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听了一天才知道她住院了,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秦易第一个想到的男人就是方峤,他很清楚方峤想利用曾岑,偏偏曾岑一点警惕都没有。

“哪家医院,她受伤了吗?”

“好像是第一人民医院,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

秦易几乎是王琳音落就收线,拿车钥匙出门。

半夜,窗外大雨骤起,雨点打在窗户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响,曾岑本就觉浅还是一个人在医院这样一个陌生环境。迷迷糊糊转醒,感觉有人替她盖被子,她以为是护士,闭着眼睛要水喝。

稍顷,有人小心托起她的颈子,水杯递到她嘴边,她喝一口,皱眉,“好凉。”她被重新放回床上,过一会儿又被托起来,这回换了杯热水,“烫。”她蓦的睁开眼睛,秦易放大的脸近在咫尺。

她看见他又一脸‘见鬼了’的表情,撑起身子往床角退。

秦易怒从心生连带着刚才被她挑剔的烦躁,“嫌凉又嫌烫,伤风感冒就要住院,果然找着下家人也变娇气了。”秦大少爷还真没伺候过人,头一遭还被嫌弃。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曾岑冷冷质问。

秦易放下杯子,居高临下看着她,“你的好室友。”

曾岑惊愕,“王琳?!”

秦易不屑,“不用露出这样的表情,提醒了你很多遍要带眼睛看人,王琳不可靠,方峤更不可靠。”

曾岑不舒服,胃里难受得厉害,撑着开口:“我不想跟你争论,请你离开。”

“法律上你还是我妻子,我有权利禁止你和别的男人私混,必要时强行带你回家。”

曾岑害怕,她现在不能激动,也不能反抗,伸手要按呼叫铃。手被秦易扼住,动作太急他身体直直压在曾岑身上,她更加害怕,“你放开我,别碰我!”眼泪都急得要掉下来。

秦易误会她竟然这么厌恶他,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他捉住她双手禁锢在两侧,屈膝压制住她身体,“你赢了,欲拒还迎这招我很受用。”

曾岑不敢动,眼泪直往外涌,“秦易,不要动我,你会后悔。”声音都在发颤。

他无谓笑笑,俯身脸埋进她颈窝细细吻,噬咬磨蹭,喃喃在她颈上开口,“我赌,在我后悔前,你会先后悔。”

曾岑睁大眼睛,咬着唇缀泣,“不要碰我,求你。”

她求他,哪怕是他冷落她无视她甚至逼迫她的时候,她都不曾求过他。

秦易不知道如何形容心里的感觉,像被人塞了团棉花窒闷得要命。他烦躁翻身下来,“我不碰你,但你要跟我回家。”抱她下床。

曾岑没有反抗,根本无力反抗。

病房门突然开了,方峤站在门口,他工作到半夜听见暴雨想到曾岑一个人在陌生环境不放心过来看看。没曾想会遇到这般光景。

方峤进来,反手关上门,“秦总,你这样我们可以报警的。”

秦易被‘我们’两个字刺激到,伸手将曾岑圈入怀里,“我倒是不知谁和方总是‘我们’,我们夫妻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置喙。”

“如果我没记错,曾老师向法院提交过离婚诉讼,因为无良律师无疾而终。现在这个案子,我接了,请秦总放开我的当事人。”方峤和秦易过招多年,都是一个圈子,大多时候都会维持表面的和气,这样针锋相对还是第一次。

秦易带笑的眼睛锋冷迸射,“我倒是忘了,方总一门英杰,个个都是大律师。你应该没忘记你的师父洪大律师是秦氏的首席法律顾问。你觉得你和你师父上庭的话,胜算有多少?”

方峤收紧拳,“胜算,上庭了就知道。”

“那就等方总准备好了再来替人出头。”秦易搂紧曾岑就往外面走。

方峤拦住他,“如果秦总一意孤行,我会向法庭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到时候,谁都不好看。”方峤看了眼曾岑的脸色,惨白得厉害,应该快撑到极限了,“她现在身体很虚弱,淋雨发热,医生说很有可能是肺炎。外面下这么大雨,你这样带她走是想要她的命!”

秦易也感觉到曾岑脸色不对,简单的伤风感冒不可能这么虚弱。

?

第十四章 谈判

?值班护士听到动静在外面推门,门从里面锁住,急敲门,“曾小姐,曾小姐,你怎么了?”

秦易和方峤还在对峙,曾岑实在支持不住,腿一软跌在秦易怀里。

“曾岑!”

“曾岑!”

方峤伸手只碰到她衣角秦易已经将她抱上床,拨开她额前刘海试体温,“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曾岑眼皮很沉,“我好累…”

秦易手测体温还算正常,看样子她真的是太虚弱,“你好好睡一觉,我明天带家庭医生来接你。”秦易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温柔,可惜曾岑没看见。

秦易替她盖好被子,转身方峤就在他身后,“我是该叫你方总还是方律师?”

“随便。”方峤从容相对。

“你决定接我妻子的离婚案?”

“是。”

秦易笑,“我等着看你的表演。”

秦易撞开方峤开门出去,门口护士被他脸色吓得连连后退。

“曾小姐她怎么样?”护士回过神赶紧进病房。

“你快叫医生过来看看她!”方峤很担心曾岑。

“不用。”病房上曾岑突然开口,脸色惨白,气息还算平稳,她先对护士说:“我没事,有事再叫你。”

护士一头雾水出去。

“你…?”方峤看了又看。

“我想喝水。”曾岑平静开口。

方峤给她倒水,冷水兑热水加蜂蜜,扶她坐起来,她一口喝完。

“带我离开医院。”

方峤也想到这一点了,只是…

“你想好了,真的不告诉他?”

曾岑握紧杯子,“怀孕,法院一定不会判离。”

方峤叹口气,“医院这边都是我的人,我特别交待过不会乱说话。你再考虑清楚,决定要离,现在就得速战速决。”

曾岑垂眸,手抚上小腹,“我想得很清楚。”

方峤做事也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重新提交离婚诉讼,法院很快受理,接着去警察局调家暴报案记录,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

简洁明亮办公室,案台上文件笔筒桌摆稀哩哗啦全扫在地上。

“我现在不要听你们给我分析利害,我只要结果!”秦易领口的扣子都扯崩掉。

众律师大气都不敢出,这还是第一次见着BOSS失控。最后德高望众的洪大律师站出来说话,“人身安全保护令的裁定,禁止被申请人骚扰、跟踪申请人,法院可以处以拘留,情节严重的还会以刑事起诉。秦总,这件事不能硬来。”

秦易敲敲桌子,“说来说去还是这句话,有新鲜的吗?”

“一般情况下,只一方提出离婚而又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感情破裂的情况,法院多会判决不准离婚。原告在没有新的证据和理由六个月内不得再次起诉。”洪大律师顿了顿,试探着开口,“秦总如果真的不想离婚,就得抓紧这六个月冷静期想办法让秦太太回心转意,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秦易单手磕了根烟出来,立马有人跟进点火,青烟沉沉,眼睛锋利扫过洪律师,“方峤有多大本事你应该有数,我只要赢,不要任何折中的处理方式,明白吗。”

“明白。”

“都出去。”

众人如蒙大赦,鱼贯而出。

秦易夹烟的手揉了揉额角,他怒的是,曾岑居然最后还是选择相信方峤,她难道看不出他是别有用心吗!

他屈指捏碎了指尖的烟,猩红明火,所有痛的指令全汇积在指尖,都说十指连心,不假。

医生替曾岑做了个详细的身体检查,一切正常,出院却是个大问题,她没去处。

方峤掂量了再三才开口,“去我家。”

曾岑拒绝的话到嘴边还未出口,方峤截断她,“你也知道浩轩的情况,我想请你当他的家庭教师,那么你住在我家里理所当然。放心,一码归一码,雇佣合同薪金都会白纸黑字写清楚,你的佣金就用来抵律师费,你觉得有问题吗?”

曾岑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她知道他这是变相帮她。如果像之前她孑然一身,她或许会毫不犹豫拒绝。可现在,她扶着小腹,“没问题。谢谢。”

方峤似松了一大口气,他怕她性子要强不肯接受他的帮助。

“我去办出院手续,你收拾好东西在楼下等我。”

“嗯。”

外头阳光逞着乌云缝隙漏出一点,将晴未晴。曾岑等电梯的空档拐了个弯去育婴室。

玻璃隔断,粉团粉团的小不点棉花糖似的让人想摸摸想抱抱,靠窗边的小不点嘴巴一嘬一嘬,旁边的一个醒着自己吹泡泡玩。曾岑只是这样看着就满心欢喜,她抚着肚子,“宝宝,我第一次当妈妈,请多指教。”

方峤不知是什么时候到她身后的,曾岑听到脚步声,回头,方峤看她的眼睛闪着某种情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方峤一直看着她,“猜的。”他与她并肩而立,“以前,我妻子每次来医院检查,都会来育婴室。”他一垂眸伤戚流泻,“她也这样抚着肚子说,宝宝,我第一次当妈妈,请多指教。”

曾岑忽然就明白了他刚才眼里的情素,“可能准妈妈都是这样惊喜而慌张,怕自己做不好。”

方峤笑一笑,“走吧。”

车上,方峤细心在原来的座椅上多加了一层柔软座垫。

“系安全带的时候不要勒到腹部。”他提醒她。

曾岑感谢微笑,系好安全带。

方峤车开得平稳,“如果感觉不舒服及时告诉我。”

“我很好。这个垫子很舒服。”

方峤平视前方,“这是…那个时候买回来备用的,一直没用上。”他转头看着她,“我也是临时想起来从储物房里找出来,你不会介意吧。”

曾岑有那么一瞬的纠结,她知道方峤是真心帮她,可她现在或多或少都会刺激到他的伤心往事。孩子应该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疤。

“你要是介意,我马上拆掉,我能理解你的忌讳。”方峤见她不作声以为她不好意思开口。

“不是不是。”曾岑跌声回应,“你安排这么周到,我只是觉得过意不去。”

“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我还要谢谢你,浩轩要麻烦你操心了。”

两人相视笑起来。

方峤看了眼后视镜,那红色mini从他们出医院就一直跟着,他快,那人也快。他减速,那人也减速。

他皱一皱眉,秦易?他应该收到禁令了,真的不怕坐牢?

“怎么了?”曾岑见他脸色突变。

方峤舒展眉峰,“没事,坐好了。”他打下方向盘变道往环城路线走。

后面的车也跟着变道。

方峤提速超车,一辆又一辆。后面的mini也提速。方峤拐弯,后面的车也拐弯。

曾岑终于发现不对,往后面看了一眼,有辆车亦步亦趋跟在他们后面,看不清车里坐的什么人。

“有人跟踪我们?”

“嗯。”方峤专注开车。

“秦易?”曾岑问。

“应该不是。就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这样偷偷摸摸跟踪,他会直接找上门。”

“那会是谁?”曾岑使劲往后看。

“别看。”方峤让她坐好,“我们申请的人身保护令,秦易的人都不会做跟踪的事。最有可能的是…”

“给我寄信的人?”曾岑猜测。

“很有可能。”方峤转头看她,“前面那个路口我迫停她,你坐稳了。”

“嗯。”曾岑扶住两边稳住身子。

只是还等到前面路口,后面mini撤了。

“怎么了?”曾岑问慢慢减速的方峤。

“她走了。”

曾岑往后看一眼,真的看不见了。

“她…?”

“她知道我们发现了。”方峤眉峰皱起,“如果刚才真的是给你发挑衅信的那个女人,你就要十分小心了,她不简单。”

曾岑手收紧,“我会的。”她不明白,秦易已经有这样痴心成狂的真爱,为什么就是不肯跟她离婚。

方峤有一句话说对了,秦易不会做跟踪的事,他会直接找上门。

方峤远远就看见秦易的车堵在家门口,秦易斜靠着车身,阴沉的背景让他整个人显得愈加阴郁。

曾岑心绷紧,像拉满的弓,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方峤熄火,安慰她,“没事,秦氏那么重的担子在他肩上,他不会知法犯法。”

曾岑点点头,平复了下心绪,跟着方峤下车。

“秦总大驾光临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让我好列队欢迎。”方峤大方寒喧。

秦易扯一扯唇,似笑非笑,“方总把我妻子拐回家不也没跟我打招呼?”

方峤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秦总误会了,曾老师因为我儿子的事丢了工作,正好我家里缺个家庭教师。雇佣合同需要给秦总过下目吗?哦,我又忘了,秦总现在没权力过问曾老师的事。”

秦易依旧维持笑容,没看曾岑一眼只是盯着方峤,“有时间单独聊聊吗?”

第十五章 失去的恐慌

?火红玫瑰,花瓣缀着露珠,清香层层吐放出来。曾岑带着方浩轩拿一把小洒壶穿梭玫瑰花圃,秦易站在方峤客厅落地窗前,目光牢牢锁定她,不得靠近。

“秦总想跟我聊什么?”方峤端来两杯酒,与秦易并肩而站。递一杯给他,眼睛与他关注的一样,“我家那小子这下高兴了,估计晚上能乐得睡不着觉。”

秦易转身,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方峤讪讪收回递酒的手,“秦总这是要跟我谈交易?”

秦易从怀里拿出存储盘,“这是我们给纽约投资商重新修订的方案,现在是你的了。”

方峤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秦易耐心有限,“你利用儿子接近她无非是想看我后院起火,内外夹攻失信于投资商。你不用费这个劲了,我放弃。”

方峤有点儿不可思议望着他,“这不仅仅是一笔生意,是打开整个欧洲市场的金钥匙,你竟然这么容易就放弃?”

“是,我放弃。生意是你的,人我带走。”秦易言简意赅。

方峤皱眉笑着放下酒杯,“难怪我跟你斗这么多年,一点便宜也占不到,你真的让人…捉摸不透。”

秦易挑挑眉,“我当是你在赞扬我。这笔交易你没理由拒绝吧。”

“在回答你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

方峤目光透过玻璃窗又落到曾岑和方浩轩那儿,“你知道怎么样做一个好爸爸吗?”

“你在耍我吗?”秦易耐心已经透支。

方峤笑着摇头,“我拒绝这笔交易。”毫不犹豫。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秦易意料,两人交手这么多年对彼此的了解估计比父母还要熟悉。

“我手里还有什么筹码是你更想要的?”

“你手里有很多筹码是我想要的。”方峤如实说,“但是,我绝对不会拿我的当事人跟你作交易,除非她自愿撤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