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明白爹爹当初为什么肯同意与妈妈离婚?”这一直是小小思琅心头的最大疑问。从来父亲母亲都相亲相爱,父亲又不是风流的人。出现在他身边的女性,多半都是工作关系。没道理会为了旁的女人同母亲分手。看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思琅也不相信他们之间再无感情。可是,如果一直这样不咸把淡地过下去,难免有一天,他们会在别处遇见什么人,然后终于各组家庭罢?

“她想要自由。”家伟微笑,摸摸女儿的头,“她只是想要拥有一个自由的,完全由她自己掌握的人生。”

这算是什么理由?!小琅琅简直难以置信。“就这样?你同妈妈就离婚了?让我过了五年只在周末才能父母团聚的日子?”

这太太太令人气结。

就为了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她成为了单亲家庭的小孩,身心都受了影响。

就为了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她成为了单亲家庭的小孩,身心都受了影响。

“现在琅琅不是已经住回爹爹家了吗?爹爹和妈妈也都一起陪着你,一切还是像以前那样,不是么?”家伟安抚情绪有稍许激动的女儿。

“可是这只是暂时的啊,最后你们还是会各自分开。”琅琅挫败地低喃,她要的是爸爸妈妈和她永远在一起。

家伟笑了起来,浑厚的笑声在起居室内回响。

“琅琅,你这算不算是青春期少女的焦虑症?过去五年你都没有提出任何疑义,怎么爹爹妈妈搬回一起住,你却有这么多不安呢?”

“我们班的嘉芙芮的妈妈要再婚了,嫁给一个又矮又丑又胖的日本人。嘉芙芮不喜欢那只倭寇,逃家多日,她妈妈哭得眼睛都肿,学校里的先生在给嘉芙芮做心理辅导。”小思琅列举事实,“我不想你们各自再找一个,如果我不喜欢怎么办?”

家伟收住笑声,明白女儿到了敏感年纪,身边发生的事无形中对她造成影响,教她困扰。

“琅琅,爹爹向你保证,不会再娶你妈妈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家伟不知道女儿是否听懂他的弦外之音,“而妈妈那里,琅琅,你为什么不亲自同她谈?”

“我其实不担心妈妈。”琅琅微微摇头。

“为什么?难道爹爹不值得琅琅信任?”家伟分外好奇女儿的笃定。

“像妈妈戒心这么重的女人,寻常男性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可是,我看见你吻妈妈,而妈妈没有拒绝。由此可见,妈妈对你感情犹在。”

家伟啼笑皆非地伸出手,揉揉女儿的头发,他为女儿的聪明敏锐而自豪,这是身为人父的骄傲。可是,家伟也不是不担心的。如此聪明的孩子,在知道真相后,是否承受得住?

“啊,爹爹,”琅琅指住落地钟,“你们的晚宴要迟了。”

果然时针已经过六。

家伟站起身来。

“我去叫妈妈,这盘棋我们明天继续下。我不在的时候,你最好别对棋盘动什么手脚。”家伟亲思琅的额头,“晚上要听华生的话,睡觉前要喝一杯牛奶。好了,去找华生,叫他给你讲故事去。”

“是,大人!”小琅琅行童子军礼,跑出了起居室。

家伟笑,穿过起居室的门,来到千晨的卧室里。

卧室里有徐淡的呼吸声,家伟循着呼吸声,走近巨大的阿拉伯式圆床。圆床上方的印度吊灯亮着柔和的暖光。籍着灯光,家伟看见千晨裹着一条象牙白色大被单侧身小睡,白皙如玉,光滑如大理石雕塑的背部,悉数裸露在空气中。

有一种妖娆却纯净的魅惑。

家伟锐眼微眯,脑海里已经自动想象千晨被单下未着寸缕的身躯。

摇头苦笑,家伟压抑下自己的欲望,坐在床边,唤千晨起床。

“晨,起床了。”

“唔…到时间了吗…”千晨翻身,面向家伟,有些似醒非醒的迷蒙。丝滑如水的被单在她翻身时,顺势滑落数寸。

“是,你再不换衣服,我们就要迟到了。”家伟淡淡垂下眼睫,以免自己受不住大好春光的诱惑,当场把千晨扑倒…那么,肖恩氏的慈善晚宴,他们就真的要迟到了。

“哦。”千晨揪住被单下床,走向衣帽间,伸手拉开门。将一格一格已经搭配好的礼服浏览一遍,考虑自己究竟要穿哪一款。

家伟便静静地等待,也不催她。

千晨终于决定穿得简约一些,不要抢了其他女士的风头。

松开被单,千晨挑出一条无痕T-back,屈膝,抬足。

家伟坐在千晨身后,当千晨弯下身去时,伊美好神秘诱惑的身体曲线便一览无余。

家伟呼吸一沉,再管不住自己对千晨的渴念。他举步走向千晨,贴在伊的身后,双手按住千晨沿着双腿向上拉伸的纤美手腕。

火一般炽热灼烫的接触令千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千晨不敢转身,赤裸令她觉得无助。

她是睡糊涂了,才会忘记家伟还在卧室里,也忽视了他们之间一直以来都存在着的,从未真正消失过的性感电流。

“让我看看你,晨。”家伟过于低哑的声音,透露了他被情欲支配的紧绷。

“我们会迟到,家伟。”千晨的呼吸也不由得粗重起来,只是听到家伟在她耳畔呢喃低语,感觉那火热的气息拂在颈侧,她的身体就已经有了反应,仿佛被卷起的浪潮淹没,酥软无力。

慈善晚宴迟到——的确是很失礼的事,家伟叹息,只好退而求其次,“我帮你穿礼服。”

家伟的手接过千晨未完成的步骤,也以手膜拜千晨迹近完美的躯体。

当家伟终于替千晨穿好那件黑色细肩带低V领曳地晚礼服时,两人也都已经气喘吁吁。

家伟在千晨裸露的圆润肩头印下一吻,有点遗憾没时间和她在床上抵死缠绵。

“走吧,我的公主。”

“你听起来十分不情愿。”千晨两颊艳若桃李,挽住家伟的手臂。

“嘘——别再说话。我已经后悔答应出席。我们原本可以留在家里,享受美好的夜晚。”

“我们以后有得是时间。”千晨踮脚吻一吻家伟英俊的侧脸。

“这可是一种承诺?”家伟眼睛发亮。

千晨但笑不语,她终于知道,有些事,即使分离,也无法改变。

衣香鬓影,言笑宴宴,大抵是豪门夜宴一贯的场景罢?

拉法艾尔百无聊赖地暗忖,即使踏进宴会厅前一秒还是横眉冷对冷语相向,踏进宴会厅的那一刹那,也会化身温文有礼进退得宜的社交高手。

仗着自己是肖恩氏的继承人的身份,拉法艾尔只身前来,想必达尼艾尔即使心有微词,也不会真的给他脸色看。至少他来了,不是么?

初到本地,除了商场上的合作伙伴与竞争对手,社交圈里并没有几个拉法艾尔的熟人,大小明星更是一概不认识。

但是——奇怪,他为什么会在宴会现场看见自家公司员工的面孔?拉法艾尔自忖自己的记性尚可,那两个女人分明是千晨的朋友,并且,眼下正陪在尚恩公司的竞争对手身侧。

拉法艾尔皱眉,因为她们曾经同千晨一起在俱乐部吃饭,被他碰个正着,所以他印象比较深刻。

拉法艾尔眯起幽长的眼,心底有奇怪的预感,似乎,今夜将要发生什么事。

这种奇怪的感觉,与很久以前的那一夜,相同。

宴会厅的另一侧,米希雅与露露张穿着合体优雅的晚礼服在同一张餐桌前碰面,两人忍不住相视而笑。

“原来真要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青涩小南瓜打扮一下,竟然也可以变成华光四射的宝石。”露露张调侃米希雅。

“露露姐!”米希雅习惯性地噘起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孩子气,“我哪里像南瓜啊?”

鲁卡斯?班和利文斯坐在她们俩左右,小声交谈,并且明显地对两个女人的对话感到好奇。

“家伟认识的人真是三教九流无所不包,连初出茅庐的小孩子也介绍过来。”利文斯没有任何嘲笑或者恶意,只是比较好奇,以家伟的为人,怎么会理这种婆妈琐事?

“家伟?”露露张听见两人谈话提及她同米希雅同一个陌生名字,有点疑惑,“谁是家伟?”

比较成熟稳重的鲁卡斯闻言,也不免好奇地看多两眼露露张。

“你不认识家伟?”鲁卡斯望进女郎明媚的大眼里去,“那他怎么会把你塞给我?”

塞?!露露张淡淡地挑眉,“你若不喜欢,大可不必答应。”

场面一下子便僵冷下来。

“露露姐…”米希雅有些不知所措,明明一开始都好好的,怎么露露姐突然就不高兴了?

利文斯轻轻拍了拍米希雅的手背,安抚她的不安。

“别担心,班没有恶意,他只是心直口快,教张小姐误会了。我想他只不过是好奇你们既然不认识家伟,却被他介绍给我们罢了。”

鲁卡斯?班倏忽微笑,极有兴味地看着露露张,倘使她的目的是吸引有钱公子哥儿的注意力,钓个金龟婿,那么以她这种脾气,可能要铩羽而归了。但——他却很喜欢她妩媚风情下的火辣性格。啧啧,呛死人。

“啊…我看见寻姐了。WOW,寻姐今天真漂亮。没想到寻姐打扮起来原来这么美丽。”米希雅总算找到话题,“寻姐旁边的是谁?看起来很眼熟…”

露露张停止对鲁卡斯?班的瞪视,望向入口处,同样浮起诧异颜色。

寻千晨长发绾起,以数根芙蓉冻石簪子固定在脑后,露出纤细修长的颈项。优美的身形被剪裁精致简约的晚礼服衬托得格外优雅。而——陪伴在她身边,笑容淡然的护花使者,竟然是——

“沈家伟!Oh,my God!我怎么会没有想到?!”露露张转头又瞪了鲁卡斯?班一眼,恍然大悟地对米希雅说,“沈氏国际的沈家伟,就是‘家伟’。”

“你们认识沈家伟身边的大美人?”鲁卡斯递了个眼神给始终微笑的利文斯,看起来这才是家伟同这两个明显是社交菜鸟的女孩的交集点。

“嗯,我们都是尚恩的职员。寻姐是肖恩先生的助理。”米希雅心直口快地说。

露露张只来得及在桌子下踢了她一脚。

鲁卡斯?半咪咪笑地望着露露张,越来越有意思了。

“肖恩?哪个肖恩?大少还是二少?”利文斯望着逐渐向他们走近,偶尔停下来与人交谈的一对璧人,笑问。的确有趣,不是吗?

“诶?”米希雅没明白他问的问题。

“班,利。”家伟已经同千晨走到他们跟前。

鲁卡斯与利文斯起身与家伟握手。

“为你们介绍。千晨,这是我的朋友,也是竞争对手,鲁卡斯?班,利文斯。”家伟揽着千晨的纤腰,郑重向两人介绍,“我的前妻,寻千晨。”

包括鲁卡斯利文斯露露张米希雅和周围所有竖起耳朵倾听的人,所有人的下巴,几乎都掉了下来。

素无绯闻缠身,洁身自好,有冷面财神之称的沈家伟,不但秘密地结了婚,竟然还在媒体的眼皮子底下又离了婚。而那些素有陆上鲨鱼之称的媒体,却连一点儿味都没嗅到?这简直是奇迹,是爆炸性的新闻。

露露张与米希雅所经受的,却是另一番非比寻常的震撼。

这两人,他们,可还有一个女儿呢!

社交界本季最劲爆的八卦新鲜出炉!

沈氏国际投资总裁,素有冷面财神之称的沈家伟,早已经不是单身汉。

八卦新闻现场第一时间被传了开去,有人议论私语,有人举目张望,倒是家伟同千晨一派气定神闲淡定自若,并不为晚宴现场波诡云谲的气氛所动。

忽然之间,尚在寒暄交谈的现场变静了下来,仿佛有什么凝结在空气中。

有两个气质迥异却同样高大英俊的男子,穿过席间甬道,向家伟与千晨走来。

“我说为什么这个方向这么热闹,原来是沈先生大驾光临,真是不胜荣幸。”拉法艾尔略显疏淡的表情在看见千晨的一刹那,更冷了一分。“慕兰,原来这就是你的有约在先。”

千晨微笑,“肖恩先生,晚上好。”

站在拉法艾尔身旁,负手而立的达尼艾尔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千晨脸上,一霎不霎。

周围的气氛显得更加诡异,所有人都把视线转而投向了千晨。

千晨在家伟体贴的轻推下,稍微向前一步,面向达尼艾尔?肖恩。

千晨微笑略深,仰头凝视与自己阔别十余年的长兄,灰发黑眼的达尼艾尔,像寻妈妈多过像肖恩先生。少时的他,总是笑眯眯地守在她的身后,任由拉法艾尔拖着她疯玩,宠溺而呵护。可是现在,他眼底那种温和的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清冷肃杀的气息。

千晨的眼睛,瞬间潮湿。

达尼艾尔看见千晨眼中的泪光,眸中明光掠过,倾身,同千晨香面孔,然后握住她的肩膀,细细打量。

“我的慕兰,你真是个坏孩子!你怎么能狠得下心,一别经年,不同哥哥们联系一下?你可知道我和拉法艾尔有多么担心你?怕你被人欺负,怕你遭到虐待…”达尼艾尔以德文低声在千晨耳边问。

“达尼艾尔,晚宴与慈善拍卖就要开始了,你是今晚的主人,不应该因其他事耽搁正事。”千晨瞥了一眼周围等着看她反应的观众一眼,回以纯正德文,“我今晚既然来了,便不会再逃开,晚宴结束后,我们有大把时间叙旧。”

达尼艾尔又紧紧抱了抱千晨,然后看向站在一旁的拉法艾尔,“替我好好招呼慕兰同她的朋友,宴会结束后我要见到她。”

随后微一颌首,转身而去,竟由始至终,没有多看家伟一眼。

拉法艾尔若有似无地点头,不用达尼艾尔交代,他也会盯紧千晨。他有一肚子疑问需要千晨解答。

她究竟还向他隐瞒了多少事?

千晨只是轻浅笑着,退回到家伟身边,不着痕迹地在家伟腰侧拧了一把。

家伟吃痛,却连眉都不皱一下。

“你怪我?”家伟一边替千晨拉开指定席位的椅子,一边在千晨耳边问。

“也不尽然。”千晨悄悄地观察了一下他们这一桌的宾客,貌似全都是有头面的大人物同他们的妻室。平常只在报纸杂志新闻里才有幸得见,想不到今日竟然有机会一桌吃饭。

同桌一位气色风度俱佳的灰发老者意味深长地开口。

“家伟,这位小姐是何许人啊?生得这样标致,害得管叔叔想把女儿趁此机会介绍给你的计划都泡汤了。”老者戏谑,“祐棠,看来你没有机会了啊。”

“爸爸。”坐在老者身边一个娇羞可人的年轻女孩嗔怪地轻捶了一下老者的手臂,随即一抹轻红染上女孩子的两腮。

“管叔叔,您真爱开玩笑。”这个管仲生想将女儿推销出去,与他何干?家伟在心里暗暗叫老狐狸,然后抓住千晨又要拧他腰侧的手,紧紧合在掌心里。“因为千晨很少出席社交活动,所以我一直没有机会想大家介绍。这是寻千晨,我的千妻,也是我女儿的母亲。”

是该披露自己已经结过婚的事实了,免得像管仲生这样有待嫁女儿的长辈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在座来宾和附近听得到他们交谈的客人,无不露出讶然神色。

连女儿都有了?

沈家伟的保密工夫做得也太到家了罢?

管仲生更是诧异。他女儿喜欢冷静沉稳的沈家伟,也不是一日两日之工了,为了设法介绍女儿给家伟认识,他动足了脑筋,也派出了最精干的下属调查沈家伟的底细。下属交给他的资料上说,他生活极有规律,工作认真,为人低调,不近女色,至今未婚。这简直是理想中的佳婿人选。怎的今日突然有妻有女了?

管仲生再将视线投向微笑默然的千晨。这是怎样一个深藏不露的女子啊?既不骄矜,也不瑟缩,一双清澈如水的明眸,在面对周围各色目光时,平静无波,脸上一径淡定微笑。

管仲生在心底叹息,若果他是沈家伟,或恐也会选择这个女子。

“寻小姐,看起来十分眼熟,不知你是——”哪家千金?管仲生不太确定本埠有寻姓世家小姐。

“她是舍妹,慕兰?肖恩。”一把沉冷疏淡的声音回答了管仲生以及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啊?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声音的主人——拉法艾尔?肖恩,今夜的又一次社交震撼,如此异峰突起的转折,怎不教人津津有味?

沈氏国际投资的沈家伟的神秘的前妻,竟然是肖恩氏的女儿?

简直高潮迭起呵。

千晨几乎想要当场翻白眼。家伟想要披露她的身份,她并不意外,因为迟早思琅长大,他们会一同出席思琅学校的活动,这层关系早早晚晚会公开。可是拉法艾尔也来横插一脚,就太太太出乎她的意料了。毕竟她同肖恩家早就脱离了关系,从法律角度而言,她与肖恩家已是陌路。

“千晨,你不与二哥打招呼,问声好吗?”家伟却微笑着,在一边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