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看船头摆着的莲蓬,不置可否。但是荷花茶陆夫人想到湖里的荷花都被采掉,湖中光秃秃的样子,不觉提醒道:“咳咳,你们两个摘上两朵花就可以了,莫要把花全摘了。就算要煮什么‘莲花茶’,也不要忘了过两日的赏花宴。荷花若都没了,赏什么花?”

陆夫人肉眼可见,看船上神色闲然、单腿屈膝而坐的俊美郎君闻言后,长眉轻轻扬了下。陆昀高贵清冷,但他唇一勾,似笑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罗令妤抿唇,也轻轻笑了一下。看陆夫人一行人满脸困惑,她才柔声细语地解释:“荷花茶不是摘荷花泡的茶。我与夫君查古书,试着还原书中那茶——说是将茶叶撮少许,用纱布包裹,置于盛开的莲花中。花心早晨开,晚上闭。夜里华中落了露水,水再浸入纱包中的茶叶。清晨从闭了一夜的花中将茶叶取出,再去烹茶。这才是‘莲花茶’。”

刘棠瞪大眼,第一次听到这种新奇说法,轻轻地“哇”了一声:“你们看的书好多啊,这种冷僻的都知道。”

罗令妤笑盈盈,谦虚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呢。是我夫君翻书出来的正好下午无事,便想实验一下。”

陆夫人则是脸蓦地一红,一下子明白刚才陆三郎那似笑非笑是为何了——陆昀那个清高的,估计又在心里笑话人呢。若不是罗令妤解释,陆夫人恐怕被陆昀在心里奚落许久,都不知道陆昀在笑什么。

这个三郎!

罗令妤看陆夫人面色不好看,似很尴尬,立即状若无知,噙笑补充:“待我与夫君研制出了这茶,一定会送给伯母尝尝的。”

陆夫人脸色好看了些,点头。但她偏头看一眼旁边满目欣羡的公主刘棠,心里一顿。刘棠羡慕而崇敬地看着湖上那两人,陆夫人咳嗽了几次,小公主都恋恋不舍,舍不得走。陆夫人心中无奈至极,再次对自己那个久不归来的儿子满是怨气——

人和人的差距怎如此大?

人家三郎不光是名士,还会拿着稀奇古怪的书中有趣的东西去讨好妻子,和妻子同乐。大夏日的,还有闲情逸致去研究什么茶。

她的儿子木头一个,完全不知如何讨好未来媳妇。

难怪借住陆家,罗令妤这样的美人喜欢上的是陆昀,而不是陆显。

陆显回来后,自是被母亲狠狠说了一通,一时也很愧疚,声称一定好好补偿公主。但陆显并没有多少时间在婚前与未婚妻发展关系,因很快,陆家和皇室为陆二郎和宁平公主的婚事定好了婚期,就在下月。略有些懵,陆二郎陆显接受众人的祝贺时,才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衡阳王刘慕。

他答应借婚事相贺之事,让陛下同意刘慕回建业一趟。

夏日晚上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陆显在书房中踱步,琢磨这道奏折该如何写。密雨缠绵,门被从外叩两下。陆显开门,黑魆魆中,竟见陆昀和罗令妤相携立在门口。

雨水滴滴答答,二人戴着蓑笠,美人如玉。没有侍女相随,罗令妤手提着灯笼,陆昀则提着一篓,在陆显诧异中,陆昀伸出篓子,将所谓的“荷花茶”送来。罗令妤在旁解释:“前几日答应伯母送的‘荷花茶’。二哥尝一尝,若是好吃了,我们再送来。”

陆显:“你们”

陆三郎不等陆二郎说完,就淡然地打断:“我和令妤不留了,得把剩下的茶给其他长辈送些。”

陆昀俯眼看一眼罗令妤,目中几多温意。罗令妤这样会做人,他正好在家中,自然要陪她专程走一遭。总不至于让陆家人真的觉得,陆三郎不重视自己的夫人吧?

陆昀低头掠目时,罗令妤捂脸一笑,眼眸似水,轻轻在陆三郎身上拂过。二人四目若有若无地落在对方身上,又不经意地移开。陆昀低头为罗令妤扶正蓑笠时,他的袖子,轻轻擦过女郎湿润的面颊。雾气弥漫,繁雨绵绵,罗令妤的眼睛移开,却再次回来,视线落在陆昀身上。

陆昀忽然撩目看她,她抿唇一笑,只看着他如何为她扶蓑笠,竟是一动不动,一点儿忙不帮。

风雨同行,乃叨天之幸。陆二郎眼睁睁看着他夫妻冒雨相携而来,又慢悠悠地在雨水中离去。

雨滴滴答答,潺潺如溪,落在青苔上,溅起水花如莲。

青年男女在黑夜中曼然离开的背影,绕着一团濛濛轻雾,似神仙一般。

夜雨寒而不绝,陆二郎微微露出笑,关上门,回到案前,继续写自己的奏折。写完又改,不断润色,只为一道折子可以为刘慕争取来回都的机会。他改得累了,伏案而眠。

夜中雨水淅沥在窗外,昏昏沉沉的,他将上一个做了一半的梦,继续做了下去。

第136章

梦中境迁, 陆二郎成亲, 确如陆二郎自己所许诺那般,联合一众大夫, 说服了陛下, 许衡阳王刘慕回建业。但因准备不足,朝廷圣旨下达时, 陆二郎的婚事已经过去。

刘慕在边关翘首以待, 先等到的不是召他回都的圣旨,而是边境乱贼, 北国军队重卷而来。

与此同时, 建业各位公子为夺皇位而乱战, 罗令妤在那场战争中流了产。

建业一派乱, 无人有心思操心边境之战。无人提防过北国军队毁约, 夜里大军偷袭,直指颍川郡。刘慕率军抵抗,战火烧起时,这位既是郡王、又是将军的少年点燃了狼烟,向朝廷求助。陆二郎以游魂形态所见的, 是刘慕死在了那场战争中。

熊熊烈火燃烧, 刘慕血尽而亡。周边尸成山、血成河,敌军的铁马踏过他身边。新的将军胜任, 朝廷终于派来封军, 及时阻止这场战争。南北两国交涉的结果, 这次入侵边境非北国所为。那批打着北国名号的军队, 实则是北国逆贼叛了朝廷,前来报复。北国将逆贼的尸体交给南国,再赔偿无数金银,算了结此事。至此南国被北国提防至极,边关十余年再无侵城。

陆显在梦中目眦欲裂,厉声:“不对!这不对!”

他眼睁睁盯着南国官员检查所谓北国逆贼的尸体,揭开布帐,浑身僵硬、早已死去的少年将军躺在担架上,面容冰冷雪白,唇绯红似血。这位死去少年将军相貌英俊,面容轮廓锋利如刀。即便早已无了气息,周身那样挺拔不催的气质,犹如铮铮宝剑般,击向众人心房。

看到少年的第一面,陆二郎目中神色猛变。

但那检查尸体的南国官员只对了名号,显然并不认识这位少年。随行官员只意外道:“这个逆贼竟很年少,可惜了。”

陆二郎在梦中盯着那尸体,他大声喊:“不对!北国在撒谎!他们说了谎!”

这个死去的少年,他在梦里见过。在陆三郎本该死在雪雾之日的那个梦中,这个少年曾背着刀剑,不知从何而来,但陆三郎死前所受的大创,正是这个少年所为。现实中陆三郎没有死,这个少年也未曾奔赴雪山去杀人。

是以陆二郎没有找到这个少年后,便也没有多费心。

但是、但是梦继续了下去,那个本应该杀陆三郎的少年,他当日没有出现在雪山中,他今日却在颍川郡一战中,作为牺牲品,被北国送给了南国,结束这场战乱。

陆二郎陆显大脑空白,他隐约地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一切发展太离奇,他想不出来——

一介郡王的死,被人哀悼两句,便被人遗忘。皇帝陛下没多提,刘慕在皇室中一直被公子们提防并针对。他死了后,整个皇族一派安静,没有人为他讨说法。之后南国不再追究北国,北国也当此事没发生过。

紧接着事情的发展,更让陆显错愕。

因忽然间,陈王刘俶就被以“欺君罔上”的罪名下狱。

陆家受陈王连累,被建业其他名门拿来问话。本是焦头烂额之际,猝不及防,陆家竟然反了。带头的,便是陆三郎陆昀。建业之战爆发,陆三郎率陆家反了朝廷,陆家逃至宜城,寒门竞相追随。

南国势力一分为二,建业的几大世家和皇室站于一队,与陆家、寒门对峙。战火再起梦中所见,陆昀眸如子夜,幽黑深邃。依然是惊鸿掠影般清隽雅致的贵族郎君,但他垂眸时,眼底,隐约藏了些什么。

陆显浑身冷汗,从惊惶梦中醒来。

寒夜明月,芭蕉映窗。伏在案头乍然醒来的青年郎君转目,月光照在他面前写了一半的折子上。昭示方才那个梦,是真的。

衡阳王没有赶上他的婚宴,甚至要比陆二郎的婚事晚上一段时间。他为国为民死在边关,死后无人祭他。

三弟陆昀他

骤然间,福至心灵,陆二郎陆显扣在案上的手指微微发抖,面容绷起——那梦便是结局!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要与三弟讨论自己的梦,三弟含糊其辞,说他不必将梦告知,陆昀知道他后面的梦会发生什么。陆昀自然知道了,因在罗令妤流产、陈王入狱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后,无论是什么时候的陆昀,他的心境都是一致的。

谋反。

是陆三郎唯一会走的路。

所以“不必多说”,“我大概能猜出”,“二哥不要将梦到处跟人说”。

在陆昀将罗令妤可能流产的梦告诉陆昀,陆昀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结局。而现实、现实中也许为了更好地走向这个结局,陆昀已经在布局了。陆三郎和陈王不断地碰面,建业司空府军队调动频繁

陆二郎怔然惨笑,手扶住额头:三弟,三弟!你竟抱有如此不臣之心!难怪你不肯明说!难怪你当日要罗表妹直接去宜城。

并非单纯的担忧她流产。

你意识到的,远比我看到的更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然而,这能怪陆昀么?

从陆昀去南阳,到陆昀回来建业。建业朝廷的态度,各大世家提防陆家的态度有目共睹。

老皇帝的不作为,诸位公子的异心,对边关之战的推三阻四。

原以为陆三郎不在意。

实则陆昀在意无比。

如他这样心性高洁理想至上、眼底容不下沙子的人,一大团沙子都要蒙了他的眼了,几次差点死在朝廷的不作为下,陆昀怎么可能真的因为找不到第一仇恨者,从而当做此事没有发生过?

建业之公子的夺位混战、罗令妤的流产、刘俶的入狱,都是导火线。

现实中,扣掉这个导火线,大事件仍要按照陆昀的意志走。

这就是陆昀。

第二日下朝,陆家郎君们同路。陆昀忽然侧过眼,看到二哥一直用古怪的、复杂的眼神看他。陆二郎一早上一直在看他,那样微妙的眼神,使陆昀眸子一闪。郎君戏弄般地问:“二哥该不是又做梦了?”

陆二郎:“”

他一下子回神,看旁边陆家郎君们都好奇地看来。陆二郎当即绷起脊背,赶紧将陆昀拉到边上,恨怒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能不要当众说话这么大声么?”

竟丝毫不将他梦中的稀奇当回事!

陆昀笃定无比地扬目,瞥他二哥:“这么紧张,看来是真的做梦了。”顿一下,陆昀若有所思,“二哥大概对我有新的想法?莫非要阻止我?”

陆显定定地看漫然不在乎的三弟半晌,心中苦涩,面上沉稳。他摇了摇头,叹:“我哪有本事阻止你。”

心照不宣,他几乎是承认自己知道陆昀要做什么了。陆二郎担心的不过是陆三郎会将陆家带入泥沼中。可他又不觉想,陆昀若是早已猜到自己会作何抉择,说不定在现实中,他会将路铺的更好。

和三弟一道站在宫殿丹墀上说话,陆三郎身长似竹、浩然风采,周围官员来来往往,陆三郎侧面隽冷,神色始终如一的淡漠。

到此时,望着三弟的侧脸,陆显终于释怀,终于承认:从始至终,他做的梦,都不是陆昀和罗令妤的爱情。他一直预测的,是南国未来的糟糕方向。每走向不利一面,梦中就会昭示,期待现实中有能人出手,将那糟糕局面扭转。

恰恰,陆三郎陆昀,就是这个能推动局势的人。

南国的存亡,与陆昀个人的命运紧紧纠缠在一起。

他万箭穿心而死,刘慕登基,南国却亡了国;他死在雪山中,无人有能力抗住北国的千军万马,南国依然是国灭;当他活了下来,在南国接下来的第三场祸事中,主导一切的人,只有陆昀。

上天赋予的命运如此巧合而有趣,陆三郎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着这个国家。

这,恐怕才是陆二郎的梦最大的秘密。

陆二郎低低笑。

陆昀瞥向他。

看陆显放松了肩膀,笑叹:“好吧,一切听你的。你来安排一切你若需要我做什么,也可直接吩咐。我虽不如你格局广大而深远,看到的不如你多。但起码你若希望我做什么事相助你,我不会掉链子。三弟可信我?”

陆昀目中便扬起了笑:“当然信。二哥忘了我说的么?你是上天眷顾之人上天选出的幸运儿我都不信,我还能信谁?”

陆二郎笑骂他一句:“去!”

恰时有小厮趋步而来,低声说起陈王殿下的车在宫门外相候。陆昀一顿,陆二郎迫不及待的想参与其中:“日后陈王与我陆家也是一家人,何以陈王殿下说什么,只相信你一人呢?三郎,有空你邀请陈王来家中喝茶吧。怎么说,我也算他”

陆二郎红了下脸,镇定地咳嗽一声,声音微微弱一分:“妹夫。”

陆昀:“”

他嗤笑一声,懒洋洋地应了:“好。”

与自己的二哥挥了挥手,陆昀负手跟上小厮,向台阶下铺着的大路走去。

陆二郎仍立在原处,满怀感慨地望着三郎的背影。他模模糊糊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等到三郎出了宫门,陆显终于想起——“糟了,我又将衡阳王忘了。”

他心怀愧疚,因始终,他见证刘慕的生死,但他眼睛盯着的一直是三弟。刘慕只是顺带的。连昨夜的梦,初时他尚为刘慕鸣不平,后期发现陆昀谋反后,陆显的目光便又时刻谨慎地跟随着三弟。醒来后也牵挂三弟将刘慕的死忘得一干二净。

刘慕也是他朋友,他对朋友却这样不上心。

陆显心中甚难过,想他两次见证那个少年的死。皆是国难的牺牲品陆昀所走的路是自找的,刘慕却总是倒霉的、被牵连的那个。

刘慕在梦中死前,心中是坚定地愿意一心为国,还是也会愤懑不平,意识到朝廷也许在算计自己?

陆二郎喃声:“我不光要帮三弟,我也应该救刘慕他不是恶人,他不该死。”

谁都不是恶人,谁都不该死。

陆二郎沉下眼,目中神色慢慢坚定了下来——他一定要刘慕回来,让刘慕赴约!

对了,还有那个死去的少年陆显急匆匆追赶陆昀,说起那个蹊跷的少年郎,派人去北国边境,查看那位少年郎在哪里。一定要看住那个少年。

不管是陆昀还是陆显,都没有想到,那个少年名叫越子寒。他根本不在边关,他始终在建业,在陆家的眼皮下。他还与陆昀的小姨子罗云婳,算是朋友,会经常帮罗云婳一些忙。

陆昀说话算数,陈王与陆昀的下一次相约,约到了陆家。陆昀的妻子罗令妤那样能干,主动帮忙招待客人。在夫君给了眼神暗示后,罗令妤还让人去请了二哥来。

陆显忐忑的、兴奋的,第一次参与了陆昀和刘俶的会谈。

会谈中,他隐晦地暗示陈王被几位皇子紧盯着,可能有牢狱之灾。陈王面容秀美温和、神色却极冷。陆显绞尽脑汁想用现实中存在的证据,将梦中事委婉地提醒陈王时,刘俶只是平静坐着,沉敛聆听,未置一词。

陆显说的口干舌燥:“”

他皱着眉:“你和三弟搅了上一次南阳之战中,赵王发财的可能性。还因为圣旨之事,得罪了陛下。若有可能,他们未必不寻借口陷害你公子,你要提防啊。”

刘俶与陆昀交换了一个眼色,若有所思:“唔。”

陆显:“”

这个陈王怎么回事?以为他不爱说话、为人冷淡只是面对外人,怎么私下里说话,刘俶仍然不怎么开口的样子?

陆显自暴自弃:“不知你们两个对当下局势有何想法?”

刘俶似在思索,睫毛浓长似女郎那般秾丽。偏他不开口,只陆三郎盯着陆二郎越来越僵的眼神,微微一笑,指节叩案说了几句话:“建业流民之祸不可不妨。之前陈王派人走访民间各大寺院、道观,登记那些流民的信息。发现其中果然有些人信息对不上。其中,陈府中陈娘子救的那批流民,问题最多。之前只是秘密查探,现在有了几个不对劲的地方,直接从陈娘子那边查起最好。”

陆昀扶了下额:“唯一的问题,是陈家人都不在建业,建业陈家的主人,只有陈娘子一人。军队贸然包围陈府,难免有欺凌弱小的疑点,惹人不齿。其他世家思及己身,也会干涉。”

陆显一开始没听懂陆昀在头疼什么,在陆昀那含糊的语句说完,他猛然想起:“你说的陈娘子,莫非是那个追了你许多年的陈大儒的女儿陈绣?”

陆昀不置可否。

陆显“啊”一声,顿时明白陆昀的为难了。对人家女子,陆昀是一贯的严词厉色。到底对方是一个倾慕陆昀多年的女郎,陈绣倾慕陆昀的事,满建业名门,没有一人不知。陈绣为陆昀连自己的亲事都耽误多年,陆昀却不声不响地娶了罗令妤。在建业众人看来,陆昀宁可娶一个出身落魄的表妹,也不愿意给陈绣一个机会。那对陈绣是何等羞辱。

陆昀瞥一眼二哥,道:“你想多了。”

陆昀:“我不愿与她打交道,不过是她太烦。她自觉对我动手动脚,与我关系亲密,实则我最烦人这样对我。若与她交涉,她再是以前那样子,我定还是忍不住扫她面子建业名门圈,不知又要因此生多少闲话。”

陆显和刘俶皆莞尔,均知道以陆三郎的名气,他前一日做了什么,第二日就会传遍满建业。陈娘子带来的这种困扰,陆昀显然很烦。世人盯着名士的一举一动,陆三郎斥陈绣一句,天下就会传成他二人如何情深却不能在一起况且罗令妤出身不好,世人不会觉得陆昀真爱那位表妹,只会觉得那位表妹手段卑劣,才让陆昀不得不娶她。恶名对于出身不好的女郎,影响比对名门女郎要糟糕许多。

世人眼中的恶毒表妹。

陆显含笑:“三弟对表妹真的不错,这样在意表妹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