟也是很麻烦的,比如现在。

葛飞花习以為常地伸出双手,主子也不是那麼好当的,一个杯子喝一口,然后放下。

叶闲卿原以為她会同自己讲话,可是他失望了。

「花花--」

「爹,我很乐意卖身葬父的。」葛飞花口气阴森的斜睨刚要进门的父亲一眼。

看到女儿这个样子,葛御史止住打算进饭厅的动作,右脚在空中停下一下,然后收回,迅速转身跑掉。

「爹--」这是什麼意思?

「乖囡,爹到外面吃,还有,今天我衙门有事,就不回来了。」葛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葛飞花火气无处发,愤愤不已的坐下,打算化悲愤為食慾。

叶闲卿心情愉悦了起来。葛氏父女的相处方式让他惊奇之餘,更多的是一种艳羡。

「王爷,您请坐。」大叶有礼地请客人上座。

「今日天气甚好,不如我们一道去游湖?」叶闲卿对大叶礼让的座位视而不见,堂而皇之地坐到葛家小姐的身边,并且以一种很亲暱的姿势对她说话。

葛飞花专心喝粥吃点心。

叶闲卿泰然自若的拿起一双筷子帮她夹小菜。

饭厅内所有伺候的下人都瞪大眼睛看著。

她抬头看他,目光恶狠狠,「王爷,我有手。」

「提前练习一下日后的夫妻相处之道也是件不错的事。」他从容以对。

葛飞花被粥呛了下,用筷子指著他,咬牙道:「王爷,请注意我正在吃饭,虽然噁心致死,律法不管,但是请考虑被噁对象的心理承受能力。」

叶闲卿无声地笑,像她这样有趣的女儿,葛御史究竟是怎麼教出来的?如果将来他有女儿一定也要这麼教。

等等,他刚刚在想什麼?女儿?

古怪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佳人,嘴角笑容扩大。看来得先把女儿的娘搞定才行。

他的目光為什麼这麼诡异?

剎那间她竟有种错觉,这男人似乎把她当成桌上的点心,正琢磨著要从哪儿下手。

她突然感到一阵恶寒,浑身一颤!

葛府花园。

草木繁盛,花枝舒展含苞欲放,在午后明媚的阳光映照下,显得生机盎然,赏心悦目。

葛飞花懒洋洋地趴在铺著软垫的廊栏上,青丝披肩,眼瞼似开似闔,整个人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宛如一隻坠落人间的迷路精灵。

这便是叶闲卿踏入围内看到的情形,眸色一黯,一抹笑意悄然自嘴角扬起。

「想不到小姐有此雅致,可惜这园中春色不及小姐秀色的十分之一。」

本有些昏昏欲睡的佳人在听到这个声音时,马上惊醒,睁开眼睛。

「你怎麼进来的?」这裡是后花园,是她随心所欲的地盘,他连这最后一块净土都要染指?

「自然是走进来的。」

她先深吸一口气。「我从来不怀疑王爷您有腿的事实。」

叶闲卿笑道:「哎呀,也不知為什麼,每次听到小姐这般咬牙切齿的天籟之音,总是让本王心喜欲狂。」

因為你是个疯子!葛飞花不由得对他的精神状况做出此定论。

「你来做什麼?」

「来做什麼?」他微微偏首,做思索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日后就会有花轿来抬妳入逍遥王府。」

「什麼?!」她吓得跳起来,差点儿从廊栏上摔下来,幸好叶闲卿眼明手快一把托住她。

「為什麼我不知道?」嫁人的是她,為什麼都没有人来知会她一声?

「本王这不就来告诉妳此事。」他依旧老神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