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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女、内侍、大臣、父母——所有的人笑语晏晏,或坐或立,或轻声交谈,他们做着日常的事,只是所有人都看不到他。

  他在梦里开始惶恐,他哭喊,狂奔,可是无论跑出多远,只要停下脚步,他就还在那个金碧辉煌、满座衣冠,却没有任何人看得到他的大殿里。

  说到这里,他停住,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朕当时吓坏了。”

  海棠看着他,神差鬼使一般地说:“我知道。”

  她说,她知道那有多绝望。

  她可以想象萧羌的那个梦。

  华美宫殿,金砖红墙,满朝朱紫,粉黛万千,然而那些却全是活着的幽灵,她知道那有多可怕。

  萧羌看她,什么都没说,最终他伸手把她抱了满怀。

  两人就这么挤在榻上睡了,一张披风盖了两个人,海棠不知怎的,就想起来,昨晚他们也是这么睡的,那么小一张床,挤了他们两个人。

  她费力地悄悄把头上的簪子拔了,又把萧羌的金冠卸了,萧羌闭着眼没动,就转了转颈子方便她动手,她小心翼翼地把他束发的簪子摘下来,刹那满怀乌丝,宛若流泉。

  她从他怀里看他,男人依旧闭着眼,唇边轻轻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睫极黑又长,面孔上便投下一抹静谧的影。

  她不知怎的,忽然就觉得,萧羌真是生得好,怎么都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好。

  趁着他没睁眼睛,她认认真真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萧羌闭着眼睛懒洋洋地问她看什么,她有点幼稚地说:“你生得真好看。”说完她就懊恼,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说,她吸吸鼻子,装成什么都没说,直接把狐裘往头上一盖,缩在了榻上。

  萧羌只轻笑一声,将她连着狐裘拥入怀中。

  海棠很快就睡着了,在半睡半醒边缘,她迷迷糊糊地想起,那个附在碧琴身上的女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沉冰能杀你一次,就会杀你第二次。”

  海棠慢慢睡着了,而就在她彻底睡着的时候,在不知何处,有个女子破梦乡而出。

  那个女子娥眉高髻,广袖重衣,鬓边是一把簪尾垂下的珊瑚流苏。

  她缓缓睁眼,屏退侍儿,她轻轻喘了口气,看着自己一双素白玉手。

  产生“共鸣”了?

  听说杜笑儿被卷入了宫闱阴谋,她附上杜笑儿宫女的身,送了自己一缕神识进去。她原想着随机应变,没想到,她的神识却和杜笑儿体内不稳的灵魂产生了“共鸣”,让那个少女的灵魂开始“崩溃”。

  但是,在杜笑儿灵魂“崩溃”的时候,她确确实实地碰触到了“时间”。

  这就是“魄主”的力量吧?!

  女子的掌中浮现了金色的十方星,小小一个,流光溢彩,然后她轻轻一握,十方星无声粉碎,碎片如流光一样从她掌心淌下,触地的刹那幻化成蝶。

  她看着一室五彩蝴蝶,面孔上露出一个无声无息、凶戾却又雍容的浅笑。

  她低声道:“计划提前,杜笑儿活不了多久了。我即日赶回,召集所有城主,预备开阵。”

  黑暗中有人领命而去,彩蝶刹那坠地,碎落成灰。

第十五章 虎与狼

  德熙八年的一月就这样缓缓过去,中间只发生了于妃宫里一个内侍偷窃被发现之后畏罪自杀,从楼上跳下来,摔烂了脸这样的小事,于妃一向宽厚仁慈,不但不追究他盗窃的罪,还把尸体赐还给他的父母。

  一时宫内上下无不对于妃仰慕感戴。

  二月一到,按照惯例,萧羌就开始准备去永州炳城春狩,以祭农猎。

  萧羌是极孝顺的人,太后、太妃自然随行,他又念着沉寒刚到大越,便也带着她走了。淑妃刚刚流产,不宜远行,自然留守,结果妃嫔方面,萧羌只带了史飘零、海棠和沉寒上路。至于萧远,今年就十二岁了,按照祖制,也得带去春狩。皇室一行,一共七人,在三万龙神军的拱卫之下,在二月二十七离开大越都城顺京,向炳城而去。

  随行的人员中还有沉冰。美其名曰是随行回国,但是明眼人却都知道,这次春狩之行,只怕并不单纯。

  在萧羌向炳城而去的时候,沉国国主沉烈也以春狩的名义向与永州隔江而望、沉冰所治的定州而去。

  世人都说,此次春狩,意在会盟。于是各国瞩目,时局不安。

  二月十一日,沉冰在深夜时分被召入了勤政殿偏殿。

  春狩之前萧羌非常忙碌,这几日他几乎就夜宿在这里,和值宿的大臣处理政务。而这一日,沉冰拾阶而上的时候,却听到了殿内传来极轻的琴声。

  琴声轻渺,沉冰侧耳听了片刻,寒风肆虐,吹动他身畔名剑长长的穗子与广袖华服,露出其下寒甲烈烈,越发显出他精灵一般的美貌。

  偏殿殿门虚掩,有烛光透出来,附近没有内侍宫女,沉冰四下仔细看了看,才慢慢走进去。

  萧羌坐在矮几旁,正在抚琴,手边一炉水香,烟气袅淡。

  沉冰没有打扰他,行礼之后就端正跪坐在他对面,听一曲流音从萧羌修长的十指之间流淌而出。

  一曲终了,沉冰拍了拍手,道:“普天之下能把这《惊霜十操》弹得如此丝丝入扣的,大概只有德熙陛下了。”

  萧羌沉稳一笑,推开琴,笑着给他倒了杯茶,沉冰接过浅浅喝了一口,便不堪其重,放在一边,想了想开口道:“不知陛下深夜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当然是贵国国主前些时日致书于朕的事情。”

  沉冰眉峰一挑,竟然有了些许妖艳的气息:“陛下意下如何?”

  萧羌轻笑,把琴边一卷地图推到沉冰面前。他轻轻一推,地图慢慢铺开:“白玉京五城,朕要三城。”

  白玉京内,五座主城,十二个顶级学馆星罗棋布,就是五城十二楼的来历。

  沉冰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萧羌把面前的地图向前推了推。

  “朕要青牙、朱丹、黄庭。”

  这三座主城是白玉京最大的城市,其中黄庭是白玉京首府,十二学馆占了五个,乃核心里的核心。

  “……陛下似乎强人所难。”沉冰这么说的时候,他没看萧羌,而是低头看向地图,沉国的皇太弟慢慢伸手,指尖描绘着地图上蜿蜒曲线。广袖滑落,一直覆到手背的铁甲在烛光下映出一抹寒光。

  萧羌看着他指尖若有若无地轻点着荣阳与大越的疆线。

  荣阳是昔年东陆第一强国,如今即便声势已衰,也依然是屈指可数的大国,和同为列强,且一直有逐鹿之意的大越在云林江东岸接壤。两国关系一直颇为紧张,萧羌登基那年,他们还起兵来犯,这几年边境摩擦也一直未断。

  萧羌看沉冰意有所指,他也伸手轻轻在地图上点了点,却是点在了沉国所在的云林西岸,沉国与塑月的交界之上。

  塑月也是东陆列强之一,一直与沉国在西岸争锋。

  白玉京五座主城,只有两座在沉国的河岸疆域之内,萧羌温和一笑,出口的却是刀锋一样锐利的话语:“贵国别无可选。”

  烛光明灭,殿内刹那静默。

  沉冰抬头,凝视萧羌,白衣帝王回他一个微笑,长长的睫毛被烛光衬成了半透明的金黄色,眸子却一片漆黑。

  沉冰告诉萧羌:你吞不下三个主城。

  萧羌则答:如果我得不到三座主城,你就一座也没有。

  两个男人之间有某种极其尖锐的东西正在慢慢凝聚。

  沉冰不再说话,就这么看他,周身溢出一股冰冷戾气,萧羌则眉目风流,唇齿含笑。

  白衣帝王轻声言道:“还请殿下三思。”

  他语音轻落的刹那,沉冰冷笑,像被他杀气所激,腰畔长剑自跃出鞘,锵然长鸣!

  一时之间殿内剑光凛冽,萧羌却如浸在一泓秋水之中,只轻轻一笑,若无其事地倾身,手指按在剑柄之上,一双眼睛深深看着沉冰,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将出鞘长剑按回鞘中。

  长剑落鞘,发出一声脆响,萧羌声音越发温和,道:“殿下身边果非凡品,贵国崇兵,殿下尚武,雄剑龙鸣真乃吉兆。”

  萧羌声音清雅好听,而凝视着沉冰的,是一双深不可测、温和又冰冷的眼睛。

  沉冰身上戾气慢慢褪去,良久之后,他才开口说:“给你三城可以,只不过我要黄庭。”

  “朕要黄庭。”萧羌的语调中没有一丝烟火气,他看着对面脸上变色的沉冰,慢吞吞地道,“不过,朱丹可以给你。”

  沉冰脸色又是一变,他盯着萧羌,咬着牙道:“……陛下,我要朱丹和青牙。”

  萧羌没有立刻回答,他定定地看了对面美貌青年片刻,笑了笑,道:“好,便这么说定了。”

  说完,萧羌拿过一式二份的密约又仔细看了一遍,取下玉冠上的发簪,轻轻在指尖一划,就着鲜血在书卷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沉冰则手指轻动,顶出几寸剑身,指尖在剑锋上一抹,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大越将与沉国合力攻下白玉京。”

  “事成之后,白玉京青牙、朱丹两城归我沉国,余下皆归大越。”

  “会盟之日,即攻玉京。”

  “会盟之日,即攻玉京。”

  “一言为定。”

  “以血为凭。”

  沉冰点头,待密约上血迹干了,便拿起书卷悄然出了宫门。

  门外早有马车候着,他刚一上车,便有人奉上一纸密报,报告大越齐州现在正在进行的战事,闵王即将兵败。

  沉冰将密报在灯上燃了,丢出车窗,看着夜色里那一点火光坠地即灭,他一勾唇,心中发狠,嘴唇里一字一句地吐出两个字:“废物。”

  虽然一早他就知道闵王不可能赢过萧逐,但他没想到,闵王从开战开始,连三个月都没撑过去,他还真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派了心腹将军和精锐到闵王军中,还给了粮草军费,他已经这样帮他,他居然还拖不住萧逐。枉费了他千辛万苦逮着机会给萧羌下了“转轮王”,引得萧羌下了决心除掉闵王,引开了萧逐,为此他还牺牲了一个宫女暗桩。

  沉冰越想越恨,掌下用力,不知不觉用上了真气,硬木扶手应声而碎,他掌心立刻有血涌出,车内侍从吓得一抖,他自己全不在乎,冷声道:“闵王那边能不能拖到二月底?”

  “这……”

  “你传话回定州给国相,如果闵王那边拖不到二月底……”少年的语气忽然变得极其温柔,他用两根手指托起随从的下颌,他就这么看着随从,意犹未尽,却也不再说一个字,只给他一个甜美微笑。

  随从却从这笑容里嗅到一股血味,他话都不敢说,拼命点头钻出了马车。

  沉冰随手擦了擦手,靠上车壁闭目养神。

  他想到临行前沉烈对他说的,你此一去,能保住我们拿得白玉京两城即可。

  而他果然只能拿到两城。

  他慢慢地弯起嘴角,一张精灵一般美貌的面孔带出一股嗜血戾气。

  萧羌,你现在尽可小看我。

  望着少年纤细单薄的身影被宫门外暗淡黑影吞噬,萧羌轻轻一拨琴弦,传来一声清响,他笑道:“辅相,你觉得沉国这位皇太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