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宅女在古代后宫的幸福生活1+2上一章:第 62 章
  • 宅女在古代后宫的幸福生活1+2下一章:第 64 章

  他看向自己一直藏在广袖下的手掌,张开指头,从掌心跌落一块被鲜血裹着的瓷片,然后他无所谓地弯起唇。

  疼一点好,不用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事情了。

  他靠上车壁,闭上眼,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会没事的。

  密宫的火灾被扑灭,是在着火后一个时辰之后的事。

  火是从密宫里着起来的,损失并不算惨重,火势也没怎么蔓延,就是把密宫烧成了一片白地。因为密宫周围都是没什么人居住的宫殿,所以,侍卫只是在密宫内发现了几具烧焦了的中年宫人的尸体,其中一具佩着女官印绶,核对之后,是内府一名司药女官。

  而除了烧死的人外,后宫方面唯一的问题,就是还失踪了一个人——居住在后凉殿的御女任如花。

  火一着起来,何善就立刻传令着手调查,他从萧羌那里领命之后便飞奔回去,等萧羌赶在城门关闭前赶回的时候,关于这场大火,已经有了初步的人证物证,而关于这场宫廷大火目前收集到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方婕妤。

  何善不敢怠慢,萧羌一进殿,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他便一五一十将所有情况跟他说了。

  萧羌此时已经表现出一贯的沉稳之态,他沉吟片刻,问何善的看法。何善小心翼翼,异常谨慎地说,他觉得真相不像表面看起来这样。

  虽然说最近巫蛊魇镇和抓奸,乃至于这次起火都在指向方婕妤,其实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背后另有他人。

  那个别人是谁,他们两个自然也知道,但是何善这等老辣之人,哪肯自己开口惹火烧身?萧羌也不戳破,只淡淡地让他继续说下去。

  当何善说到任御女失踪了的时候,萧羌愣了一下,他是真没想到如花怎么会忽然扯进去,他想了想说,立刻告诉海棠,但是要她宽心,说如花一定没事。

  当他说到这句的时候,何善眼里一凛,不自觉地偷偷瞥了一眼萧羌。萧羌看在眼里,他沉沉一笑,柔声道:“阿善,你过来一点。”

  何善恨不得刚才就把自己眼睛挖了,他为何要多看那一眼!但是老内侍无法,只能弓着腰,凑近到皇帝身边。萧羌低笑,伸手为他理了理颌下的帽结,又给老人顺了顺领口,才悠然说道:“这次这把火是谁放的,朕的昭仪是谁下的毒,是谁密谋栽赃方婕妤,在宫里传有人玩弄巫蛊,朕一直很清楚,你也清楚。”

  豆大的汗珠沿着何善发鬓朝下淌,他不敢应,但又不敢不应,他嘴里唯唯诺诺,腰背弯得越发佝偻,整个人都快折断了一般。

  萧羌知道他腰背不好,便拍了拍他的手,让他直起腰,老人诚惶诚恐地直起身体,萧羌从下往上看他,轻轻吐出三个字:“于淑妃。”

第四十三章 花荫血溅杀伐

  这次事情,从巫蛊魇镇到对海棠下毒,再到诬陷海棠与花竹意,于氏终于露出了马脚。但他为了自己的目的——他想趁机带出迷宫里的海氏,才放任于淑妃火烧密宫,而在着火之前,他就已经做了万全准备。

  然而,海氏失踪了,其他人烧死了。

  这宫里,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做到这些事的人,是谁呢?

  他轻柔地问了何善这个问题,何善汗如雨下,哪里敢答,他便自言自语似的道:“朕这一路回来,忽然就想明白了这件事。”

  这次的事情,这合宫上下,还有谁能知道?

  只有一个人有可能——太后,他的母亲。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何善,看了他片刻,才淡淡地道:“……就这样吧,你继续去收集证据,这次务必要扳倒方家。”

  何善点头称是,又犹豫了一下,他低低道:“那于淑妃……”

  “她还有用,不要把她牵连进去。”

  萧羌顿了一下,说道:“……就今晚吧,方氏就让她……下狱吧。”

  何善浑身一抖,萧羌只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何善立刻退下,萧羌枯坐了一会儿,他本想去让人唤海棠来,但是又停住,最终自己拖着步子,走入没有一丝光的内室。

  何善离开萧羌寝殿,他想了想,还是亲去了海棠的永春殿,给她说如花失踪的事。

  宫里起火之后,怕混乱谣言,宫院立刻各自封闭了,海棠的永春殿也不例外。

  何善来的时候,她正吃饭,一看到老内侍,她略略一想,便知道萧羌已然回来了。

  她对何善一向尊重,刚要说话,就看到须发皆白的老内侍向她毕恭毕敬地说:“娘娘,有个事情要向您禀报一下,”老人深吸一口气,将头更低了一些,“今日密宫起火,后凉殿的任御女陷在火场,现在生死未卜。”

  这句话如同一个巨大的楔子把海棠钉在了当地,一刹那,她脑子就空了。

  海棠不自觉地念了一句如花的名字,在不能思考的巨大冲击过后,她呆滞地向窗外望去,望向后凉殿的方向。

  如花!想起如花,像什么机关被启动了一样,海棠发疯一般就要向外跑去,她听到周围有宫女尖叫,她被白瑟、碧琴一把拉住,一迭声地唤她名字。她不管不顾,死挣着要走,何善急忙令殿内内侍关上门,白瑟和碧琴拖着她向内室走去,海棠挣到甚至咬了碧琴一口,嘴里尝到血味,她才愣住,眨眨眼,不确定地抬头,看到小宫女疼得快哭出来的表情,她摇摇头,低声道歉,软回榻上,她才渐渐平静下来。

  看她冷静,何善倒了杯参茶塞到她手心,简明扼要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宽慰她道,虽然说如花失踪了,却没找到如花的尸体,宫内全力搜查,依他所见,如花应该没事。

  听明白前因后果,海棠恨不得一把掐死自己!

  如花会去密宫,就是为了去给她提炼有安神作用的栀子花花油!

  她明明知道如花会这么干,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劝了劝她,自己从没认真把这当一回事!

  如花如果出事了,那都是自己害的!

  现在还好,如花仅仅只是失踪而已,说不定还有希望……

  海棠按着自己的额头,浑身都在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现在这宫里,萧羌在这里,她也在这里,那如花呢?如花在哪里?

  冷静下来之后,她便开始觉得身上开始热,又觉得昏,眼前一阵一阵地模糊,忽而一想起如花,她又觉得彻骨的冷,浑身忍不住地抖。

  海棠终于啜泣出声。

  何善侍立一旁,安慰她片刻,便起身离开。

  走出永春殿的那一刻,老内侍面孔上慈祥的神色一扫而空,他理了理衣襟,向方婕妤殿内而去。而待在殿内的海棠则瞪大了眼睛,她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去找如花。

  十月十九,顺京皇宫起火,当日萧羌返京,平王萧逐奔赴永州。

  当晚,婕妤方氏以暴戾后宫罪名,下内廷暴室。

  同日,婕妤方氏之父、庄明太后之弟,御史中丞方舟被拘下狱,其族人并奴仆等共千余人,各自管束于府邸。

  去年闵王那场叛乱因为距离京城实在太远,又被飞速平定,所以留在大越人们心中的印象并不十分深刻。但是这场京城惊变,让大越的官员百姓嗅到了一丝不安的味道。

  这场惊变来得毫无预兆,包括当事人,谁也没有察觉到一点点征兆,方舟甚至来不及联络故旧,就被打入了牢中。

  朝野上暗潮汹涌,人人都说,只怕现下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方家两代外戚,势力遍布朝野,这次萧羌怕是下了决心,要清除他们,那么,他会遭遇到的第一个对手就应该是方家一切权力的来源——他的母亲,庄明太后。

  皇帝已执子先行,现在就等太后如何走下一步。

  所有人都在观望,观望太后对这场铲除外戚的动作到底怎么应对。

  如果她执意保护自己的家族,那么大越将要面临的就是两个最高统治者对立的局面。

  太后从先帝时代就临朝称制,积威今日犹在,萧羌精于权术,两边一旦产生对立,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夜,京城权贵,夙夜无眠。

  萧羌回宫之后先是强迫自己睡了一觉,他昏昏沉沉睡到中午,醒过来先处理政务,下午时分,于淑妃奉着太后回宫,他便立刻召了于淑妃觐见。

  于淑妃一入宫门就过来了,她本来就体态娇柔,如今盈盈下拜,真是我见犹怜。萧羌待她情意婉转,扶起她,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定定凝视着她,片刻,才语带怜惜地道:“……累着你了吧?怎么才一两天不见,看着就有些瘦了?”

  “倒不累,只是想着早点见到陛下。”她嫣然巧笑,扶着萧羌的手腕向里而去。萧羌看着她,眼色爱怜,却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子:“从来只会拿这种话哄朕开心。”

  于淑妃掩袖而笑:“人都说多吃酸的能瘦下来,臣妾可是天天把醋往肚子里灌,面子上却一点都不敢说……”说话间他们已走到了内室,她软软倚在他身上,双手牵着他的手臂,声音忽然低软了下来,“可不就瘦了……”

  萧羌低头一笑,眉眼春风,含情温柔。

  他问:“真的?”

  她娇嗔:“自然是真的。”

  他笑:“朕真的希望是真的。”

  于淑妃一愣,刚要说话,男人已扶上她的腰肢坐到榻上,他轻轻一带,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萧羌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然后靠近她,在她耳边呢喃:“不用怕了……要害你的人……都将不在了。”

  于淑妃揣测他今天肯定要去见方婕妤,现在听了这话,立刻便知道他已下了杀心,她心下一喜,却不说话,只是小鸟依人地靠入他怀中。

  这一刻,两人看似是神仙眷属,却分明两种心肠。

  方氏一直到被关在内廷的暴室都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知道密宫着火的事情,但是那确实和自己没关系,怎么她就被下狱了?

  方氏在暴室的牢房里狂躁地走来走去,只想着到底是谁陷害她,等她知道了,绝不放过!

  狱卒送来的东西全被她摔了出去,只哭叫着要见萧羌,她从来宠惯后宫,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她闹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下午时分,当她再次把食物摔出去的时候,她听到了从牢房的一端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伴随着脚步声,清雅的男音带着温软笑意,唤了一声她的小字:“麝衣,怎么可以这样糟蹋食物?”

  萧羌!

  她一下扑到牢门口,努力向那边张望,哀楚惨叫一声,急促地唤着:“陛下!陛下!”

  萧羌慢慢走来,身上裹着淡色的披风,素衣金冠,眉目含情,仿佛他现在踏着的并不是肮脏牢狱,而是太液池边铺满落叶的卵石小径。

  他走到她面前两三步的地方停住,笑吟吟地看她:“麝衣,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住得不好?有什么不方便的与正令说说,朕吩咐过他,让他一定好好照看你。”

  他说话的语气太过于温柔,有那么一瞬间,方氏几乎没有听懂他的话,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萧羌到底说了什么。她大惊失色,扑得更向前一点,纤细手指努力从栅栏间伸出来去够他的衣袖,萧羌就笑吟吟地看着她如春葱一般的指头在距离自己只有一两寸的地方,徒劳地不停抓挠,然后微笑。

  “麝衣,你要在这里好好住着,缺什么便说,毕竟要住挺长一段时间,而且……大概不会离开了。”萧羌用倾诉情话一般温柔的语调说着残忍的言辞,看着她一张美丽面孔刹那惨白,他的唇弯起的弧度也深了起来。

  “陛下,陛下,那些都是谗言啊!”方氏愣了片刻,声嘶力竭地喊出来,狂乱地看着那个主宰她生命的男人。

  萧羌侧头,修长指头顺着自己漆黑长发,淡淡地道:“朕知道,朕知道你是冤枉的。你没有对杜笑儿下毒,也没有巫蛊厌胜,这次火烧密宫的事情更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些,朕都知道。”

  方氏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看他,而他笑得优雅迷人。

  “可是,那都没有关系,麝衣,朕需要卿是凶手,就这么简单。”

  “朕可以告诉你,这次的事情是于淑妃做的。对杜笑儿下毒、说杜笑儿私通外男、诬陷你巫蛊厌胜、栽赃你放火烧了密宫,这些都是她做的,这些朕都知道。”他无所谓地说道,看着她,他的声音越发温柔,“可是,朕需要卿来做罪人,明白吗?”

  方氏仿佛第一次认识萧羌一样,她瞪大眼睛看着他,摇着头慢慢后退,她明媚动人的眸子里渐渐有水气涌上来,声音哽在嗓子里,过了片刻,才勉强挤出一声“陛下”。

  那一声从骨子里透出万分凄凉,让萧羌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怀念的神色。他定定地看着方氏,过了片刻,语气沉静了几分,慢慢开口道:“麝衣,朕迎娶你的那天,你还记得吗?”

  方氏没想到他会忽然说出这句话,一张玉白容颜上犹自带着泪珠,怔怔地看着萧羌。

  他慢慢开口:“朕倒是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傍晚吧,你被抬进朕的皇太孙府,你是朕的第一个妃子,朕那时才十五岁。朕紧张得很,一整天都在想,小时候看到的那个小表妹不知道现在什么样子,美不美,脾气好不好,她会不会喜欢朕,朕会不会喜欢她。结果,轿子落地,宫女掀开帘子,你娉娉婷婷地走出来,那么美。”

  男人的声音轻柔了下来,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怀念意味:“你知道吗?朕当时以为自己看到了仙子,以后要和这么美的人生活在一起,朕开心极了……麝衣,这些朕都记得。朕曾经发誓要好好待你,要和你白头偕老一辈子,不让你难过,不让你伤心。”

  “朕后来娶了正妃,那是政治需要,朕觉得你应该懂,你会体谅。朕想,没关系,朕会好好保护你,朕不会让你受苦。朕会让你生下朕的第一个皇子,朕当时想,朕一定要好好疼爱你和朕的孩子,一定要让他继承皇位,这样,你会被尊为太后,你的名字会被写在朕的名字旁边,和朕一起受后代香火祭祀……”说到这里,萧羌轻而沉重地换了自称,他说,“但是,麝衣,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