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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远也进来,他屈膝半蹲在沉寒身边,仰头望着她,却没说话,沉寒察觉到是萧远到了自己身边,又勉强笑了一下。

  小少年漂亮的眉毛皱了皱,他低声道:“母妃,现在没事了。”

  萧远的安抚似乎起了作用,沉寒点点头,稍微放松地靠在海棠怀里,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过了片刻,有人停在门口,萧羌的声音响了起来:“寒儿?”

  海棠脱不得身,应了一声,少年立刻恭敬肃立,沉寒听到萧羌进来了,又向海棠那边缩了缩。萧羌顿了顿,走上前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几声,转头去问侍卫,侍卫禀报,说来人轻功极好,虽然已伤了他,却还是让他逃了。

  侍卫也不敢说来者是刺客还是贼子,萧羌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转头问沉寒,沉寒说她早早睡下,忽然惊醒,觉得有人站在自己面前,她刚要叫,海棠就敲门,把那人惊走了。

  萧羌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环视一周,就说今天晚上,他们四个都睡在这儿。

  侍从用屏风把房间隔好,沉寒和海棠睡在里间,因为萧远在,两人都和衣而睡,萧羌坐在外间榻旁,拿了一卷书,给萧远讲诗。

  帝王清润的声音,慢慢传到床帐里,海棠听得迷迷糊糊,忽然就听到萧羌念《善哉行》,念到“仙人王乔,奉药一丸”时,她忽然想起来,之前萧逐给她的清毒药这阵子都忘了吃,也许今天一下晕过去就和忘记吃药有关?

  药不能停,不能放弃治疗。她这么想着,勉强打起精神,从堆在枕边的外衣袋里哆哆嗦嗦地摸出玉瓶,倒出一粒药来塞到嘴里。

  皇家的药就是好用,一颗塞下去,海棠觉得脑袋里的淤塞之感立刻轻了好多,她几乎都有点神清气爽起来。

  萧羌正好向这边瞥了一眼,从帷幕缝隙间看到她吃药,就问了一句:“笑儿,你在吃什么?”

  海棠想了想,这药是萧逐堂堂皇皇送过来的,也没啥不能对人说的,便伸出一颗头,向萧羌摇了摇玉瓶:“平王殿下给的药。”

  萧羌伸手接过,倒出来一颗闻了闻,眉毛轻轻舒展开,唇边带的笑软腻温柔,他还给海棠,笑道:“你小心收好。”

  海棠不明所以地睡下,刚躺下,沉寒就靠了过来,像只小奶猫一样缩在她怀里。

  她还在颤抖。

  是吓得太狠了……还是……另有隐情?

  海棠不自觉地想到了这个人,但她随即甩甩头,算了,别人的事情还是不要胡乱猜测比较好,她自己的事情才比较烦好不好啊……

  海棠叹气,她这算不算遇人不淑?本来以为小小一个永州司马的孤女应该身份单纯,结果却和一大堆人牵扯不清。

  想也知道,如果杜笑儿真的普普通通,怎么会惹上史飘零,还有沉冰那个异国亲王?

  还有,她那些诡异的梦。

  她梦里水底燃烧的火,倒悬的白塔,静止的时间,以及,那个金黄色的十方星。

  她不知这些是真是假,也不知有什么寓意,或者,那就是单纯的梦?是关于杜笑儿的,还是关于林海棠的?她一概不知。

  她只知道,杜笑儿的身上必然有着什么秘密。

  算了,都这样了,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到底有什么她也不知道,自然也做不了防范,她只知道目前大概无论哪方都没有立刻杀了她的意思就好。

  想着想着,倦意渐渐掩了上来,她闭上眼睛,慢慢睡去。

  她并不知道,沉寒一夜未寐,而帷幕外的白衣帝王,则对她们投以了饶有深意的一瞥。

第十七章 虎之沉烈

  第二日,省了宫里晨昏定省这些一大早就要起来的麻烦事,海棠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沉寒虽然还是恹恹的,看着也还好,她们便和萧羌一起出去游玩。

  萧羌赁了一艘极大的画舫游江,沉寒精神不济,吃过饭就去舱中休息,萧远从未坐过这么大的画舫,饶是他再老成也是个孩子,禀过萧羌就跑去玩了。

  海棠和萧羌在二层甲板上远眺,萧羌给她指点前方风景,只见晴空之下江面澄练,微澜如皱,一眼无边,如果不是云气里影影绰绰能看到对岸巍峨高山,几乎就是一片浩瀚大海了。

  男人在她耳边清润细语,她面前是秀丽山河,海棠觉得自己的心胸从未如此开阔舒朗。

  他们沿江而上,在接近中午时分,眼前江道一收,远处江中渐渐显出一线灰青。

  天上白玉京,五城十二楼,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她身旁男子低声轻吟,清越的语声中有一股骄矜之意,海棠明白,前面,便是白玉京了。

  那里是数百年来,东陆最富庶的地方。

  白玉京下有五城,所辖之地不及一州,但是它一城赋税,已是小国半壁之和。

  萧羌声音清越,海棠却顾不得听了,她双手牢牢抓住扶杆,一双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微张着嘴,看着面前的宏大景色。

  她刚才看到的江道中一线青灰,终于显出了真容——那是一个高达十数丈,由青灰条石砌成的,横跨整个江面的巨大水坝。

  水门洞开,船密如织,坝顶高不可望,只能隐约听到其上人声鼎沸,车马辚辚。

  她知道那是什么。

  玉京堤。

  白玉京一力所修,分隔东陆诸多强国,历一百二十年方成。

  堤成之日,随即暴雨,云林江上游暴涨数丈,巨浪轰然,却奈何不得这条拦江大堤。

  此堤一成,为白玉京拓下良田万顷,下游诸国不再受水患之苦,堤顶可并行大车十架,使得两岸运输便捷一倍。

  百年来,玉京堤阻隔洪水,同时也阻隔了东陆列强的野心。

  海棠被玉京堤的雄伟震慑住了,她听到身畔的帝王说,玉京堤开造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笑话,但是当一百二十年后玉京堤落成的那一天,东陆为之静默。

  如此丰饶之地,在大越卧榻之畔,却不属大越,真是让人想想都觉得可惜。

  海棠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中某种残酷的意味,她敛了一下心神,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卿似乎不以为意?”

  她本该掩袖,娇声说一句“臣妾不懂”,但大概是这景色太过于壮阔,也可能是身边男人身上的气息太过于好闻,不知怎的,她鬼使神差一般低声道:“若只因他地富庶丰饶,君主便起投鞭之意,那天下大概无处不火海,无处不战乱吧。”

  这话让萧羌有些惊讶,他认认真真看了她一会儿,半晌,唇边忽然绽开一丝微笑:“……笑儿,你又让朕惊讶了。”

  萧羌环住她的腰,低低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笑儿,卿如果是男人就好了。”

  是男人干吗,陪你断袖吗?海棠腹诽着,却不自觉地抬头,她看到的是虽然弯着,却没有笑意的一双桃花眼。

  萧羌的眼里一旦没有笑意,就变得如深潭一般,会让被他凝视的人有种灵魂都被吸走的错觉。

  海棠不知怎的,忽然一凛,就听到萧羌柔软的声音从她耳畔滑过:“……如果你是男子,你就可以立于朝堂之上。笑儿,后宫这种地方,不适合你。”

  海棠听了这话,仔细思忖片刻,很正经地对萧羌说:“不行啊,陛下,臣妾做不到啊,我要是男的,肯定好吃懒做,考不上进士当不了官,然后就穷困潦倒,倒毙街头,这不太好。”

  她说得特别诚恳认真,萧羌被她逗笑了,又和她调笑几句,白衣帝王才微微转身,远远眺望逐渐接近的城市。

  阳光宛若流金,而在远处慢慢显现出轮廓的白玉京,仿佛是一座虚幻的黄金之城。

  他说:“笑儿,无论如何,这白玉京与这天下,都会是我的。”

  他这么说的时候,凝视着远方,没有看向身旁的少女。

  当萧羌和海棠在甲板上谈人生谈理想,顺带让皇帝陛下抒发了一下对海棠错误的职业规划的感慨时,沉寒紧闭舱门,坐在榻上,一双明明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正凝视着丢在榻上的一个小小手镯。

  那是一个极华丽的掐丝金镯,纤若发丝的金丝盘绕曲环,颤巍巍坠出一朵千叶牡丹,中间含着一朵细巧珍珠攒成的珠花,正衬她肤白若雪,娇弱不胜。

  那本应是她的爱物,但是沉寒看着它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条嘶嘶吐信的毒蛇。

  她很清楚这个手镯有什么用。

  这镯子上金丝勾出的花叶纹路内有玄机,乃是沉国皇室内专门传递情报用的暗文。

  而手镯上那攒成一朵珠花的数十颗珍珠,每一颗都是毒药,无色无味,溶于沸水,沉于名香。

  溶水可让人立死,沉于香则能让人立睡,三天之内无法醒转。

  这是她的同母兄长沉冰在昨晚派人送给她的。

  那些暗文只组成了一个消息:拖住萧羌,伺机杀之。

  这八个字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口,她想一想都觉得浑身发冷,如堕冰窟。

  她想把这个手镯扔出去,但是又不敢,就只能瞪着那个她看不到的手镯,仿佛这样它就会消失一样。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她猛地一抖,飞快捡起镯子套在腕上,哑着声音道:“……进来……”

  进来的人却是萧远。

  粉雕玉琢,金童一般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托着一个比他手掌略大的琉璃盏,慢慢走了进来。

  琉璃盏清透无瑕,里面盛满了水,水底是几块圆润的鹅卵石,上面缀着一点极鲜嫩的绿萍,几尾针一样细小的鱼儿穿梭其中,煞是好看。

  萧远在船上玩,侍从讨他的好,特意用极细的网子捞了几条细小银鱼给他,他一看就喜欢,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捧来给沉寒。

  萧远有些害羞地走了过来,不去看少女绝色面孔,只轻轻把琉璃盏放在小几上,轻声问道:“母妃,你怕鱼吗?”

  沉寒敛了敛心神,说她喜欢鱼,在沉国的时候,她殿内就有一个小池,养了满池的小鱼,她经常捏着鱼食伸手下去,小鱼儿就从她指缝游过,轻轻巧巧地衔走鱼饵。

  萧远点点头,随即想到她看不见,便应了一声,就用锦帕垫了手,引着她指头轻轻触上水盏。

  春日晴朗,一捧琉璃盏内嫩萍雪鱼,净水素石,俊秀的少年掌中放着一张白帕,就这么小心翼翼地引着她的指尖轻轻触上水面。

  刹那流金惊破。

  沉寒只觉得指尖微微的凉,有什么东西飞快蹭了过去,她轻轻侧头,簪上珊瑚坠脚的米珠流苏扑簌簌落下,沉寒轻轻拨弄,感觉到涟漪一圈圈荡开,心中那股铅块一样的郁郁化开稍许,朱色的唇轻轻一弯,雪白细巧的颊上有了个小小的酒窝。

  那一瞬间,萧远只觉得这世界上所有的花儿都开了,粉白嫣红,娇嫩甜美。

  萧远心里朦朦胧胧地想着,他有那么多的母妃,没有一个及得上沉寒好看,她怎么这么好看。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是自己回宫的第二个早晨,他去向祖母问过安,便被一时兴起的父亲牵着,去沉寒那里用早膳。

  那时极早,他还有点困,一路心不在焉。朱廊静默,池水微冰,天色尚青,假山庭木上落着白色的霜,雾气菲薄,如烟一般轻。

  他便看见了沉寒。

  她站在一树绯红梅花之下,一身素色衣衫,披帛是下浓上淡的青色,乱柳纹样,有一端垂到地上,漆黑的发随意一绾,额前华胜是一只雪白琉璃凤鸟,踏着翡翠碧草,衔着一块流火一样的晶石,但晶石的颜色却不及她唇上朱色娇嫩。

  忽然有风,花瓣纷飞,落在她眼角眉梢,指畔发间。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他还那么小,忽然就在这个瞬间想起了这一句夫子教的古诗。

  她那么美。

  他就想这么看她笑,想她一直这么笑着,永无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