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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又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想,他慢慢抽回手,看着兀自拨弄水面的沉寒,想要说话,却张口结舌,平日里哄得母亲、祖母团团转的舌头在打结,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萧远好一会儿才干巴巴挤出一句:“母妃,你饿吗?”

  这话一说完萧远就懊恼不已,沉寒一听这句,就直接想起了现在正扣在自己腕上的毒药,她浑身一颤,琉璃盏失手坠地。

  萧远大惊,一迭声地喊人,正从甲板上下来的海棠旋风一样冲进来,刚要伸手去扶沉寒,沉寒已经脚一软,被身旁的少年一把捞入怀中。

  萧羌是第二个进来的,他一进来就发现沉寒在听到他的脚步声之后,浑身一机灵,把自己往萧远怀里埋得更深,白衣帝王眉头一皱,却什么都没说。

  等她冷静下来,略通医术的萧羌为她把了一下脉,得出她是惊恐过度的结论。

  海棠哄着沉寒睡了,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沉寒一眼,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说,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船舱内一片寂静。

  萧羌坐在沉寒床边,开始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件一件,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

  首先是沉寒。在萧羌的认知里,沉寒并不是一个像她外表一般柔弱的少女。自小在宫廷长大,又经历过宫廷政变,数次暗杀,她没有道理遇到个穿窗的小贼就被吓成这样。这其中必有隐情。

  其次,就是杜笑儿。杜笑儿手里的那瓶药他很熟悉,因为他手里也有一瓶。那是现任长昭虎龙骑元帅赵亭亲手炼制的解毒圣药“大司命”。“大司命”几乎可解天下所有毒,他在看到杜笑儿手中的药瓶的时候,便知道她这次毒发未死,是靠“大司命”减缓了“荷带衣”的毒性,撑到今日。

  赵亭酷爱丹药之学,又醉心古籍,传说中早已失传的“大司命”就是他殚精竭虑重新研究出配方,炼制出来的。如此圣药之所以默默无闻,就在于赵亭实在是大越的一道旧伤。

  赵亭早年出仕,官至风神军左卫将军,一代军神,战无不胜,后来奉诏入京,成了萧逐的老师。可他却在萧羌祖父驾崩前夕,因为功高震主,被担心自己懦弱的儿子无法驾驭他的老皇帝和儿媳妇一诏灭门。

  赵家二十一口,仅有赵亭得以幸免,一代名将在逃亡途中冻坏了膝盖,再不能站立。

  后来,他逃到长昭,官拜元帅,数年来针对大越的几次挑衅,莫不是为了报仇二字。

  赵亭在叛离大越之前,一共炼制出两瓶“大司命”,他全数送给了自己最心爱的弟子萧逐。萧逐在拿到的当天,就把一瓶贡给萧羌,而现在,另外一瓶,他给了杜笑儿。

  这其中就有蹊跷。如果说是按照身份贵重区分,当时沉寒和杜笑儿同时中毒,萧逐就应该把“大司命”贡给沉寒清毒,可是,现在“大司命”却在杜笑儿的手里。

  这其中的原因便只有两个,第一,杜笑儿身份特殊,不能死——例如她是萧逐送入宫的密探细作;第二,萧逐不愿她死——比如两人在入宫之前就有纠葛。

  片刻之后,萧羌摇摇头,否定了第一个判断,萧逐做不出来这样的事;第二……倒是很有可能。

  萧逐虽然常年戴着面具,但依然年轻俊美,且兼为近支皇族,这样男人本就会让女孩子倾心的。杜笑儿虽然不是绝色,却别有一番让人心动的韵味,杜笑儿的父亲又是萧逐的属下,正当年纪的男女,有些什么纠葛也不奇怪。

  想到这里,萧羌眉毛微拧,修长的指头在桌上轻轻一叩。

  如果真是后者——后者的可能性看来几乎已经确定——那他要怎么做呢?

  把杜笑儿赐给萧逐?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一转,他就摇了摇头。不,如果萧逐爱恋这个女子到甘愿把他留以保命的丹药也给她,那么,她实在是个绝好的人质。

  然后,他的整个思维轻轻一顿。

  初春天短,此时已是夕阳慢斜,白衣帝王背对着满舱阳光,薄唇慢慢地弯出一抹毫无笑意的弧度。

  原来……他防萧逐,已经防到这个地步。他慢慢伸手,为自己倒了一盏已然温了的茶,没有立刻喝,只是捧在掌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他所有的计划。

  这次的计划本就冒险到了几乎疯狂地步,现在又出了沉寒和杜笑儿两个变数,变数虽然很小,却莫名地让他有些在意。

  萧羌拿定了主意,慢慢喝完冰凉的茶,走出船舱,吩咐侍卫一切不变。

  画舫回航,泊在了城外的码头。容城城门虽关,港口却是昼夜不停,有的时候富贵人家在江上玩得晚了回不了城,就会在码头休息,码头上客栈、酒楼、食肆、楚馆也应运而生。

  他们今夜原定的便是不回城,而是直接到码头边准备好的一处宅子去歇息。

  这处宅子院落极大,中央有一个花园,一泓湖水衬着满园疏落梅花,别有一股清雅。

  湖心是个小楼,沉寒他们进了后院歇息,萧羌踏上建在水面上的响廊,转过几道曲折,上了小楼。

  夜风寒透骨,萧羌裹紧身上皮裘。登上顶楼的时候,远处云林江上雨雾蒙蒙,耳畔隐约传来不知谁家歌弦,轻轻袅袅。

  他在门口略站了站,便推门而入。

  屋内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凭窗而立,仪态威严。萧羌深吸一口气,微笑,站在门口颔首为礼:“许久未见,国主风采依旧,料应无恙。”

  对方应声转身,露出了一个猛兽般的笑容,向他颔首回礼,道:“陛下安好,风仪更甚。”

  那是沉国国主,沉烈。

  在萧羌还是太子的时候,曾出使沉国,他对沉烈的评价是:大家最好祈祷他活得短一些,若他长寿,恐怕整个东陆都会变成一片血海。

  沉烈是一个猛虎一般的男人。

  和自己记忆中的男人相比,眼前的他并没有衰老、羸弱,依旧如一头壮年的猛虎。和十年前相比,唯一的变化就是老虎的爪牙被磨砺得更加锋锐了。

  于是萧羌就笑了起来,向他拱手,云淡风轻地道了一句:“托国主的福。”

  在容城,他是地主,萧羌举步进了屋,便向沉烈做了个请的手势。

  容城位于风情迥异之地,因为水路纵横,建筑多为临水吊脚楼,小楼里有厚厚的裘皮铺地,中间一张小几,四周的低脚矮榻铺着极厚的茵褥,让人坐上去之后如在云里。两人落座,侍者斟了茶,便无声退出。

  对于沉烈而言,刚才那两句已算寒暄过了,他举起玉盏略沾了沾唇,便单刀直入道:“陛下,五日后沉国青龙舰便可抵达云林流域。”

  “几日可以开战?”

  “抵达即可开战。”说完这句,沉烈略顿了顿,问道,“那陛下呢?”

  萧羌饮了一口茶,把玩着掌中温润玉盏,对沉烈温和一笑:“齐州已定,平王正率军赶来。”

  听到“齐州”二字,沉烈眉峰一挑,萧羌面色如常,挽袖提起旁边泥炉上温着的一吊水,将水注入壶内,又将沉烈面前略凉的茶泼了,重新沏上。他说:“这清茶是大越国内刚刚兴起的,比之煮的茶要清淡得多,不知国主觉得如何,朕倒是颇喜欢这味道。”

  沉烈一双眼睛在他脸上看了片刻,看萧羌向他举起茶盏遥祝,品了一口,说:“味道确实清雅,但是太淡,孤不大喜欢。”

  萧羌笑出声来,说:“适口者珍,不合口味,再好也没用。”

  沉烈略动了动嘴角,算是笑了一下,他看萧羌饮尽了茶,伸手为大越的皇帝斟上,沉声道:“孤那不成器的幼弟,让陛下为难了,孤代他向陛下道歉,陛下胸怀天下,还请不要和一个小子计较。”

  萧羌失笑,道这有什么好计较的。他面上平静,心思却在飞转,联想到昨天沉寒的变故,立刻有了答案。昨天,想必从沉寒屋中出去的那个人,就应该是沉冰的人吧,只是不知道是奉了什么命。但是沉烈这里却干脆把这事挑明,一来磊落,二来反而让他不能借机发作,看似直来直去,实则城府极深,远不是沉冰可比了。

  姜还是老的辣,萧羌也不说破,只是悠悠然又喝了一口茶。

  沉烈却说:“这小子就因为比别人机灵一点,便处处抖机灵,其实反而比天资平庸的人更容易一跟头摔死,所以纵容不得。在这里是向陛下讨个人情,回去孤自会处罚。”

  萧羌想了片刻,笑道:“这点事,也谈不上什么人情不人情,同胞兄妹,有点体己话说,实在平常。”

  说罢,也不等沉烈回答,他拊掌唤来侍从,吩咐两句,片刻之后,沉寒被人搀扶着,慢慢走了进来。

  “寒儿。”萧羌唤了一声,起身把她扶了过来,沉寒察觉到对面有人,便向萧羌的方向略侧了侧脸。

  “沧海。”沉烈唤她出嫁前的封号,沉寒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之后,一双看不见的明眸猛地睁大,她声调不稳地唤了一声“哥哥”,随即发现自己失仪了,她立刻顿住,只向沉烈的方向行礼,唤了声“皇兄”,便依从萧羌安排,缓缓坐下。

  “你看起来气色不错。”沉烈打量了她一会儿,冷硬语调里终于有了点温度。

  沉寒一张绝色容颜毫无一丝血色,她虽然尽力掩饰,可声音却犹自带着一丝颤音:“托陛下与皇兄的福。”

  沉烈看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说:“你不要管沉冰,他自己还是个小孩子,胆大妄为。”

  听了这句,沉寒一惊,立刻又一喜。沉寒何等聪明,立刻便想明白前因后果,知道是沉冰派人见自己的事情已然败露,沉烈是在替弟弟收拾摊子,不过,这也就意味着,她不用听沉冰的话,不用将毒药投入萧羌杯中——这实在是太好了!

  她雪白面上显出一点喜色,分外娇嫩。她柔声道:“王兄只是担心我,又恐来往书信繁密让人生隙,便私下派人,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听她这么说,萧羌笑起来,说:“呀,皇贵妃可是责怪朕不够体贴,连你们兄妹通信都要起疑,朕可真伤心。”

  沉寒一凛,正要分辩,沉烈却慢悠悠地道:“小孩子胡说什么,陛下怎么会对兄弟之国心存嫌隙?不过你虽然年纪尚小,但好歹也嫁作人妇了,出嫁从夫,你与娘家再亲厚,也得避嫌。”

  沉烈明是教训沉寒,暗地却帮她和沉冰撇得干干净净,萧羌不再多说,只轻轻揉了揉沉寒的一头乌黑长发,就此了事。

  沉烈是做事极其干脆利落的人,和沉寒说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开。

  萧羌和沉寒一起将沉烈送到院门,就挥退侍从,他牵着沉寒,慢慢走了回去。

  月光那样长,人的影子越发短了。

  两人谁都没说话,走了一阵,沉寒脚步一伫,轻轻摇了摇他的手。

  萧羌也停住,等她开口,沉寒咬着嘴唇迟疑片刻,她慢慢跪下,说:“臣妾并不是有意隐瞒您的。”

  她对萧羌有所隐瞒,而这件事被生生揭了出来。萧羌怎么对她都不过分。她自幼在皇室长大,一个心向娘家,还隐瞒事情的皇妃,会有怎样的下场她都不稀奇。她觉得恐惧的同时,不知为何,心底却又生起一股奇异的心安。

  就好似身上有一个致命的脓疮,时时刻刻、日日夜夜都在担心它破了,但真被一针挑破,反而心安了似的。

  她非常非常喜欢萧羌,因为萧羌对她好。

  萧羌对她是真的好,比她同母同父的哥哥沉冰要好无数倍。

  而她曾背负了要谋杀他的任务。

  所以,他怎么处置她都不过分。

  因了这个念头,她心底彻底安定,不再说话,只是垂下头静待发落。

  萧羌看了她片刻,展颜一笑,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为她拍拍膝盖,却也不问她沉冰到底和她说了什么。他声音柔和,低声道:“朕知道你不容易,也知道你实在为难,朕也不是连这点肚量都没有。这次,朕什么都不问,这事就到今晚为止就此揭过,朕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轻轻握住了沉寒的手,继续柔声说道,“不过,寒儿,朕容人,也只容一次。”

  这么说的时候,帝王雪裘白衣,玉冠乌发,越发衬出眉目清隽,身影修长。

  而这样轻柔说出的话,却隐含着森然的杀意。话语落下的瞬间,沉寒面容上却慢慢扬起了一个笑容。

  她仿佛做了一个什么决定,那张绝色却雪白的容颜上,笑容细巧。

  她说:“陛下,臣妾再也不会了。”

  不是不敢,而是不会。

  萧羌凝视她片刻,一笑,便什么也不说,牵着她慢慢走去。

第十八章 玉京主

  德熙八年三月初二,正式有邸报明发天下,平王萧逐大获全胜,闵王满门蹈火自焚。这场持续了近半年的叛乱,就此落下帷幕。

  也就在同一天,萧羌接到萧逐亲笔写下的密报,说自己的军队将在十日后抵达炳城,抵达之日即可开战。

  这却比萧羌和萧逐原先预定的时间晚了三日。

  他放下密报,一手扶额,另外一手若有所思地轻轻敲着桌面,他又仔仔细细看过一遍萧逐的战报。在平叛之前,萧逐和萧羌就仔细商议过这件事,两人意见一致:这是在自家国土上开战,城里城外都是大越百姓,能少流血就少流血,所以以萧逐的能力也用了近半年的时间才平定叛乱。

  萧逐密报,说这次围城攻打闵王,是耗尽城内粮草,最后等于是无血开城。

  开城之时,闵王纵火自焚,也不知怎的,火势越来越大,结果这一把火烧掉的人命,比之前战死的人加在一起还要多,几乎全城尽毁。

  萧逐本来预定是城破之后立刻带军开拔,但是一把火把一个好端端的城池烧成了一片白地,他在安抚灾民和重建城市这方面花费的功夫,反倒比攻城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