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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善声音一颤,几乎说不出话,他哽了一下,极度恭敬地垂头答道:“陛下不曾做错。”

  听到这句回答,萧羌侧了下头,无意义地笑了笑,极轻地问:“既然朕没有做错,那为什么朕会难过?”

  按在心口的指头更用力了一点,在白衣上带出波浪一样的折痕,他笑得越发温柔,语气轻得几乎听不见:“怎么办……何善……朕这里疼得厉害。”

  他说的声音如此之轻,轻得何善几乎听不到最后几个字。他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回答不出这个无解的问题,而萧羌显然也没有期待他的回答。

  他只是安静地看向离宫的方向,一眨不眨。

  一夜就这样过去,天色渐白,曙光渐渐亮了,太阳升起的那一瞬间,白衣帝王的身影几乎湮灭在金色光辉里,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何善不自觉地向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袖子,萧羌转头看他,他才发现自己的逾越。他瑟缩着松开了手,萧羌没有责怪的意思,他最后看了一眼离宫的方向,掉转马头,向山下而去。

  何善也翻身上马跟在他身后,本来以为萧羌要回宫,却不料他下了山后奔去了离宫附近。他没有进去,只是远远地、痴痴地看了片刻,忽然一转马头,向顺京而去。

  海棠永远也不会知道,七夕之夜,曾有白衣帝王为她独立中宵,安静地凝望着她所在的地方。

  那一日,两人之间没有鹊桥,便只能站在彼此的对面。

第四卷 煌罗十方之梦

第三十六章 袖底露

  打马入京城,在即将入宫门的时候,萧羌忽然在马上侧身,何善知道他要说话,立刻恭敬低头,萧羌的面孔在阳光里只隐约有一个轮廓。

  “对了,何善,你听到宫里的传闻了吗?”

  “陛下指的是……”

  “昨天朕偶尔听到,有人说,杜昭仪之所以生病,是因为巫蛊魇镇。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这等传闻何善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皇帝不说他也不敢说罢了,今天听到萧羌提起话头,他心里一紧,躬身道:“臣不信魇镇一说。”

  萧羌点头:“朕也不信。”然后他似乎笑了一声,“不过,这世上嘛,总有人信的,也总会有信的人不惜以身试法。”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温软,何善却浑身一抖,他知道,这宫廷之中,只怕安宁不得了。

  蜜蜡被史飘零带走,查验结果是,里面果然被加了水银。

  海棠也不声张,只是悄悄停用了蜜蜡。史飘零不愧是星卫之首,她受了海棠之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为她看诊的御医送上去的脉案都说她神智昏悖,有半疯的趋势。

  海棠得到了她想要的效果。

  七夕之夜过去不到十天,沉冰接连求见了沉寒几次。

  在七夕之前,她就把自己的计划向沉寒和盘托出了,虽然沉寒觉得她的行为有些冒险,但是思量良久之后,还是答应了。

  沉冰的求见在海棠的计划之内,沉寒也按照原先定的计划,对他的求见婉言谢绝了几次。时间一转,就到了九月中旬,海棠算了算,似乎沉冰的耐性也该到了一个界限,正要让沉寒答应的时候,宫里却传来了消息,说十月十三,是先帝六十冥寿,要隆重祭奠,而萧羌为了父亲的冥寿祈福,预定在十月初九入住离宫,预备斋戒三天之后,再去陵墓为先帝致祭,太后会晚他一天到来,祭祀自己的丈夫。

  听闻了沉冰数次求见不成的消息,萧羌一笑,说那你便和朕一起去离宫吧,朕知道皇贵妃是为避嫌才连自己的兄长都不见,现在有朕在,总不用避了吧。

  就这样,沉冰住进了离宫附近的驿馆,而海棠则再次见到了萧羌。

  在见到萧羌的前一天,海棠刚刚经历了第四次毒性发作。

  跟前几次发作截然不同,这次的发作是在睡眠中悄悄开始的,除了海棠自己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等早上她从第四次发作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海棠有那么一瞬间无法判断自己昨夜到底是毒性发作,还是深深昏睡了。

  最后,是那种还残留在身体里,仿佛死去一般的无限寂静,让她确定了自己刚刚经历了“荷带衣”的第四次发作。

  一瞬间,比以往数次发作都要更可怕的寒冷侵袭上了她的身体,她陡然想起那时候赵亭对她说的话。

  他告诉她,她最多还有两次发作的机会,然后,就会死去。

  等下一次发作,“荷带衣”就会要了她的命去。

  海棠小小地呜咽了一声,倒退一步,不自觉地向后伸手,捞到一把空气的时候,她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她居然不自觉地以为萧羌会在她身边。

  就如她每一次毒发一般,在她身边,拥抱着她。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这次发作是这么可怕这么冷,就是因为当她挣扎在生死之间的时候,没有人抱住她,拉住她的手,陪伴在她身边。

  昨天晚上,她差一点就这样一个人安静地死去,没有任何人知道。

  仿佛是要摇晃掉脑海里不应出现在此时的复杂情感,海棠用力晃了晃头,随便抓了件外衣裹在自己身上,跑了出去。

  她现在需要找人陪在身边,不然她太难过了。

  天刚蒙蒙亮,蛋壳青的天色温润铺开在整个天穹,头顶上有鸟儿振翅,远远的有早起的宫女内侍小声说着什么,她还能听到隐约的钟声悠然穿过碧绿的树叶,随意洒落。

  然后,她看到了萧羌。

  不是之前那次令人恐惧的幻象,站立在远处的,确实是统治这个国家的帝王。

  有点点金光从东方山峦边一线一线地涌出来,那个男人站在她院外的亭中,负手而立,一身云白的衣衫,广袖曳地,衣裾之上有银龙穿云欲飞,头上金冠端端正正压在漆黑如墨的发上,一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直直地看她。

  男人似乎在那里站了很长时间,肩膀上落了几片碧绿的叶子,看到她出来,他笑了起来,那双桃花眼里有温柔流转,他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从容自在的多情风流。

  海棠呆了一下,萧羌也不说话,只是含笑向她伸手,她眨眨眼,心里的片刻之前的慌乱奇迹般地消失了,她稍微顿住了一下脚步,犹豫刹那,然后扑了过去——她被萧羌抱了满怀,男人双手围拢,他双手圈起极小一拢,将将够她一个。

  他一早就到这里,本没想到海棠会这么早就起来,伸展双臂把她抱在怀里那一瞬,他觉得自己打从心底都暖了,他不自觉地发出一声轻轻的满足喟叹。

  “朕一会儿就要走。”他低低地说,“等晚上仪式结束了,再过来这边看你。”

  十月的天气已有了一丝凉,萧羌的体温透过衣衫熨帖出来,和着衣襟间散发出来的木叶香气,有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味道。海棠摸摸撞得有点疼的鼻子,抬头,阳光已清澈浓烈,透过片片树叶,在男人脸上投下微微的阴影,那一瞬间,萧羌容色清朗,嘴唇轻轻一弯。

  心底最后一丝阴霾退去,海棠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觉得脸上有点微微的热。

  她这才发现,自己和他的距离,近到肌肤相贴。

  海棠有些羞赧地低头,她琢磨一下,这忒少女了,于是她又立刻不甘示弱地抬头,望入的就是萧羌清澈而深深凝视她的眼睛。

  第一次,这个男人以这样清澈温柔的眼神,笔直而毫不动摇地凝视她。

  心里某个地方的某种阴霾,轻轻破碎。

  罢了,罢了,算了,算了。

  她依偎过去,伸出手,以撒娇一样的姿态把头埋在他怀里,抬起双手圈拢着他的身体。

  她已无法更贴近了,耳边都能听到他胸膛里沉稳的心跳。

  萧羌顺着她的脊背,声音里带了点笑意:“怎么了?一副撒娇的样子?”

  她没说话,只是抱紧他,额头一顿乱蹭,蹭得都疼了,确定确实是萧羌抱着自己,刚才那种可能不为人知的死去的想法,终于彻底从胸膛里淡去了。

  萧羌的衣襟有些潮湿,闻上去有很轻的露水味道,海棠皱皱眉:“……陛下在这里站了很长时间了?”

  “……不短。”

  “你去干什么都好,何必在这里枯等?”

  听她这么一说,萧羌愣了一下,然后展颜微笑,他低头,额头与她的相抵,柔声说道:“我等你,心甘情愿。进去叫你,岂不是要吵醒你,让你不得好眠?”天刚过四更,他就来了,宫女说她昨晚难得好睡,他怎么会去吵她?

  海棠不再说话,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就这样安静蜷在他胸前,像一只小小的鸽子,收拢了翅膀。

  庭院里非常安静,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离宫正殿传来了远远鼓声,萧羌被惊醒了一般,侧身在她唇上一吻,柔声又说了几句话,转身就要走,才迈出一步,他忽然觉得袖上一紧,回头看去,海棠拉住了他。

  萧羌回头看她,表情宁静柔和:“怎么?”他问。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面前这男人转身离开的刹那,一身白衣几乎要融入天地之间,她心底便派生出无限不安,不自觉地便一把抓住了他。

  抓住了,却要说什么?

  海棠看着萧羌,萧羌安静等她,也不催促,过了好半晌,她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我好想你。”

  “嗯。”

  “你想我吗?”

  “嗯。”又嗯了一声,萧羌顿了顿,道,“我每天都想你。”他最后几个字声音浅淡,尾音袅在了一片阳光灿烂,天幕明蓝之下。

  她眨眨眼,看着他,又想了片刻,把他的袖子攥紧一点,道:“我没疯。”

  “我知道。”他温柔地看她,手指抚摸上她的发顶,笑容里带了点宠溺,“星卫能瞒得了别人,但是大概还瞒不了我。再说,你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吗?”

  呃,这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好吧,她本来也没觉得自己能瞒过他。

  萧羌看了一眼天色,温柔地把袖子从她的手里慢慢抽了出来:“你的事情,我还是很清楚的。”

  “……我也没有被魇镇。”

  “我知道。”说完,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修长的指头从她鬓边滑过,“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她摇头。

  “我知道。”他语气越发温柔,“比如沉冰想要见你,这些我都知道。”

  她瞪大双眼,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最后,海棠忽然一笑,自言自语道:“不……你还是有不知道的……”

  萧羌刚要开口,远处忽然有钟声响起,他转身要走,海棠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急急说道:“你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你有你的理由,海棠,我相信你。”他一笑,非常纵容温柔地看她,清晰地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过的,我信你,海棠。”

  温暖充满了海棠的胸口,她几乎有些哽咽,手掌用力,却不敢再看萧羌的眼睛,她低声道:“……我刚才,又发作了。”

  萧羌大惊,他一把拉过海棠,上下打量,海棠被他拉得有些疼,挣扎了一下没挣开,耳边的钟声越发急促,吉时快到了,萧羌抓着她,问她疼吗?

  海棠反而笑了,说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发作,哪次都不疼,就是一下栽过去。

  “那你摔着了吗?”他执拗地问,问题几乎有点傻气,海棠本来想笑他,但是看他一双深黑的眼睛着急地看自己,她就笑不出来了,只轻轻摇了摇头。

  钟声大响。

  海棠推了他一把,让他快走,萧羌犹豫一下,匆匆说了一句:“等我,我晚上过来。”说完,俯身在她发上一吻,便向大门的方向疾走而去,海棠摸了摸额头,刚要说话,男人已经消失了。

  ……真是跑得比兔子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