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俊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他,“方峤今天一大早带…曾老师去了郊外,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付俊今天去郊区看一块地皮隐隐看见那两个像方峤和曾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方峤替曾岑在那儿租了个一居室的套间。付俊琢磨了一早上决定还是打个电话给秦易,他没撞见就算了,这知道了不说,到时真出什么事责任都压在他身上了。

秦易眉心拧起,“地址给我。”他走时询问了医生苏清歌的伤势,医生说伤口恢复得很好。秦易吩咐医生好好照顾她就出了医院。

曾岑搬出方峤别墅,方峤一句也没挽留。

独门小院的天井房,一室一厅,房间窗户外是一棵桔树,正值花期,簇簇绿叶白花点点,香味七里远都能闻到。

“这房子旧了点,但好在清静,你可以放心住下。”方峤替她放下行李。

曾岑打开落地窗,阳光直直洒进来,房间不大,窗台上两盆叫不出名的植物青翠欲滴生机勃勃。

“这里很好,谢谢你。”她真的很喜欢这里,简朴却有家的味道,比那些华丽的空房子好太多。

“浩轩,乖乖去学校了吗?”曾岑说要走,方浩轩整整哭了一天一夜,直到她上车,小家伙都没有出来跟她说一句话。

“小孩子过两天就好了。”

“过两天我去看他。”曾岑打开行李箱在隔层拿出一个鼓鼓信封,“我知道规矩,租房付三押一,这里是四个月房租。”

方峤伸手抓住信封连她的手一起握住,“我帮你找房子让你搬出来,是想向你证明我并没有把你当什么感情替代品。也许我靠近你的初衷不良,但从现在开始,我,方峤正式追求曾岑。”

曾岑收回手,从她怀孕开始,方峤对她的感情就微妙起来。曾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移情,他想从她身上找回对妻子的遗憾。

“方峤,我希望你能理智一点。”

“我很理智,”方峤坚定握住她的手,“让我做你孩子的父亲,让我照顾你。”

哐当一声,木质院门被人从外面踢开,秦易似从天而降,方峤不及反应已经被他从手里抢过曾岑。

“他刚才说什么?”秦易双手紧紧捏住曾岑肩膀,激荡的心子几乎要从胸口撞出来。

“秦易你放开她!”方峤缓过神上前。

秦易根本听不到他的话,眸子只锁定曾岑,努力压制着心里的震撼、激荡,问她:“他说,要做你孩子的父亲,你…怀孕了?”

?

第二十三章 你不配

?“秦先生,如果您记性不好我可以提醒你,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所有的一切都与你无关。”曾岑第一次觉得和他是站在同等的位置,把他的漠视,不屑全还给他。

秦易被兜头浇了盆凉水。

“秦总,根据刑法第245条的规定,只要未经住宅主人同意,非法强行闯入他人住宅或者经要求退出仍无故拒不退出的,原则上构成犯罪,可以予以立案追究,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方峤出声赶人,理直气壮。

秦易冷却的心一点一点如烈火烧起来,方峤居然是第一个知道她怀孕的人,他的孩子他居然不是第一个知道。

“曾岑,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是不是怀了我的孩子?”

曾岑冷笑,“你不配。”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怀了我的孩子!”秦易身体绷紧,手上的力度却一点一点减弱,他怕伤着她。

“是不是都与你无关。”曾岑轻松就挥掉他的手,“这里不欢迎你,你再不走我就报警。”

秦易攥紧拳,“我得不到我要的答案不会走。”

“秦易…”方峤提拳就要上前,曾岑拦住他,“这是我跟他的事,我能解决。”方峤暂且压下脾气。

曾岑看着秦易,“是,我是怀孕了,但是现在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生下来。如果你继续来纠缠,我保证会让你儿子喊别人爸爸,或者直接打掉。”

“你敢!”秦易直觉全身血液都沸腾。

曾岑笑,一字一句,“你-试-试-我-敢-不-敢。”

秦易这才发现他竟然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曾经乖顺听话的小妻子还是眼前这个吗?还是以前种种都只是他自认为能够控制掌握她?

他的手机响得很不是时候,一声比一声急。他看了眼号码,是医院打来的,眉心深拧烦躁挂断电话。

“曾岑,这件事没完!”愤然离开,他怎么能容忍他的孩子叫别人爸爸,光想一想五脏六腑就搅心的难受。

曾岑松口气,身子一软差点站不稳。方峤扶住她,“你怎么样,还好吗?”

曾岑摇摇头,她从没有像这样与他势均力敌对峙的经验,第一次,差一点她就撑不住了。

方峤扶她坐下,“这里不能住,我给你换个地方。”

“不用,我喜欢这里。”她为什么要躲着他呢,凭什么。

方峤还是很担心,“秦易一向说到做到,我担心…”

“他是个很骄傲的人,今天被我这样赶出去,短时间内不会找上门。”曾岑苦笑,她这样算是了解他吗。

“况且医院还有他的真爱,过些日子他也就把这里忘了。”

“可是…”

“我有分寸。”曾岑抢白方峤,“真有什么事,我自己也能处理,再不济我还能报警不是。人身安全令会一直保护申请人到离婚后不是吗。”

方峤不再坚持,“那你自己小心,我一有空就来看你,”他怕她拒绝补充道,“带浩轩来看你。”

“好。”果然她没法拒绝。

“你有事先去忙吧,我想休息下。”曾岑委婉送客。

方峤虽然不放心也没办法,嘱咐道,“晚上睡觉前一定要检查门窗是否关严。”

“我知道。”

曾岑送他到大门口,方峤停下认真看着她,“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不是开玩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曾岑沉默,眉心微微蹙起,“路上小心。”

方峤无奈迈出门去。

曾岑一直目送他的车开远才回屋,长长叹一口气,手心熨帖在小腹,“对不起宝宝,妈妈不会不要你,妈妈很爱很爱你。”她一向亲情缘薄怎么可能不要。

不知是不是真有母子连心这回事,她好像能感觉到宝宝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是在回应她,虽然只四十天。

她振作精神,先打扫卫生,其实到处都已经很干净,她又把厨房整理一遍。冰箱老式了点,新鲜牛奶蔬果一应俱全。她也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生计问题,不能一直都靠方峤‘救济’。

窗边书桌上放了一台老式笔记本电脑,也是方峤的细心安排。她无聊时可以消遣时间,因为太老式只有最基本的功能,所以不用担心她会玩太久。

曾岑开电脑,真的是够老式,启动时间她已经整理好衣柜。

上网浏览兼职,最好是能在家做的,她现在的情况也只能找这样的工作。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一个打字的兼职。日结,薪酬听上去不错,她现在没得选。

建一个专属文件夹,取名孕期日记,从今天开始新生活,她希望做一个快乐的单亲妈妈。

今天是怀孕四十天,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小窝。宝宝很乖,目前为止还没有让我孕吐难受。我现在越来越喜欢在路上观察孩子,想着,我的宝贝会长什么样,是不是也能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开怀的笑,无忧无虑的长大。

秦易的车停在住院部楼下,他独自一个人坐了很久,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抽得舌头都发苦。脑中一直一直在想,她是什么时候怀孕的。她在怀孕的时候,他竟然那样逼她,他还要她给苏清歌献血,越想越恨不能抽自己嘴巴。

手机铃声像是有触角的藤蔓牢牢缠住他这辈子都不得脱身,有多少个未接电话已经数不清。他抽完最后一根烟,终于下车,脱了沾了烟味的外套,上楼。

还未到病房门口,远远就能听到苏清歌哭闹声,“出去,都给我滚出去,我不要你们!”

秦易感觉太阳穴突突的疼,加快脚步,推开门,鲜花水果、玻璃杯子碎片、药片洒了一地。

“又怎么了?”

苏清歌看到他,泫然若泣,“易,我好怕,你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里。”她捂着胸喘得厉害。

秦易过去床边,“你身上还有伤,躺好。”秦易甚至没有碰她一下。

苏清歌很失落,但他人在这里就足够了,乖乖躺好。

秦易皱着眉问医生什么情况。

医生说苏清歌从一早上就喊胸口疼,他们要给她打止疼针她又不肯,非要他来,所以医院就一直给秦易打电话。

秦易替苏清歌盖好被子,“你感觉怎么样?”

“我稍微大点声音说话就疼得厉害。”苏清歌真喘得不行。

秦易沉脸向医生,“你不是说她伤口恢复得很好吗?”

医生捏把冷汗,“苏小姐伤到肺叶,虽然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以后也会留下后遗症。正常劳动工作都会有影响,情绪激动都可能会引起喘急甚至呼吸困难。”

“易…”苏清歌适时拽住秦易袖子,“我很难受,你陪着我好不好。”脆弱无助。

秦易对她终究心有欠疚,“让医生给你打止疼针,我陪你。”

“嗯。”苏清歌安静听话,满眼都是依赖。

这大概就是秦易此生不得不背的十字架。

他等苏清歌睡着才出去,打电话给付俊,他现在唯一能交谈的人也只有付俊,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孤独到这种地步。

毫无意外,付俊抱着厚厚的合同匆匆而来。秦易第一次感到疲惫,第一次觉得他热衷的权利游戏失去了乐趣。

“秦总,这些合同都是加急需要你签字。”付俊一脸的焦头烂额。自古都说红颜祸水,美人误国,这会儿他真真深有体会了,BOSS这几天完全不问政事还真是从来没有的事。

现在秦易再没心情还是接过合同,认真翻阅,签名。他所处的位置,肩上担的责任根本不允许他随心所欲的生活,何况他也已经过了任性的年纪。

付俊拿着他签过字的合同,大松一口气,“我先回公司了,各个部门都等着您签字指示才敢做事。”

“你等等。”秦易叫住他。

“还有吩咐?”付俊站在原地。

秦易表情郁结,“聊聊。”

付俊为难,扬扬合约,“这些都是火烧眉毛的单子。”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秦易说着抬脚往医院花园去。

付俊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即视感,得,老板最大,跟上去。

“你说…怀孕献血是不是很危险。”他只要一回想,心惊肉跳,那个时候自己怎么那么浑!

秦易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一句。

付俊表情夸张,“哈?你有了?”

秦易烦躁瞪他一眼,“你觉得我有这个功能吗?”

“不是,”付俊合拢嘴,“谁有了?不会是…曾老师?”

秦易微点头。

“不会吧!这…”付俊凌乱得不知如何开口。

“她说要让我儿子喊别人爸。”秦易说出这句话时,付俊觉得他挺可怜的。重点是,居然没有同情的感觉,付俊觉得自己良心大大的不好。但是呢,一向刀枪不入自带十三太保金钟罩的秦易也有这样的遭遇,怎么看怎么都是觉得…好爽啊。无所不能的大BOSS终于走下神坛和他们这种平凡的人类一样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秦易踢了幸灾乐祸的付俊一脚。

付俊清清嗓子,“她说得也没错,你们都离婚了,儿子在她肚子里,可不得叫别人爸嘛。”

“找死啊你。”秦易气急败坏。

付俊告饶,“说正经的,你现在怎么想的,要儿子?还是儿子前妻一起要回来?”?

第二十四章 得失

?两个男人谈话场地转换到酒吧。付俊那句话问到刀口上。

秦易闷闷喝酒,他都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或者说能怎么样?

付俊见他又倒满一杯,忙按下他的杯子。

“没事,这点酒算什么。”秦易抚开他的手。

付俊挪开酒瓶,“这酒贵。”

秦易内伤出血,“你能不能抓到重点!”

付俊碰碰他的杯子,“我这不是看你苦闷想活跃下气氛嘛,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我不需要你的幽默感。”秦易拿眼睨他。

“那咱回到正题上,你想怎么样?”

“不知道。”

付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不跟没说一样。

“那你喜欢曾老师吗,或者说,爱过吗?”

秦易看杯里褐色液体荡漾,几滴沾在杯壁上慢慢滑落像极眼泪。他记得,那一晚在黑暗中,她也问过他,“你爱过我吗?”他没有回答,他让她痛,痛得问不出第二遍。所有的事情就在那一晚脱离了掌控。

他看着付俊,“如果我说,我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利用她,你信吗?”

付俊的反应没有过多的惊愕,从秦易突然决定要娶才相识数月的曾岑时,他就觉得这不是秦易的作风。他相信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别人身上也许可能,秦易不会。因为他要得到任何东西都太容易,容易到磨灭了他的狂热细胞,他应该还从来没体会过珍视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唯一的解释,他对曾岑‘另有所图’。只是,付俊久久参不透这一穷二白的曾岑有什么是值得他图的。

“信。”付俊看着他,“所以你宁愿疯狂工作也不碰她,因为你很清楚她终究会知道真相,会愤怒会离开,你希望将伤害降到最小,你希望以后她独自一个人生活的时候能够坚强幸福。”

秦易闷闷一口干了杯里的酒,辛辣一直烧到胃里,“我现在不是你老板,我们现在是兄弟之间的交谈,你不用往我脸上贴金。”

付俊陪他喝了一杯,“如果不是出了苏清歌这个意外,我想,你和曾岑的结局也许会不一样。不是有句话叫,谎言说多了就会变成真的。”

会吗?秦易从没想过。他做事一向目标明确,他和曾岑的婚姻,计划期是三年,他没想过要牺牲一辈子,也没想过要骗她一辈子。婚后的冷暴力不亲近,只是希望分开时干脆利落。却没料到,他还没有她洒脱。

秦易喝醉了。付俊硬把他扛出酒吧,由着他,最后一定胃出血进医院。

付俊不知该送他去哪里。

医院?明显不行。

新房?估计他这会儿是不想回那里的。

最后,付俊决定送他回老宅,至少有人可以照顾他。

五点的天阴阴沉沉,大片的乌云在头顶聚积像是下一秒就要坠落压下来。

付俊踩下油门加速,不多时,车稳稳当当停在秦家老宅门口。秦易酒品不错,一路上不叫不喊安安静静待着。

付俊扶他下车,按可视电话门铃,阿姨接的,“哪位?”

“是我付俊,秦易喝醉了,天要下雨,快开门。”

“你…等等,等等啊。”可视电话居然挂断了。

付俊对着窄小屏幕眨眨眼睛,“什么情况!”

秦易不舒服推开付俊,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你回吧,都到家门口我没事。”

付俊皱一皱眉,“你确定没事?”

“你再磨蹭,雨下起来就走不了了。”秦易叼出一根烟,催促付俊快走。

付俊一步三回头,轰隆雷声由远及近,暴雨将至。付俊上车,调头,开走。

秦易就那样靠着墙壁坐在水泥地上,屈起一腿手肘撑着额头,头痛欲裂。越疼,他抽烟越厉害,企图依靠尼古丁来缓解疼痛。

头顶可视电话门铃重新传来声音,宋佳荷疾言厉色,“看样子你是把妈的话当耳边风了,一个人来,这宅子上下都不会有人给你开门。”

宋佳荷一向说到做到,秦易虽是独子,从小到大却从未有过骄纵的时候。正因为是独子,从小就被告知身负重担,家教严苛。记得小学时,老师布置作文题目童年趣事,他交的白卷,因为他从没觉得童年是有趣的。

秦易看着远处天边闪电划破乌沉天空,四分五裂的像撕了个大口子,雷声越来越近。

他摸出手机,看都没看拨出那个电话。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曾岑正在赶一篇十七万的打字稿,两天就得交上去,正是腰酸背疼的时候。她停下手头工作看一眼显示屏,秦易。她拿出便利贴写下,明天一定要去换张电话卡。

挂断电话,雨打在窗台上噼里啪啦,她赶紧去关窗户。窗台下放了一盆仙人掌,高度刚好到窗口。方峤特意放的,说是能防贼。

雨太大,关窗的一会儿功夫已经飘进来湿了她袖子。她赶紧把放服换下来,医生特别嘱付她现在要特别注意,不能受凉,不能生病。

桌上电话震动,这回是短信,还是秦易:我被妈关在门外,雨好大@#$fdjli123080d…你好吗?

短信很凌乱,秦易是闭着眼睛打的,雨太大根本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