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靳倒是没有阻止,毕竟女儿不可能因为这次的事件,今后再也不出门,若真是那样脆弱惧怕的话,岂不是也等同于中了幕后之人的奸计,不过这一回,他也不敢再掉以轻心了,他如今是四品官,按照晏国规定,四品官可以配一队十二人的护卫,家眷则减半,因此,明面上不能配太多,谢靳拨了四人给云氏和谢嫮,不过暗地里,他又安排了一批人去白马寺附近就近保护了。

谢嫮其实自己是不愿意来还什么愿的,奈何见云氏吓得不轻,这才决定陪她来一趟。

云氏这回也不敢托大,让轿子送到了山上,白马寺前才下轿,因着是寺庙,所以护卫还是可以近身跟随的,云氏领头,拜过了殿内诸佛,添了香油,这才被小沙弥请去了禅房听经。

谢嫮自然也随她一同前往,不过,经文这种东西,说起来枯燥乏味,谢嫮又不是一心向佛,听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实在撑不住想睡觉了,云氏怕谢嫮亵渎了佛祖,就让谢嫮去隔壁喝茶,用些斋点,谢嫮如获大赦,走出了说经禅房。

花意和竹情两个丫头原本也是想要跟谢嫮一同来白马寺的,只不过,她们俩满脸的伤痕,谢嫮实在不想担上一个虐、打丫鬟的罪名,就让她们在家里休息了。

在讲经的隔壁禅房里用过了茶点,云氏还没出来,谢嫮就独自在后院逛了起来,她记得后院禅房东南侧角,似乎有一片小竹林,谢嫮喜欢竹子,便想去瞧上一瞧,观赏观赏,与护卫说了一声后,便就去了。

竹林位于客苑之外,白马寺不仅接待香客,还有留宿进斋的项目,有些香客想在寺庙中清度几日,便是住在这客苑之中,谢嫮看来,客苑被竹林包围,倒也不失为一处隐蔽又清幽之地。

沿着小径往里走去,竹林清风实在清雅得趣,再往里走,突然从竹林里窜出一个人影,吓了谢嫮一跳,警觉性的摸上了谢韶给她的那把贴身匕首,快速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看清撞她的人是谁。

只见李臻神色慌张,脸色如纸般苍白,也是没想到自己会撞到人,懵懵的抬头看了看,谢嫮见他神情不对,鼻尖汹涌而来的酒气破坏了这竹林的清幽,微微掩鼻,疑惑的看着他。

见他衣衫似乎仓促间穿上,满身的酒气,发髻也是松动,几缕碎发落在面颊上,更添其风雅,俊逸的脸庞无论什么表情都自有一股忧郁俊逸。

李臻宿醉未醒,只觉得头疼的厉害,见被他撞到之人有着那样叫他魂牵梦萦的面容,一身雅致素净的衣裳将她衬托的仿佛林间仙子般,沾上便再难移开目光,一时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竹林的风吹来,将他的疑惑稍稍吹醒,惊愕的看着谢嫮,久久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表情一会儿羞愧,一会儿懊悔,一会儿悲哀,然后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般,低下头,对谢嫮做了深深的一揖,莫名其妙说了一句:

“五姑娘…对不住了。”

谢嫮掩着鼻子,见他如此,不懂他话里的‘对不住’是个什么意思,还一揖到底,这是学子对待恩师,对待鸿儒的礼仪,如何用在她身上?不过就是撞了一下,也不至于这样赔礼吧。

刚想说话,却见李臻就低着头从她身边走过,脚步极快,埋着头只顾着往前冲去。

这样的李臻,谢嫮从来没有看见过,正在心里纳闷他怎么了的时候,突然从林间小路上又迎面走来一人,竟是如花美貌的谢三姑娘谢衡。

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百褶散花裙,整个人清丽脱俗,一汪清泉般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就那么笑吟吟的看着谢嫮,谢嫮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李臻离去的方向,谢衡一副‘你快问我啊’的神情,来到了谢嫮身前站定,抚了抚鬓角,妩媚动人的说道:

“五妹妹,没想到竟叫你瞧见了我与李郎相会,可千万别说出去,在成婚之前,我们都不想让别人知道呢。”

谢嫮挑眉,容色端庄的对谢衡问道:“你们要成亲了?什么时候呀?是做正妻还是做妾?”

听了谢嫮这挑衅般毫不客气的话,饶是谢衡都不禁变了脸色,拂袖说道:

“五妹妹,你好生无礼。你以为李郎对你有情义是吗?他的确去府上求过你的亲,不过,那是他醉酒后做的混账事,先前你也看到了,我与他相约竹林内,说不尽的温柔缠绵话,你一定不知道李郎情动时有多好看。他心里爱的是我,我与他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你,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过客,劝你趁早对我的李郎死了那条心,他今生今世都不会娶你为妻的。”

谢嫮噙着笑,看着这个困扰了她一辈子的女人,果然,一个女人如果失去了从容,无论她生的有多美貌,也不过就是这么个善妒庸俗的模样,今世的谢衡就好像上一世的自己,因为害怕得不到,而使出种种花招,说出种种可笑的话。

上一世李臻对谢衡有情,谢衡有恃无恐,对于她的诸多刁难也是冷笑在心里,以高姿态鄙夷的看着她在她和情郎之间百般痛苦挣扎,而谢衡上一世的优越感就是她的才气与李臻对她至死不渝的爱,可这一世,她失去了这些,又陷入当局,所以没了底气,便将她真实的本性暴露出来了。

见谢嫮不说话,谢衡也不禁打量起了这个叫她厌恶至极的女子,从小到大,她每一处都比眼前这人要好,完全把她控制在手心,要她向东她绝不敢向西。

她从小就不甘心,虽然是养在嫡母身边,可是庶出的身份无时无刻不在使她煎熬,她嫉妒谢嫮是嫡女,即便不受宠,但她也是嫡女,可嫡女又怎么样,不照样被她谢衡玩弄于股掌之间吗?她像个傻子似的,完全凭着她耍弄,可是自从她十一岁病过之后,一切就都脱离了她的掌控。

试问叫她如何甘心?知道她喜欢李臻,她就偏要把李臻抢到手,可是李臻那样出色的男子,温润如玉,接触多了,又有哪个女子会对他不动心呢?她自然也不例外,一心扑到了李臻身上,眼里再容不下其他男人,她知道李臻喜欢音律,她就拼了命的学习音律,从早到晚不停歇的学,就为了有一天他能在她的身上看见知音的共鸣,可是一切都被谢嫮毁了,她把她比对成了地上的泥沙,让李臻为她神魂颠倒,她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谢嫮见谢衡这样说话,心中一阵冷笑,说道:

“三姐姐,我可没问你的李郎对谁有情义,我只问你,你若要嫁去李家,是做正妻,还是做妾?你的李郎家世代书香,怕是不会找一个…庶女做正妻吧。”

谢衡脸色剧变,她这辈子最讨厌别人拿她是庶女这件事做文章,她怎么敢,她凭什么!

扬手就要打谢嫮一个巴掌,却被谢嫮一把挡住,谢衡也惊觉自己失态,收回了手,瞬间就收起了满脸的怒容,对谢嫮勾起一笑,说道:

“做正妻也好,做妾也罢。这都是我和李郎之间的事情,不关五妹妹的事。”话锋一转,谢衡又似笑非笑的瞧着谢嫮,轻柔的问了一句:

“听说五妹妹前几日遭到袭击,险些坏了名声,莫不是也是因为五妹妹这般口无遮拦,才遭此大劫的吧?”

谢嫮也是淡定,耸耸肩:“不管因为什么遭袭,我都没事,好好的站在这里,毫发无伤不是吗?下手之人的手段也不过尔尔。”

谢衡冷哼一声:“是吗?那五妹妹可要当心了,下回被绑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阴狠的说了一声,谢衡便抬起了她高贵的头,与谢嫮擦肩而过。

谢嫮脸上的笑容在谢衡离开之后彻底消失了。

下手之人果然就是谢衡,她被谢靳和谢韶就回来之后,对外没说什么,只说受了点小伤,无碍。可是谢衡却明确说出了被绑,若不是策划参与这件事,她又如何知道?

不过,谢嫮冷静下来想了想,这件事怕不会只是谢衡这么简单,她不过是个大房的庶出姑娘,纵然再怎么得宠,也不可能做出这么大的手笔,若说幕后没有人帮她,谢嫮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

哼,上一世她被绑的事情和谢衡有没有关系,谢嫮不知道,已经查无可证了,不过这一世,既然谢嫮知道了仇人是谁,就别怪她心狠了。

从她刚才看到情形来看,谢衡定是对李臻无计可施,这才想到了生米煮成熟饭这一招,李臻显然是不知情的,所以先前才会仓皇逃离,满身的酒气刚好证明了这一切。

谢衡想用这个办法控制李臻,嫁入李家,李臻饱读诗书,对情之一事却是不甚懵懂,李家的门风,不容他做出始乱终弃的事情来,所以,只要谢衡以名节相逼,就断然不怕李臻不答应。

想来谢衡还有后招,她也不急着对付,偏要等她万事俱备之时,她再出手,叫她竹篮打水一场空,方才痛快解恨。

第57章

谢韶和谢靳在书房里说话,父子俩的脸色同样的凝重。

“这件事怕还是跟三房脱不了干系。我市井上的朋友查出了那日给宁长吏报信的细子是谁,一番拷问才知道,那细子也是受人指使,指使他的那个人叫常贵,是个痞子,经常在朱雀街一带混,估计就是绑架阿瞳的匪首了,我没有打草惊蛇,让人继续盯着他,他一直躲在城外三里处的破庙里,好几天都没进城,肯定是知道事情败露了,要去躲一躲风头。”

谢靳沉吟,周正的面容越发沉稳,下颚的胡须更添其成熟的气韵,沉声说道:

“继续盯着。如今咱们在城里找他,他必会想到不用多久就会找到城外去,若要避风头,势必会想出城,而出城后就要钱,他现在还在城外不走,那就说明钱肯定还没要到手,你继续派人盯着他,幕后之人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谢韶点头:“是。我知道了。”

说完这些,谢韶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来,对谢靳说道:

“对了爹,我昨天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谢靳已经回到了书案后头,听谢韶这么说,也抬起了头:“什么事?”

谢韶斟酌一番用词后,说道:“您说,除了咱们,还有谁会派人保护阿瞳?”

谢靳挑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昨天我派人暗中跟着阿瞳和母亲去了白马寺,无意间发现,除了我们的人,还有另一队人也跟在后面,训练有素,不像是乌合之众,他们对阿瞳没有丝毫恶意,做的事情,和咱们差不多,既不惊扰,又适时保护。”

听完谢韶的话,谢靳也是陷入了沉思,良久后才说道:

“既然没有恶意,那就先不要去管,把手头这件事调查清楚了再说吧。”又想到一件事,谢靳凝眉问道:“对了,上回静安侯府的大公子来府上说是要提亲,那之后你见过他吗?他到底有没有这个意思,静安侯那里又是什么态度?”

谢韶没想到自家老爹突然问起这件事来,想了想后,也就答道:

“爹说的是李臻吧,那之后我倒是见过他一次,不过,似乎情况不太乐观,他自己本身倒是真想娶阿瞳,可是静安侯和静安侯府老夫人却不同意,这件事怕也没那么容易。”谢韶说完后,看着自家老爹,又问了一句:“爹你是想把阿瞳嫁给静安侯府?”

谢靳没有立刻说话,深深叹了口气,这才说道:“静安侯府也不失为良配,咱们阿瞳嫁过去,必不会受委屈,也能多个庇护,但既然静安侯和他府老夫人不同意,那咱们也不用去自讨没趣,强扭的瓜不甜,一切顺其自然吧,咱们还是别管了。”

“哎,得嘞,那我先去下去了。”

谢韶得了老爹的指令,便火速出了书房,办事去了。

****

又过了十几日,花意和竹情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就又回到了谢嫮身边伺候,经过上一回她们二人的拼死相救,如今主仆间的情谊那是更甚从前了。

谢嫮和云氏都给了她们不少赏,把两个丫头乐坏了,伺候起来更是尽心尽力。

花意好几天没在宅子里混,这下出去了,一整天都撒在外头,连饭都不知道是在哪里蹭来吃的,竹情又忍不住说了她几句,谢嫮倒是不管,花意就是她撒在外头的鹰,只要还归家,就不怕她飞的远。

果然,到了晚上,她就回来了,对谢嫮说了不少府里的事情,只有一件,让谢嫮感到意外,那就是谢衡已经连着两天出府去,回来的时候,总有一辆马车相送,而那辆马车意外的竟然是静安侯府的马车。

谢嫮心里觉得奇怪,谢衡到底用什么方法入了静安侯府的眼,毕竟用侯府的马车相送,那就说明侯府的主人们都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是谁私下决定送谢衡回来就是了。

心里带着疑惑,谢嫮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谢衡到底想做什么。

又过了三四天的样子,静安侯府那边终于有了动静,静安侯李瑜亲自来到了归义侯府,要求单独见一见谢靳。

侯爷亲自求见,谢靳自当奉迎,李瑜和老侯爷相谈几句之后,就被谢靳请入了书房。

因为身份高低,虽然是在谢靳的书房,但李瑜却坐的上首,奉若上宾,谢靳亲自从丫鬟手里接过了茶给李瑜奉上。

李瑜先是和谢靳谈了一番朝里的情况,然后才切入了主题,说起了李臻上回莽撞来府提亲的事。

“说来惭愧,李某教子无方,让他做了那无状之事,给贵府添了烦恼,实属不该。”

谢靳坐在下首,两手交握,听李瑜这么说后,赶忙抬手摇了摇,说道:“侯爷言重了。年轻人总有些冲动的时候,大公子文采斐然,是性情中人,我等又岂会怪他,只不过,提亲一事事关小女名声,还望大公子能稍事体谅才好。”

李瑜听谢靳如是说,也没有露出半点不悦,点点头,说道:

“是了,我今日前来其实也是为了这件事。谢大人近年在朝廷颇有建树,吾等亦看在眼中,将来前途自不可限量,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谢靳神色不变,看着李瑜:“侯爷教诲,某自当聆听。”

对于谢靳如此谦逊的态度,李瑜显然也很满意,点点头就开说了。

“犬子心仪令嫒五姑娘,只怕如今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说实话,我与他的祖母是不赞同这场婚事的,故虽他莽撞上门提亲,却没有替他准备三书六聘,也是说明了一番我们的态度,并不是说令嫒不好,而是我们都觉得不太合适。这些话本不该与谢大人说起,但我今日既然前来,自是希望把一切话都说的明明白白才好。”

谢靳的笑容稍稍冷了两分,却也没有做出生气的样子,而是搓着手,说道:“这席话,即便侯爷不说,某也是知道的,断不敢叫小女高攀侯府大公子。”

“不不不。”李瑜打断了谢靳的话,继续说道:“谢大人误会了,我的话还未说完。”

谢靳做了个‘请’的手势,便不再多言,静心聆听起来,只听李瑜又道:

“我说这些,并不是来否认犬子提亲之事,事实上,犬子回家之后,因为家里长辈不同意这件事,多番恼火,以至于茶饭不思,日日饮酒,混混度日,我看在眼中,痛在心里,想着,莫不如就如了他的愿罢。”

听到这里,谢靳的眼中闪过意思光亮,看着李瑜,不动声色的问道:“侯爷的意思是…”

李瑜自然见到谢靳眼里的光亮,却是敛下了目光,抚过美须,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

“我的意思是,我不忍见犬子心伤,欲同意此事,不过…却不是做正妻,而是做侧室,若是谢大人也同意,静安侯府明日便派人来下文定,送聘礼。”

谢靳看着李瑜的神色终究大变,眉头微蹙,咬了咬下颚,果断说道:“恕谢某不同意。说是侧室,不就等同于妾吗?谢某人虽不才,却也不愿掌心中疼爱的女儿与人做妾,侯爷此事不必多言,断不能够的。”

听见谢靳的严词拒绝,李瑜也没有生气,而是深吸一口气,从上首的位置上站起来,负手踱步,沉着声音说道:

“谢大人不必急着拒绝,本候听说上个月五姑娘遭遇绑架,被寻到之时,是在城中的一座花楼之中,一个良家女子,如何会被绑去花楼?在花楼里又经历了什么,这些事试问谁可以替五姑娘说清道明?若是没有发生那件事,既然犬子喜欢,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就是迎娶五姑娘入府做正房夫人也没什么,只可惜,五姑娘名声不在,又如何能做我静安侯府的嫡妻主母?”

谢靳眉峰彻底蹙了起来,却也是反应迅速,说道:

“不知道侯爷从什么地方听来这无稽之谈的流言,谢某怎么不知道我的女儿曾被人绑架?侯爷说的话好生奇怪,谢某不才,倒要敢问侯爷,这番损害女子名节之言,又是从何处听来的?”

李瑜冷笑一声:“从何处听来?自然是有府上之人相告了。我当然也知道五姑娘仍是完璧,不过终究名声是受了损,谢大人请放心,即便是做侧室,我们李家也绝对不会亏待她就是了。”

谢靳也跟着立起了身,低头沉吟片刻后,才对李瑜比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此事不必再议,先不说我的女儿名声没有受损,即便受损,也不会做人家的妾侍,静安侯府再如何显赫,谢某高攀不起,侯爷回去便叫大公子歇了这份心,就算他今后用八抬大轿来抬我的女儿,我谢靳也看不上他,侯爷请回吧。”

李瑜彻底黑下面孔:“谢靳,你可知道你今日这番话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只要我把你女儿被绑架那件事说出去,你以为她还能保全名声?”

谢靳也不遑多让,说道:“侯爷尽管去说,但侯爷说了之后,别忘了找出证据来,否则,谢靳一样可以上告朝廷,告侯爷一个污蔑之罪!请!”

“…”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李瑜的确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了。

原本他就看不上谢家,奈何儿子在家里寻死觅活,还说出了什么非她不娶的混账话来,后来他从老太太那里听说了谢嫮被绑架的事,左右一衡量,便想着来搏一搏,若是谢靳怕了,那是最好,娶个侧室进门,将来儿子照样可以娶个门当户对,能够帮到他的显赫正妻,没什么影响,只是没想到,谢靳的脾气这么硬,是算准了他没有证据。哼,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也敢与他拿乔,不知所谓的东西!

第58章

谢嫮听谢靳说完这件事就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她在谢韶的怒骂声中,把前两日谢衡出府,由静安侯府的马车送回来的事情说给了父亲和哥哥听。

这件事明显就是谢衡在从中作梗,她因为不想让李臻娶她,所以就私自告诉了静安侯府老夫人她被绑架的事情,静安侯老夫人是受过贞节牌坊的,对女子失贞之事尤为看重,谢衡就是看中了老夫人这一点才去求见她,说了这事儿,原是想坏了谢嫮的婚事,可是没想到馈酢酩存了私心,竟然想借这件事来威胁谢靳,让他同意谢嫮以侧室的身份嫁进李家。毕竟李臻这些日子在静安侯府闹得厉害,馈酢酩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若是今生娶不到谢嫮,他这辈子定然容不下其他女人,干脆把人弄进府里,不管什么身份,也算是全了儿子的念想。

李瑜原本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只是没想到谢靳会拒绝的这样彻底干脆。

谢靳和谢韶在那里商议对策,谢嫮就兀自坐在一旁,垂眸暗想,若是说之前她隐忍是因为事情还未水落石出,但现在,到底是谁在内里挑事已经很分明了。

扬起一抹冷笑,正好被谢韶看到,不禁问道:“阿瞳,你在笑什么?”

谢嫮看了他一眼,站起了身,冷冷说道:“我在笑…既然有些人费尽心机都想嫁入李家,那咱们就帮她一把。”

谢韶不懂:“什么意思?你是说,帮衡姐儿嫁入李家?李家虽然混账,可是也是京城里数得上号的世家,费那心思,凭什么呀!”

谢嫮但笑不语,瞧了一眼谢靳,谢靳立刻明白了过来,说道:

“她既然想让咱们阿瞳嫁过去当妾,那咱们也就让她嫁过去当妾好了。难不成她一个庶出的,还想当那主母不成?”

谢嫮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父女俩可算是想到一处去了。

****

在李瑜到谢府逼婚事件的第三天,关于谢嫮被绑架的传言还未流出,就率先流出了谢府三姑娘谢衡夜宿白马寺,幽会情郎一事,而那个情郎不是别人,正是静安侯府世子李臻。

据说这个消息是谢家三姑娘的贴身侍婢口中说出来的,从时间到地点,说的事无巨细,就连当天谢三姑娘穿的是什么衣服,戴的是什么首饰,也全都传的惟妙惟肖,半点不似作假。

流言这种东西,自古就是双刃剑,是最不费成本的重伤,当然了没有证据的流言都属于空穴来风,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但若是确有其事的话,那人民群众的力量可是不容小觑的。

也亏得谢韶常年混迹市井,市井里多的是他拜把兄弟,吆喝一嗓子,不过就是散播几句流言,还真难不倒他们就是了。

外头的消息越传越烈,谢嫮在府里倒是过的悠然自得,看看书,弹弹琴,画画花鸟,日子恬淡又舒心。

竹情焦急的声音自院子里响起:

“三姑娘,您不能进去。三姑娘!”

谢嫮听见竹情在外头报家门,唇角漾起一抹笑来,立在书案后头淡定自若的把最后一笔画完,谢衡不精通传闯了进来,见谢嫮这悠闲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谢嫮只抬眼瞥了瞥她,勾唇说道:“三姐姐来的这样急,不知所为何事啊?”

谢衡冷哼一声,来到谢嫮的书案前站定,说道:“哼,别跟我装糊涂,你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谢嫮没有看她,还是醉心于自己的画作之上,唇瓣露出微笑,一身居家常服也挡不住她光彩夺人的美丽。

“我又不是神仙,哪里知道三姐姐说的是什么事。不过,看三姐姐这般动怒,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了。莫不是三姐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人捅出来难堪了吧?”

“谢嫮!”谢衡怒不可遏,一张漂亮的脸蛋上满是阴狠,全然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反而像是被附身的厉鬼,难看又讨厌。

“那日竹林之事只有你看见了,如今谣言满天飞,不是你说的又是谁说的?你这般害我,又是存的什么心?”

谢嫮听谢衡终于说到了正题,终于肯放下手里的彩墨笔,抬起头来和谢衡正视,说道:

“那要问三姐姐,在静安侯面前污蔑我的名声又是存的什么心了?”

谢衡眉心一动,眼珠子转了两转,这才露出嫌恶的冷笑,说道:“哼,终于说出你的心声了。在我面前表现的对李臻毫无兴趣的模样,原来都是假的,你还做着美梦想嫁进李家是不是?若非如此,你又何必在意静安侯府的人如何看你呢?”

谢嫮冷冷瞧着她,呼出一口气,说道:“三姐姐说得对,我的确在意,我怎么能容忍我心爱的李郎被你惦记呢?你知道上回咱们竹林分开之后,我再见李郎他对我说什么吗?”

谢衡阴沉着一张脸,看着谢嫮,谢嫮淡然一笑,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说道:

“他说你是个贱货,明明他已经跟你说了他不喜欢你,可是你却还偏偏要缠着他,趁他喝醉了,做出那等不要颜面的勾引之事,以为这样他就会要你,简直是荒谬至极,李郎说,他今生今世都不会娶你,就算你倒贴,他也不会要你!”

“你胡说!”

谢衡大吼一声,伸手就把谢嫮桌角上的洗笔缸扫到了地上,带着墨色的水撒了一地。

竹情在外头听见这巨响,赶紧带着玉锦进来,先确定谢嫮没有什么事,这才和玉锦蹲下来去清理破碎了的缸子。

谢衡见竹情正好蹲在她的面前,正好火没处撒,想要让谢嫮难堪,就抬起一脚,揣在了竹情身上,把竹情踹的跌倒在地,一下子窜起来,想换手,却又怕谢嫮难做,最终还是没下去手。

谢衡得意的看着谢嫮,只见谢嫮将手里的彩笔一抛,彩笔落在她刚刚画好的画上,谢嫮来到竹情面前,看了看她的伤势,这才转身看向谢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