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失去王子

其实我不是对自己最近茶饭不思神不守舍的行为毫不知觉的,有时走在路上,看见别人在跑步我就会想起某人的严厉,吃饭看见葱花会想起某人的挑剔,经过“白雪公主”游戏厅还会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傻站着出神……总之我能看得到的想得到的闻得到的东西都带着那么点尧某人的影子。我试图跟胡蝶飞阐述这种奇怪的生理现象,她很淡定很学者风地指点我说,很明显你对人家日久生情情难自控了,奇怪什么?这种现象有个学名——思春。

一语中的!

好吧,我勉强承认自己是有那么点想尧烨了,可是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明明他是一个性格恶劣又经常对我颐指气使的坏男人,跟我从少女时代开始幻想的温柔白马王子一点都不搭边,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理想与现实的差距?还是因为他最近对我好了许多所以我的心变节了?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意义了,因为我并不拿手演独角戏,自此林氏十大杯具事件之首就变为:公主想告白而王子消失了。

而我也不是那种哀哀戚戚自怨自艾的言情女主,既然演不了日久生情,难道我还不能喊“卡”改剧本演一见钟情?以前看过那么一句话,对的那个人永远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和你相遇,彼此画出一个圆,我对此深信不疑,也许尧烨只是一段横空出世的圆弧,并不是我的MR.RIGHT呢?

很快我大四最后一次期末考的成绩都出来了,毫无意外的每门功课都低空飞过,只除了尧烨带的那门选修课分数出奇的高。一开始我还自鸣得意,自己当了两个多月的小跟班没白费,至少捞到点好处。可后来我发现胡蝶飞她们的分数也不低,几番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期末成绩全部是由老王打的,一视同仁的高,说实话我有点失望,讲不清原因的失落。

在我平凡无奇的生活里,尧烨似乎只是一个客串的明星演员,就像午夜天空上耀眼夺目的烟火,绚烂过后,杳无踪影。

胡蝶飞和付青岩考完研后决定去学校附近的国家4A级风景区放松心情,本来他们想带上我一起去的,但被我婉言拒绝了,毕竟谁也不想当电灯泡不是?我不想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酸女人。

这天拿到火车票以后,我去学校教务处办理一些毕业生实习手续,出来的时候路过尧烨的临时办公室,以前他经常在这跟学校领导讨论关于盖图书楼的事情。门是开着的,我平静的心忽然起了万丈波澜,“噗通、噗通”跳得飞快,满脑子想的都是,是他回来了吗?

我忐忑地站在门前好一会,恰好有人这时候推门走出来,一时没反应过来酒跟我撞到了一块儿,纸片飞了一地,我们互相道了歉,听了声音我才知道不是他,抬眼看去,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

他随即弯下腰捡地上的东西,我低眉瞧了瞧,怔了一下,又马上红了脸,其中一张满纸都是鬼画符的东东正是本座的真迹。记得那时还是秋老虎的天气,热得人汗流浃背,他在办公室里舒服地吹着空调,我却倒霉的要帮他跑腿去找什么依云矿泉水,憋了一肚子怨气不敢发,一边喝着依云一边把气胡乱撒在这纸上。而且拜他所赐,我现在吃的喝的也跟着挑剔了不少,真真是得不偿失。

我当下觉得不好意思,蹲下身帮着那男生收拾,他抬头腼腆地笑了笑:“谢谢你啊!”接着又问,“你来这里是……”

我愣了一下,小心的措辞:“我是尧老师的学生,这不准备放假了吗,我是想来跟他告辞的。”我说得冠冕堂皇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连我自己都深深佩服。

男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对我说:“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白跑一趟了,尧先生他去维也纳了,我今天就是校长派来帮他整理办公室的。”很多人见了尧烨都称他做尧先生的,毕竟他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老师,更实在的身份,他是个商人。

“维也纳?”我忍不住将声音拔高八度,惊讶道,“那么远的地方?你知道他去那做什么吗?”

男生似乎被我的激动吓到了,身体往后退了一点,过了一会才说:“这点我也不太清楚,听一些老师说他是去订婚了,不过要去维也纳那么远,真是有钱人的浪漫。”

听了他的话,我整个人懵了,像被人用拍子重重一击。

订婚?怎么会呢?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居然是这个原因的,如果他订婚了,就意味着这个人即将成为别人的了……

我脑子里浮满了一个个“不”字,压根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心里揪得很难受,我以为他对我至少是有一点点好感的,即使无关情爱,但那样我还有机会争取,可他既然要结婚了,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这种有了希望有忽然被湮灭的滋味,比没了空气还难熬!

在我出神的时候,忽然感到肩上有压力,原来是那个斯文的男生:“这位同学,你能不能……”他指指我手上的资料,然后我傻傻地递出去,脑子里还没能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走廊上只剩下我一个人,空荡荡的,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其实世界上最纠结最杯具的事情,不是公主想告白而王子消失了,而是知道王子要结婚,那个公主却不是自己。

我大声笑了出来,玻璃门上映出自己的倒影,笑得比哭还难看,林黛黛,就凭你这样子的还想高攀人家,别傻了。

果然不能做白日梦,人都有点傻了,小时候大人们就常教育我们,千万别痴心妄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坐火车回到家,气还不带喘一下,更没机会实行那个回家疗伤的计划,老妈就先抓着我问有没有谈男朋友,我一时失察老实巴交的回答说没有,等老爸投来“自己保重”的眼神时我才知道自己完了。

我连忙挽着老妈的手撒娇:“妈,你别太激动,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呀!”

老妈眼里都能喷出三味真火,鼓着腮帮子说:“心疼我的话你就赶紧带个女婿回来,别以为能瞎混过去!”

老爸忍不住答话:“这不囡囡的年纪还小嘛……”

“小什么小?虚岁都二十三了,再拖下去别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她还在家里当老姑娘!少废跟我废话,明儿个就相亲去!”老妈一吼就驳得我爸委屈的不再吱声,我更不敢多说一句了。

说白了,我妈在这个家的地位超然,懿旨一出,谁与争锋?

等我妈饭后出去散步的时候,我开始向我爸打探底细,我问:“爸,这是咋回事啊?我妈吃火药了?”

“是被火药炸了还差不多。”我爸偷偷抽了根烟,缓缓吐出真相,“你表妹这次把男朋友带回家了,还说毕了业就去登记结婚,你妈这么要强,当下就急了呗!”

我也急了:“那也不能急病乱投医啊,选女婿可不是买菜,凑合不了的呀!”

老爸继续吞云吐雾:“囡囡啊,你随机应变吧。”

于是乎我妈风风火火的相亲运动又开始了,而且颇有“宁可杀错一万,不可放过一个”的架势,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新年。不过忙于应付各式各样的歪瓜劣枣也让我无暇再想其他有的没的,我阿Q的想这也算是好处吧。

过年前的某一天晚上,我上网跟表妹张瑜视频,一个劲的数落她。

“我说你就不能等年后再带男朋友回家吗?非得让我这个新年过得如此水深火热百感交集,你这丫头也太忘恩负义了点吧?!”高中那会儿我没少帮她和罗浩然的早恋打掩护,免得被我姨棒打鸳鸯,现在她好事成了居然拆我的桥,这还有天理么?

张瑜喊冤了:“这不能怪我哇!你也知道她们姐妹俩做媒人上瘾了,我怕我妈乱点鸳鸯谱,所以就早早跟她交代了恋爱事实,谁知道姨妈会这么上心呢?”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只要一听到相亲两个字就想吐了。”我在电脑前支着下巴怨艾。

张瑜抱着抱枕笑得乐颠颠的:“我说你眼光也不要太高,反正男人嘛关了灯都长一个样,你将就将就也就OK了。”

我白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说:“你说得倒轻巧,怎么不见你也将就一下?”

“那不同,因为我运气好找到了。”她摇摇食指,又问,“你们学校不是名校吗,这么多有为青年就没一个合适的?”

其实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众里寻他千百度,良人在何处?

我叹了叹气:“你快给我想个办法挡一挡吧,只要能熬到开学实习就好了。”反正我毕业也不打算在家这边工作,到时候鞭长莫及我妈就管不着了。

张瑜想了想说:“要不你先找个临时男朋友挡驾吧?”

我评估这个建议的可行性,问她:“临时冒出来的人我妈能信吗?再说了又不是拍电视剧,哪里能说找就找得到的?”我认识的能担当此项重任的男性朋友少之又少,可信度高的几乎一个也没有。

“说得也对,哎,要是路子墨在这里的话一切都好办了……”张瑜说着说着噤了声,有些忐忑地望着我。

我不甚在意地挥挥手:“这更不现实,估计人家都在美国左拥右抱的了,哪里会记得我们呢?算了,不提这些了,睡觉去。”

我意兴阑珊地关了电脑爬上席梦思,滚来滚去都睡不着,数绵羊都数到五千了,数着数着,居然数出了一个路子墨。

青春年少纪事

路子墨是我们初三年级新来的转校生,在我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初次见面那天他穿的那身小西装,在那时可是很少见的,尤其是他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只是面无表情地蹦了一句“我叫路子墨”就再没说别的,那模样简直就像童话里酷酷的小王子,而且是冷傲型的。

他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拽样,表现得很不合群,什么活动都不参加,男生们不喜欢他,觉得他太傲,女生们却很喜欢围着他转,因为他长得秀气,功课也是一等一的好我跟路子墨恰恰相反,从小在大院里就是孩子王,爬树捣鸟窝下河抓鱼上山抓蛐蛐儿这些都干过,我妈说我就是一个疯丫头,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不过大家都喜欢跟我玩。

路子墨却是我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挫败。那时我是班长,老师就安排他跟我一起坐,我没意见,还很先表示了我的友好:“你好呀,我叫林黛黛,是班长。”路子墨却只在听见我名字的时候点了下头,就沉默地翻开书本不理我了。

不过这么容易被打败的就不叫林黛黛了,我觉得自己身为班长就该大度一些,所以我并没有沮丧,而是每天都跟他打招呼,然后课间会跟他说家里或者上学的路上遇到了什么趣事糗事,渐渐地他听到感兴趣的话题时会笑了,他笑起来特好看,还有两个小酒窝,再后来他会问一两句“真的吗”附和一下,黑亮的眼睛很有神。

可我们的交流仅限于此,他不善于表达自己,或者应该说他不喜欢把喜怒哀乐表现出来吧。

一个夏日的傍晚,雨下得特别特别大,天色暗得仿佛要塌下来。

我要值日,而且没带伞,正瞅着不知该怎么办,走到门口居然发现路子墨安静等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把长伞,他见了我挥挥手说:“快来,我送你回家。”

我怔了怔,快步向他走去,傻傻地问:“你怎么没走啊?”

他想也没想就回答:“你不是没带伞吗?”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如同一股股暖流淌过我的心底,我感动得梗了梗喉咙,拍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好兄弟,果然够意思!”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拉着我靠近他,两个人撑着一把大黑伞往雨里走去。雨下得又大又急,老城区的巷子里很多处都内涝积水了,好几次我差点滑到都是他扶着我,那双手很瘦,却很有力,我们互相攀着对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到了我家门口,正好我妈拿着我的专属小花伞走出门来,见了我吃惊地愣了愣:“妈妈刚下班,正打算去接你呢!”

我拉着路子墨到屋檐下躲雨,跟我妈说:“妈,这是我同学路子墨,我没带伞,他送我回来的。”

“哦,就是你新同桌吧?真是谢谢你了。”我妈客气道。

路子墨像个小绅士似的,腼腆地笑了笑:“阿姨,您好。”

我妈热情地邀请:“正好今天是黛黛生日,买了好多菜,你也一起来吃顿饭吧。”我们住的是老院子,谁家有什么喜事都喜欢吆喝左邻友里热闹一番的。

路子墨似乎不好意思:“这不好吧,阿姨,我还是先回家了。”

“有什么不好的?我正觉得就黛黛一个孩子怪寂寞的,你来了正好,怕爸妈担心的话我让你叔叔送你回家就是了。”

我也帮衬着央道:“给个面子嘛,今天我生日,拜托了!”我双手合十地瞅着他。

路子墨扑哧一笑,终于点头了。

他先是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了好一会,脸色不大好,我有些担心地问:“你爸妈不同意?”

他摇摇头说:“不是。”又转移了我的注意力,“这只小狗有名字吗?”

路子墨问的是我家的小黄狗,我笑眯眯地回答:“当然有啦,她叫恭喜,我起的名字,好听吧?以后等她生了小狗,就叫发财。”他听了以后,微笑又重新回到脸上,笑得很灿烂,还蹲下来跟恭喜玩了起来,这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不知道是我妈做的菜真的很好吃,还是他本来就不拘小节,总之这顿饭吃得很开心,我还惊喜地发现他脸上的笑容比平日的都要多很多。

八点的时候路子墨的家人来接他回去,他临走前从兜里拿出一只小怀表递给我:“送你。”

我惊喜地接过来,细细地摩梭上面的纹理,忍不住赞道:“真漂亮。”

他腼腆地笑了笑:“林黛黛,祝你生日快乐!”

可是第二天路子墨没有来上课,我跑去问老师,老师说他生病了,请了假。我心里涌上了罪恶感,昨天回到家才看到他半边身都湿透了,估计撑伞的时候尽往我这边了,连累得他生了病,我想了想决定放学以后去他家看看他。

他家住在新式小区里,门前有花园和小喷泉,我忐忑地敲门,一个打扮得很时尚的女人开的门,见了我就问:“你是谁?”语气还不大友好。

我看轮廓约莫跟路子墨有点像,就甜甜地说:“阿姨,您好,我是1班班长,听说路子墨生病了,所以来看看他。”

她皱皱眉,冷着声音说:“谢谢关心,他很好。”说着就要关上门,不过被喊住了。

“妈!”我越过她看见路子墨站在房门口,脸色还惨白惨白的,“黛黛是我朋友,让她进来吧。”

他朝我挥挥手,我才敢走进去,悄悄环视了一下,他家的装修在那时算是奢华的了,吊顶,水晶灯,木地板,窗前还有架白色的钢琴,而且屋子好大,是复式的两层房子。

路子墨把我拉到他房间,我坐下以后,他尴尬地说:“我妈就那样子的,你别不高兴。”

我摇摇头表示没关系,难过地说:“你身体好些了吗?都怪我,要不是我……”

他连忙说:“我已经好很多了,你别放在心上。”我这才稍稍放了心。

他房间里有个大壁柜,上面都是华丽丽的奖状,我忍不住羡慕:“哇塞,你好厉害,拿过那么多的奖啊!”他耸耸肩不以为然,可惜的是他这里一张照片都没有。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罐子,“喏,给你的,你说喜欢吃腌梅子,我妈把她珍藏的宝贝都拿出来了。”

他很高兴地接过来:“谢谢啊!”还马上拿出一颗喜滋滋地吃起来,好像从来没吃过梅子似的。

我们才没聊多久,路子墨妈妈就一直在外面晃悠,好像不喜欢我来的样子,跟我妈那种谁来都欢喜的性格南辕北辙,所以我也不好意思继续呆下去,把今天上课的笔记放下就走了。

不过这一场雨也化开了我们之间的隔阂,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经常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为此有些人无聊地把“早恋”二字安插在我们身上,弄得我和路子墨哭笑不得。

后来我们一起考上了市重点高中,可惜没有分在同一个班级,所以我们总是约在学校后面的小山坡下见面,一起回家,有时候他还会在小凉亭给我复习功课,一切都没有变。

有一次我爸妈吵架吵得很凶,我害怕得不敢回家,他就一直陪着我安慰我。

落日照得浑身暖暖的,可我心里难受,眼泪汪汪地问他:“我爸妈会离婚吗?”

他摇摇头:“傻丫头,肯定不会的。”

我又担心地问:“那你呢,会离开我吗?”

他还是摇头:“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谁都不会离开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他还说我们要一起上同一所大学,在同一个公司上班,一辈子在一起。

连我妈都笑我说以后就直接嫁给路子墨当媳妇得了,路子墨竟然还笑着答“好”,我差点气哭了,我的一辈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许人呢,至少得矜持点吧。

不过那时候我觉得,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一直一直在一起,大抵就是这个感觉了,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细水长流的感情,我真的这么以为的。

可是路子墨最后却没有填高考志愿,我们一起选的志愿。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都傻掉了,撒丫子就往他家里跑,才到门口就听见乒乒乓乓的嘈杂声,还有女人凄厉的叫喊声,我担心得直拍门:“路子墨!路子墨!”

过了很久,门终于打开了,我看到一脸疲惫的路子墨,还有满屋狼藉。

我努力逼着自己镇定,没有问发生什么事,展开笑容跟他说:“快点回学校填志愿,不然会晚了!”

他默不作声,只是定定地望着我,好像要把我刻在他眼睛里似的。

我顾不了那么多,拽着他的袖子就往外拖,焦急地催促:“快,我还叫了计程车师傅在下面等着呢。”

可是到楼梯口的时候,他松开了我的手,用很低很沉地声音对我说:“黛黛,我不填志愿了。”我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觉得他的声音很冷,比刚认识时的漠然还要冷。

我笑着捶了他一下:“你开什么玩笑呢?”

他平静地开口:“黛黛,我不是开玩笑的。”

我问他为什么。

他下意识地往回看了一眼,越过他的肩膀,我看到他妈妈披头散发地站在门口,眼睛狠狠地看着我们。然后他说:“我的签证下来了,过两天我要出国。”

我一下子懵了,鹦鹉学舌地重复:“出国?”

“是的,出国。”他缓缓地让我加深对这件事的认识。

我居然还能保持冷静地问他:“不是说好了不离开我吗?”

他只说了一句:“黛黛,对不起。”

“去你的对不起!你明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句!”我狠狠地推了他一下,然后气匆匆地跑了回家。

后来他给我打电话我不肯接,也来过我家里一趟我也没有理他。

过了几天我妈递给我一封信,我拆开来看,是他说好高中毕业的时候送我的一首他作的钢琴曲——一辈子在一起,琴谱上还写着满满的“对不起”,我终于忍不住哭了。

我妈叹气:“好好的闹什么别扭,现在好了吧,人都走了,你还哭什么?”

是啊,无论怎么样,他还是离开了。

世界真是小啊

我趴在床上,推开手机看了一眼,哇塞,居然已经凌晨两点了,回忆一下居然连最佳美容睡眠时间都错过了。我挺尸了一会儿,想想又爬起来翻箱倒柜的在角落里找到那只被我遗忘到爪哇国的小箱子,开了锁,从里面哗啦哗啦倒出一堆的小东西。

首先看到的是路子墨送我的那枚怀表,我听一个叔叔说,这好像是民国时期的古董来着,我歪坐在地上,把这些小玩意一件一件的摊开来,有我悄悄藏起来的路子墨的小帕子,有路子墨送我的毛绒玩具,有我要送而没有送出去的十字绣,还有我小学中学时代的日记本……我翻开某一本的第一页,“路子墨”三个赫然大字被我画了一个大叉叉,我不禁失笑,他走的那会儿我还真的没少骂他,做过的蠢事多着去了。也许时间真的能冲淡一切,现在我已经没有当时那种像被无数根针刺得难受的感觉了,更多的像是,怀念。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反正早上是被我妈摇醒的。

暖暖的被窝把我裹成毛毛虫,我勉强伸出手揉着眼睛对我妈嘀咕:“妈……现在是放假,您就不能让我睡会懒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