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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香味香味香味……海棠觉得自己脑子里刚才灵光一闪,香味香味……

  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她似乎遗忘了。

  非常非常重要……

  香味……她直觉地执著在这两个字上,蹙眉苦思的样子让如花看了都觉得心里一重。

  “哎,姐姐,天都暗了,我把蜡烛点上吧。”如花没话找话,四处去找蜡烛,点上了之后,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散开来,海棠脑子里又有什么闪过,刚要抬头,如花正把蜜蜡放入纱罩里,她叹了一声,“姐姐,陛下对你真好,这蜜蜡我在宫里都没见过,陛下就全赏给你了,红纱罩子衬着紫火,真是说不出来的好看。”

  紫火?!听到如花这么说,海棠脑子里差的那一环终于补上了!

  她冲过去一口吹灭蜡烛,嘴唇上弯,扯出来的笑容在如花看来,居然有了点狰狞的味道。

  如花抖了抖,往后缩了缩,弱弱地叫了一声:“……姐姐?”

  海棠摸了摸脸,貌似笑得太狰狞吓到如花了。她别过头去拍拍脸,恢复情绪,才转过身来看向如花:“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如花眨眨眼,问:“怎么回事?”

  海棠从纱罩里慢慢拿出那支雕龙描凤,异常精致的蜡烛,冷笑一声:“……有人在我的蜡烛里下了东西。”

  “啊?什么?”

  “……水银。”

  “呀,道士拿来炼丹的东西?”

  海棠点头:“对。就是它。这东西中毒后的症状就是我这样,神魂不定,焦躁不安。”

  慢性水银中毒的症状就是神昏乏力,产生幻觉。而水银燃烧的时候产生的火焰……就是紫色的。

  如花并不清楚水银中毒是怎么回事,但是她极信任海棠,海棠这么一说,她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泛起了一层愤怒。

  居然敢毒害她任如花的朋友,哼,被她知道是谁,就等死吧!

  “我回去就禀报陛下和太后,我倒想看看,谁那么胆大,连姐姐你都敢算计!”如花低咒几声,劈手夺下那截刚烧了一点的蜡烛,丢到地上踏了几脚,她刚要唤来白瑟丢掉,却被海棠一把拉住了袖子。

  海棠慢慢从地上捡起蜡烛,嘴角盈盈一弯。

  算计她是吧?在蜡烛里加入水银,这等巧妙的手段,就算萧羌布下再多的心腹,大概也没有办法查出来。这样一来,嫌疑人的范围看似又再度扩大,但是实际上却又缩小了。

  蜡烛是内廷送来的,那么犯人就必定是可以在内廷安插眼线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后宫有权势的妃子。沉冰等全部可以被排除了。

  她这人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小事也就忍了,可这次明显是有人想置她于死地,而且有了效果,现在还有线索,那可就别指望她忍了。

  “姐姐?”如花看她,有些惊诧,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海棠一搂她的肩膀,嘿嘿一笑:“干吗要这么早就告诉陛下呢?不用不用,如花,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恩以三倍报,仇以十倍偿。你咬我一口我踹你十脚,自己的面子怎么也要自己找回来对不对?

  海棠笑得一脸阴森,脑海里却已有了个计划渐渐成型。

  她拉过如花,耳提面命了一番,告诉她要如此这般行事,如花全部记下,虽然她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吗,却还是点头称是。

  最后,在第二天七夕中午,如花要回宫的时候,她有些犹豫地拉住了海棠的手,憋了半天,才说出来一句话:“姐姐……”

  “嗯?”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她非常诚恳地说道,然后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向了海棠。海棠一愣,伸手,抱了抱她,把下颌放在了她的肩头上,微笑:“……好,我知道了。谢谢,如花。”

  七夕下午时分,如花回宫后立刻面见了萧羌,按照海棠之前的吩咐,向萧羌回禀,说海棠状况很糟,时清醒时不清醒。

  她话说得含蓄,却又点出了事情的严重性,萧羌听的时候正在批阅奏章,听到如花说海棠神志不甚清醒的时候,他略停了一下笔,眼神不自觉地扫了一眼何善,何善吓得立刻跪倒在地,他看都没看,只问了下面跪着的如花几句,便温言安慰,亲自将她送出宫殿。

  回转身来,他看到何善跪倒在地,他愣了一下,随即微笑起来,看起来心情甚好:“跪着干吗,起来吧。”

  何善看他一眼,哆哆嗦嗦地起身,他重新回到案前,提笔,手却悬在空中,沉吟片刻,问道:“何善,你说朕该怎么做?”

  何善在心里揣度了一下,试探性地说道:“……陛下要不……去亲自探望一下昭仪娘娘?”

  朱笔在修长的指尖轻巧转了转,萧羌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今晚有宴,朕就这样走了,要怎么向后宫妃子交代?”

  何善这下真不知道萧羌到底在想什么了,他小心闭嘴,萧羌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望着离宫方向,又出了一会儿神,他再没说话,只是继续批阅奏章。

  御前多少耳目?到了七夕当天晚上时分,如花御前奏对的那点话,稍微有点脸面的妃子都知道了。

  有些人猜测以海棠的“受宠”程度,大概今年的七夕皇帝就要缺席了,没想到当晚开襟楼上,萧羌却准时出现。他谈笑风生,和新欢旧爱调笑依旧,仿佛根本就忘记了,这席间缺了宫中地位最高和他最“宠爱”的两个女子。

  如花名分低下,敬陪末座,看首席之上那个金冠白袍的男子倚红偎翠,她心头就泛起了一点凉薄寒意。

  他全不在乎吧?她想起中午离开,海棠说到萧羌的时候,那个女子面孔上露出了有点害羞,又温柔的表情,一向开朗的声音略低,像是秋天刚熬好的梨汁,又暖又甜,想到这里,那点凉薄的寒意就越发浸了进来,冷得让如花不自觉地弯曲了身体,几乎不能呼吸。

  海棠吩咐她,要尽量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她快疯了的消息,她认为海棠这么做的用意是为了看萧羌的反应,可现在,那个男人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果然,当皇帝的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心念一转,如花立刻愤愤起来。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如花把萧羌甩在一边,开始在脑子里盘算怎么给海棠补一补,唔,花油里能镇定安神,抚慰疲惫的……貌似是栀子花花油?

  做些栀子花花油吧,等下次过去的时候带给她好了。

  她开始盘算配方和浓度,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史飘零、萧羌和于淑妃瞥向她的各怀心思的眼神。

  七夕夜里,海棠完全没有如花想象中的哀怨心态——她正忙着理顺自己的整个计划呢。

  中毒发疯是一个好机会,她现在要借着如花的嘴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给三方知道:史飘零、沉冰和后宫里憎恨她的人。

  后宫里的凶手知道这个消息,大概会放松警惕,这样兴许就会露出马脚,让史飘零知道,这女人大概会立刻来看她,她现在需要史飘零的帮助,要找她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至于沉冰……之前沉寒刚让暗桩宫女传出守备侍卫的间隙漏洞,现在,她半疯的这个消息也传出去了,沉冰应该会立刻来找她。而同样的,如果她以半疯为掩饰,说不定能从沉冰那里诓出什么来。

  在屋里兜了几圈,海棠主意已定,她抬头看向窗外,此时已是深夜时分,宫里的七夕之宴差不多已经结束,她等的人再过不久应该就会来了。

  她点起了特意向厨房要来的油灯,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又回到镜台之前。

  片刻之后,有一阵清风掠过,风卷长纱,再落下的时候,房间里已然多了一道属于女子的纤细身影。

  海棠从倒映的镜子里看到对方,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说道:“史美人,我现在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希望你能帮助我。”

  史飘零没有直接看她,她一双妩媚的眸子看着镜面里映出来的海棠的半张侧脸,过了片刻,才淡淡地道:“……说吧。”

  海棠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听完计划,史飘零点头,淡淡看她,道:“前阵子你不是问过我白玉京的事吗?”她顿了顿,饶有深意地看了看她,海棠的汗毛一下就竖了起来,史飘零一勾唇,道,“我就去查了一下,很有意思,杜笑儿的父亲杜川,曾经在白玉京短暂求学。”

  海棠觉得一噎,她不自觉地抓住衣袖,问道:“……那杜川是在哪个学馆求学?”

  史飘零看她,轻轻吐出四个字便翩然而去:“明石学宫。”

  七夕之宴结束,萧羌回了自己寝宫,他坐了一会儿,也没批奏章,就坐在那里发呆,何善不敢问,便恭恭敬敬垂手侍立,不言不动。

  不知坐了多久,萧羌忽然起身,从密道出了城,取马奔驰,最后驻足在离宫附近的小山上。

  夜风是凉的,他没披披风,穿的还是在寝宫里的那一袭宽大衣衫,袖子如同白色的水草,在夜色里微微荡漾。萧羌远远眺望着脚下离宫里点点灯火渐次熄灭,只有一片灯笼悬在外墙之下,如同给离宫镶了一圈暖黄色的边。

  从这里看不到海棠住的院落。他看了片刻,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领口松了一些,一层极微弱的凉意爬上了肌肤。

  何善站在他身后,不敢催促。

  他本以为他要去见海棠,却没想到他只到了这座山上,痴痴看去。

  何善踌躇良久,大着胆子建议说,要不陛下您去离宫看看杜昭仪?

  皇帝在马上回头,定定看他片刻,展颜一笑,云淡风轻道:“朕有什么资格见她?”

  年轻的皇帝,眼底有碎琼一般的月光掠过。

  何善心里一沉,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他从小看顾萧羌长大,皇帝什么样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

  那是个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然而无情到了极处,偏生又生出一种执拗情深的男人。

  萧羌的父亲软弱无能,给他留下的是一个外表光鲜,实则内忧外患无穷的国家。他登基的那年,才堪堪二十岁。萧羌背负着一个国家,脚下荆棘丛生,他一步一步踏着自己的血、别人的血走来,终于使得一个快要衰败的国家得到新生,重新回到列强之中。

  在他心里,他最爱的是大越这个国家。其次,是和他血肉相连的母亲、儿子和年纪相近的叔叔,而他自己,不知道要排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可以为了他的至亲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也可以为了他最爱的国家,毫不犹豫地牺牲掉自己的至亲——例如萧远。

  牺牲至亲,于他是扯开血肉,撕碎灵魂一般的疼,但是当下一次他的至亲和他的国家冲突的时候,他依然会理智地、冷静地、冷酷地选择他的国家,然后继续承受一层一层加负过来的痛苦——他愿意为他所爱的人牺牲自己,却不得不在国家的利益和至亲之间选择国家。

  那是个会亲手持刀,凌迟掉自己所有感情的帝王。他不会让别人看到他的痛苦,只会默默的一个人收拾起所有。

  何善还记得,当萧羌刚刚登基,知晓了关于自己的那个秘密的时候,才刚刚二十岁。几乎还是个少年的萧羌对着烛火枯坐了整整一夜,然后第二天早上,他便又是倜傥的少年帝王。那一整夜,他只说过一句话,却让听的人惊心动魄。

  他望着烛火,对何善说:“朕不想再爱什么人了,再也不想。”

  爱上谁,又牺牲谁,真的,太痛苦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萧羌笑着,眼角眉梢都是温柔情意,多情风流,看得屋外值夜的宫女羞红一张小脸,却让何善几乎要掉下泪来。

  从那天之后,萧羌选择不闻不问不看不爱。

  然后直到今日,帝王干枯如死灰的世界里,多了一个鲜活的女子。

  杜笑儿在何善眼里,是一个很有生命力,鲜活开朗,能包容而又聪慧的女子。

  宫里出现这样一个女孩子,解救了萧羌,何善是乐见其成的,但是,这个萧羌所在乎的女子,却被自己亲手下了毒。

  他喜欢她,然后他亲手夺去她的生命——想到这里,何善只觉得身子一阵一阵地从里往外地透着凉。胸口像堵了一把浸透的烂棉絮一样难过。

  他不自觉地偷眼向萧羌看去,端坐马上的男人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来一点情绪。

  月华皎洁,上弦月如同一弯银钩,扯得人心尖子上那点伤口痛不可抑,萧羌远远望着离宫,不眨眼,久了,眼睛里渐渐模糊起来,灯光晕黄成了一大片暖暖的金色,灿灿烂烂,就像海棠的笑容。

  如花告诉他,那个鲜活跳脱的女子半疯了,已然快死了。

  他只能坐在皇座上,仿佛这只不过是一件并不重要,极小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慢慢伸展开修长的手指,掩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当黑暗降临的那一瞬间,久睁的眼睛沙沙地疼着,因为眼睛睁太久的缘故,有一点水意渗透出来。

  心底的一片绝望的阴影,犹如渗在水里的墨汁一般扩大。过了很长时间,他放下手掌,嘴唇扯出了一丝弧度。

  “何善。”他唤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内侍的名字,笑了笑,“我啊……现在有点难过。”

  他说话的声音平静无波,几乎和说今天天气很不错的语调一样。何善心里一震,一抬头,看到的是如墨夜色下,帝王长袖翩飞,白衣玉冠,脊背笔直,不曾有一丝弯折。

  他没有回头看忠心的内侍,只是继续淡淡地说:“朕做过的事,不曾后悔,朕也从不曾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错……”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回头,一双温润的桃花眼里闪动着如孩童一般的迷茫。他修长指头按在白衣之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萧瑟,他一字一句地问,“何善,你说,朕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