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星溱漫不经心的道,“不必了。”

钱氏愣了一下,心底又生出一丝窃喜,果然他还是敬重她的,正想再推拒一下,就听姬星溱继续道,“以后都不必过来请安了。”

“王爷!”钱氏一惊,在孩子和侧室面前挑衅她的权威,这怎能容忍?钱氏的声音不由有些尖利。

硕哥儿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向钟氏。

姬星溱安抚的拍拍他的小脊背,将人递给钟氏道,“你们先去用膳,我跟钱氏说说话。”

他没有称呼她为王妃……

钱氏心里忽然涌出强烈的不安,“王爷有什么话跟妾身说?”

“前两天的朝会上,左相带头,说要太子纳妃。”姬星溱道。

钱氏心中微微一跳,“妾身听说了。”

“本王看太子的意思,并不想纳妃。”姬星溱道。

钱氏皱起眉头,下意识的记下这个有用的信息,笑道,“妾身知道太子和太子妃感情好,不过皇家无家事,皇嗣是国之根本。”说着这些,钱氏心中有着隐秘的畅快,“武安侯如今还在北狄奋战,不就是为了咱们后黎,太子妃作为武安侯的女儿,又曾是上过战场的巾帼,想来能体谅朝臣们的苦心。”

多么熟悉的捧杀话术啊。

姬星溱看着她,“可太子妃不太愿意,说反正太子已经有后了……”

钱氏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年若的事情,惊到,“太子妃竟然不相信太子?”

姬星溱却没错过她眼中闪过的惊喜,“王妃果然也知道那是谣传吧。”

“自然。”钱氏道,“晋江郡主我不了解,太子殿下的品行妾能不知道么?”

“对啊,”姬星溱道,“我们刚成婚那会儿,他还是个小少年呢,你也算看着他长这么大的。”

此时的气氛很好,钱氏放松下来道,“是啊,他也不容易,不过有您这位哥哥宠着,他也很有福气了。”要是没福气,怎么会做了太子?

“所以,这就是你坑害他的理由?”姬星溱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淡漠和冷意。

钱氏心中一慌,“王爷在说什么?妾身怎么听不懂?”

安亲王嘲讽一笑,“是啊,你怎么会听懂,除了会懦弱的逃避和装傻之外,你也就只有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使的得心应手了。”

钱氏终于变了脸色,姬星溱劝她从来委婉,非常不满了也就是皮里阳秋的敲打两句,从来没有这样直言不讳的骂过她……

“你既然不喜欢安亲王妃的日子,本王今日就放你自由。”姬星溱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向钱氏。

钱氏看着那张休书,只觉得伏天里燥热的血液一瞬间被抽空,浑身发冷,脑中一片空白,看着姬星溱仿佛重新认识了他一样。

是了,她确实是忘记了,当年的太子殿下虽然行事温和,但到了触及他底线的时候,从来都是坚毅果决的。

钱氏终于惊慌失措的跪了下来,“妾做错了什么?您不能这样对妾身!”

“你确定要本王查么?”姬星溱好笑的看着她,“到时候可不会给你装傻的机会,本王先将那个溪溪找来如何?”

溪溪是她的心腹丫鬟,她重要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溪溪一手包办的。

钱氏终于看清了形势,立刻改口哭道,“王爷,妾再也不敢了,您看在我陪您那么多年的份上…… 请你不要这样对我……”

姬星溱却不听,径直吩咐人今天就把钱氏送回左相府。

钱氏自然是不打算轻易离开的,即便安亲王不再是太子,没有什么实权,但是能得皇上看重,太子尊敬,依然是京城中数得上的人物,而她这把年纪,如果被休,等待她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下场。

不行,她要找大哥,既然症结在太子身上,她只要解开这个疙瘩就好了……

于是,钱氏虽然被送走,休书却没拿,显然也不打算拿,而左相府因为她的到来而一片鸡飞狗跳。

下一次的朝会上,左相揉着被老母亲和妹妹折腾了一晚上的脑子,无法再开口关心太子纳妃之事。

直到一个月后,钱氏再次回到安亲王府……

东宫里,太子和安亲王兄弟相对而坐,各执棋子在棋盘上厮杀,胶着的盘面完全看不出最后谁会是赢家,长时间的对峙让姬星溱的身体有些不太舒服,他咳嗽了一声,拿了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才看着有些随意的下了一子。

姬星渊看着落子的地方,狡黠的道,“大哥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以弱示人,以退为进,这可是我教你的法子……”虽是这样说,手上却顺着姬星溱的棋路落子。

姬星溱失笑,“越来越难骗了啊,不过这法子确实挺管用,步步紧逼之后,稍稍示弱后退一步,就能收获非常好的效果。”

钱氏最终还是回到了安亲王府,姬星溱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休她,世家大族的婚姻,尤其是皇家的婚姻,并不是能由个人喜好来决定的,这也许就是成年人的无奈吧。

钱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也不是什么毫无背景的人,还陪着他经历过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在外人看来,她也并未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怎么都不至于休弃。

这也是钱氏的聪明之处,她处处膈应人,完全没留下什么实质的证据。若真的计较起来,还是无法达成休弃她的目的。

而且在太子和朝臣世家们博弈的时候,他作为太子这一方的筹码,也许一点小小的破绽,就会给太子带来非常大的麻烦。

所以他一开始用了逼迫的姿态,当左相联合众多世族“劝”他时,他以稍弱的姿态后退了一步,不休弃,那就和离,或者京郊静养,二者选一。

相府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京郊静养。

……

盘面上的棋子一一落下,虽然看着姬星溱退了一步之后姬星渊占到了便宜,但当姬星溱最后一子落下,姬星渊大部分的攻势全都前功尽弃了……

姬星渊扔掉棋子,笑道,“大哥的棋艺愈发精湛了。”

姬星溱横了他一眼道,“哪里比得上你?你是不是也到了要示弱的时候?”

第132章 父爱如山

姬星渊确实到了该要示弱的时候。

这段时间他和朝臣们就像是这盘棋中场的时候,他做事受到阻碍,朝臣们当然也不会痛快,朝臣们给他找麻烦还需要动歪脑筋,他要挑他们毛病那完全是光明正大,达不成共识咱就一直互相伤害。

不过,年若怀孕的事情,还是打乱了他的计划。

实际上,他本来也没打算立刻就全国实行税改计划,便是世家大族不阻挠,他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虽然他的想法趋于成熟,但这个时代国情不一样,便是他再谨慎周密,总会有各种突发状况出现,所以他一开始就只是想选一个地方做试点而已。

如果他一开始就提出来这一点,朝臣和世家肯定也是极力反对的,但他一开始提出来全国做试点,之后示弱后退一步表示想选一处做试点的时候,就会轻易很多。

年若食邑的晋江,就是他早就做的铺垫,而作为国君培养的安亲王显然能理解太子的难处,“年若这边,得等到孩子生下来才行吧,不然他们反映过来,怕又要起变故。”

这也是姬星渊头疼的地方,做事情时机非常重要,他这边也不能拖太久,否则容易生变,届时怕又要有一堆烂摊子……

“算了,总会有法子的。”姬星渊揉揉额头道,“其实,我更担心另外一件事情。”

姬星溱仿佛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情绪也低落了下来,“可是父皇?”

姬星渊点点头,父皇这几天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的,而且有的时候根本不是睡着,而是昏睡……

食量下降、不爱动弹、动不动就睡过去……所有的征兆都在预示着他的日子可能不多了……

万里无云,天气晴好,又是太子和朝臣们互相伤害的一天。

钱氏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左相退至后方,但依然有很多人要求太子纳妃,并且很有反扑之势,朝臣、世家、宗亲几乎共同发声。

一向温和的太子破天荒的冷笑,利落的答应:“好啊,既然是选未来储君的母亲,孤要好好挑挑,家世要好、性子要合孤的心意、人选孤要亲自挑。”

“左大姑娘、崔氏六姑娘、严氏三姑娘、程氏二姑娘……”姬星渊列了几个给他提意见提的最欢的人家族的姑娘,“选秀时间太长了,这几位姑娘很不错,先送进宫里来。”

众人大惊,太子殿下显然是做过功课的,这几位姑娘要不然是家里最受疼爱的,要不然就是在家里遭受不公有仇的,这要是入了东宫,他们以后的日子就要活在提心吊胆之中了。

“这不合规矩……”有人硬着头皮反对。

“怎么不合规矩了?”太子冷笑,“你们要皇嗣,孤给你们皇嗣,怎么,孤连选择皇嗣母亲的权利都没有了?还是说以后孤跟谁生孩子都要有你们来决定啊?!”

“臣不敢!”

……

如此场面继续胶着,太子殿下难得开始焦躁,虽然宁穆茵面上什么都没说,但他能感受到她承受的巨大压力,找不到示弱的时机,他还得继续顶着。

但最让他感到不安的,还是皇上的身体状况。

如今,他基本上有时间就陪在皇上身边。

这天陪着皇上和皇后用过午饭后,姬星渊照例跟皇上絮絮叨叨的说一些现在的情况,他并没有怕皇上担心所以隐瞒事情的习惯,有些情况他反而说的严重些,让皇上给他提一些建议,父子俩聊的津津有味。

快结束的时候,皇上突然说,“朕有多久没上朝了?”

“好久了吧。”姬星渊笑道,“怎么,父皇想上朝了么?”

皇上想了想道,“大朝会什么时候?”

“后天。”

“嗯,后天我要去上朝。”皇上道。

他的神态语气很有些小孩子的样子了,姬星渊有些心酸难过,这个时候,当然是什么都顺着他了。

到了上朝这一天,皇上的精神头非常好,仿佛依然是之前那个勤勉精明的帝王,姬星渊看着,却不知为何心慌的厉害。

上朝时众臣看到皇上都有些意外,自从太子监国以后,皇上上朝的时间就很少了,尤其是近一年来,更是一次都没上过朝。

不过即使年纪大了,他依然是那个让人尊敬的皇帝。

皇上上朝说了三件事情,第一件,税法改革之事,不宜太过激进,只选一地试行即可。

第二件,里化、凤林两个小郡都并入晋江,改晋江郡为晋江府。

第三件,晋江划为所有改革之事的试点,封晋江郡主为晋江知府,总领所有改革和晋江事务,等孩子生产之百日之后,便启程上任。

这个结果比起之前太子的激进来确实好了很多,不过皇上这态度分不清是在鼓励改革,还是在为太子收拾残局,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

不待有人站出来反对,皇上就咳嗽了一声道,“朕乏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退朝。”

姬星渊扶着皇上的时候,眼角酸涩,这些都是他想要推行的政令,但是因为年若怀孕,一直无法找到合适的时机,却不想皇上出面提他解决了。

他上辈子并没有享受过什么长辈之爱,爷爷只是把他当优秀的继承人,对他要求严格;而父母并不相爱,父亲还有一大堆私生子,母亲因为迁怒也对他诸多漠视,全靠他独自一人磕磕绊绊挣扎着往前走。

这辈子他生在皇家,更是不敢奢望,可偏偏他就得到了,这个已经年迈的老人明明已经力不从心,但依然站在他的身后随时准备扶他一把……

虽然他一直没让皇上操过心,但也正是这种有后盾的感觉,让他更有底气。

顺利颁布政令之后,皇上的心情非常好,召来所有的儿孙们好好的聚了一次。众人显然都察觉到了什么,对着皇上的时候开心逗趣,互相碰面的时候又掩不住担忧和哀伤。

当天晚上,送走了所有的人,皇上坐在床上,招招手让太子坐在自己榻边,像小时候那样摸着他的头道,“你是个好孩子,朕一直都很放心,这是为父最后能帮你的了,以后,后黎就交给你了。”

姬星渊忍者难过,靠在皇上腿边笑道,“孩儿还年轻呢,今天的事情,不是还要靠父皇提我撑腰么,父皇可不能随便放手。”

皇上笑着点点他道,“好了,去歇着吧,我和你母亲说说话。”

……

当天晚上,皇上在睡梦中去了,他走的很安详,嘴角甚至带着笑。

姬星渊看着他像睡着了一样的模样,只觉得心口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呼吸都有些困难,虽然他半路才来到这个身体,但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把皇上当做真正的父亲一样敬重亲近。

皇后仿佛并不难过,她看着姬星渊通红的眼睛笑道,“以后就是一国之主了,可不能哭鼻子,你们兄弟姐妹团结有爱,后黎眼瞅着也会蒸蒸日上,你父皇走的很开心,我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等众臣到来,皇后宣布的皇帝的遗诏,遗诏是早就拟好的,中间也没什么变故,不管朝臣们和姬星渊有什么政见上的矛盾,皇上都是一位让人敬重的君主,他的遗愿至少在这个时候,他们是真心实意的想要遵守的。

遗诏公布之后,皇后让众人去忙着准备皇上的后事,自己则说再单独陪皇上一会儿,姬星渊兄弟姐妹们知道皇后和皇上一直伉俪情深,皇后也一直很坚强的模样,就没有多想。

等姬星渊觉得不放心,匆匆近了寝宫之后,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待看到躺在皇上旁边的皇后,不由悲痛失声,“母后!”

然而,这一对年轻时也曾吵吵闹闹,年老后相濡以沫的帝国最尊贵的夫妻,连上黄泉路都要携手同行……

宫中刚刚停下不久的丧钟又继续敲响,众人惊诧过后又再次陷入哀痛之中。

满城的白色飘扬的时候,北境传来急报,北狄人开始攻城了。

这是北黎迄今为止最难熬的一年,北方大旱、皇帝驾崩、北狄入侵全都聚在一起,给新上任的继承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即便如此,姬星渊白天处理政事,晚上依然坚持守灵,只有宁穆茵在身边的时候才靠在她怀里睡一会儿。

如此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姬星渊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年若在身体好了一些之后,就又回到了宫里,她没有去户部,而是直接留在御书房协助太子,太子妃也在,毕竟于军事上,太子妃比年若要强的多。

朝臣们没有说什么,毕竟年若的办事能力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有她在,大家的速度能快很多。

那些不堪和龌龊都被皇上的去世和北狄的入侵暂时遮盖。

因为事先早有准备,姬星渊行事效率极高,南边的粮食很快都调了过来,北境的粮草和兵器供应及时,北狄人一点便宜都没讨到。

于是,在百姓们都提心吊胆的一个月中,没有增税、没有征兵、也没有丢失国土,只有整日繁忙的朝臣和日渐消瘦的年轻储君。

百姓们虽然愚昧,虽然不懂政治阴谋,但他们懂得感恩,知道谁替他们顶住了这些巨大的压力,在太子未执政之前,他们根本不敢想象有一天遭遇灾祸和战争的时候,他们依然能够安然的生活。

皇上皇后出殡的这一天,太子亲自捧着牌位走在最前方,京城的百姓们跪在大道两旁看着他们即将继任的帝王,他的双颊微微凹陷,眼底布满血丝,宽大的孝服让他看起来仿佛就剩下一个骨头架子,但他神态依然坚定,步伐依然稳健,

仿佛只要他在那里,就能让人觉得安稳。

哀哀戚戚的哭嚎声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太子殿下,请保重身体!”

渐渐附和声起,一开始还稀稀拉拉,但后来便整齐而有力起来。

姬星渊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想到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百姓们会安慰他。

但这样他更让人心酸不是么?他一直在为他们忙碌,可显然从未期待过有什么回报。

有些事情只要做了,总会有人知道,总有那些不考虑什么政治,只凭着良心做事的人,总有认识他,知道他付出了多少的人……

“太子殿下,我们信你!”粗狂的吼声传出来去很远,此起彼伏的附和声渐渐响起来,“太子殿下,我们信你……”

姬星渊知道,他们实在说一直传的沸沸扬扬的他和年若有染的事情。

他捧着牌位,眼前渐渐模糊,父皇,您是不是都想到了,才在临走的时候,为我解决了所有的麻烦……

第133章 挑拨离间

皇上葬入皇陵,谥号武昌。

之后姬星渊正式登基为帝,年号长安。而导致朝廷剑拔弩张的事情,武昌帝驾崩之前都解决掉了,让姬星渊烦恼的事情,武昌帝驾崩后也替他解决掉了。

太子纳妃之事,没有人再提,太子要为皇上皇后守孝三年,至少三年内,太子夫妇不用再为这件事情操心。

姬星渊其实一直没觉得纳妃这件事情让他有压力,只是觉得烦躁罢了,但此时此刻,当这件事情完全解决之后,他才发觉心里异常轻松。

看着下面的大臣们,姬星渊才发觉自己竟然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以至于皇上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想起他时仍然会觉得难过。

税改之事虽然有不少人反对,但这是武昌帝最后的旨意,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出头,而且距离晋江郡主前去赴任,他们至少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准备,总能想法子阻止。

晋江郡主能在京城打下一片天地,全靠太子的提拔和邵将军的全力支持,如果去了晋江那边,太子鞭长莫及;至于邵将军,这次出了郡主和太子有染的谣言,邵将军必然心有芥蒂,只要稍加挑拨,她怕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在众人心思涌动的时候,北境的捷报随着十月初的一场大雨送入京城:镇军将军邵元松和武安侯宁鸿彬大败北狄。

不仅如此,邵将军还深入草原,洗劫了对方的王帐,抓了北狄大王和大王子,如今正在和北狄谈割地赔款的事宜。

姬星渊大喜,看来征战南黎的那几年,邵元松已经把战后折冲尊俎的一套玩的轻车熟路。

不过,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习惯,对北狄是一种削弱,对周边的邻居们也是一种震慑。想要找后黎的麻烦?总要想想失败的后果,他们如今可不是想撩就撩,来打草谷单纯的撵出去就能简单完事了。

所有的侵犯,我都要你付出沉重的代价。

邵元松虽然从小一直不喜欢做商人,但他却完美的继承了祖父和父亲的商业素质,至少“邵扒皮”这个称呼可不是浪得虚名。

一个月后,邵元松不出意外的大获全胜,北狄每年向后黎提供良马一千匹、普通战马两千匹,当然,后黎也是很人性化的,不会完全让北狄没活路,毕竟还要靠着他们养马,不过等价值的东西就别想了,后黎会提供这些战马一半价值的粮食给北狄,这些还是能让他们勉强活下去的。

所有的暴乱大部分都是因为温饱问题没办法解决,邵元松的这些条件,既可以持续削弱北狄的战力,又能维持北狄基本的温饱,在北狄青壮已经死伤一大半的情况下,北狄至少十年之内,没有侵犯后黎的能力了。

消息传来,皇上龙心大悦,朝臣和百姓们都交口称赞,实在是这件事办的太漂亮了,一时间“邵将军”三个字的频率在百姓口中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这些邵元松暂时还不知道,他正在参加北境军的庆功宴。

可能是考虑到百姓们的日子刚刚好过,所以武昌帝遗诏中专门强调了“天下吏人,以日代月”持服的事情,因此,除了皇家,其他人的丧都服完了。

在姬星渊知道邵元松开始跟北狄谈判的时候,就派了钦差和犒赏来,其中有不少好酒,艰苦的战争终于过去,武安侯也心疼北境军,因此除了当值巡逻的,其他人全都解禁,喝个痛快!

武安侯豪气的拍着邵元松的脊背大笑,“这次初奇的大功,必须给我好好喝!”

几个将领一哄而上,拿着酒坛就开始灌人。

虽然只有几个月,但北境军已经完全接纳了邵元松,会打仗是一方面,要好处的能力才是让人叹为观止,为人也豪爽大气,出手阔绰,除了不会跟他们同流合污逛窑子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

当然,这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况邵元松的到来,还挡了人的道。

崔都尉猛灌一口酒,恨恨的看着那边众星拱月的邵元松,要不是他,这场大战之后,他说不定又能往上升一级了。

他的副手陪着他,也不满的冷哼道,“不就是仗着有太子和郡主吗?”说到这里又扫过那些围着邵元松的同袍们不屑的道,“还自诩正直呢,也都是一帮子势利眼。”

旁边路过的人听了两嘴,回以他们同样的不屑,还当人家都跟他们自己一样?人家邵将军就算有背景,本人也是有真材实料的。

可不像崔家这几个,仗着是武安侯夫人娘家人的身份,有点花架子就敢要将军的职位,还嫌弃人家给的少。

是的,这几个人是玄宁侯崔家的嫡出子嗣,因为后黎尚武,而武安侯又是武将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玄宁侯在嫁出崔氏之后就想着通过武安侯为崔家铺一条路了。

好在崔氏肚子争气,又把武安侯老夫人伺候的舒舒服服,让武安侯不得不给她几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