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宅女在古代后宫的幸福生活1+2上一章:第 22 章
  • 宅女在古代后宫的幸福生活1+2下一章:第 24 章

  一名老者从背后屏风里慢慢踱出,吐出四个字:“狼子野心。”

  老人在他对面落座,道:“陛下,沉冰不可不防。”

  “子系中山狼……”萧羌悠悠地说道,“沉烈是猛虎,沉冰是幼狼,辅相,朕现在面临的……正是虎狼之国啊。”

  老人脸上的“沟壑”,显示出来的不是沧桑,而是如刀上的血一般的锋锐,长须下嘴唇微动,静静吐出几个字:“沉冰不足为患,白玉京才是狼。”

  萧羌听了,桃花眼里凝了一点笑意,他端起茶杯,奉到老者面前:“……辅相高见。”

  辅相说得没错,白玉京才是狼,而且是一群狡猾且训练有素的狼。独狼已足够可畏,而群狼则能搏虎吞狮。

  老人抬起眼皮看他,萧羌含笑,为辅相倒茶,老人又说了四个字:“驱虎吞狼。”

  “朕也是这么想的。”白衣帝王看着面前血字淋漓的盟书,他慢慢笑开,道,“我一座城也不会给沉国的。”

  听了这句,老人刚毅的唇线勾出一抹极浅的笑,他向萧羌极恭敬地弯身道:“全凭陛下裁断。”

  萧羌扶起辅相说:“一切都按照预定计划进行。”

  他会提前十天离京,而銮驾按照预定出发,他会同时通知萧逐,之前和他定下的计划,立刻开始执行。

  辅相颔首道:“臣遵旨,不知陛下随驾怎样安排?”

  “朕有‘日卫’随侍,王叔离京前担心朕的安全,把他的‘星卫’也留了给朕,朕又命人从龙神军中选了百名精锐,五十人前驱,五十人殿后,这些人手足够了。至于随员……”

  指头轻轻一拨琴弦,他在清越的声响里沉思片刻,道:“带上远儿,他快十二了,也该见见世面,看看民间百姓疾苦,见识一下什么是天下英雄。再说,毕竟这次出行,名义上是春狩祭祀,不带他说不过去,这一路他跟着朕也更安全一些。沉皇贵妃也要去,应该让她看看她现在的祖国。”

  这句话说完,君臣二人都沉吟了一下,心下都明白,带上沉寒的另外一个作用就是作为人质。

  虽然以沉烈虎狼之性多半不会顾忌沉寒,但沉寒和沉冰毕竟是同母所出,多少能有所牵制。

  辅相听他说完沉寒的名字,本以为没有随员了,刚要起身,萧羌却又加了一句话:“等等,还有杜婕妤。”

  辅相有点惊讶,却没有询问萧羌理由,只是看着他,倒是年轻的君主想了半天,沉声道:“路上总要有人照顾朕……”

  那宫女不是一抓一大把?辅相世故成熟,没有揭穿这个蹩脚的理由,他只是记下,然后告退。

  萧羌是个懂得分寸的人,该宠谁,宠多少,他一清二楚。辅相也是个懂得分寸的人,在有出事的预兆之前,后宫的事情不管为妙。

  于是,君臣二人达成共识,会谈圆满落幕。

  于是,在距离銮驾起行还有十天的时候,海棠三更天就被从床上弄起来,丢上出宫的马车。

  而与此同时,后宫之内,一只鸟振翅飞去,所去方向是云林江。

  鸟足上暗沉沉一个铁环,只带了一句话,“王离京,去云林”,落款是一个小小的金色十方之星。

  永州是昔年大越太祖最后打下的领地,炳城是永州首府,东守内陆,西扼云林商道,有天然猎场千顷,又有军港,兼之忠烈祠建于此,切合君王巡边之意,从来都是大越皇帝春狩祭祀之地。

  萧羌这次前往炳城,明面上是每年的例行狩猎,暗地里其实却是和沉国国主沉烈相约,在云林江畔会盟——这两层意图无论明暗,都是诸国皆知的。

  然而,谁也没有预料到,这背后,还有更深的一层意义。

  沉烈和萧羌约定,会盟之后,即刻联攻白玉京。

  这里却是萧羌用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障眼法,诸国其实都猜得到萧羌这次到炳城名为春狩,实为会盟,与沉国和大越接壤的几个国家都会立刻提高警惕。

  但是他们警惕的是“接下来沉国和大越要对付谁,打算怎么办”,他们绝不会想到,会盟本身就是第二层掩护——为了掩护接下来的,大越和沉国对白玉京的进攻。

  这就是思维中容易被利用的地方,萧羌这样大张旗鼓的行为,会让所有国家把注意力集中在“会盟”上,而忽略掉他真正的目的。

  他和沉烈真正会盟的地方,并非銮驾所去的炳城,而是与炳城相距百里,位于云林江畔的大越容城。

  他就是要利用沉国和大越两边浩浩荡荡的銮驾吸取注意力,赶赴容城去做自己的事。

  二月二十七,车驾出京。

  妃嫔送銮驾出大内宫门,众臣出城三十里相送。

  没有人知道,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华丽马车里,并没有他们的皇帝——在銮驾离京的当天,早就出发的萧羌一行,已经从水路抵达容城。

  容城码头在城外,一行人弃舟登岸,换了马车进城。到了预先准备好的宅子时,海棠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妈呀,我总算活着到了!

  她之前仅有的坐马车经历就是在京城,她是真没想到马车狂奔起来会那么颠。

  当萧羌伸手把她抱下来的时候,海棠揉着腰说:“陛下,咱真得好好修修路了……”

  萧羌笑着拿起旁边的斗笠给她罩上,道:“叫我老爷,笑儿。修路是肯定的,朕……我也想效法始皇帝那样,让从海滨之畔到天子之京只用数天即可。只不过现在内忧外患,谁肯给我时间休养生息,让我车同轨,书同文?”

  说完,他有点感慨地拍了拍海棠,又把沉寒抱下来,旁边早有侍卫把萧远带了过来,粉雕玉琢的少年规规矩矩地向两个母妃问了好,就站到沉寒身边,两人仿佛金童玉女。

  宫里只有他们两人年纪仿佛,萧羌经常带着萧远去沉寒宫里,连带着沉寒也和萧远很是亲近。

  沉寒累坏了,上楼就休息了,而萧远则被打发去记满城百货的价格,偌大一个花厅里就只剩下萧羌和海棠。

  萧羌给自己泡了茶,喝了一会儿,又悠然出了片刻的神,才施施然转头,看向海棠。

  海棠眨眨眼,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那样子十分可爱,有点像他小时候养过的雪白的、毛茸茸的小狗。

  萧羌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转头继续喝茶,海棠立刻小碎步绕到他面前,也不说话,就继续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萧羌终于忍不住在茶盏后面笑出声来。

  “腰不疼了?现在就想着要出去?”

  海棠用力摇头,表示大爷您看我一点事没有,腰结实着呢!

  萧羌看着她,忽然慢慢就不笑了,海棠眨眨眼,心里有点惶恐,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又开罪了他,萧羌又看了她一会儿,起身说:“走吧,我带你去逛逛。”

  说罢,他披上外套,带着海棠出了门。

  护卫们全部散开,不着痕迹地融入四周人群,只有两三个扮作随从,跟在两人身后。

  萧羌牵着她的手,她乖乖地走在萧羌身边,街上人多,阳光暖融融的,海棠忽然就有了一种错觉,就好似萧羌不过是个富贵人家出身的闲散公子,她是他的妻眷,两人欢好,携手同游。

  她不自觉地咬住嘴唇,小心地回握住他的手。

  容城自古有双绝。

  一绝商贾,二绝鱼羹。就是一说这里的商人狡猾得天下无双,二说这里的鱼羹鲜美得天下无双。

  容城是永州最富庶的城市,一向湍急的云林江流经此地,独独这里就有一大片浅滩,一来二去,这里就成了云林江流域最大的货物集散地,不独运到大越的,很多运到荣阳、塑月等国的物资都会在这里中转。萧羌即位之后,对容城采取重商重工、轻徭薄赋的政策,一时之间容城就成了云林江流域最大最繁华的商城。

  连孩子都知道,大越赋税多出永州,永州赋税半出容城。

  至于鱼羹,则是拜云林江所赐,成就了容城的美食盛名。

  萧羌带着海棠在城里逛了一下午,给她买了许多她看中的好玩东西,到了下午,带她上了整个容城最负盛名的酒楼元亨斋。

  帝王虽是微服,却早有人打点妥当,一行人是从一处极雅致安静,专供贵宾的通道直上顶层的。楼上是四面通透的格局,桌子摆在正中,水缸大的熏笼里,烧的是顶级银炭,屋里暖得穿不住外衣,却毫无烟火气。

  两人刚到楼上,便有龙神卫呈上一封从萧逐那里传来的密报,看到萧羌拿起那个密蜡封的小筒,海棠很有自觉地躲远了。萧羌展开一看,里面用密码写着一句话:“闵王伏诛,齐州已定,一切依计。”

  萧羌眉峰一动,漂亮细长的眉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平定闵王比他预计的晚了几天,若还要按照以前和沉国的约定时间出兵的话,怕是讨不到好处。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算是意料之中。他早想到会有现在的局面,也想好对策,不然,他何必来这一趟容城。

  他说过,他一座城都不会给沉国。

  一座都不会。

  萧羌将密报丢入身旁熏笼里,看着烧成了黑灰,然后,若无其事地命人唤来掌柜推荐菜色。

  海棠就当身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站在窗边向外眺望,只见长空如洗,秋水满江,壮阔至极。

  这样的江山,怪不得英雄皆有逐鹿之意。

  海棠这样想着,觉得身后的皇上也该忙活完了,就转头看向身后,萧羌坐在桌边,唇齿含笑,正侧首听着掌柜给他说哪样菜好,哪样菜特别好。她不知怎的莞尔一笑。

  萧羌点好菜,一抬头,恰好看到她笑得开开心心,便也一笑,掌柜知趣,立刻躬着身子退了出去。一时之间,楼上便只剩下萧羌和海棠。

  萧羌招手让她过来,从袖子里掏出自备的蜜饯,像是喂小动物一样掰开一点,递给海棠一点,海棠也就着他的手吃上一点。

  两人随意地聊着天,也没什么主题,其实,就是萧羌漫不经心地随口问,海棠吃着蜜饯,轻轻松松、漫不经心地随口答着。

  热菜刚上,萧远也到了,萧羌问他觉得容城物价怎么样,少年想了片刻,说,觉得所有东西都比京城便宜。

  “为什么会比京城的东西价格低廉呢?”

  “因为沿路经过州府加税的缘故?”

  “说对一半。”萧羌宠爱地摸摸萧远的头,萧远这才落座,执起筷子,斯斯文文地吃饭。

  萧羌转头看向正胡吃海塞得不亦乐乎的海棠,问了一句:“笑儿,你说呢?”

  当人满脑子满胃都是食物的时候反应是会迟钝一点的,海棠也不例外,听到笑儿两个字她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叫自己,她一慌乱,脱口说了一句:“和运费也有关系吧?”

  说完之后她立刻就想抽自己两个嘴巴,怎么这么嘴快,她这时候就该软绵绵地说一句“臣妾不知啊”!

  她刚想开口补救几句,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她身子一晃,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倒下。

第十六章 孤塔之悬

  海棠这一倒,房间里便如炸了锅。

  萧羌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一群人拥过来,把萧氏皇族一行三人护得严严实实,飞送回宅,桌上食物也通通封存了。

  萧羌抱了海棠一路,他让少女躺在自己膝上,轻轻摸着她的面孔,把她一头乱发一点一点拢齐,一声一声,低而轻缓地唤她的名字。

  马车内只有车顶上一盏点在鬼工球里的蜡烛,白衣帝王一张面孔在暗淡的烛光中忽明忽暗,更显苍白,几乎毫无血色。

  他只一声一声地唤着:“笑儿,笑儿,醒醒,别睡。”

  到了宅邸,随驾的御医早已准备好,一拨人检查食物,给萧家父子看脉,生怕是有人投毒,一拨人去看海棠。

  萧羌一直坐在海棠身边,给海棠看诊的御医被看得芒刺在背,加倍仔细,但是偏偏查不出任何问题,御医跪在萧羌面前汇报的时候,流了满背冷汗。

  帝王眉间深深一蹙,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他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海棠看了半晌,才挥手让御医退下,命人把送来的加急奏折拿到这边来,他要亲自看护海棠。

  这话一出,门口的御医又出了一身汗,只能讪讪退出,恭恭敬敬地把门关上。

  然而就在门关上的瞬间,萧羌脸上所有不舍、难过悉数就像变戏法一样全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