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爹:有你两个镜头就不错了,我和你娘都这样牺牲了,你还想怎么样?

谢妈:…哎呀,太难为情了。

谢爹:有本事你们也来?

女主:…

借题发挥(改错字)

谢嫮这日实在学堂上完了课,听说大房的出嫁的姐姐谢柔回来了,谢柔是府里的大姐,虽然是庶出,但是她为人很和善,在家时总是带着妹妹们玩儿,谢嫮对这个大姐也颇有些印象,记得她人漂亮,性格好,和谢莘差不多。

老太太邢氏差人来了玉瓶斋,给姑娘们告了假,特准她们去主院见一见谢柔,行个礼,叙一叙姐妹情分。

谢嫮是跟着谢莘走的,穿过了垂花门,入了主院,便是嶙峋怪石,老侯爷喜欢怪石,所以,主院的两个园子里除了有花,就是假山石比较多了,每一尊都各有说头,价值不菲。

谢柔正坐在下首与老太太说话,邢氏是个严肃的人,头发一丝不苟,穿着一身降色绣金团花锦的衣裳,她身子骨架大,穿衣服有衣相,有派头,脸上施着厚粉,掩盖了不少皱纹,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谢柔则是一袭华贵的小妇人装扮,乌黑的发丝梳着一个凌云髻,发髻上带着几枚金边包裹的珍珠头钗,看着清雅动人。她的五官也是十分柔美,气质古典,举止谈吐也相得益彰,怪不得她凭着归义侯府庶出大小姐的身份,也能嫁入尚书令府,做了府内长媳。

女孩们对邢氏行了礼,就都去到谢柔身边,谢柔一个个与她们牵手回礼,每人都带了礼物,当轮到谢嫮之时,谢柔看着这个与从前气质完全不同的谢嫮,有些微愣,也是谢嫮出落得太好,五官灵动没话说,肌肤白里透红,小小的脸说不出的精致漂亮,一双大眼睛仿佛那天边的一泓温泉,瞧着就让你觉得像是徜徉在春山般惬意,尽管她没有穿华丽的衣裳,但她整个人就像是一颗明珠般,无需任何雕琢缀饰,穿最普通的衣服,戴最普通的首饰,也不能让她绽放出耀眼光华。

递了礼物,谢柔牵着谢嫮的手,回礼说道:

“五妹妹出落的越发漂亮了,雪一般的人儿,可是女大十八变了。”

谢嫮对谢柔笑了笑,当然明白这位大姐姐是说的客套话,她的模样虽然长得还行,可是之前玩命的折腾,让她失了不少元气,明明已经十一岁,可看起来却还是个没长大的小矮个儿,能漂亮到哪里去呢,自然生不出丝毫骄矜的气儿了,收了谢柔给的小物,就自动自发的跟谢莘站到一起去了。

姑娘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倒没那么多规矩,热热闹闹的凑在一起聊天儿,今儿这是有长辈在场的,大家还收敛着点,若是遇上个长辈不在场,那笑闹起来才没个顾忌呢。

随谢柔一同回来的还有尚书令府的幺小姐李蔻,这位可是尚书令府上上下下捧在手里的眼睛珠子,尚书令的老来得子,府里宠的厉害,如今十三岁,说话行事就像个大人似的,衣裳穿的也好,身上手上头上佩戴的也全都是时兴款儿,将她整个人打扮的像是福气娃娃似的,喜庆又奢华。

看她说话的样子,对谢柔这个大嫂还是比较服帖的,不过对谢府的其他姑娘,就没那么热络了,按理说,谢家是侯府,在品级上自然是高于尚书令府的,可是,侯府毕竟只是个名儿,受了祖宗荫功保全下来的人家,哪里比得上凭自身努力爬上二品大员的尚书令呀,虽说是二品,但是谁都知道,尚书令的权利,等同于副相,专管传达帝意的内阁臣子,再加上李蔻是尚书令府的老幺,自小受宠,言语之中的骄矜那是不用说的。

不过,李蔻对邢氏倒还是很客套的,三句话不离的夸奖邢氏,直把邢氏哄的时常发笑,一副恨不得要当场认下李蔻这乖乖孙女一般。

谢莘不多话,谢嫮也没什么想说的,两姐妹就坐在边角上兀自喝茶,谢嫮凑近了谢莘小声问了一句:

“姐,大姐姐今日把李小姐带来做什么呀?带来了,又不与咱们玩儿,只缠着老太太,难不成真要认老太太做奶奶?”

谢莘看了一眼正坐和老太太一同坐在雕花藤木馨香软榻上的李蔻,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左右看过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姐妹,这才回道:

“前儿我听说大伯母有意要给大哥哥定亲了。这不,估计是瞧上了这李小姐,你大姐姐才趁机会将人带回来相看相看的。”

谢嫮听完这些后,倒没有觉得奇怪,毕竟公侯将相子弟的婚事从来都是利益开头的,撇开李蔻才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娃不谈,她的身份倒是摆在那里的,谁娶了她,保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可是饶是如此,谢嫮也觉得那个人精儿似的大夫人这回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她打这心思,就好像咱们谢府的事情,旁的人家都不知道似的,大房嫡出单薄,仅一个四公子是嫡出,其余三人都是庶出,谢柔和谢仲的姨娘尚在,谢衡的姨娘却是去了,所以,大老爷才怜惜她,将她直接划到了大夫人名下养大,可是,与谢柔同样出身的谢仲,却是不可否认的庶出长子。

尚书令家的宝贝疙瘩,养女儿就是要高嫁的,怎么说也不会落在一个没有前途的庶出长子头上才是。只不知这一出戏,是大夫人真的想给大公子寻一门好亲事,还是使了小心眼儿,存心要给大公子一个下马威——你不是要找好的吗?行啊,我把好的找来,看人家要不要你!

“我看大伯母这回的心思得打水漂,悬着呢。”

谢莘又看了一会儿她们说话,然后侧过脸来对谢嫮说了这么一句。谢嫮不用姐姐解释,当然也明白是什么道理。因为这位李小姐,从头到尾对于老太太想亲近她的话都是打着马虎眼儿混过去的,人精儿似的不留半点把柄。

“前日我在家中闲来无事,就在园子里逛,却不成想逛到了爹爹议事的书房外头,这些日子也不知怎的,一天到晚的都有人求见爹爹,就拿府上的二老爷来说吧,客气的不得了,带去了几盒子山参,这么大个儿的,还有几坛子老酒,我可闻不得,据说是什么酒庄的,我不喝酒,也没听过,反正不好闻,我爹爹想着大家都是亲戚,上门见面何必带礼呀,怎么都不肯收,可是二老爷非得孝敬,又跪又求,又拉又扯的,闹得我爹爹也无可奈何,只好收下,这回听说我和嫂子来府上,还嘱咐我要跟二老爷说谢谢呢。”

李蔻的一番话说的囫囵圆,口齿清晰,虽然说了一大堆,可是却句句相连,叫人一听就懂了。

谢莘和谢嫮感觉到厅里人的目光都扫向了她们,两人全都不好意思的臊红了脸,这李小姐哪里是来相看人家的,分明就是来上赶着打他们二房的脸的。

虽然不知道谢靳为什么要去尚书令家送礼,可是这小姐来说的话,可不把人家的心思都说出来了吗?嫌弃二老爷送的礼少,磕碜人,人参比划下来才手掌大的个儿,就是一箩筐也不值几个钱儿,还上赶着送好酒,可那酒也不是名家出手,不知道什么酒庄里出去的,大小姐闻都闻不惯那不值钱的味儿,更别说说二老爷在尚书令大人的书房又跪又求,又拉又扯,虽然知道谢靳不可能真的这般去做,但是被个小丫头这么说出来,那可真是没处解释,形象就那么给定了下来。

大房和三房的姑娘们虽然嘴上都没有说话,可是那嘴角边流露的嘲笑和不屑是真没掩饰,邢氏的脸上也挂不住了,她向来不偏袒哪一房,只讲究维持个表面公平,她当然是知道二老爷前几日造访尚书令府是为了求什么,事情求成了那也就罢了,可如今事情没求成,还给人家的姑娘当场说破了出来,这丢的可就不只是二房的脸面了,这是丢了整个归义侯府的脸面,她又如何能给出好脸色来呢。

谢衡是个尖钻的,虽然知道邢氏脸色不好,但是她却是不会放弃这个刺痛谢莘和谢嫮脸面的机会,掩着帕子,像是偷偷的说,可声音却大到让厅里每个人都听见。

“李妹妹有所不知,咱们府里的二房素来简朴,不兴铺张,那人参和酒想来已是尽了二房最大的心意了。”

李蔻一听果然睁大了双眼,张着嘴,就差哼哼出声儿来了。

谢莘低着头,绞着手里的帕子,脸色涨的通红,想与谢衡理论,可是却不敢在客人面前发作,谢嫮垂眼一想,这要是搁在从前的她,怕也会跟谢莘一样的反应,觉得爹爹给她们丢人了,可是,她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她重活了一世,上辈子活到那个岁数,该懂得事情也早就懂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她了解的比任何人都要通透。所以,以她现在这个心态来看,这件事当然不会去怪谢靳了,他想出头,想走路子,那是好的,可是他却找错了人,事情没办成不说,还给人家的小姑娘做了筏子在众人面前显摆说破,明显就是被人算计了,要不是没人教,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如何会跟着嫂子回一趟娘家,尽酢貊这般刻薄的话来呢?

想着既然她家里已经有人授意她这么说出来打谢靳的脸,可见谢靳想求的事情是一百一千个不成了,不仅不成,那人还有意想打压谢靳,若是此时她们做女儿的再退缩认下这件事,那当真是叫这些人太得意了。

初显锋芒(改错)

谢嫮站起了身,谢莘拉了拉她,对她摇了摇头,意思是说,此时不可出头,谢嫮对谢莘微微一笑,将谢莘的手拉开,便走到了李蔻面前,先给在场长辈行了个礼,姿态规矩的没话说,然后才对李蔻笑吟吟的说道:

“李姐姐,你口中的二老爷可是说的咱们谢府二老爷?”

李蔻将她上下打量了一圈,先前进来的时候,两人打过照面,李蔻也知道这就是二房的姑娘,眸中含着些许轻蔑,说道:

“是啊,就是府上二老爷。”

“府上二老爷是我爹爹,我排行第五,先前就是听李姐姐在说我爹爹,我才凑上前来听一听的。不知李姐姐刚才说我爹爹去贵府送礼,可现下不年不节的,我爹爹去送什么礼呀?”

谢嫮一派小女孩的天真姿态,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就叫人觉得纯真,李蔻一晒:“我哪儿知道你爹爹去送什么礼,你回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吗?何苦来问我呢?”

“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我爹爹总是告诫我和姐姐,女子当恪守内宅,外宅一切不得干涉,我就是去问,爹爹也不会告诉我的,既然我爹爹又跪又求,又拉又扯的,指定是遇上什么难为事了,虽说女子不得干涉男子外宅事宜,可是为人子女又如何真的对亲爹爹不闻不问呢,由得旁人说什么是什么,那岂非和禽兽无异?”谢嫮说的声儿又甜又软,语调也是不急不缓的,叫人听了不由自主的就跟着她的话头走了。

她这番话连消带打,弄得李蔻面上也露出了红绯,谢嫮那句‘女子当恪守内宅,外宅一切不得干涉’确实有些叫她汗颜,她因着被谢府的老夫人缠的紧,那大夫人赵氏也是像盯着香饽饽似的盯着她,不禁想起临行前母亲的吩咐,并告诉了她谢家此时正打的主意,叫她千万仔细,不可应下谢府的任何事情,正一路打诨,苦思破解之计时,偶然间想起她父亲对谢府二老爷的评价——寒碜。李蔻想对痴缠不休的邢氏她们表一表自己的立场,免得她们真以为她是个好糊弄的。

本以为自己说了那些话,老夫人和大夫人应该是懂了她的意思的,谢府二老爷不受宠,自然是不会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的,若是换了谢府的大老爷和三老爷,她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的。

可是没想到,这谢家二房里倒还真出个勇士,瞧着眼前这花骨朵般的小姑娘,李蔻那是轻视到了心底了,心想,就是她老子此时在眼前,她都敢当面去说,何况是这小丫头,虽然被她刺了一下,但李蔻很快就寻回了气场,对谢嫮说道:

“你这姑娘好生奇怪,你爹爹有什么难事我怎么知道?”

谢嫮脑袋一歪:“可是,李姐姐先前不是说的有头有尾,还说我爹爹又跪又求什么的,你都见着这么私隐的事儿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姐姐不说个清楚,那我们怎么能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呢?怕不是说了耍着我们玩儿的吧?”

李蔻面上一怒:“胡说,我怎么说的不是真的,我必是瞧见了,听见了,这才会说那番话的。你爹爹为了官职,自己不要身份和脸面,他敢做,还不许我说了吗?”

谢嫮松了口气,终于等到她提起‘官职’的事情了,弯起了嘴唇,做恍然大悟状,说道:“我可真是孤陋寡闻,原来李姐姐的爹爹竟然还有权利封官进爵啊。”

说到这里,在场众人全都一片哗然,大夫人赵氏一直默不作声的坐着,直到听见这句才觉不妙,想要上前去训斥一番谢嫮,后宅妄论官事已是大忌,她竟然还口无遮拦的说出那句话,什么李大人封官进爵都出来了,好一张利嘴,硬是将黑的说成了白的,明明是她爹送礼走后门不成,可被她这么一带而过,最后,竟然变成了李大人卖官弊爵,要是今儿这话传出去,那他们谢府可真就和尚书令府对立了。

李蔻也是被那句话吓得六神无主,她已经十三岁了,知道臣子不可能给旁人封官进爵,若是此话被传出去,传到了圣上耳中,那李家该当何罪名她还是知道的。

一时脑子糊涂,就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给那丫头绕进去了,如果与她争执谢二老爷走后门送礼一事,那就更加映证了她爹爹徇私舞弊,这若是闹起来,可是轩然大波,不可收拾的。

急得小脸涨的通红,指着谢嫮怒道:

“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说我爹爹…是,是…”

再怎么生气,李蔻也不敢将那句话再重复一遍了。

谢嫮见她这样,整个人倒是更加轻快了,就像是花瓣上的晨露,清新的叫人心旷神怡,微微一笑,用帕子掩了掩唇,说道:

“本来我也不相信李大人会做那大逆不道的事。若不是李姐姐一口一个我爹爹又跪又求,我也不会那么猜想,如今看来,倒想再请李姐姐说一说,我爹爹当时可是又跪又求的了?”

李蔻只觉得四肢发软,整个人像是被泡在了冰桶之中,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和她说话,说的话那么吓人,可偏偏又叫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生怕再闹大了。

她扫了一眼老夫人邢氏,只见她抬手按着大夫人赵氏,摆明了是不想搀和小女孩儿之间的事儿,更何况李蔻想起来,自己先前想拿谢二老爷做垡子讥笑,也是想落一落邢氏的脸面,省得她一直纠缠,如今再要她开口求助,那是万万不能的。更何况,李蔻还有理智,知道这件事不能再痴缠下去了,眼前这谢五根本就是个滚刀肉,她年纪小,才不怕闹出什么,事后只要一句‘年纪小,不懂事’就可以糊弄过去,可是她不同,她已经是十三岁,明年就可以议亲了,此时若是传出什么事,可是害了她一辈子,可不敢再意气用事了。

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萎了肩头,小声的嗫嚅了一句:

“是,我突然想起来了,是我记错了,府里的二老爷没有又跪又求,只是寻常说话。但他送那些礼我可没有说谎,改明儿我便叫人送回来,免得你这丫头,又说我们李家稀罕你爹爹的东西,到时候咱们可说不清楚了。”

相比于李蔻的失意,谢嫮就明显轻快许多,说道:

“李姐姐客气了,原本就不是多大的事,我爹爹自幼苦读圣贤书,受圣人礼道训导,上门做客自然是要携礼而入的,李姐姐的爹爹比我爹爹大那么多,我爹爹就算是个晚辈上门拜见也是该携礼的,李姐姐若是代为退还,那…就不知是个什么礼儿了。”

“你!”

李蔻被谢嫮这么里外一逼,眼泪竟然就扑簌簌的掉了下来,生生的被气哭了。

邢氏看着谢嫮,眯了眯眼,这才站出来说道:

“好了好了。你也太没规矩了,在客人面前都在胡说什么?没的辱没了你爹娘的脸面,还不下去。”

邢氏这番话,自然是和谢嫮说的,语气虽然不善,但是明眼人还是能听出她话中对这件事的态度,毕竟李蔻是外人,她出言辱没归义侯府是真,一个小丫头,竟然存了这种恶毒心思,纵然她是天仙公主,谢家也是不敢再想她了,这样的媳妇娶进门,将来目中无人,家无宁日的日子还远吗?

若不是李蔻存心要下她归义侯府的脸面,她又岂能容谢嫮这样放肆的说下去,现在看来,谢嫮确实有点口舌上的本事,从前只觉得她不爱说话,却不成想,一开口就杀退了这打上门的软刀子。

谢嫮得了邢氏的训,也不敢再多说,行了礼,就又挺着脖子回到了吓得脸色发白的谢莘身旁。

邢氏虽然站出来说了‘公道话’,可是李蔻却不想谢她,早干嘛去了?存心让她丢脸才是!

哭着哭着,就再也不顾什么礼数,掀了裙摆,就哭着跑了出去,谢柔无奈,只好跟着后头哄去了,心里直叫苦,这位小姐的脾气,可不是那么好哄的啊!

一场聚会,就这样闹得不欢而散,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偷看起了那个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让人提心吊胆到现在的谢家小五来。

纷纷在心中暗叫一声:果然会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

谢嫮从前沉默寡言,看谁都像是在看地底的泥,傲的没谱儿,对身边的任何事情鲜少有动心,动怒的,如今看来,怕只是没戳到她的心罢了。

真要戳到了她的心上,这姑娘的战斗力可不输任何人。凭着三言两语,就把人家气哭,甩袖而去,谢衡和谢钰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奇怪,心中微凛。

谢嫮既然有如此辩才,如此心计,那为何从前会那样受她们的摆布呢?当真叫人费解。

就在众人对谢嫮的勇气感动震惊的时候,谢嫮却在心里打起了突突。

她这么闹,也不知是对还是不对。明显的,李大人根本就不会去帮她爹,李蔻的态度,肯定就是李大人在家里的态度,她爹求的事情,定然是做不成的。既然做不成,那又何苦还担上这送礼寒碜的衔儿,自然是要补救一番的,能捡回多少面子,就捡回多少,总比没有一点面子要好吧。

再出侯府(改错)

从主院出来,谢莘还是惊魂未定,却也一路忍着没有说话,直到回到了二房的院子,这才看着谢嫮为难的叹了口气,说道:

“唉,你又何苦惹上这事儿呢。李小姐若是回去一番哭诉,李大人要与爹爹为难的,爹爹所求之事必定办不成了,这可怎么办呀?”

谢嫮看了一眼从堂屋走出的云氏,对谢莘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

“姐,你以为李小姐对咱们爹爹的那番评价真的是她自己说的吗?必定是李大人在府里评价过,她才会这般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咱们爹爹所求之事原就不成,再给那小丫头添一笔谄媚,那爹爹今后才为难呢。咱们做子女的帮不了爹爹上进,可是像这样诋毁名声之事,咱们是断不能容的。”

云氏走到两姐妹身旁,就听见她们在说什么‘小丫头’‘诋毁名声’什么的,心中一紧,问道:“怎么了,诋毁谁的名声了?”

谢莘和谢嫮对视一眼,谢嫮对云氏行了礼之后,便就退了出去。谢莘则留下与云氏诉说先前在主院里发生的一切。

云氏听后差点惊呼出来,掩着唇,瞪着眼,难以想象她的阿瞳竟然会说出那番话来。

“娘,您看这事儿怎么办?要不要上门去道歉?”

男人们之间人际交往的事情,云氏不是很懂,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等你爹回来,我去问问他再说吧。你也先回去歇歇吧。”

“是。”

谢莘行过了礼,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去。

中午的时候,谢靳面色凝重的回了院子,云氏迎上去又是替他解衣,奉茶,等谢靳坐下了之后,她才跟谢靳把今日在主院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谢靳端着茶杯,却是不喝,耐心的听云氏说完了之后才垂眸喝了口水。

云氏见他不说话,于是又道:

“唉,也是阿瞳没成算,说出了那番话,得罪了李小姐,要不咱们再备些礼,带着阿瞳上门道歉去吧。”

谢靳放下茶杯,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眉头似乎更加紧锁了。

“没成算的人是我。不是阿瞳。也是我太天真了,以为李大人会看在我叫他一声恩师的份上,帮我一把,却终是自己托大,跌了脸面,怪不得阿瞳。”

云氏原来在心里给闺女想了无数个解释的借口,可没想到相公并不怪她,见他眉头紧蹙,云氏不禁依过去,谢靳搂着她,又开口说道:

“这回大哥说他不参与官职的竞争,给我指了尚书令李大人这条路,老三盯着验封司的职位,我倒愿意去稽勋司,纵然是做杂事,但总能成算大些,只可惜,如今尚书令这条路是走不得了,那就只剩下张庆光张大人这条路了,左翁归乡之后,张大人和前文选司主考翰林徐大人皆上任尚书一职,徐大人清廉公正,他那条路走不通,张庆光那里却是可行,他虽有能力,可是自幼家贫,喜收敛钱财,他刚上任,在各部自是需要心腹的,只不知他现在的胃口到底有多大了…”

云氏不懂这些,静静的听谢靳说着,只听谢靳又是一声叹息,说道:

“唉,张庆光与我是辛酉年的同科,第二年他就考中了探花,而我,考了七八年都考不中,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他是越爬越高,而我靠着祖宗恩荫也不过混了个七品小官,如今还要上赶着去求人家施舍一个职位,真是讽刺啊。”

云氏对丈夫有着盲目的崇拜,只听她抬头说道:“夫君是有大才,厚积而薄发,如今就等一个机会,不管成功与否,妾身都愿为夫君倾注一切。”

谢靳在云氏脸上亲了一口,对于云氏,他是打从心底里喜欢爱护的,成亲这么多年,他眼看着云氏添的衣服首饰越来越少,穿来穿去,戴来戴去还是早年那些款,看着她在妯娌面前越来越沉默寡言,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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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谢嫮回到了巽芳居,还没坐稳,就看见谢韶在院门口探头探脑,见她回头,这才摸着鼻子走了进来。

谢嫮对他勾唇一笑:“哥,爹爹不是让你每天都要去演武场跑圈儿吗?怎的现在来找我?”

谢韶嘿嘿一笑,也不遮掩,直说道:“有事儿。”

谢嫮斜眼看着他,小小的脸盘上透着机灵狡黠,叫人恨不起来,白里透红的脸蛋像颗诱人的珍珠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若是又想叫我带你出去,那可是不成的。上次回来之后,娘亲就来问我怎的去了那样长时间,已经是怀疑了。”

谢韶被罚面壁之后,谢靳依旧没饶了他,继续罚禁足,说除了每日学堂里的活动,其他时间必须都在家里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一听自己还没开口,就给妹子拒绝了个彻底,谢韶有些挫败,跑到谢嫮面前哀求道:

“哎呀,好妹妹,你就忍心看着哥哥在家里闷死吗?今儿贾三儿请喝茶,说不定又有生意上门,你想想上回赚的怎么样,这回若再来,咱们兄妹俩可就真发达啦。”

谢嫮看着谢韶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禁说道:

“你还想再来一回私自离家,就不怕下回回来,爹爹真把你腿打断了?”

谢韶是个有主意的,已经不是孩子了,谢嫮这些话可吓不到他,一晒,说道:“不怕,爹舍得,娘可舍不得。”

“…”

遇到这么个二皮脸的哥哥,谢嫮也是无奈的,看着他自动自发换上了福婶儿的衣服,头上戴个头巾,就跟街上买鸡蛋的村妇毫无二致,亏他还是侯府的公子,说出去,真怕笑掉旁人的大牙。

虽然妥协了,但是谢嫮却还是有些不情愿:“你们去喝茶,让我怎么办?我可不想在马车里干坐着。”

谢韶一副包在我身上的神情,说道:

“我的姑奶奶,你就放心好了,我都安排好了,你待会儿就去寿全堂的书斋里坐坐,你不是爱看书吗?寿全堂的书斋里藏书多着呢,一般人进不去,亏得是我和掌柜的认识,他才肯破例的。你在里面看看书,喝喝茶,我和他们聊完了就去找你。”

提起寿全堂,谢嫮想起了那日在里面遇见的主子,头皮一阵发麻,说道:“寿全堂啊。那…他…也在?”

谢韶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谁,但看见谢嫮扭捏的神态时,就突然悟了,说道:“啊,你说沈兄啊。他当然不在了。寿全堂只是他其中一处产业,不可能每天都在,就是因着他今儿不在,掌柜的才做主把书斋借给我的。”

听说他不在,谢嫮才放心的点点头,谢韶见她这样,不禁又是一段苦口婆心的劝说:

“妹子,真不是哥啰嗦,沈兄那儿你可千万别惦记了,前两年你年纪还小,也就罢了,如今你都十一了,再过两三年都能议亲了,这几年坏了名声,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千万别犯傻帽儿,知道吗?”

“…”又来了。

谢嫮在心中哀嚎,几乎是求饶似的说出:“哥,你说什么呢?我对他…真没那个心思。”对主子有非分之想,她倒是敢啊!

“没有最好!这才是聪明姑娘,咱不求高嫁,身份太悬殊,今后过的肯定不舒坦,还不如找个差不多情况的,相敬如宾,互相扶持,就像咱们爹娘一样,小日子过的不也挺好嘛。”

“…”

得,他就钻那死胡同里出不来了。这么着急就开始替妹子做打算了,虽然谢嫮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句句在理,和她如今的心境倒是差不多的。

经过了上一世的磋磨,她是真的体会到了那句话,嫁个你爱的,不如嫁个爱你的,不缺吃喝,太太平平的把日子过顺了就行。

**

马车把谢嫮送到了寿全堂,谢韶领着她入内,掌柜的见了谢韶,就迎了上来,谢韶问沈翕在不在,掌柜摇摇头,说道:

“不在,我这就领着姑娘上去,谢公子有事儿就忙去吧。”

他似乎对谢韶的处境很明白,并且对谢韶还很信任,谢嫮不禁又对谢韶刮目相看了,反正不说今后怎么样,就此时而言,谢韶确实是个有运气的,稀里糊涂的就攀上了十年以后天下最高的高枝儿,这运气要能维持,那将来谢家还怕没有安生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