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来了沧澜苑,并不服管教,处处于沈翕和谢嫮为难,沈翕想熬一熬他的烈性子,就让人在沧澜苑的最东面给他辟出了一块小院子,加高了院墙,派人每天守着,说他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天气是彻底凉了下来,到处都是一片肃杀的凉意。

前阵子丫鬟们缝制的棉袄,炉套之类的东西都已经能用了,屋里的地龙也烧了起来,院子里凉风嗖嗖,屋里倒是暖气融融,放下了厚重的皮布内棉帘子,倒也舒服的很。

谢嫮刚从老太君那儿回来,手里的炉子也冷掉了,交给了玉绡,入了暖阁内,花意竹情就替她解了绒毛毡子披风,谢嫮搓了搓手,才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

“大公子回来了吗?”

谢嫮一边换衣服,一边对竹情她们问道。

“回来过,又出去了。让赵三宝送了些蜜糕来,说是晚上回来,估计有点晚,叫夫人不用等他用晚膳了。”

“…嗯,知道了。”

这几日夫君的情绪有些低落,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她却能感受的出,昨天晚上又在书房里写了半个时辰的字,绿珠的死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打击吧。

长寿又是那样不服管教,谢嫮多次想接近他都没能成功,那孩子完全把自己给封闭起来,只要有谁靠近,他就发疯似的反抗。沈翕去看过他两回,被他这么一闹,就更加不愿意解除他的封禁,就那么让他在小院子里待着了。

沈翕晚上从外头回来,已经是深夜,原本以为谢嫮已经睡下了,没想到走进院子发现房里的灯还亮着,推门而入,就看见谢嫮正撑着脑袋,手里拿着一本书,身上盖着薄毡子打盹儿。

走过去在她旁边的杌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她如花般的睡颜,内心平静了许多,烛光下的她仿佛有一层莹润的珍珠色,润泽莹莹,不知不觉得就看的入了神。

谢嫮睡的也不太踏实,只觉得手肘一软,只道要撞在榻头上了,没想到脑袋却是摔在一处温热的地方,睁开眼睛一看,竟是一只手掌,挡在她和榻头之间。

迷茫的抬头看了看,见沈翕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谢嫮有些发窘,赶忙坐直了身子,说道:

“妾身竟然睡着了,还说要等夫君回来的。”

沈翕捏了捏她的鼻子,温厚的声音说道:“等我做什么,不是让你别等的吗?”

谢嫮微微一笑,从软榻上垂下了腿,正要穿鞋,却见沈翕快她一步,捡起了地上的绣鞋,又将她的一条腿抬了起来,谢嫮大惊:

“夫君,使不得。”

见谢嫮想抽回脚,沈翕用了些力气将她扣住,不让她退缩,说道:“如何使不得,你我是结发夫妻,如何就只能要你伺候我,我却不能伺候你?”

谢嫮被说得语塞,就这一晃神的功夫,两只鞋就都穿好了。沈翕看着谢嫮黑亮的瞳眸,凑近她,在她唇瓣上轻轻的吻了一下,便不再深入,而是抚摸着她的发鬓,低声说了一句:

“替为夫沐浴,可好?”

谢嫮抿了抿唇,眼波流转,似乎有些意犹未尽,抬头瞧见他深邃的眼眸中不知何时,竟染上了疲惫,心中一悸,点头说道:

“好。我早就命人烧了热水,放满了浴池,现在洗的话,应该水温刚刚好。妾身替夫君洗头,擦背,好不好?”

谢嫮说着对沈翕伸出了一只手,沈翕终于露出了这些天里难得的开怀笑颜,将自己的一只手牵过她的,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说道:

“如此,便有劳夫人了。”

****

温暖的净房内,热气腾腾,白雾缭绕。

安静的环境中水声听起来特别清晰,木制的澡池中,一个人趴在澡池边上,光裸着肩头闭目养神,他身后立着一个长发挽起,沾染了湿气更显灵动的女子,正细细在他肩头擦拭。

两人并没有多余的语言,只是静静的感受着彼此间无需言语的默契。

谢嫮手里的松江锦抚过沈翕的后背,从背心来到肩头,忍不住在沈翕右肩上的胎记那儿流连了一会儿,谢嫮越看这个胎记越好看,像是只揽翅的凤凰,栩栩如生。

沈翕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垂目盯了眼自己的肩头,说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好看嘛。”谢嫮说着话就抬起头,身上穿着的一身绸布内衫早已湿透,黏在身上,透出内里肚兜的颜色来,玫红夹桃色的并蒂莲缠枝纹蜀绣,透着内衫显现出来,更加增添了诱惑。

沈翕只看了一眼就决定回过身来,将两条胳膊挂在澡池壁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灵动女子。

谢嫮不禁说道:“还没擦好呢。”

沈翕却是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精壮的胸膛毫无遮掩的袒露在她面前,目光从她光洁莹润的面颊扫到纤细的颈项,然后再往下,就是微微敞开的内衫衣领,再往下就那处要人命的红色花纹起伏处了。

几日不见,似乎比之前又大了一些,沈翕不禁伸出手掌送到谢嫮胸前比了比,却是不捏上去,反而叫谢嫮更加发囧,其实要是沈翕手突然覆上来,她倒还好有个惊讶的借口退后,可他偏偏不碰她,就用手比划,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才更是叫人羞赧。

谢嫮微微将身子往下沉了沉,希望借由水面遮掩一些胸前的景象,只觉得沈翕的目光像是刀锋,一片片的割着她身上的衣服,却不知她一动,随着水面波纹荡漾,让那处看起来更加生动起来。

沈翕不由目光一暗。便也不再隐忍,大手覆了上去,谢嫮果然一惊,就想往后退去,却被洞悉先机的沈翕勾住了纤瑶,然后将之拖向自己,隔着湿漉漉的衣服,就那么大力欺负起来。

谢嫮的身子立刻就软了下来,嘴里不由自主的发出声音,在空旷的净房内传开。

第99章

净房连着浴池,浴池内一片火热。就那么胡天忽地的折腾了一回,谢嫮迷迷糊糊间是被沈翕裹着棉布巾横抱去了床铺上的。

沈翕让谢嫮躺在他的腿上,黑色的长发铺散开来,沈翕默默的替她擦拭着缎子般柔滑的黑发,一寸一寸的捧在掌心里擦干,然后又拿起一缕来。

谢嫮就那么眯着眼看着他,心里就好像个米粉团子,被揉的越发软糯了,越是这样的好日子,她就越是担心,担心有一日这样的日子不再了,上一世她对李臻还没有到这样患得患失的地步,因为她和李臻从来就不算是开始过。

这一世误打误撞的和主子成了亲,她才体会到情意相通的妙趣,她想,如果主子现在要伤害她,她可真的是连一点防备都没有的,只等着被他一刀戳进心窝子里,只怕这辈子都没法好了。

“看着我想什么呢?”沈翕没有看谢嫮,就知道那丫头的目光在打量他。

谢嫮一动,赶紧避过了目光,眼波流转,咬着下唇摇头道:“没想什么。”

沈翕这才抬眼看了看她,勾唇笑道:“没想什么怎么那副表情?”

谢嫮被说中了心思,缓缓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像是一双黑蝶般飞舞着,挠着沈翕的心房。

“我只是在想,这样的日子不知还有多久。夫君,你会一直宠我吗?”虽然明知不可能,但是谢嫮还是想问。

谢嫮的声音有些落寞,情绪似乎也跟着牵动一些。沈翕放开了她的发丝,将她扶着坐了起来,黑发顺着她的肩披散而下,衣衫不整,有一种床榻间凌乱感,特别诱人。

抚摸着她润泽的脸颊,说道:

“胡思乱想什么呢?我不宠你宠谁啊?”

谢嫮头一回主动扑入了沈翕的怀中,搂着他的腰,今夜的她似乎格外纤细柔软,只想被人好好的珍惜疼爱,语气也不知不觉带着些撒娇:

“我也不要求你一辈子宠我,十年,给我十年好不好?”至少在他登基前,她想独占他。

沈翕抚摸着她的后背,觉得怀中人就像一只孤独无助的猫,身子柔弱无骨,娇软的令他心疼,掌心在她发丝上滑过,说道:

“为什么是十年?十年,你就够了吗?”

谢嫮沉默了一会儿,心想若是能拥有这样的他十年,她就是用完了永生永世的运气,嘴里却说:

“十年之后,我年老色衰,色衰而爱驰,到时候我就是想拘着你,你也不会想留在我身边的。所以,我才不敢贪心,只要十年。十年之后,你若是厌了我,我便去庵里做姑子,日日给你敲经诵佛,祈求你平安康健。”

“…”

沈翕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谢嫮的这些话了,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这些,情话不像情话,哪有人说情话说到去庵里做姑子的,可怨话又不像怨话,做了姑子还想着给你敲经诵佛,求你平安康健。

“你倒是心宽,我若不要你了,你还想着替我敲经诵佛?这么个贤惠的女子,我又如何舍得不要你呢?”

谢嫮看着他不说话,眼里情意流转,烛光下更是动人。

沈翕柔柔的搂住了她,轻声在她耳旁说道:“有些话,我只说这一次,你且听好了。”

谢嫮不解的抬头,就对上那双深邃俊逸的瞳眸,像是要被他吸入那迷醉之地般,再挪不开眼珠子,好看的唇形微启,嗓音缓缓流出:

“你可知我为何到这个年纪,身边连一个女子都没有吗?十三岁开始,老太君和公爷就往我身边送女人,墨香她们四个原本就是送进来服侍我房内之事的,男子对这方面的需求,大抵控制不住,我不碰她们,倒不是因为我自制力好,有坐怀不乱的本事,而是…我对着她们…根本不行。”

最后四个字,沈翕是犹豫了好久才鼓起勇气说出来的,要他一个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承认自己‘不行’,那可真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不过,他觉得今晚的谢嫮有些不同,她说的话一句句都在他的耳旁盘旋,先前她说十年之后她被他抛弃了,就要去青灯古佛云云,他只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就觉得心口仿佛钻疼,那一刻他似乎能体会到她心里的不安,因为如果换位思考,十年之后,是她不要他了的话,那他又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所以,他才会不顾颜面,说出这些话来,只想给她吃一颗定心丸,也是救了自己。

谢嫮好像没听清他的话,瞪着一双黑曜石般耀眼的眼珠子,却是有些迷茫,沈翕叹了口气,想着她要是没听懂就算了,这事儿就当他没说过,可是谢嫮却突然又重复了出来:

“根本…不行…是什么意思?”

沈翕似乎也觉得两颊有些烧的慌,大大的呼吸一口凉气,摸了摸鼻头,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谢嫮却摇头:“我不懂。”

“…”

沈翕无奈的闭上了眼睛,认命的低下了头,然后再抬起头,就很干脆的说了:

“意思就是,这么多年来,我除了对你有感觉,在其他女人面前,我根本提不起兴致来,说的通俗一点就是,不举。我原本已经打算孤独一辈子了,可谁想到,偏偏遇上了你。久旱逢甘霖,干柴遇烈火,这下可听懂了?”

沈翕一股脑的把这些话说出来,觉得心里有些没底,偷偷看了一眼谢嫮的表情,果然见她难以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像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惊天秘闻般。

沈翕觉得自己被她看的浑身都不自在,难得的羞赧起来,放开了她,自己躺到了里床去,盖好了被子,却发现那丫头还在看他,不禁干咳一声:

“时候不早了,睡吧。”

“…”

谢嫮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的。

主子刚才说什么?她现在的心就是扑通扑通的直跳,主子的意思是,他在那方面,就是非她不可的吗?这种话题,她为什么那么想笑呢。她真是太坏了。可是…他怎么会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她呢?这样不会让她得意忘形吗?

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谢嫮也乖乖的躺了下来,稍稍掀起了他的被角,把自己送到了他身旁,却还是忍不住转头去看他,只见他刻意紧闭了双眼,他的睫毛是她所见过的男子里面,最长最密的,咬着唇瓣,悄悄转过了身,面对着他,仔细的打量起这个男人来,觉得真是看哪里,哪里都好看,也许是沈翕先前的话让她有了胆子,谢嫮现在只觉得自己就像去碰碰他,摸摸他,还有…亲亲他。

这么想着,谢嫮就做了,天知道她哪里来的胆子。要是放在从前,她是断然不敢这么主动的,生怕惹了他不高兴,可是今天晚上,他说了那番话,虽然知道他有可能是想安慰自己,不过一个男人敢于用这样的说辞来安慰一个女人,那是不是可以说明,这个女人在他心里还是有一定位置的。

谢嫮攀上了沈翕的肩头,将自己的唇瓣送到他面前,捧着他的脸,虔诚的亲了上去,她的动作很笨拙,只是贴着磨一磨,舔一舔,却是不成规矩的,让沈翕想继续装睡都不能够,猛地张开眼睛,吓了谢嫮一跳,想退缩,却被他按住了后脑,用力亲了两下,然后才借着换气的时候说道:

“连亲人都不会,真笨。”

谢嫮被他亲的上气不接下气,喘息说道:“我不会,夫君教我不就是了。”

说完,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沈翕反客为主,将谢嫮压到了身下,又是一阵狠狠的欺负,然后用闷闷的声音说道:

“我才没有你这么笨的学生,悟性太差。”

谢嫮难得热情,双脚勾住了他的蜂腰,双臂缠住了他的颈项,吐气如兰道:

“先生…学生一定会好好学的。”

沈翕只觉头脑一阵嗡嗡的,谢嫮的那一句‘先生’喊的他通体舒畅,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抬起头,就对上她那双沾染了情、欲的黑眸,沈翕有些发呆,低声说道:

“再喊一声来听听。”

谢嫮不解,愣了愣,然后才呐呐的喊道:“先生…”

沈翕笑了,又在她唇瓣上啄了两口,然后说道:“好,今天我就做你的先生,好好学啊,先生可是要考试的,考不好的话,小心这里挨打!”

不正经的手抚到了谢嫮的臀瓣上,啪啪的拍了两下,如愿看到谢嫮脸上的红晕,沈翕才继续做了下去。

又是一夜情意缠绵。

*****

隆冬将至,谢嫮坐在暖阁里面绣荷包,上一次送给夫君的是一个枫叶的,这回她打算送竹子的,青绿色的底面,上头绣着墨绿色的竹子,挺拔俊秀,就像是夫君一样,秀颀俊挺,竹子下方她绣了一小朵嫩黄色的菟丝花,就好像是她一样,不知道夫君能不能看出她这荷包想对他诉说的情意来。

花意竹情也在做绣活儿,看见谢嫮一边绣荷包一边笑,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都暧昧的笑了起来。

玉绡从外头走进来,脸被冻的通红,竹情起来给她递了个小铜炉,玉绡拿在手里捂了一会儿,然后等脸色稍微好些了,才走入了西次间的屏风后,给谢嫮行了礼,说道:

“夫人,东间似乎又出事了。听说长寿那孩子用瓷碗碎片,把一个丫鬟的手背给划了,那丫鬟哭着跑出来,再不敢进去了。这个月都第五个了,长寿若再这么下去,谁还愿意进去亲近他呀。”

第100章

谢嫮一边听,一边指了指茶案上的点心,让玉绡拿着吃,玉绡恭敬的取了两块,却是不吃,包在手绢里,站在一旁等待谢嫮下命令。叹了口气,谢嫮放下了手里的花绷子,为难的想了想,说道:

“再盯着些吧,那孩子脾气比较古怪,丫鬟受了委屈,我知道,待会儿都让她们去竹情拿里领些银豆子,年底了别再惹出什么祸端来。”

玉绡脸色还是有些为难,说道:

“唉,其实有些话奴婢知道不该说,可是,长寿那孩子实在是太奇怪了,夫人您是不知道,现在伺候的丫鬟都不怎么敢靠近他,都觉得那孩子这儿有问题,那天月儿就亲眼看见他在院子里抓了一只鸟,原本以为他是想跟鸟儿玩儿,可是他一手刚抓住鸟,就立刻把鸟摔在地上摔死了,然后还用石头去砸,把鸟砸的血糊糊的,吓得那丫鬟没命似的跑了,从此之后再不敢靠近东间。奴婢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可是听她们说了都觉得瘆的慌,这样的孩子,奴婢说句逾越的话,就是养大了,也是个白眼儿狼,将来还指不定会不会咬公子和夫人一口呢。”

“…”

谢嫮听了玉绡的话,心上倒是没有惊讶的,毕竟那孩子将来会做什么她是知道的,坑杀三十万降俘,这样的狠劲,可不是砸死一只鸟就能够比拟的。

“东间有地龙,也冻不着他,这两日就先让丫鬟们歇着吧。他从小跟着绿珠后头,自理能力该是有的,况且他也不让人近身,丫鬟们待着也是没用。让婆子每日送三餐,送干净的衣裳,过几日我亲自去瞧瞧他再说吧。”

谢嫮这么吩咐了之后,玉绡才领命下去了。她又将花绷子拿了起来,心里觉得长寿那孩子还真是个问题。若是此时没人管他,就这么放任他下去,将来就算是保住了他的命,他也是会不服的,到时候,他带着恨意给主子添堵,做出那么大的罪孽,才是生灵涂炭,后悔莫及的。

这么想着,谢嫮心中便打定了主意,明日就去会会这个孩子,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心。

*****

东厢外头守着两个婆子,只有这一处院子的围墙加高了两倍,谢嫮抬头看了看,觉得用这种高度对一个孩子,实在是太残忍了些。

婆子给谢嫮行礼问安,却说道:

“夫人,那孩子太野了,奴婢早上进去给他送饭,还给他咬了一口呢。您可不能进去啊。”

那婆子说着,就撩了自己的衣袖给谢嫮看,果真一个鸡蛋大小的牙印子露了出来,可见是下了死劲儿咬的,叹了口气,让竹情赏了银豆子,然后坚持要婆子开门。

婆子原本也只是想和夫人告个状,因为听说上回被那孩子划伤手背的丫鬟得了赏,她也想讨讨看的。

门开了之后,丹雪走在谢嫮前面,进去了,果真谢嫮前脚刚踏进门,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撞了过来,丹雪眼明手快把谢嫮往旁边拉了拉,那身影就撞在了谢嫮身后的婆子身上。

那婆子挺壮实,竟然也被这么撞的往后倒退着跌倒在地,爬起来刚要叫骂,却看见谢嫮在一旁,才收敛了,拍了拍身上的土,狠狠的瞪了一眼同样跌倒在地上的长寿。

丹雪怕长寿起来再冲撞谢嫮,就先擒住了长寿的两条胳膊,然后谢嫮才叫两个婆子把门关了起来,她要和长寿在里面说会儿话,婆子不敢违抗她,又让谢嫮小心,有事喊她们,然后才把门关了起来,防止那孩子突然跑掉。

谢嫮打量了一番被丹雪擒住的长寿,只觉得他比绿珠死的时候又瘦了一些,他今年已经十岁了,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十岁正是长个头的年纪,不过一个月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些,身上的衣服也更短,更破,更脏了些。

他就真如丫鬟们所说的,像是疯了一般,头发散乱,表情狰狞。

“我当时就劝大公子不要收留你,瞧瞧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收留你,还不如收留一条狗,最起码狗还懂得感恩,你却只懂得恩将仇报。”

谢嫮一开口就没有留情面,因为从她和长寿相处的两次经验来看,这孩子是软硬不吃的,不过脑子还算聪明,话说重一点没关系,他不在乎,最重要的就是看那句话能不能成功的震慑住他。

很显然,谢嫮能够很好的拿捏这个分寸,尽管说的话比较粗鄙,但是却成功的让好些天没有开口,只动手的长寿开口说话了。

“呸!你才是狗!谁要你们收留了?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安得什么心?”

长寿似乎嗓子有些干哑,谢嫮看了看放在院子里石桌上的饭菜和水,似乎没有动过,走过去看了看,才回身对长寿说道:

“我安的什么心?当然是要把你留在身边好好折磨的心了,不然你以为呢?好吃好喝的供着你?然后再把你养壮实了,反过来咬我一口吗?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长寿嗓子里已经干的冒烟,嘴唇也多处开裂,一说话就崩裂了口子,他嘴里似乎都能尝到甜腥味了。却还是不肯示弱,说道:

“你也知道我会咬你吗?我告诉你,你猜对了,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一定会咬死你们,一个都不放过!”

谢嫮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端着一碗水过来,然后无所谓的说道:

“好啊。那我可要多养你几日了,你也给我争气一点,把自己养壮实了才行啊。你这风吹就倒的小模样,我得养你养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咬我呀!”

走到长寿面前,让丹雪一手擒着他两条胳膊,一手掰开了他的嘴,谢嫮往他嘴里灌了两口水,一口被他吐掉了,还有一口,被强行捂着嘴让他咽了下去,水滑过长寿的后头,他只觉得干涸的喉咙好受了许多,谢嫮再灌水的时候,反抗就没那么大了,咕嘟咕嘟的将一碗水都喝尽了,临了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上的水渍,被谢嫮看在眼里,却是有些窘,赶紧低下了头。

谢嫮将碗交给竹情,然后就在石桌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说道:

“就你这点斤两,还敢学人家报仇。我要害你,刚在你水里下毒,你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长寿脸色大变,厉声喊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