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已经做了,干嘛还回来问我呀!我又不懂什么,你若是觉得哥哥能用,那你就尽管用,他能帮的了你,是他的造化,若是帮不了你,我也不会替他求你的恩典,到时候反而做事被制住手脚,不好。”

沈翕歪着脑袋痴痴的盯着谢嫮说话时的侧脸,只觉得线条柔美的仿佛一张名家手里的山水画般,精致如江南水乡,浑身上下都透着股与旁人不同的纯美,不禁拉住她的一只手,落下浅浅的几吻,然后才说道:

“阿瞳还说不懂,说的话这样井井有条,你怎么就这么相信我,觉得大舅哥给我做事是造化呢?”

谢嫮回头看着沈翕,正色说道:“我就是知道。夫君是这个世上最有本事的人。”

“…”

对于这样盲目崇拜自己的谢嫮,沈翕只想把她扯到怀里好好的欺负一番,这么想着,就这么做了,手中稍微一用力,谢嫮的身子就往他怀里扑去,为了不压到伤口,沈翕干脆双腿用力,将人翻了个个儿,然后便不客气的大快朵颐起来。

谢嫮想挣扎,可是却又怕牵动他的伤口,更是看清了他眼中炽烈的情、欲,知道这些日子他确实憋得够呛,便不在扭捏,放松了身子,温柔的接纳了他。

沈翕身上有伤,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战斗力,从上午一直战到了下午,谢嫮实在饿的不行,沈翕才肯放她。

谢嫮酥软着双腿,穿好衣服,无奈喊了花意竹情进来收拾残局,两个未婚的丫头面红耳赤,眼睛目不斜视,不敢多看一眼不该看的,麻利的收拾好了之后,花意拿出去清洗,竹情则站在门边,体贴的问谢嫮,要不要上饭,谢嫮红着脸应了,竹情这才下去。

为了不让自己太尴尬,谢嫮走到乳母那里,把康宁正坐在床铺上的康宁抱过来玩,沈翕这个时候才好像有些累,靠在罗汉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看着书册,看见康宁,才对他伸出双臂,让谢嫮把他放在自己身上。

康宁坐在沈翕的胸膛之上,瞪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和沈翕大眼瞪小眼,不过几天的功夫,康宁坐的就比前几天要稳当的多,肉嘟嘟的小腿露在外面,两只小金脚镯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手里也会抓东西玩儿了,沈翕把手里的书给他,小家伙莫名其妙的抓在手里翻了几翻,然后就果断的往嘴里送去,沾了书上一片口水。

饭菜上来之后,谢嫮把康宁抱在怀里,厨房知道康宁在她这里,所以上饭的时候,特意给康宁也送了一碗米羹过来,乳母带孩子有经验,说是孩子五六个月的时候,就能吃一些米糊糊什么的了,前些日子是在宫里,宫里的御厨做这些婴儿吃食也有一手,康宁那时吃的还挺多,回来之后,这些日常食物也就没给他断,到现在每天都要吃一点米糊,或者吃几口软米饭,他倒是什么都吃。

沈翕见谢嫮把康宁抱在手里,喂他吃米糊糊,想起先前谢嫮就吵着肚饿,想把乳母喊进来喂康宁,谢嫮却摇头,坚持自己喂。

开玩笑,要是这个时候再把乳母喊进来喂,那整个沧澜苑还有谁不知道他们之前办的什么荒唐事,想到这个,谢嫮就红了脸颊,更加坚定了自己这个决定,把康宁一口一口喂饱了之后,这才将他交到沈翕手里,自己坐下吃起饭来。

饭后,沈翕又和康宁在罗汉床上玩儿了一会儿,沈翕从前就让工匠给康宁做了好些能响能动的小玩意儿,这个时候,刚好派上了用场。

******

沈翕和谢嫮提了一番谢韶的事情,谢嫮原本以为他就那么一说,没想到几日之后,就接到了谢韶的上门拜帖。

当谢嫮看见留着山羊胡子,似乎成熟不少的谢韶,还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谢韶倒是寻常,与她说道:

“我是来找妹夫的。”

说着便接过了谢嫮手里的康宁,抱在手里举了两回高,康宁的两条小胖腿在半空踢了几下,也就高兴起来,不计较这个不认识的人抱他了,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兄妹俩还没怎么说到话,沈翕就从外面走来,看见谢韶并不惊讶,倒是谢韶,看见沈翕眼睛就亮了起来,迎上前去,对沈翕抱拳行礼,沈翕虚扶了一下,过来抱了抱康宁,然后两人便去了书房。

虽然心中惊疑,可是又想着如果谢韶真的能做上户部侍郎的位置,那就是沈翕有意提拔她的家人,一来可以让哥哥有个很好的仕途,而来,若是今后沈翕登基,她有一个强有力的娘家后盾,可能跟随在他身边的机会就要大一些的。

想到这里,谢嫮不禁疑问起来,从前沈翕提拔父亲,是不是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呢。

如今她的父亲已经是吏部司正,等他从保定回来,估计也能再升两级,到那个时候,她的父兄就都是正经的朝廷官员了,背景也不算是一穷二白,总能多一些话语权就是了。

当然了,这只是谢嫮自己的私心,若是能成,她当然喜闻乐见,若是不能成,她也不会勉强夫君一定要给哥哥谋一个好前程就是了。

沈翕和谢韶两人在书房里聊了大半天,从早上聊到中午,午饭都是草草在书房里吃的,然后又继续聊到了下午,沈翕才从书房里派人来给谢嫮传话,让她晚上准备一桌酒席,他要留大舅哥在这里用晚膳。

谢嫮收到指令之后,也是高兴,就亲自去厨房里安排了菜色,并且还自己大显身手,做了几道家常小菜,等到沈翕请谢韶入席的时候,谢嫮正卷着衣袖,亲自端了一盘子上来,沈翕见状,赶紧走过去接她手里的菜,替她解了身前的罩衣,交给身后的竹情,然后便牵着她的手,请谢韶入座。

“到底是长了几岁,咱们阿瞳竟然也会做菜了。”谢韶看着桌上几个配色香味都属上佳的菜色,不禁由衷的发出赞叹。

沈翕亲自替谢韶倒了一杯酒,说道:“大舅哥不知道,阿瞳做的菜味道都很不错呢。”

谢韶双手恭敬的端起了酒杯,谢过沈翕之后,两人便碰杯先喝了一盅,然后才拿起了筷子,尝了一口谢嫮做的菜,赞叹道:

“不错,果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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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韶和沈翕的事情似乎谈的很顺利,谢韶的心情很不错,席间频频对沈翕敬酒,谢嫮怕沈翕伤口未愈合,不宜饮酒,也仗着是客人是谢韶,就没和他客气,给沈翕挡了几回,谢韶就佯装生气般,对谢嫮说道:

“哎,妹子你这就不对了。哥哥和妹夫喝两杯有什么关系?”

谢嫮对谢韶瞪了瞪眼,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沉沉的,谢韶却是不怕的,喝了一会儿酒,酒兴就上来了,拍着沈翕的肩膀对他说道:

“我这个妹子,从小可凶可凶了。小时候不理人,一副眼高于顶,谁也瞧不上的架势,十一岁那年病了一回,就突然懂事了,不过就变得更凶了,也亏得是妹夫你不嫌弃啊。”

谢韶说的比较夸张,谢嫮听得牙痒痒,不过沈翕却是不介意,笑着对谢嫮眨了眨眼,弄得谢嫮满脸通红,泄愤似的在谢韶肩上锤了两下,怒道:

“喝你的酒吧,就你话多!”

谢韶被妹子打了,却不知收敛,似乎铁了心要揭谢嫮的老底般,将凳子搬的靠近了些沈翕,又继续说道:

“她小时候可有想法了。胆子也大,妹夫你还记得我第一跟你们后头,去江南跑寿山石吗?我入了五金的股,那五金就是她给我的,你说她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一下子给我这个没本事的哥哥五两黄金呢?她给了我之后,我都不怎么相信,你知道吗?”

谢韶说到这里,似乎也很有感慨般,又和沈翕干了一杯,沈翕也跟着喝了一杯之后,目光却是落在了谢嫮身上,看的谢嫮情不自禁就脸红了起来,正巧此时,乳母把康宁抱了过来,康宁先前睡了会儿,现在醒来,正是精神的时候,张开手要谢嫮抱抱,谢嫮从乳母手里接过来,乳母说孩子已经喂过,刚把了尿。

谢韶看见康宁,就放下了酒杯,来到谢嫮身边,抓着康宁的一只手捏了捏,戳了戳他的小脸蛋,说道:

“小子,我是你舅舅,跟我笑一个呗。”

康宁也不知是记得他还是觉得这个胡子男很好笑,竟然谢韶一逗他就咧嘴笑了起来,还高兴的往上跳跃,谢嫮差点被他挥舞的手打着脸,沈翕见状,便站起身来,把康宁给接了过去,一下子就举的高高的,却被那小子一脚踩在了脸上,看的谢嫮直笑,席间因为多了个孩子,就越发欢声笑语起来了。

谢韶后来喝的有些多了,直抓着沈翕唠叨,口齿不清的说道:

“妹夫…真的,我真没想到我这傻妹妹能嫁给你!别说是你现在的身份了,就是从前…的身份,咱们家都配不上啊!归义侯府…说好听的,叫侯府,说难听点儿,就连个有权的四五品官员家都比不上…我,我和我爹当时就想着,把她嫁去寻常人家,她这脾气不好…嫁进高门大院,也活不下去,干脆嫁个殷实的人家,可你不知道,当时你家去提亲的时候,我愣了好半天没说得出话来!妹妹有福啊!有大福!你别瞧她出身一般吧,真是有福的…大福啊…”

接下来近一个时辰,谢韶都在用那种听不清的口吻说着什么‘福不福’的话,谢嫮听的烦,想让丫鬟带他去客房休息,可是谢韶却巴着沈翕不放,一个劲的问他,妹子福气不福气…

谢嫮无奈,沈翕也对她挥挥手,意思就是:算了,让大舅哥说吧。

得,跟醉了的人,还真没什么好说的。

谢嫮只好先把谢韶的随行小厮招进来,然后让赵三宝和他去归义侯府走一趟,告诉嫂子哥哥喝醉了,问她是让哥哥睡在这里,还是把他接回去。

赵三宝没多会儿就回来了,对谢嫮复命,说道:“谢家夫人说,不敢打扰公子和夫人,待会儿就亲自来接舅老爷回家去。”

谢嫮点点头,果真没多会儿,门房就传来了消息。

沈翕亲自扶着谢韶出了门,然后由谢家的下人扶着他上了马车,谢嫮抱着康宁走出来,沈家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照的门前一片亮堂。

“嫂嫂何必亲自前来,只要说一声,我就派人把哥哥送回去了。”

傅双挺着个肚子,埋怨的看了看马车,对谢嫮说到:

“唉,你不知道你哥哥这人喝了酒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酒疯耍的厉害,总要闹到半夜才睡,寻常人弄不住他,要不然我也不用亲自来了。”

谢嫮倒是不知道谢韶喝酒后会耍酒疯,不过谢韶这回失态倒是真的,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叮嘱傅双道:

“那嫂子回去后可要小心些,别让他不知轻重碰着你的肚子。”

傅双摸了摸肚子,笑着说道:“放心吧。我就远远的看着他,等他闹,闹的累了他就该睡了,今日就不多留了,你们也快回去歇息,改日我和你哥哥再登门道歉。”

傅双话虽这么说,不过,因为是在谢嫮这里,所以并没有真的觉得有什么,横竖再怎么失态,也是自己的妹子家,总比失态在旁人家要来的好些的。

送走了傅双和谢韶,沈翕便搂着谢嫮回到了沧澜苑中。

一番梳洗之后,康宁随乳母去碧纱橱睡觉了,谢嫮则站在沈翕身后给他按揉头上的穴道,沈翕舒服的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舒服的享受这一刻宁静。

“大舅哥在户部这段日子真是做了不少大事出来,尚书大人前些日子让他去管理市场,他倒是把市场管的井井有条,以官方的名义做了不少举措,收益比从前多了十几倍,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连尚书大人都给惊动了,点名说谢韶其人,就应该是户部之人,算是最高的评价了。”沈翕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回响,谢嫮听得勾起了嘴角,说道:

“哥哥从前就会做生意,若是能让他一直做下去,没准混个首富不成问题。”

上一世的谢韶不就是一直从商,不过手里没有权利,家里没有背景,做到最后就变成了个真正的商人,钱赚了不少,却没能带着侯府上进,始终没有进的了官场。

上一世的谢嫮性格就是目中无人的,与哥哥谢韶并没有太多接触,感情更是谈不上好了,可是那时候谢韶竟然还愿意一下子给了她三万两,让她在宫里周转打点,所以这一世,谢嫮真的是愿意能帮就多帮他一些,沈翕说要让他去做户部侍郎的时候,谢嫮其实是很高兴的,只是怕沈翕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让谢韶去做,然后谢韶自己若是没这本事,将来可能还会给沈翕添麻烦。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沈翕是真的对谢韶的本事很认同,所以才会推荐他做这个。

而令谢嫮觉得惊奇的是,沈翕在这不知不觉间,竟然连户部都已经打入,能够到了推荐安排人去什么位置上的程度了,对这个男人,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谢嫮都是满心满眼的崇拜,只要他说出来的话,谢嫮没有一点点怀疑,完全倾心倾力的相信。

从背后抱着沈翕,探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沈翕则转过脸来,指了指自己的唇,微微嘟起,让谢嫮看了忍俊不禁,最终迫于沈翕的诱惑,弯下身子,缓缓的贴了上去。

两人从温馨一刻,迅速升温牛城了一股麻花,转移阵地去了床铺之上,又是一番天雷勾动地火的纠缠,平复之后,两人才搂在一起,继续说话。

“我都不知道你小时候还生过一次大病,是什么病?”

沈翕吻了吻谢嫮的额头,低声问道,这些事情,若不是大舅哥说出来,沈翕都不知道。

谢嫮勾唇一笑,回道:

“我小时候的心眼小,对人对事都不上心,那时候我们府里的姐妹一同作诗,我想了好久的诗写出来之后,就被姐姐抢走了,我去哭诉告状,也没人理我,一时想不通就病倒了。”

沈翕听着谢嫮诉说她小时候的事情,抚摸着她光洁的肩头,静静的听着,谢嫮的头枕在沈翕的那条没有手上的臂膀上,搂住他的腰,乖得就像一只小猫般。

“我小时候做了不少糊涂事。也闹了不少笑话,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丢人。若是我没有因为生病清醒过来的话,我的一生肯定是很糟糕的。”

沈翕勾唇笑道:“只要你遇见了我,我就不会让你的一生很糟糕。”

“…”

谢嫮没有说话,而是在他的肩窝边蹭了蹭,柔声说道:“能够遇见夫君,真的是我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上一世她过的那样糟糕,入宫就是想在宫里消磨一辈子,远离身边那些人,是想在宫里终老的,若是没有到御前去,只怕她真的会在宫里香消玉殒。

而这一世,她也是因为遇上夫君,所以,才有了如今的逆转。夫君待她始终是好的,上一世,这一世,每次都能够将她从困苦中解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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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嫮让赵三宝去查兰姨娘的事情,赵三宝前后跑了几天后,回来复命。

“府里的人都说兰姨娘是回乡探亲去了,可是我按照管家给我的地址,让我舅舅派人去了一趟江南,才知道兰姨娘她的娘家人早就搬离了,所以说,兰姨娘根本就没有回江南,可是她和她的贴身侍婢就莫名其妙从府里消失了。”

赵三宝的话,让谢嫮蹙起了眉头,果然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兰姨娘根本不是回乡,而是遇了害了。

可是,谁会害死兰姨娘呢?然后还伪装成回乡的样子,谢嫮脑中闪过长寿的母亲绿珠死前的模样。直觉告诉她,这两件事必定是有关联的。

赵三宝走了之后,长寿便过来了,看着谢嫮对她直接问道:

“你是不是让赵三宝去查兰姨娘的事?”

谢嫮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没有,你别问了。好好读书去吧。”

长寿见谢嫮不愿和他说这事,低下头想了想,这才叹了口气,转到一边去和康宁玩耍去了,他给康宁用木头做了个小葫芦,里头塞了两只摇铃,抓在手上摇一摇,就能听见闷闷的响声。

康宁倒是很喜欢,抓在手里玩个不停,不过,却不怎么抓的住,没一会儿就掉在地上了,长寿倒也不介意,掉地上就替他捡起来,然后再塞到他胖胖的小手中,让他继续玩儿。

谢嫮看着他们这样,不禁叹了口气,心中更是觉得这孩子不容易,绿珠在府里身为人下人,他跟在这样一个母亲身后,从小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可想而知,他在来沧澜苑之前那样偏激,委实和他从小的生活环境有关系,上一世这小子那般暴戾,也就是因为这个了,而这一世,他似乎改变了不少,一开始谢嫮对他好,只是希望将来沈翕少一个对手,可是现在却觉得这孩子确实可怜,是真心想对他好了。

长寿似乎也感觉到谢嫮的目光,对她扬起一抹爽朗的笑,洁白的牙齿整整齐齐,就像他的人一样,爽朗清举,已经颇有一点少年俊朗的意味,谢嫮想起来前两天给他裁的衣样,便对他招了招手,从内间拿出了衣样,在他后背比了比大小,做好了记号,这才让他回去。

长寿转身之前,突然对谢嫮伸出了手,谢嫮一愣,然后就看见长寿的手心里放着一根银簪,谢嫮不明所以,这根银簪她认识,正是她把长寿接回沧澜苑的时候,长寿用来攻击她,并成功把她的衣袖割破的那根银簪。

谢嫮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根银簪给她,长寿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直到旁边的康宁发出咿呀的召唤声,他才急急把簪子交到了谢嫮手中,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这簪子是我在我娘下、身里找到的,当时我没敢说,现在交给你。”

谢嫮拿着簪子,讶然的看着长寿,见他低着头,微微蹙着眉头往康宁的方向走去。

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银簪,是一根极其普通的银簪,宽尾窄尖,上头简单雕刻着吉祥如意祥云图案,因为长久没人佩戴,所以这根银簪看起来有些发黑。

谢嫮想起,当年绿珠去世的时候,的确是长寿亲自替她擦洗的身子,换的寿衣,所以,他才会发现绿珠下、身的这根银簪…这孩子竟然把这件事隐藏到了今天才说。

并且是在听说兰姨娘失踪之后,才把这事儿提了出来。

可是,绿珠身体里又怎么会被刺入这根银簪呢?而且是在那样的位置…

谢嫮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定国公府中的秘密,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龌龊些。

晚上沈翕回来,谢嫮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两道素的家常小菜,然后夫妻俩在清风阁中用饭。

饭间,谢嫮将银簪的事情告诉了沈翕,沈翕拿着筷子愣了半晌,然后才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谢嫮碗里,说道:

“这事儿查不查也没什么紧要的,绿珠和兰姨娘既然都已经消失了,无论你做什么,她们都回不来了。”

谢嫮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可是我总觉得这两件事牵涉着什么。不是普通的命案,一来她们两人身份特殊,害死她们的人必定是沈家的主人,只不知是二老爷还是三老爷,或者根本就是…”

沈翕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碗里的饭,幽幽叹了口气,然后才对谢嫮说道:

“快吃饭吧。菜要凉了。这些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了,沈家的人自有我来收拾,如今咱们身份尴尬,不宜和定国公府闹得太僵,不过,到最后,该清算的我总不会漏掉就是了。”

“…”

谢嫮看着沈翕,只有她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所谓的清算就是将定国公府灭门,虽说一切事情全都解决,可是最终也落得一个残暴不仁的名声,人们提起天缘帝时,总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的绝情绝意,对待养育自己的一门都能下的如此狠手,上一世谢嫮亲眼看着他越来越暴戾,这一世,她希望因为自己的存在,让沈翕不用背负那样的名声,越来越孤独。

沈翕不知道谢嫮在想什么,见她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那目光似乎有些透,既像是在看他,又不像在看他,带着关切,带着怜悯,沈翕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又给她夹了两筷子菜,自己这才开始吃饭。

*****

第二天,谢嫮就让胡泉喊了一个定国公府的老人来跟前回话。

谢嫮把定国公府上下的关系全都捋了一遍,大老爷沈烨不谈,他一生只娶了洛氏一个妻子,名义上也就只有沈翕一个儿子,二老爷沈蚪有一个正妻,六个妾侍,而兰姨娘和莲姨娘全都是二老爷的妾侍,但是兰姨娘和莲姨娘比较受宠,平日里就跟着二夫人长孙氏管家,现在兰姨娘不在了,一切就都落在莲姨娘身上了;三老爷沈明有一个正妻万氏,她是续弦,沈明的第一任妻子段氏,据说嫁进来没两年就病死了,沈明还有两个妾侍,不过,平常不怎么出门,只是待在外院,安分守己,这些年太太平平的也没惹出什么事来。

谢嫮蹙眉问道:“三老爷的嫡妻段氏是怎么死了?”

那老人想了想后,回道:“回夫人,段氏据说是病死的,她死的时候,三老爷才刚中了庶吉士,在吏部观政,段氏主母死的时候,三老爷都不在家,后来段氏去了,府里才去告诉三老爷回来奔丧,第二年,三老爷续了弦,娶了万氏主母回来,那之后就入了仕。”

谢嫮听到这里点点头,想了想之后,又问道:

“那除了府里的这些姨娘,二老爷和三老爷在外面还有外室吗?”

这回胡泉给她请来的这位是沈家回事处的一个老管事,自然是效忠在沈翕名下的,所以谢嫮有些事情可以直接问他,不用顾及什么。

那老管事想了想后,对谢嫮回道:

“有。二老爷在梨花巷有一个外室,姓什么,老朽不知道,只知道是青楼出身;还有欢喜巷的那个,据说是个寡妇,二老爷外面似乎就只有这些;三老爷的话,老奴还真没听说过,他在外头藏了外室,毕竟三房的主母是续弦,管的也不是那么严,三老爷若是有喜欢的,直接就能带回府里,万氏主母也不会说什么的,所以,三老爷不必费心去藏外室。”

“那府里的银钱和家里的开支用度,一般都是谁在管?我见二夫人成日里佛,也未见多忙碌。”

谢嫮又对那老管事问道。

这一点就问到老管事的本职上了,对答如流,说道:

“府里的银钱账目,最终还是交给二夫人管的,不过实际上却是兰姨娘和莲姨娘两人分别管理,如今兰姨娘回乡去了,莲姨娘就暂代管理,回事处的一应管事有什么事都是通过她去和二夫人交涉的。”

谢嫮一阵沉默,眯了眼想了想,这件事似乎和莲姨娘也有些什么关系。

毕竟兰姨娘失踪了,最大的受益者,看着就像是莲姨娘,可是这样也说不通,毕竟莲姨娘再能干,她到底还是个姨娘,不可能害了兰姨娘之后,还让二夫人替她圆谎,说兰姨娘回乡,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府里没人管这件事,只要有心人查证一番,就立刻可以知道兰姨娘根本没有回乡,可二夫人这么说,也就是笃定了府里没有人会为兰姨娘做主。

如果按照一个正常的主母思维,她手下有两个管事娘子,自然是要她们互相牵制才行,这样放任一个独大,实在不是管理的最佳方法。

可是,如今的事情发展,就像是二夫人帮着莲姨娘害了兰姨娘,然后还替她瞒上瞒下的感觉。

这合理吗?肯定不合理。

谢嫮让那老管事回去之后,思前想后,又把长寿给她的那根银簪子拿了出来,看着上头的祥云纹路,脑中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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