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萧凉, 仿佛呼出的热气转瞬间就冻成了冰碎子。贝嵩阳终于熬不住,在屋外待了小片刻就离开了。

这厢,贝念终于敢挣扎了:“你快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贝念原本就是有小脾气的,之后寄人篱下,在陆景辰面前不得已才装的无比乖顺,此刻的情绪爆满,仿佛无论陆景辰这次怎么哄她,她都不会再相信了。

陆景辰之前不敢与贝念靠的太近,就是担心自己会把持不住。

此刻,他将贝念整个人圈入怀中,任由她在怀里折腾,两人只有毫无缝隙的紧贴着,陆景辰才能感觉到一丝的满足,他身上如烙铁一般僵硬,贝念几番挣扎之后,身上溢出细汗,也没能挣脱一丝半点。

贝念索性不动弹了,陆景辰稍稍放松了些,唇落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哄道:“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心疼的人是我。”

贝念内心十分委屈,但有些事当真不知如何说起,她没有看陆景辰,脸被他摁着,贴在他的胸膛上,贝念不受控制的酸了鼻头,道:“首辅大人竟能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招惹我,难道陆府的那些美人还满足不了您?!”

听着小美人的气话,陆景辰异常的欢愉,他的姑娘吃醋了,即便二人回京之后,长达数十日未见,她还在惦记着他!

这种两情相悦的欢愉,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

“哈哈哈.....”陆景辰低低的笑出声,胸膛在起伏。

他的一只手放在了贝念的墨发上,动作轻柔的安抚:“当然满足不了,除了你之外,谁也满足不了我。”

他又说孟浪话。

贝念从未想到过,陆景辰这样冷硬无情,玩弄权势之人,也是个惯会耍嘴皮子的。

人和动物一样,受了一次伤之后,都会本能的自我保护,尤其是情窦初开的女子,哪怕仅此伤过一次,后面也会杯弓蛇影。当初在桃花村时,贝念以为她对陆景辰而言,当真是有所不同的,但事实上,他还是转眼就开始冷落她了,连一个理由都不曾给过。

贝念一直不曾释怀,她上身无法动弹,抬起腿就朝着陆景辰的小腹踹了上去。

“嗯——”

男人闷哼了一声,幸好没有踹在树桩上,否则就算是没了痴情蛊,他照样给不了心上人最好的一切。

贝念踹了一脚之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了。

过了片刻,没有听到心上人的声音,陆景辰捏起她的下巴,强行抬起那张已经布满泪痕的小脸。

陆景辰心一抽,像是被细针戳了一下,疼的无声无息。

他这才意思到,他对贝念造成的伤害。

他自己从头到尾都知道痴情蛊一事,但是贝念并不知情,他的反复无常无疑让他的小娇娇备受煎熬了。

陆景辰又在她额头啄了两下,吻落在了小巧的琼鼻上,似有若无的摩挲着:“你听我好生跟你解释。”

于是,陆景辰就从贝家被抄开始说起,以及如何中了痴情蛊,加之痴情蛊的危害统统都说了一遍,两人呼吸相闻,唇与唇之间,仅此方寸的距离,陆景辰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迷恋这样的暧昧。

陆景辰一番话说完,贝念听得很入神,仿佛方才听了话本子,她有点不太相信陆景辰,但细一想,陆景辰的确在一次刺杀中被重伤了。

听完这些,贝念的小脸火辣辣的灼烫。

有一件事她不明白,几乎不敢看陆景辰,而是撇开了视线,问道:“你从一开始就算计我,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找你?”

陆景辰知道她还没放下所有芥蒂,抱在美人在怀,他也委实没什么定力了,呼吸也不由自主的乱了起来,哑声道:“若是我想要那份花名册,早就夺到手了,按着你父亲的秉性,一定会给你留条后路,而那份花名册是他能拿出手的最有力的王牌。你以为,若是没有我暗中相助,你真能接近我?”

贝念微囧,她还是不太懂:“为什么?”

她之前根本没有见过陆景辰,但是那日闯入陆景辰的马车,他却一眼就认出了她。

陆景辰低低一笑,他的姑娘还是如斯单纯,根本不知道他见证了她整个长大的过程,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自己一手种下的花卉,看着她发芽,抽枝,乃至如今含.苞.欲.放,他当然不会让旁人觊觎。天知道,得知那些别有心机的人想求娶贝念时,他是有多嫉妒!

现在好了,他也可以娶她了!

陆景唇的在贝念的鼻尖上蹭过,如蜻蜓点水,转瞬移开,很快就落在了她的唇角附近,却是没有直接覆上去,他嗓音愈发喑哑,道:“我若是直接抢人,以你的脾气怎么可能听话?”

贝念:“........”

现在细一回想,贝念当初接近陆景辰的过程的确是十分顺利,那日他的马车在陆府大门外足足停留了大半个时辰,原来是等着她上钩呢!

贝念的脸愈发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陆景辰给烫的.....

男子的雄性气息将她团团包围,贝念将一切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得出了一个结论:陆景辰已经觊觎她已久。

可.....这怎么可能呢?!

“你,你一早就喜欢我?”贝念很震惊。

她与陆景辰相差十岁,而且他府上那么多美妾......一想到这些,贝念心头微酸,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当着陆景辰的面说出来。

陆景辰再也控制不住,抱着软玉温香,两人又解开了误会,这个时候没有痴情蛊的干扰,他要是再不做点什么,那当真是柳下惠在世了。

陆景辰用了实际行动告诉贝念,他岂止是喜欢她?他恨不能吞了她。

“唔——”

这天夜里,贝念才知道,陆景辰之前对待她,当真是非常心慈手软了。

***

次日,曹嬷嬷过来叫贝念起榻时,看见一抹高大的身影从屋内走了出来,曹嬷嬷吓了一跳,一定睛才看清此人正是陆景辰。

他也不回避,直接朝着曹嬷嬷走了过来,面上带着笑意:“莫要吵了念念休息,晚些再叫她。”

曹嬷嬷呆在原地,震惊之词,无以言表。

陆景辰这才回了一趟厢房,稍作洗漱后,仪表堂堂的去见了贝嵩阳。

堂屋内还有许博与倪震,他二人似乎是商量好的,知道陆景辰昨夜来了贝府,今天一大早便也登门了。

贝嵩阳上上下下打量了陆景辰,简直不敢想象,他昨天夜里到底宿在了哪里。

陆景辰迈入厅堂,众人起身行礼:“首辅大人。”

陆景辰并非醉于权势,他对待如今得到的一切都很理智,但是此刻,看着情敌们对他卑躬屈膝,他突然觉得权势也是一桩非常美妙的东西。

有了权势,他能够将贝念宠的无法无天,任何人都不准肖想,他甚至想着,可以逼迫贝家非嫁出女儿不可!

陆景辰眉宇之间染着笑意,与朝堂上的首辅大人截然不同,他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裳,细一看,锦袍上还有明显的褶皱。

贝家父子两人对视一眼,有些事当真不好言明。

“都坐下吧,许大人和倪公子今日怎会这么巧也来了府上?”陆景辰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他直接坐在了上首的藤椅上,宛若是贝家的家主。

贝峥此前对陆景辰很有意见,但自从妹妹毫发无损的回来之后,贝峥认为陆景辰是个正人君子。

贝念是个难得一见的小美人,陆景辰作为一个正常的男子,而且还与贝家也有仇,竟然对贝念照拂有加,没有对她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想来陆景辰是真心待她的。

贝峥咳了一声:“首辅,许兄与倪公子,是登门来求娶的。”

贝峥倒是看好陆景辰,妹妹是个纯真的女子,性子骄纵,只有陆景辰这样的人才能护她一生顺遂,而最主要的是,妹妹的心是放在陆景辰心上的。

所以,他这才提醒了陆景辰一声。

许博自是不必说了,他等同于是在贝府长大,与贝念青梅竹马,这次忍辱负重,就是帮着贝家昭雪,是贝嵩阳最得力的学生。

而倪震则是贝念的前未婚夫。

这二人与贝念皆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陆景辰鹰眸锐利,扫了一眼情敌,很自信的认为,论相貌,他绝对要更胜一筹,而论实力,自然也不是许博与倪震可以比拟的。

他与贝念之间,除却最后一层之外,该熟悉的地方都已经熟悉了,陆景辰甚至很想炫耀一番,但碍于贝念的清誉,陆景辰按耐住澎湃的心情,眼神藐视,道:“那真是巧了,本官也是来求娶的。”

许博:“.......”

倪震:“.......”

贝念此前在陆景辰身边待了数月,没有一个男子能做到全然不在意自己心仪的姑娘与别的男子同出同进。

陆景辰放了贝念归来后,许博以为陆景辰不过只是图个新鲜,贝念是他看着长大的姑娘,他当然是不会介意。

而倪震对贝念,总有那么一种占有欲,他认为,贝念原本就该是属于他的。之前倪家退婚是一个错误,他现在就要纠正这个错误。

许博这十几年的所有努力非但是为了他自己,他更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配得上贝念,当初贝念许配给了倪震,他跪在贝嵩阳的书房外整整求了一夜,如今贝念没有托付任何人,他断然不会放弃:“首辅位高权重,自然不是我等能比的,但婚嫁之事,除了得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下官认为贝念的想法也很重要!”

在这场博弈中,倪震是理亏的那一个,他与贝念之间既没有竹马之情,也没有相助之恩,但不试试又怎会知道结果呢?遂也道:“下官与贝念本就有婚约在身,此前倪家退婚,下官一无所知,并不代表下官的本意。”

***

前厅正争执着,贝念这边已经悠悠转醒,她胸口疼的厉害,一想到陆景辰昨夜的孟浪,她既是恨,又是恼。

曹嬷嬷过来伺候她穿衣,刚一靠近,就瞧见了贝念白皙脖颈上的红痕,一朵接着一朵,一直蔓延到了衣裳里面。

曹嬷嬷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杀千刀的,还没娶回去呢,怎就这般行事?!

“姑娘,您和首辅?”曹嬷嬷不敢问下去,却是抓着贝念的胳膊,掀开了衣袖去看。

见守宫砂犹在,曹嬷嬷才松了口气,但转瞬间又开始数落陆景辰:“首辅眼下已经在前厅求娶了,但老奴委实不放心他,姑娘切莫被首辅的花言巧语给诓骗了!”

贝念小脸涨红,洗漱用饭之后,前院派人送了消息过来:“姑娘,首辅大人,许大人和倪公子都想娶您,老爷让奴婢过来问问您的意思,老爷和公子都快招架不住那三位了。”

贝念在园中晒太阳,身上披着一件滚雪白色兔毛的披风,怀里还抱着汤婆子,看上去雪肌皓骨,脸上还很稚嫩,一想到昨天晚上陆景辰对她做的事,贝念一咬唇,愤然道:“谁也不选,让爹爹都回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离九儿:拒绝住院。

医生:短小是种病,请要积极配合治疗。

离九儿:我这是短小精悍!

医生:短小就是短小,不要为自己找借口。

离九儿:想当年,我也是曾.....

医生:闭嘴!好汉不提当年勇!

离九儿:........

第49章 结局(下)

贝念没有答应嫁给任何人。

这个结果无疑令得一惯所向披靡的首辅大人感觉稍稍挫败。

但想起昨夜, 与佳人耳.鬓.厮.磨的.欢.愉,陆景辰觉得, 他可以容忍贝念的小小任性。

她怎能不答应他的求娶呢?简直是胡闹!

他早就在脑中肖想了她无数次,潜意识中已经将贝念视作是自己的了。

仿佛两人成婚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也是为何陆景辰得知体内蛊毒清除之后,当即就去了贝府,并强行与贝念在床榻上幽会了一晚,以解数日相思之苦。

看来, 他可能表示的不够明显,以至于贝念对他的一腔苦心还有所怀疑。

从贝府回去之后, 陆夫人和陆氏正领着众婆子下人在垂花门示威了。

要知道, 陆家一直将贝家视作仇敌,不管是已故的陆老爷,还是陆氏丢失的女儿,统统都能怨到贝家头上。

而陆景辰倒好, 没有替陆家报仇, 反而帮着贝家平反, 不仅如此, 竟然还想求娶贝家之女?!

这不是被那小狐媚子迷惑了心窍,还能是什么?

“老四!你这样做对得起陆家列祖列宗么?!”陆夫人声音发颤。

她之前就不该放过贝念,一早就应该将她卖入勾栏里,趁早毁了她就没有今天的麻烦了。

陆氏也近乎歇斯里地:“四弟,你难道忘了芷芙是怎么丢的了?你什么世面没见过,因何要贪恋贝家之女的容色?只要你开口, 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陆景辰不想让任何人说贝念的不好。

就算是她是狐媚子,但也只能是他在两人独处时,说出来的调情话。

陆景辰面色凛冽,四周的寒风刮过他鬓角的碎发,每一个眼神都在展露他的不满:“贝家何曾做过对不起陆家列祖列宗的事?再说父亲当年的案子,母亲心里很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贝嵩阳刚正不阿,为官清廉,当初若非是他在先帝面前说情,父亲只怕还轮不到流放就人头落地了。”

闻言,陆夫人脸色一阵发青:“你.....你胡说什么?即便如此,贝嵩阳也参与了你父亲的案子!”

陆夫人多年的执念迟迟放不下,陆景辰为了他和贝念的将来,索性就道:“儿子已经查明,父亲当年的确是贪墨了,贝嵩阳只是秉公办理,当初陆家能得一线生机,也都是靠了贝嵩阳提出的‘减罪之策’,我会将父亲案子的卷宗都给母亲看。”

说着,陆景辰转身,朝着一人招了招手。

芷芙有点胆怯,她其实很不喜欢陆家人,尤其是陆氏。

此前,陆氏非但不准她用自己的名字,还掌掴了她。

芷芙咬着唇,摇了摇头,她跟着贝念回京之后,这阵子被养的很好,哪里像下人,乍一看还以为是那户人家的小姐。

“过来。”陆景辰不会哄孩子,他可能只会哄贝念那样的小姑娘。

芷芙是他的外甥女,这个孩子能活到今日也是个奇迹。

芷芙抱着曹嬷嬷的手臂,半点不敢靠近。

曹嬷嬷到了此刻也很懵。

她没想到芷芙竟然是陆氏的女儿:“芷芙,姑娘交代过了,让你放心认亲,这日后你要是还愿意去见她,她定然将你视作妹妹。”

芷芙起初根本不愿意跟着陆景辰过来。贝念让曹嬷嬷亲自送她,她才肯同意。

这时,陆夫人与陆氏二人对视了一眼,两人不是傻子,见此景,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陆景辰没有时间卖关子:“芷芙是长姐之女,肩头的胎记应该也是如出一辙,当初芷芙被贝夫人领回府后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就落下了哑疾。”

他不是一个擅长表露感情的人,即便芷芙是他的至亲。

他仿佛是在阐述着一件极为寻常之事,几乎是一瞬间,陆景辰才真正意识到他的确是个无情寡意的人,但在贝念面前,他却有无尽的热情。

陆景辰稍稍一怔,不过很快就恢复常色,这辈子注定了,她是他的弱点。

***

曹嬷嬷回府时,又将芷芙带回来了,除却芷芙之外,还有身后一众美人。

贝念看了一眼,竟然还瞧见了当初在陆家试图对她下手的美人。

曹嬷嬷解释道:“姑娘,芷芙不愿意待在陆家,恐怕她还得适应一阵子,不过陆家上下如今谁也不敢说您半个字不好了。”

曹嬷嬷想撮合贝念和陆景辰。

毕竟,首辅大人都已经夜宿过闺房了。

贝念指了指曹嬷嬷身后的美人们,问:“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提及此事,曹嬷嬷自己都不太好意思说,但为了姑娘的终身大事,曹嬷嬷铁着老脸传达了陆景辰的话:“首辅大人让老奴给姑娘您捎个话。”

曹嬷嬷酝酿了一下语言。

贝念感觉不太妙。

顿了顿,曹嬷嬷方说:“首辅大人.....想让姑娘知道,他还未曾碰过女子,府上后宅的美人,今后都给姑娘您当下人使唤了。首辅还说,若是姑娘不相信,可以命人查看这些美人的身子,倘若不是处子,也与首辅大人无关。”

众美人们:“......”

贝念:“.....统统给我送回去!”

她才不要接受陆景辰的那些美人们!

***

芷芙的身份大白之后,陆家那头一直想接她回府,可芷芙一心依赖着贝念,就是不肯离开。

陆氏思女心切,求着陆夫人道:“母亲,四弟是铁了心要娶贝姑娘了,你就答应吧,只要贝姑娘嫁入陆家,芷芙一定会跟着过来。”

陆夫人心里还存着芥蒂,这时,下人过来禀报了一句:“夫人,四爷他....四爷他在皇上跟前要了赐婚的圣旨,婚期将近,就在年底!”

闻言,陆夫人叹了口气,既然都有圣旨了,她还能怎么办?!

这厢,陆景辰亲自去了一趟贝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前因为痴情蛊之故,他不敢靠近贝念,如今更是要将二人疏离的那些日子统统补回来。

贝家已经收到了赐婚的圣旨,贝嵩阳总觉得,陆景辰这架势是恨不能直接抢人了。

陆景辰想去贝念的闺院,贝嵩阳自是不允许:“首辅大人今日这是?”

陆景辰悠然一笑,白皙的牙齿衬的他笑容和绚:“伯父不必多礼,今日我休沐,加之婚事就在下月,我想趁着闲暇带念念去购置衣裳首饰。”

这种事本应该由贝念的母亲操办,但贝夫人走得早,贝嵩阳再也没有续娶过。

不过,饶是贝家没有主母,也轮不上陆景辰亲自带着贝念出去。

贝嵩阳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