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那种“似是故人来”的感觉。

心里微微浮起一丝淡淡的惆怅,她嫣然一笑:“别人爱怎么叫自己的老婆就怎么叫,我们可管不着……”

这一声“别人”令周先生不禁喜上眉梢,轻轻搂住芬妮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想送你一件礼物……”

芬妮依偎在他怀里,回以柔情一笑:“谢谢。”

美人一笑,几乎有种销魂的感觉,周先生只觉得浑身发热,附在她耳边:“这里太热了,我们进屋子去……”

“湖边风景那么好,我们还没好好欣赏过呢。”芬妮脸上一红,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周先生搂着进了屋子。

成年人的游戏,彼此都清楚规则,自然少了那些扭捏,很快,两人身上就不着寸缕了,芬妮柔软的肌肤忽然贴着那凸起的奶油肚子,心里不知怎么有点恶心的感觉,微微侧过

头,周先生已经完全压了下来,仔细地欣赏着这毫无瑕疵的美丽玉体,发出一声惊叹:“宝贝,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胴体……”

周先生是单身汉,但是单身并不等于“单床”,他少年得志,拥有财富多年,从来不缺少床上伴侣,无论是小家碧玉还是娱乐新星,也可称得上是“阅人无数”,现在对着芬

妮成熟的胴体,只两眼发光,觉得以往所见,都那么平淡无奇了。

这一刻,芬妮眼前浮现的全是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情景,叶晓波、李欢……她不知道此刻为什么会想起这两个男人,也许都是因为投入过感情的缘故?所以肉体上的欢乐,才跟

现在的情形简直是天差地远?可是,叶晓波现在伴着谁?李欢,他又伴着谁?甚至自己曾经挨过她妻子一记掌掴的那位富商……美丽丰饶的胴体上,多少人在此寻欢作乐,可是剩

下的,又有一些什么永久的痕迹?

“宝贝,宝贝……”

周先生的口水从她脸上沾到胸口,然后一路往下,像有什么软体的虫子在身上爬过,滑腻腻,软乎乎的,浑身的汗毛好像好像都要竖起来。她想起身推开他,却想起不知是谁

说的话“将就,这世界上,有谁又不是在将就呢!”哪里来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情?

她嘴里只发现“唔唔”的声音,屋子里,已经陷入了彻底销魂的迷乱里……

这是进去的唯一一条通道,震后被毁损,经过抢修事又经历了一场暴雨泥石流,山路上堆满了零碎的大石,每隔一段距离都能看到砸毁或者废弃在此的车辆,不过,已经没有

什么行人了。

虽然才是中午,天色在盘旋的山道里早已阴沉下去,冷清清的,整个变成了一座死山,一行六人,开着两辆越野车,驾车的都是跑惯于长途山路的好手,可是,在这样险恶的

上,面对随时摇摇欲坠裂开的山体,也一个个有点胆战心惊。

大自然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这和躲避敌人不一样,它随时可以天崩地裂,不但不让你反抗,你连逃避都来不及,就让你灰飞烟灭。

众人小心翼翼,一点也不比在别墅时面临不明的敌情更来得轻松,大中道:“老大,冯小姐他们会不会已经出去了?”

“不会的,她出来了一定会跟我联系,好好找找,对了,就是这条路,快到了……”他拿出芬妮给自己的那一叠照片一路比对,已经非常接近冯丰他们的目的地了。

“老大,C大那些志愿者都说没有和冯小姐同行,她这是和谁一起去的呢?”

大中再一次老话重提,他本是极力劝阻李欢不要在这个时候进去,因为这几日天气骤变,连日阴雨,周边的山体全部有裂痕,几乎无一座完好,别说余震,就是狂风大雨也会

引发许多崩塌或者泥石流,甚至被那些随时悬在头顶的石块掉下来砸死。

可是,李欢拿着照片,“铁证如山”,非去不可,他也无法阻止。

和大中担心的天气不一样,李欢还觉得有一些蹊跷,这些日子,他和叶嘉几乎调查了每一支C大出发的志愿者,每一行列里都没有冯丰,冯丰难道随便和其他什么人一起进去了?

可是,冯丰失踪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下落,即使明知蹊跷,也得进去看看,已经绝望的人,哪怕看到的是海市蜃楼都会追去,何况还是如此实实在在的照片。

前面的路越来越不好走,众人都有点奇怪,冯丰他们为什么会往如此偏僻的地方走?

前面横着几块也许是前不久才滚下来的巨石,已经无法通过,众人只好停好车,徒步绕过巨石往前走,按照照片上的地址,再往前一点儿,就应该是那群外国人遇见冯丰他们

的地方了。

众人好不容易绕过去,却见这里的确停着一辆车,也是照片上的车,车里却空无一人,而车已经被毁损得不成样子,车身上下全是泥浆,连原本的颜色也分辨不出来了。众人

一个个累得汗流浃背,见到这种情景,无不失望,只有李欢还是打起精神,因为这车虽然废弃在这里介理并没有人员伤亡的痕迹,冯丰一定还活着。

一个人拿了水和食物分给众人,大家坐在岩石上边吃喝也顺便休息一下,李欢坐在一块掉下来的巨石上,靠壁一片平坦,暂时不会有垮塌的痕迹。

众人都累了,打盹着说笑几句,李难只觉得无比的疲乏,寻找了这么久,冯丰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唯一所能知道的,是她还活着。可是,究竟活在什么地方呢?

微微闭眼想休息一下,可是,满脑子立刻浮现出她那么清晰的笑脸,喜怒哀乐、娇嗔的、蛮横的、偶尔又温柔似水的,尤其是地震之后两人相处的那些日子,她几乎每一天都

是温柔的,两人一起做饭吃,一起逛街,一起准备许多东西,一起躲避余震,一起在车上相拥而睡,每一个夜晚仿佛都似末日,互相关怀,彼此体恤,力能所及的给对方最大的温

暖和安慰,仿佛彼此都是彼此的唯一,中间再也没有一丝多余的空隙——他甚至能那么清晰地感觉到爱——她对自己的爱!这是第一次获得这样的感觉,不再是自己一厢情愿,而

是真切的互动!也许,它早就存在了,只是因为连续突如其来的灾难而被彻底释放出来,带着相依为命,甘苦与共的痕迹,短短时间,竟比往日几年更加刻骨铭心!

爱啊,怕的并不是一直得不到,而是明明就已经触手可及了,却生生地又远隔天涯了!

仿佛是睡着了,只见冯丰还是穿白色的裙子,轻盈的身子,他欣喜地循过去,却见她满面的泪水,仿佛被谁一推就跌倒在地上,手心划出血来。他大急,抢上去扶她,她却满

眼的怨恨“李欢,我们两人不到黄泉不相见!不,到了黄泉,我也不想再跟你见面了……”

心里一阵刺疼,他睁开眼睛,越来越不祥的预感——每一次梦境都是诀别!想起自己那次逼她离开时对她的伤害——难道,真的是不到黄泉不相见了?

要是一切可以从头再来,即使自己明知会被千刀万剐,也再也不会逼她离开了,更不会用那些恶毒的言词伤害她了!不离开了,再也不离开了,哪怕她和自己一起经历千难万

险,只要在一起!

只要能够在一起!

他站起身,忽然大喊越来:“冯丰……”

“冯丰……你在哪里?”

一时间,空荡荡的山谷里,满是回音:“冯丰……冯丰……”

坐着的几个人陆续站起来,都黯然地看着他。还是大中上前拉住他:“老大,走吧……”

“不行,我们还得往前找找……”

“冯小姐一定已经出去了,她绝不会再往里走的。”

“她要是出去了,肯定会跟我联系。”他异常固执。

这样的回声还在深山里回落,大中忽道:“不好,老大,快撤……”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只听得一阵“轰隆隆”的巨响,竟是山上掉下石块来。大家撒腿就往回跑,此时天气并无任何变化,也无风无雨,但那些石头竟然像长了脚似的,跟着众人跑……

大中下棋要去开车门,李欢一把拉住他,沉声道:“来不及了……”

他大喝一声,众人放弃了车子,刚刚跑开不到一米,只听得又一声巨响,几块石头砸下来,已经从车顶砸下去,两辆越野车完全陷了下去……

大家没命地往来时路上跑,石块还是不停地砸下来,有两个稍微慢一点的人已经被砸中,众人顾不得去营救,因为上面继续有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石头摔下来……

大中等护着他狂奔,前面的石块稀疏起来,心里知道不对劲的,这决不是山崩或者塌方,更不是风吹下来的,可是,他来不及说话,又听得轰隆一声,一块不大的石头掉下来

正好砸在一个奔跑的人的背心上,只哼得一声就倒了下去……接着,是大中、大祥,他俩被砸着了腿,再然后,李欢见到前面的山道上,一辆越野车飞速开过来,他一边躲闪石块

,一边躲闪这辆调整行驶的车子,几乎是擦身而过时,车门打开,一个人跳出来,用枪指着他的脑袋:“站住,举起手来……”

心里其实早已明白过来的,他缓缓举起手,微微侧过头,见大中大祥等人被砸了腿,已经晕过去了。

李欢死了

此时,才有一阵山风刮过,但是,飞掷的石块却早已经停止了,群山环绕,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寂,只剩下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突突”地响……

李欢看着几乎是眨眼之间就下车来的几名全副武装的人员,这些人并未隐藏,只是每一个都很陌生,那个拿枪指着他的太阳穴的人低喝一声:“快上车……”

李欢双手还是举得高高的:“你们终于来了?”

“少罗嗦,快上去。”

两个人来推搡他,他身子一矮,主动地上了车,立刻,车门一左一右关上,一个人拿了喷射的枪在他面上一扫射,李欢就晕了过去,这辆越野车很快在盘旋的山道上飞奔起来。

这条公路是进出大山的唯一一条通道,沿途设立了几个卡哨。

越野车一路通行无阻,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再过最后一道关卡,就要彻底驶出盘山公路了。

几个押着李欢的人丝毫也不敢松懈,为首之人身上的手机响起来,一接听,脸色就变了:“不好,前面要检查所有过往的车辆。”

开车的人立刻放缓了速度:“我们的也要检查?”

“对,我接到消息,说所有车辆都要检查。”

“我们进来时就没有检查,现在怎么突然要检查了,难道我们被盯上了?”

“不知道,我得到线索说是疫情防治检查,反正不管是什么,大家小心行事就是了,我们必须马上处理这个人……”

他思索了一下,低声吩咐几句,几个人立刻动手,不一会儿,一切都已经打点妥当,车子就加快速度行驶起来。

在最后的关卡,叶嘉站在几名便衣警察后面,手里拿着一叠照片,这叠照片是李欢临行前托人给他的,说有了冯丰的下落,要马上出发去找冯丰,叶嘉一看此事蹊跷,冯丰没

道理这么久还逗留在里面,她是寻找自己而来,自己都出来了,即便是迷路了,他们也早应该出来了,可是,这些照片又绝非合成的,而是实地拍摄,也完全能够辨别得出照片中

人是冯丰,只是除了冯丰,其他推车的人都只是背影,即便偶尔有几个侧面,也都面目模糊,无法辨认。

他下意识地要阻止李欢,但是李欢却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两人虽然都明知有蹊跷,也是一定要去看看的,李欢先出发,他一走,叶嘉就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再离开了,如果

再有蹊跷,就正好被人一网打尽了。

李欢的身上一直带着一块追踪器,这些天,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可是,他的追踪器忽然失去了方向,这种追踪器仍出自宋博士之手,全球定位差距不超过一公尺,现在他的

情形和冯丰一样,突然失去踪迹,显然也是落入陷阱了。

天色已经越来越晚,进出的车子也已经寥寥无几,沿途凶险,这些车辆几乎没有一辆不是满是泥泞,有些还明显地有被飞石轻砸过的痕迹。

出来的车子已经越来越少,叶嘉平静地眺望着前方,手心却紧张得几乎要冒出汗来,而那几名便衣,也都貌似不经意,却仔细地检查着每一道关口,这些人都是当初他替冯丰

申请“保护令”时的便衣,他们当初全程参与了黄晖被害一案,对于情况的掌握要多得多,众人是持了卫生局的检疫身份来的,就连当地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接近晚上7点时,又一辆越野车开了出来,这辆车也溅满了泥泞,连车牌号码都有点花了,一名工作人员一挥手,车停下,司机骂骂咧咧地跳下来:“妈的,刚刚又一次余震,

山上飞石乱溅,差点砸死老子……你们快点,这哥们要死了……”

这已经是今天进出的第N群伤员了,车上,几名男子一个个鼻青脸肿,几名工作人员一起走过去,只见宽大的座位上躺着一名身材高大的伤员,看样子伤得不轻,脸上的血迹模

糊了面孔,一时也看不清楚脸。

叶嘉走过去,正要细看,司机大喝道:“好了没有?”

“我们这是例行公事。”

“妈的,打什么官腔,现在是救命要紧,你们这是啥子老爷作风?人命关天,难道你们不晓得?”

工作人员很是抱歉:“我们只是例行清理消毒,这位就是医生,要急救的,我们可以帮忙……”

“医生?你这里能手术?耽误了谁负责?”

“我负责。”

叶嘉镇定自若地走过去,手里拿着简单的医疗器械和急救药品,这一天下来,他并非只是在这里观望,而是已经救治了好几拨受伤的人员。

那个坏脾气的男子见果真是医生,立刻不骂了,赶紧让开一点:“谢谢啊,麻烦给我这位哥们看看,他伤得很严重,妈的,这里的环境简直不是人住的,随处都可能塌方,每

一座山都有裂缝,这简直是地狱,该死的老天爷……”

那个男人还在骂骂咧咧,叶嘉一看,里面躺着的男子果然受了重伤,但是并不致命,他拿出一些药物简单处理包扎一下,这段过程,尽管男子面目模糊,他也已经完全认清楚

了这个男子绝非李欢,也不是李欢那群进山者中的任何一人。

“好了,他没事了,但是,得赶紧送医院手术,不能耽误。”

“谢谢医生。”

一行人道谢全部上车了,叶嘉忽然看到后面第二排那个正襟危坐的男子,微微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头发很长,面容陌生,但总是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还没开口,车子加速飞奔起来,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叶嘉一下明白过来,这个人才是李欢,李欢果然被控制了,他脸色大变,待要追出去,却哪里还能追得上?

一名便衣走过来,压低了声音:“叶医生,您有什么发现?”

他摇摇头,心里一动:“走吧,天色已晚,我们也该回去了。”

工作人员见他们工作到这么晚才走,山路危险,现在基本也没什么进出的车辆了,立刻道:“叶医生,我给你们找个休息的地方……”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们马上回C城。”

众人一上车,叶嘉立即把那辆车的车牌号码写在了一个小粘贴纸上,想了想,又写了十几个号码出来,递给一个便衣:“麻烦你们把今天进出的所有车辆都调查一下,尤其是

刚刚开走的那辆,对就是第一个号码……”

便衣见他只凭记忆,竟然将一下午见到的十几辆车的车牌号码倒背如流,而且进出的时间段和顺序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禁大是吃惊。

山里黑得早,叶嘉看看前面的悬崖峭壁和随时摇摇欲坠的满是裂痕的山体,这些日子,他不但要参与疫情的防治规划,更投入了冯丰失踪的秘密调查里,几乎没有一晚能够合

眼,神经都是紧绷的,仿佛一根弦,好像随时都会断裂,小丰,她究竟被关在了哪里?

李欢醒来时,车已经行进在高速路上,鼻端还有些微残存的药物的味道,他悄悄运气抵制住,不让自己再昏迷过去,这还得多亏小时候起在皇宫练就的武术,北魏鲜卑的贵族

虽然以骑射为主,但是,他的祖母冯太后是纯正的汉人,在那个乱世,除了宫廷侍卫外,身边一直另有两名:“武林高手”护卫,这两名高手教了幼年的李欢不少吸纳吐气的内功

心法,后来,他虽然因为长期的国事和戎马生涯以及北魏迁都,终究未能在武术上大有建树,但是,这些失传已久的功夫用在短暂闭气上却是毫不费劲。

刚刚众人做一番手脚,将他们受重伤的同伴隆重推出迷惑了便衣和叶嘉,他就跟他们坐在一起,被化妆得满头血污,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重伤者身上,虽然对其他几个也有

怀疑,但是,显然也没有过多注意。

此刻,他完全看不见自己的样子,潜意识里却知道自己一定被经过了巧妙的伪装,否则,怎么会连叶嘉都认不出来?

他暗暗佩服神秘人的计划,显然,这个幕后黑手,不愿让自己在C城消失引起大的轰动,偏偏老天助他,来这样一场大地震,这样,他略施手脚,就将自己和冯丰的“死”归罪

给了大自然。

冯丰死了。

李欢也死了!

在这场大天灾面前,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死亡早已不足为奇,自己和冯丰“死”了,当然也不足为奇,更不会有人追究。这样,他们无论做什么,都可以高枕无忧了,也难为他们等待了这么久,终于选择了最好的一个机会下手,至于那个传递照片的人,显然也是他们巧妙设计的,那些救援的人员都非常热心,他稍微安排一下,甚至万无一失地找了一帮外国人做“目击者”,现在,那些外国人都回去了,连调查都无从调查,一切都可谓天衣无缝。

只是芬妮,芬妮在整个故事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芬妮现在找了周先生,很有谈婚论嫁的倾向,前途一片大好,她难道会参与到陷害自己的行列?或者根本就是一种巧合而已?她本人根本就毫不知情?

如果是被利用,究竟是谁在利用她?她本身又会不会有危险?

他暗道,幸好叶嘉没有“认出”自己,按照神秘人的行事原则,这些人也不过只是知道皮毛的小卒,即便抓了他们,多半又和黄晖一案差不多,打了擦边球,对于揭穿神秘人

的身份依旧毫无用处,与其茫然一辈子,不如面对面探索一番他们究竟有什么惊人的秘密,到时再见机行事。

不面对,一辈子都得不出结果。

还有冯丰,也许,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这一想法令他几乎要欢呼起来,可是,很快心里一沉,耳边那么清晰地听得一声:“李欢,李欢……”

这声音那么清楚,低低的,仿佛带着最后的绝望和不祥,他心里一震,这是冯丰的声音,一定是,自己怎么会突然听见她的声音?他竖起耳朵,再细听,周围只听得越野车飞

奔时夜色下呼呼的风声,哪里有丝毫的声音?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可是那声音分明那么真切,怎么会听错?

这些天,一直挂记着她的身子,那种一直没有治愈的怪病,她自杀那次对身子的极大损害,林林总总,又怎么还经得起任何折腾?虽然叶嘉没有明说,可是他知道,她的身子

肯定异于常人,绝非是因为长生不老,而是因为生病,叶嘉怕他担心,所以一直不曾明说,只是暗地里寻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药要她服用,只说是强身健体的,李欢得了叶嘉叮嘱,

天天盯着她按时服药,深知这些药根本不是什么强身健体,而是治疗用的。

这样的身子,即便神秘人不杀她,只怕她稍微受点折磨就支撑不下去了。

他的心跳得几乎要滚出胸腔,只觉得一阵蔓过全身的冰凉,脑袋也嗡嗡作响:难道我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心里急迫地希望这车开得越快越好,更是奇异地悔恨,也许,自己早就应该进山来找她的,那样,神秘人一定会提早下手抓住自己,这样,就可以早一点见到她了,甚至也许

已经见到了……

“李欢,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不好么?”

“那些笋子炒鲜虾,你答应过我的要一辈子对我好,即便我不喜欢你也要对我好……你答应过我的!这些,都是假的吗?”

“李欢,你答应我的,即便我不喜欢你,你也要对我好,不行,你自己答应的……”

“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感觉到自己可能爱上了你……可总是害怕,如果我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永远不会变心吗?”

他越想平静一下心神,越是满耳朵都灌满了她的声音,有时柔软嗲嗲的,有时又那么愤怒带着哭腔,这样的纠缠几乎要令他大喊出声,才知道某些东西,已经长成了身体里的

一部分,爱和痛,都是那么强烈的拉扯,就仿佛一个人,眼看就要失去自己体内最重要的一部分,再也活不过来了……

他在心里大喊一声“冯丰”,重重咬了一下舌头,疼痛令神经一下清醒了不少,他悚然心惊,自己若是连冯丰的面都没有见到就功亏一篑了,还谈何营救她?

车窗里的灯完全黯淡了下来,负责监守的人一点也没有放松警惕,李欢仔细地想听得一点动静,但是,那些人一个个如木头一般,至始至终,连简单的交谈都不曾有过,只有

过收费站时简单的对答,声音都发自一人,这些人显然训练有素,连声音都不肯轻易暴露。

冯丰已经辨别不清楚时间的流逝与否了。

和大口罩最后那次谈话后,她一直昏睡,昏昏然地醒来后,外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境况了,只觉得渴,无比地口渴。

桌上放着温热的水,仿佛随时都准备得恰到好处,她端起喝了满满一杯,晕头晕脑地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随意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全身酸软,一点劲都没有。

她起身,又按照记忆走到大口罩进出的“门”边,双手拍在上面,像她观察过的大口罩的行为一样,这是她第18次做这样的举动了,没想到这一次,手刚一挪开,忽然开出一条小门,刚够一个人进出。

她一愣,又忍不住一阵惊喜,立刻走了出去。

这是一座很大的地下实验室,四周静悄悄的,灯也是特殊制造的,光线十分柔和,跟以前在外面所见过的地下商场,停车场等地下建筑的光线完全不一样。

她慢慢地沿着那条宽阔地走道一直往前,大摇大摆地,也没觉得有什么害怕,诺大的实验室,并没有人,整个都是空荡荡的。

走道的尽头是一道门,她稍微伸手一推,门就开了。

这一开,她立刻闭上了眼睛,外面竟然有光线——不是灯光,而是天空那种自然的光线!

只得两三秒,她再次睁开眼睛,一只脚就踏了出去。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沉没,西边的天空有很灿烂的晚霞,然后又是一片很艳丽的红——红得仿佛谁用了朱丹赤裸裸地甩上去自成一副抽象的画卷,有种难以形容的凄艳和壮丽的美。

再放眼一看,冯丰才真正呆住了,这是一片宽阔的草地,修剪得又干净又整齐,绒绒的草仿佛一块巨大的绿色毯子,她蹲下身子一摸,摸在手里,也是软软的。

前面有一个人,仿佛坐着,又仿佛蹲着,只是头侧在一边,她看不清楚面孔,她不禁走过去,想跟他打一个招呼。

男子回过头来,冯丰这一看,不禁失声惊呼起来:“刘子业,怎么是你?”

刘子业的目光特别奇怪,盯着她,仿佛还能认出她是谁,只喉咙里汩汩地发出一些混乱的声音,也听不出究竟是什么。

冯丰的目光顺着往下,这一看,立刻尖声叫起来,身子一软,就倒在青草地上……

诀别

“爸爸妈妈救我啊。。。。。。”

“叶嘉,救命啊。。。。。。”

“李欢,救命啊。。。。。。”

“珠珠,救我。。。。。。”

她本能地呼救,喉咙里发出的放佛是非人类的声音,嘶哑而恐惧,比穷途末路时更魂飞魄散。

夕阳像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柔光一点一点慢慢地散去,冯丰躺在草地上,也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真。她并没有晕过去,脑子过于清醒,那种恐惧却在慢慢加深。

好一会儿,她坐起身,柔软的苹果汁将无菌的衣服染的浅浅淡淡的一片绿,她看着自己的手腕,是一种几乎快透明的白色,腕上的血脉,那么青绿的颜色,放佛身边的青苹。

恐惧一点点褪去,她抬起头,细细看着刘子业,刘子业一直都看着她,放佛在跟她说话,只是,他嗓子里发出的全是单音字节,放佛某种动物的“语言”。

这已经不是刘子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