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修不知道沈随要做什么,但他一向听他二哥话,应了声。

沈随刚走,陈意就来了。

他来时走姿十分不对,两条腿往内扣,每走一步,脸上的肉就纠结一次,等来到卡座跟前,已然累的满头大汗。

陈意见卡座上只剩景修一人,扬着声喊,“二哥呢?”

景修一脸奇怪打量着陈意,“你这是、被人爆菊了?”

陈意:“……”

你才被人爆菊,你全家被人爆菊!

心里吐槽完姓景的,陈意才趴在沙发上,□□着,就差哭天喊地了,“你说我惹二哥了吗?二哥竟然用那损招害我?”

陈意父亲年轻时当过十几年兵,脾气暴躁不说,连惩罚人的措施也老套恶劣地不行,手掌粗的板子说往屁股上打,就一下都不落空。

他昨晚让他妈改嫁,让他爸另娶,着实点燃了他爸一身的火,景修派人送他回家的人还没从陈家大门离开,陈爸就在客厅打了他屁股三十板子,次次不落空,下下落重手。

他今早起来,差点下不了床。

所以一听说沈随来会所,正想好好逮着他二哥问一句,结果他忍着屁股痛来了会所,沈随人早就走了,差点把他肺给气炸,忍不住跟景修抱怨,“景修,你说我到底哪里招谁惹谁了?”

景修一双眸子含着笑,“你真的不记得?”

陈意瞪着双眼,“我陈意说话做事光明磊落,做了什么错事一不推脱二不否认,所以我自认没做什么对不起二哥的事。”

景修提醒他,“你昨晚喝醉酒说了胡话。”

陈意挠着头,“我说了什么胡话,”说着,记起来一些,音调降了点,有点心虚,“我就不是就让二哥娶曼丽吗?再说那不就是个空话吗?谁还不想活指望着二哥能听我的话?”

景修摇了下头,“不是那话,你还说了一句。”

陈意糊涂了,他着实记不起来,他说了什么混账话能惹得他二哥那么生气,他瞥着景修,恶狠狠地道:“你有话快说,慢吞吞地,放个屁还要酝酿个什么劲?”

景修耳朵一向自助过滤陈意的粗话,他垂头,看着眼酒杯中晃荡的酒水,“你昨晚骂了一人。”

陈意掏了下耳朵:“啥?”

“小周烟。”

陈意持续懵逼,景修继续道:“你昨晚骂小周烟狼心狗肺。”

陈意:“……”

一会他不满吼道,“二哥不至于那么小气吧,再说他跟小周烟都分开多久了。”

景修笑着,“当年二哥有多宠小周烟,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意记起当年事,骂骂咧咧地话一时憋进肚子里。

行吧,屁股开花是他的错!

第4章 chapter4

沈随开车回了沈家别墅。

将车停进车库,刚进别墅大门,家里保姆芳姨迎面过来喊他,“先生,老爷子说等你回来就让你去书房找他。”

沈随将车钥匙丢给芳姨,慢声“嗯”了声。

书房里老爷子沈行年正在写毛笔字,他进去时,老爷子完成最后一笔画,一个漆黑地“静”只跃然纸上。

沈随进去,找了处椅子坐着,将两双长腿架在另一把椅子上,等着老爷子写完字。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咳声。

沈随这才起身,过去帮老爷子把四张书法纸卷起来,用细绳系好,搁进书房后面镂空地书柜中。

沈行年背着手去书房中间的茶桌上坐着,倒杯茶,又喊沈随,“过来坐。”

沈随过去,给自己倒了杯茶,开口,“爷爷,你是要说阿烟的事。”

周烟前两年离开郾城,突然出国的时候,沈行年没少打听周烟的行踪,但周烟身在国外,又存了心不想让沈家知晓她动态,沈行年手伸不了那么长,沉默一段时间后只好放弃了。

目前周烟回了郾城,沈家生意遍布郾城,自然有留心者注意到周烟,跟沈行年打了报告。

沈行年当年是把周烟看做自家亲孙女一般,当年她突然离开,沈行年还因此落了心病,沉郁一段时间,连自家亲孙子都不理会,先下听闻周烟回来郾城,沈行年别说是有多高兴了。

但这高兴之外还有着担忧。

周烟回郾城好些天,从来没到他跟前,跟他说说话,甚至连告知他一声都没有。

沈行年等了两天,这才终于坐不住,喊了自己孙子过来问话。

“小烟回了郾城,她在郾城没别的亲戚,她现在住在哪?酒店吗?”

沈随指尖磨砂着茶杯边沿,答道:“可能?”

沈行年一听他这不确定语气就来气,“当年小烟父母去世就一直住在我们家,先下回了郾城,自然也要接她回来,总不能让她在郾城无依无靠的。”

老爷子发话,“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

沈随低笑,“爷爷,这事我可做不好。”

周烟想要影视资源,硬是绕过他去找了景修,可见是不想再跟他搭上关系的,或许更深了说,她是不想再跟沈家沾上关系。

但这事,沈随不能跟自家老爷子说出口。

沈行年却误会了他的话,瞥他一眼,“算了,当年小烟离开估计也是你这兔崽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问你具体原因,你也不说,小烟不原谅你也实属应当,这事,还是我亲自出面。”

沈随估摸着老爷子这次出面,估计要碰一鼻子灰,但他没表态,十分配合地道了句,“阿烟估计也是想着爷爷您的。”

两天后,沈行年联系到了周烟,说要找个时间见面。

周烟说好。

地方定在一私人宅院,宅院是标准地江南小园林,也做小餐厅,能来这里吃的人,非富即贵,菜品材料普通,价格却贵地吓人,不过来这里吃的人都不会计较价格,富人间尤好攀比的是脸面。

当天下了毛毛细雨,周烟去赴约,宋星要去送她,周烟没让,说要自己开车去。

公司最近给她配了一辆车,一辆帕拉梅拉。

宋星当时见了,直呼老板大手笔。

周烟知晓陆琰家底,估计能眼睛都不眨地给公司每个艺人配一辆办公。

不算是特殊待遇,周烟便没推拒。

开车赶到宅院时,细雨渐大,院门口候着的服务生打扮的人十分有眼色地上前撑了一把油纸伞。

周烟注意到了宅院墙边一颗百年松树下停了一辆迈巴赫。

服务生请她进去,周烟收回视线,进了宅院。

绕过曲径通幽的回廊,服务生停在一间房间前。

这里私密性高,一间小院便是一个包间。

周烟推门进去,房间餐桌一侧竹椅上坐着两人,沈随跟沈行年。

两人正在说话,见她进来,沈随起身,跟沈行年说了句,“出去抽根烟。”

给了周烟跟老爷子说话的空间。

沈随长腿迈到她跟前,没前几天逗弄她时那种恣意神态,周烟晓得,以往两人在一起时沈随一向不会在沈行年面前跟她亲热或者胡闹。

周烟给他让路,沈随路过她身边,脚步一顿,随即出了门,给关了门。

沈行年年近耄耋,脸上皱纹很深,不过人却十分精神,穿着件中山装,喊她,语气亲热,“小烟,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烟上前几步,答话,“前两天。”

沈行年笑问,“怎么回来了还不回家,老住在外面算什么事?”

周烟不答话了,垂着眸子看地面。

沈行年既然问到这里,索性说开,“当年你突然离开,爷爷拦不住你,现如今你回了郾城,我自然是要担起照顾你的责任的,所以,小烟你看你哪天方便搬回来。”

周烟张嘴,轻声道:“爷爷,我、”

沈行年抬手打断她,叹了口气,“我大概猜到你的顾忌,都是沈随的错,你要是不想见到他,爷爷让他搬出去住,你看行吗?”

周烟摇了下头,“爷爷,对不起。”

沈行年听她道歉,听出她在推拒,脸上倒像是一下子衰老许多,神色像是在回忆过去,低低说了一句,“认真算起来,当年也算是我一步错导致步步错。你十五岁时,我察觉到沈随心思时,就不应该让他在国外只待一年,更不应该在你父母亲过世时把他叫了回来。”

周烟听完,眸子低阖着,不接话。

第5章 chapter5

周烟十五岁时,跟爸妈搬进郾城高档别墅区,跟沈家做了邻居。

周烟妈妈苏式薇热情好客,当晚便做了点心带了她跟周爸周知谨去了沈家拜访,沈家人员不多,沈家爸妈忙于工作不常在家,当晚家里只有沈行年跟沈随在。

苏式薇让她喊沈随叔叔,周烟却觉得沈随瞧上去顶多二十多岁,叫叔叔觉得自己十分吃亏,就揪着苏式薇的袖子不愿意喊,只软声软语喊了一声,“哥哥。”

沈随那时长相漂亮,见她喊哥哥,嘴角笑意勾的深,应得也十分愉快。

周烟自觉喊叔叔这件事算是躲了过去,而且她瞧着沈随也算得上好说话,也乐意跟沈随亲近。

其后两天,沈随不知道从哪得了一对小兔子,养在别墅外院,那对兔子通体雪白,耳朵长长,一对红眼睛格外软萌,周烟从学校放学归来路过,偶然隔着别墅院栅栏瞥见,手痒地不行。

但那兔子不是她的私人玩物不说,还是沈家的,苏式薇教导过她,在沈家人面前要乖巧知礼些,周烟自然歇了贸然进去抱小兔子的想法。

在往后几天,周烟每天路过就扶着栅栏,跟小兔子对视几眼,就依依不舍地回家。

如此惦念几天,沈老爷子过寿辰,邀请她们一家去沈家吃饭,周烟趁长辈交谈,终于寻着机会摸去小院子去看小兔子。

沈随出来透气,瞥见她站在笼子跟前,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对兔子,热烈的不行,问她,“想抱那只兔子吗?”

周烟早就想摸摸那两只软踏踏的兔耳朵,当下点头,嘴里十分讨喜提前道了谢,“想!谢谢哥哥!”

沈随当时一挑眉,“哥哥?”

周烟问,“不是叫哥哥吗?”

沈随伸出一根手指诱哄她,“你要是叫一声叔叔,我就让你抱一只兔子。”

接着,又伸出两根,“叫两声,两只都让你抱。”

周烟撇嘴巴,还是觉得吃亏,不愿意叫,不过低头瞥见正在啃萝卜地兔子,吞了下口水,掐着嗓子,跟蚊子声似得,喊了一声,“叔叔。”

她记得当时沈随听完,嘴角扯起,笑的很妖孽。

他伸手给她打开笼子,周烟一见门打开,什么也不顾,弯腰就小心翼翼抱了只兔子出来。

兔子毛发十分柔软,周烟小心摸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搁进笼子里,手探出来时,又小动作很快地摸了另一只兔子的耳朵。

沈随让她再喊一声,给她抱另外一只兔子。

周烟眯着眼,狡黠地笑,挥着小白手,“我刚才摸过了,才不叫呢。”

沈随没想到眼前小姑娘耍赖,愣了下,轻笑,“人小鬼点子倒多。”

周烟吐吐舌头,一溜烟进了别墅。

再往后那兔子被陈意拿走,周烟还难过一小段时间,瞥见沈随在家,就隔着栅栏追问他为什么要送人。

沈随被小姑娘追问的无奈,趁着周末跟周家父母交代了声,带着她去陈意家看兔子。

陈意家离沈家不远,在同一个别墅区。

那兔子本就是陈意为了逗别的小姑娘买来的,只是暂时搁置在沈随家,到了陈意家,陈意说已经送给别人了,周烟那时尤其生气,觉得沈随骗了她。

小姑娘气鼓鼓地,背着淡粉色双肩膀,沿着泊油路往回走。

沈随身边没周烟那种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不晓得怎么哄人,陈意给他出主意,让他再给她买一对兔子,他觉得可行,去追小姑娘,说给她买兔子。

周烟勉强点头,跟着沈随去宠物店。

沈随给她挑了只黄白色的长耳兔,比陈意的那两只好看多了,周烟的这阵气才算得上消了。

不过没一周,她那只兔子因为生病死了。

那还是一大早,周烟发现,蹲在小院子里哭的不行。

沈随在楼上睡觉,被一阵哭声吵醒,一会家里阿姨过来说,隔壁周小姐的兔子死了,周小姐妈妈出差不在家,周爸又不会哄人,就站在院子里看着小姑娘哭。

沈随哭笑不得,只好起床,去了隔壁。

周烟那时后哭的眼睛肿的像核桃,望着兔子的尸体,眼泪还流个不停。

周知谨见沈随过来,晓得自家女儿跟沈随关系还算亲近,忙拜托沈随哄乖自己女儿。

沈随知道不能再让小姑娘瞥见兔子的尸体,不然根本止不住眼泪的,他扭头交代家里阿姨等下把兔子尸体收走,又低头跟小姑娘说,要带她出去玩。

周烟不愿意,就想守在兔子跟前。

沈随哄她,说等下出去玩再送她一只。

小姑娘抽噎着鼻涕,好一会才点头。

那天沈随把陈意还有景修都叫了出来,逗周烟玩。

陈意这人活泼,又得了沈随的话,要哄小周烟,用尽百八十般武艺将自己脑袋里能想出来的笑话说了一遍,周烟一次没笑,脸蛋反倒越来越苦。

最后陈意急得没办法,碰巧下楼梯,他脚踩滑,一下从楼梯上滑下去,屁股差点被磨砂地着了火,一起身,下意识抱着屁股,呀呀怪叫扭头看屁股。

周烟倒被陈意蠢笨的动作逗笑了,还冒了个鼻涕泡,当时周烟发觉,又觉得尴尬,双手捂着脸不愿意动弹。

沈随轻扣了下她脑门,一声轻笑,说,“害羞什么?叔叔又不嫌弃你。”

周烟说,“丑死了!”

沈随又一声轻笑,说她,“那么小就臭美。”

周烟不理会他,径自往前走。

剩下的时间,沈随又带她去了小朋友喜欢去的电动城,周烟想抓娃娃,沈随说他没钱,不过要是她肯再叫他一声叔叔,沈随就给她弄来钱。

本来就是逗她,谁知周烟又抽了下鼻子,眼睛里面冒泪花。

沈随挺怕刚哄好的鼻涕虫再次掉眼泪,忙让陈意去服务台换了游戏币。

怂的不行。

从那之后,景修跟陈意倒开始嘲笑他,引无数少女尽折腰的沈家二哥终于碰到对手了,还是一个刚十五岁的小姑娘。

周烟那时年龄还小,听多了景修跟陈意的话,自然觉得她在沈随心里不一样,周末周妈周爸不在家时,周烟就摸去隔壁沈随家里写作业,十分霸道地霸占沈随的书桌写作业,困倦了就歪在沈随床上眯觉,男女有防,沈随每次都避嫌去阳台抽烟。

做错事被老师留堂请家长,周烟都是让沈随充当她堂哥,受一顿教训。

她把沈随当做自家哥哥一样,从没多想,但这个想法终止在一个周末。

那天苏式薇跟着周知谨去外省参加婚礼,怕放她一人在家不安全,就拜托给了沈家老爷子。

沈行年挺喜欢周烟,周烟长得乖巧,性格又讨喜,当晚让家里阿姨给她收拾了一件客房。

晚上下了雨,外面雷声阵阵,但不算震耳。

周烟不太害怕,枕着枕头要睡着时,听见外面走廊上脚步声。

她晚饭时没瞧见沈随,听沈家爷爷说,沈随跟朋友去聚会了,她知道是沈随回来了,忙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跑去门旁,开了门,眯着双眸子,扬声喊,“沈随哥,你回来了?”

沈随当晚喝多了酒,但没醉,听见音,扭头看站在门口的周烟。

见她披散着一头长发,穿着身纯白色宫廷风睡裙,一对锁骨深凹露在外面,在夜里泛着微光,在往上,一张小脸睡得红润。

沈随眼眸深了下,没应声,退后一步倚着栏杆。

周烟见他不应声,赤脚又上前几步,又喊,“沈随哥?”

她近前才闻到沈随身上的酒味,皱着鼻子抬手挥了两下,“你喝醉了?”

沈随却觉得她那一双手白的亮人,他脑子当时发顿,抬手就抓住,往下压,又纠正起她的称呼,嗓音十分低哑,“跟你说了叫叔叔,怎么那么不听话?嗯?”

周烟是被他抓住的手弄得脸热,她觉得沈随眼神很怪,要挣开。

沈随却没松手,低声让她喊,“小周烟,喊一声叔叔。”

周烟到底没喊,低头一口咬在沈随手上,沈随吃疼松开她,周烟得了巧,小声哼了句,“想得美!”就扭头小跑进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