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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个女子的声音,极轻极浅,一线抛高。

  歌声反反复复,只有一句,海棠听不太清那人在唱什么,只觉得声音缥缈幽怨,几乎让人怀疑是从地底渗出的黄泉之歌。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歌声稍微清楚了一点。

  缥缈之音甚是凄婉,那人反复唱着一句:“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而这个歌声,是从冷宫的方向传来的。

  海棠很清楚,现在冷宫里一个人都没有。那么,是谁在唱歌?

  这要搁别人身上估计就害怕了,但是海棠一点都不怕,她反而精神一振。当海棠打算凑近些再仔细听听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淡淡一声:“杜才人,有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这声音离她极近,又很熟悉,海棠猛一转身,看到身后站着一名白衣女子,黑发素衣,有轻袅转折风情,正是史宝林。

  看到史宝林的一瞬间,她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个被锦缎缠裹的梦,她立刻向后退了几步,看向这个无声无息,已近她数步之内,她却全然没察觉到的女子,眼神中已经带了几分戒备。

  现在已经是三更左右,后宫早已下钥,她是怎么过来的?

  想到这层,海棠越发警惕,她又退后一步,笑了一笑,道:“不知道史宝林来我这冷梅殿做什么?”

  史宝林眼波微动,面上浮起一层微妙神色,她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最后一勾唇,轻声说了一句:“杜笑儿,莫非你真忘了我?”

  呃……莫非杜笑儿认识这史宝林?但是之前史宝林的态度就像她们根本不认识一样啊!而且,她感觉到了这句话里微妙的恶意。

  海棠不自觉地又退了几步。

  史宝林看了她片刻,忽然一弯唇,说:“算了,别叫我史宝林什么的,叫我史飘零吧。”

  海棠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个,只见对面美丽的女子缓缓走上前来。

  略高她一点的女子从上往下地俯视着她,一脸的高深莫测,完全让人猜不透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怎、怎样,你想干什么?”就在海棠努力和她对视的时候,史飘零忽然笑了。那一笑,仿佛春风拂面,莲花初绽,竟让海棠也看呆了。

  她淡淡地说道:“算了,想必你也不愿意侍寝的……就这样吧。”她话音刚落,一双素手就在她胸前轻描淡写地一拂,海棠倒退一步,眼前白影一闪,史飘零已然消失不见。

  好骇人的轻功,这女人果然武功了得。

  不过,她到底过来干吗?低头看看自己被她拂过的胸,海棠想,她总该不会是想知道她到底多平吧?

  被史飘零这一搅,海棠也没兴趣去冷宫探险了,她爬回房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等到第二天一早搬迁的时候,昨晚被史飘零拂过的胸口忽然一疼,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张口,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中午时分,一张御医院递上去的帖子送到了德熙帝的面前:才人杜氏体虚身亏,不能承恩。德熙帝看了之后,只吩咐御医好好调养,略思忖了一下,便向史飘零的住处而去。

  此后月余,杜才人身体未愈,德熙帝也未踏进后凉殿一步。

  在海棠和如花被丢到后凉殿继续发霉一个多月之后,内廷里又颁下了一道晋封令,宝林史氏才貌兼备,晋为五品才人。于是,后宫的焦点再次转移到了那个入宫不到半年,便连升两品,芙蓉花一般淡雅美丽的女子身上。

  史飘零为什么要打伤自己?

  为了不让自己分薄了德熙帝的宠爱?那这样她不如一掌打死自己来得更好。凭她的武功和当时的情况,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吧,而且把她拍死了也没人会发现。

  不过如果她真是为了争宠,也应该先去拍死方贵妃才对啊。

  躺在院子里的凉榻上,海棠这样想着。

  院子里很安静,她脚边是一炉降真香,轻烟从白玉的罩子里袅袅升起。

  她现在的状况,御医的意思是要好生将养,太后一向宽简,顺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海棠自然乐得逍遥自在。这日里如花照例去太后宫里问安,海棠把宫女打发出去,一个人靠在榻上研究新方子,琢磨下一步要推什么新货。

  不过想想,事实上每天除了灌大把药外,受伤也没什么坏处,至少那只狼暂时不会来扑她。

  至于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去想,反正多想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海棠慢慢翻过书页,倏忽有乱花迷眼,她不自觉地用袖子掩了面,觉得有柔软的花瓣拂过。

  然后,她便看到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踉踉跄跄跌进她的院子,墨一样黑的头发,金冠玉簪,身上是雪白的袍子,颜色是素的,只在袍底袖角有欲飞的缱绻云纹。

  有寂寞庭院。

  有那样一个少女,黑的发,素的衣,长长的袖。庭院里有早开的花儿,安静得可以听到日光里花苞悠闲吐蕊。

  她对面是雪衣华服的男子,眉眼苍白清隽,额头上有几丝乱发拂过颊边,掠过细长的眼,忽然就带了几分极多情又极无情的感觉。

  有不知道名字的白花扑簌簌地落下,落在他的肩头和她的发上。

  这场面极美,不过现在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在院子里午睡都能碰上皇上?好吧,其实这些现在都不是问题,现在的问题可以用这样的三段句式来形容:美人!皇上?快死了?!

  当这七个字在她脑海里打转的时候,那个男人身形一晃,美艳一倒……

  等等!你要死也别死在我这里啊!

  海棠第一次知道自己对人,尤其是男人,还是有权随时吃掉自己的男人会有爱心。

  好吧,会救他最大的原因是,这男人要是死在她这里,她都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要被拖去陪葬的。

  靠着在花园里种田种出来的一把子力气,海棠把倒下去的皇上拖回房安置好,仔细一看,她倒吸一口凉气,皇帝锦袍上靠近颈项的部分,几乎已经被血浸透,他躺在床上,脸色灰败不堪。应该是失血过多。

  海棠飞快解开他的衣服,淤积在里面的鲜血顺着领子汩汩地淌了出来,德熙帝胸颈上赫然是一道被活生生撕咬扯裂的伤口,边缘隐约都能看到染着血的骨头露了出来。

  海棠只觉得一阵恶寒从脚底生了上来。

  这绝对不是一次撕咬就能造成的伤口,必然要反复长时间地撕咬才有可能造成的。面前这个昏迷的男人不是别人,而是这偌大宫殿的最高主宰,谁能这么伤他?

  海棠隐约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看到了某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她犹豫一下,还是取过了干净的棉布给他擦净伤口,稍作处理后,疾步去拿药箱。

  她们这些妃嫔按例都配有一些寻常药物,用来应付一些小病,这样的伤口,不知道她能应付得来吗……

  在药箱里一顿翻找,能用的什么都没有,堵在男人伤口的棉布却渐渐殷红起来。

  海棠咬了一下牙,豁出去了,她走到庭院的草地里,找出了几株丁香寥——如果不是这阵子都在和如花研究花草,她也不知道这路边到处都有的野草有止血的功能。

  她快手打烂药草,轻轻敷在伤口上,再用棉布勒住伤口,片刻之后,布条才缓缓泛出一点粉红,她松了口气:终于止血了。

  海棠快手快脚地把院子和房间里的血迹都清理干净,等她小心地又为他换了一次药的时候,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中倒映着海棠微微汗湿的脸。

  海棠不寒而栗,那双眼在睁开的瞬间毫无情感,看到她之后,却立刻笼上了一层极多情的温润水色,仿佛她是他一生挚爱,他眼里再无他人。

  德熙帝比了个手势,示意她扶他起来,海棠却摇摇头,说道:“陛下现在最好不要动。”

  德熙帝想了想,点点头,缠绕在伤口上的布条又多了一点血色,他却似乎完全不疼的样子。

  皇帝躺好,向海棠伸手,示意她低头。

  海棠犹豫了一下,靠近了他,男人有些艰难地抬手,揽上了她的颈项。

  因为失血而冰冷的指头穿过她的发,按在了她柔软的肌肤上。

  那双手冷得让海棠几乎以为,抚摸自己的是一具尸体。

  德熙帝薄唇微微上弯,声音优雅动听:“朕从来都没有受过伤,杜才人,明白吧?”

  这男人想杀了她!海棠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虽然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但是很显然,这男人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受伤了——换个角度想,他受伤的原因和让他受伤的人处理起来必然都十分棘手,不然他也不会这样遮掩!

  而让一个秘密消失的最好方法,就是杀掉除了自己外的一切知情人。

  要怎么才能逃过这一劫?海棠的脑子飞快地转着,面上却不变色,反而淡淡一笑,道:“陛下放心,臣妾不会让别人知道的,陛下的伤势臣妾会亲自照顾。”

  说完,她盈盈一笑,一双眼却紧紧地看着男人,生怕自己漏掉一点细节。

  这个女人在威胁他吗?德熙帝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面前容貌仅仅只是清秀的少女,眼神里泛起一丝玩味。

  她现在正在告诉他,如果他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他受伤的事,那最好就暂时留着她,由她来照料他的伤势。

  呵,先发现了他的杀意,然后反过来要挟他吗?有趣!他温柔一笑,手指卷起了她垂下的一缕长发,说:“自然要拜托才人照顾朕了。”

  两人此时贴得极近,几乎呼吸相触。

  海棠心头略微一松,知道自己暂时保下命来,刚要说话,就听到外面有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就是白瑟的声音:“呀,门口怎么有血?贵人你怎么了?!”

  糟糕,居然有遗漏!海棠来不及说话,护主心切的白瑟冲了进来,她只来得及抓起旁边的锦被盖在皇帝身上,被她压在身下的男人手疾眼快,把她向上一提,一手撑住她的腰,一手虚抚着她的脊背,淡淡笑道:“怎么了?笑儿,卿这儿的宫女,倒真是喜欢大惊小怪啊……”

  看到海棠身下一截雪白云纹的衣袖,白瑟立刻顿住了脚步,看着屋内两人暧昧纠缠在榻上的样子,她一张俏脸红了红,挡在门口,不让其他人看到房内情况,她声音细弱地问道:“陛下……今日……可要记档?”

  听到记档两个字,海棠眼皮一跳,只觉得气血上涌,刚要说话,那只虚抚着她脊背的手掌警告一样在她背上一拍,皇帝清润动听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自然是要记档的,还有何事?”

  听到皇帝的声音里一分慵懒九分缠绵,白瑟脸上红晕又添几分,立刻躲出门去,还为他们把门锁上。

  然后,春qing婉转的房里,立刻就气氛凝固了……

  “就这样……记上起居注的档……我就算被陛下临幸过了?”少女的声音干巴巴的。

  “自然,莫非杜才人认为朕是那种吃了不认账的人?不然,杜才人希望怎么解释刚才的局面?”

  海棠好不容易才喘过这口气来,她看着一脸似笑非笑的男人,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脸色从白到青,再从青到红的海棠,德熙帝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眼波轻动,说:“不仅如此,朕既然宠幸了杜才人,便不能辜负,不知才人有没有兴趣到朕的御前来侍奉?”说到这儿的时候,他低低一笑,呼吸触到了她的颈窝,温温酥麻着,“到了御前……自然就是……朝夕不离地……为朕处理伤口了,对吧?”

  然后根本不用这个男人杀她,她就会被后宫那些嫉妒的女人撕成碎片了。海棠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只觉得冰寒彻骨。

  先把她弄到翔龙殿里去照顾他的伤势,然后再兵不血刃地利用后宫其他的妃子杀了她,这男人的主意打得真是精妙啊。但是即便他已经把“陷阱”说得如此明白了,她也不得不往里跳。不跳?不跳的结局就是现在就死在这里!

  男人唇齿含笑,仿佛洞悉一切般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被迫不得不走入陷阱的小兽。

  海棠僵硬地点了点头,道:“陛下吩咐,臣妾自然唯命是从。”

  男人的指头点在了她的唇上,指尖传来一点冰冷的触感,他似乎觉得这很有趣,说道:“朕许卿叫朕的名字,来,叫朕萧羌。”

  海棠扯了扯嘴角:“臣妾不敢妄称御名。”要怎么叫?羌郎,蜣螂?还屎壳郎呢……

  显然萧羌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缠的意思,他点点头,松开手,早已撑得手发麻的海棠赶紧直起身子。这时,身边男人唤了她一声:“笑儿,朕记得卿身体不适,一直在喝药对吧?”

  她没说话,只是警觉地点点头,萧羌换了个姿势,让自己睡得舒服一点,男人的眼睛从漆黑发下看她,温柔多情。

  “那就顺便让御医再多煎一副止血疗伤的药好了。”

  海棠只觉得心口一窒,她按住心口,艰难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问道:“以什么理由?”

  男人若无其事地回看她,说:“就说卿初次承恩,身虚力软,娇不负荷如何?”

  海棠憋了大半天,终于忍住了问候这男人娘亲的冲动,她又憋住一口气,才忍住没把问候这男人的两个字说出口。

  禽兽!

  这是关于这场飞来横祸,海棠唯一的注解。

  德熙七年七月,才人杜氏初次承恩,娇弱柔怯,德熙帝宝爱之,晋为四品美人,特许其不必晨昏定省,随侍御前。

  入宫不到半年,连升二品,此为殊宠,后宫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