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政委倒抽一口凉气。

卓绍华闭上眼睛,周文瑾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在诸航的心里扎了根,每次看到篮球,都会想起他,想起北航的往事,想起他们曾经的时光。可以说,他成功地把诸航的心扰乱了。

“周文瑾对诸中校是不是有特别的想法?”

沉默了好一会儿,卓绍华轻轻“嗯”了声。

韦政委纳闷了:“既然这样,你怎么…在这个时候让诸中校出国?”

“这只是猜测,我没有证据。即使我说给诸航听,她会觉得…”坚硬的唇角浮出一丝苦笑。

韦政委茅塞顿开:“他等于是一个过世的人,你还这么计较、吃醋、污蔑他,太没风度,太差劲,诸中校会讨厌你的。过世的人,就是缺点也会被镶上光环,变成美好的回忆。”

所以只能沉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

韦政委唏嘘不已,拍拍卓绍华的肩:“卓将,为难你了。不是我军无能,而是敌方太强大。”他突然双目圆睁:“周文瑾再厉害,一个人也做不了这么多事吧!也说不通哦,为了喜欢一个人,搞得这么天翻地覆。”

卓绍华缓缓低头:“诸航的英文名叫Wing,对于黑客组织们来讲,这个名字价值连城。”

韦政委脸上大变:“前一阵,网络奇兵们遇到的那些密集侵袭,那是…”

“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没办法关注诸航。”

“他们蓄谋已久?”

“应该有一份详细的计划。”

“我们后面怎么办?”韦政委急的直搓手。

“等。”

“等什么?”

这次,卓绍华没有直接回答。他在看雪,即使明天放晴,温度也会陡降很多,要提醒唐嫂别带帆帆贪玩雪,水痘刚愈,不能再感冒。

车刚进大门,秘书就急急地通知卓绍华和韦政委去会议室。会议室内气压低得像被冰雾笼罩的天空,卓明、成书记也在座,还有部里纪检办的所有人员。

韦政委介绍了情况,周文瑾中尉不仅没有失踪,还劫持了诸航中校。

“你有证据证明是劫持,而不是同谋?”纪检主任厉声问道:“上一次,肯定周文瑾失踪的也是你们。”

“诸中校又不傻,北京有她的家她的孩子,她谋到哪里去?”韦政委火大了。

“我们有情报证实中校曾和黑客组织成员接触过。”纪检主任不疾不徐。

“你倒会放马后炮呢,那你们当时干吗去了,为什么不把她抓起来?这说明根本没有所谓的证据,你们这是污蔑。”

纪检主任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时无法反驳。

卓明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成书记凛然地看向卓绍华:“卓将,你之前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卓绍华回道:“我现在思绪非常杂乱,给我时间,整理好再向诸位领导汇报。”

“啪!”卓明突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卓绍华,大发雷霆:“你这是讲的什么外交辞令,搪塞谁?你向组织为诸航中校申请出国学校交流时,你说如果有什么事发生,由你负全责。现在事情发生了,你说你能负什么责?给你时间,诸航中校就不会人间蒸发了。海南卫星基地的安全防护系统,她刚刚设计完毕。如有半点泄露,卓绍华,你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我担得起!”卓绍华目光如炬,“因为这件事绝对没有可能发生,我信任诸航中校,她承诺了,就必然做到。”

“现在的情形,你又如何解释?”

卓绍华毫不畏惧:“我需要时间。”

“好,三天后,还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我们听你汇报。”卓明愤怒地离去。纪检办的也走了。成书记走过来说道:“绍华,认识几十年了,我没见过你父亲发过这么大的火。这次,你有点大意了。”

卓绍华沉默不语。

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韦政委和卓绍华。

韦政委忧心忡忡:“三天够吗,卓将?”

卓绍华轻轻一笑:“咬咬牙,就撑过去了。”

到了这种地步,韦政委也只能选择相信这句话。“大不了,咱们这肩上的一片叶子一颗星不要了,咋的,地球难道还不转?”

“哈,太阳照常升起。”两个人握手。

晏南飞也给诸盈打电话了,他准备明天飞北京,诸盈让他不要离开温哥华,万一诸航回去,好有个人照顾。

诸盈不敢让骆佳良知道这件事,冒着雪跑来了四合院。诸盈的泪止不住,帆帆看到大姨哭,小嘴扁扁,抱着大姨,泪也下来了。

卓绍华回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爸爸,我要去救妈妈!”两只小手拭去眼泪,帆帆郑重宣布。

卓绍华亲亲儿子,柔声问有没有乖乖地吃晚饭。唐嫂忙道歉,听说了诸航的事,她惊得忘了做晚饭。“做点汤,吃着暖和。”卓绍华说道。

“绍华,航航到底有没有危险?”诸盈揪心地问。

“没有。”卓绍华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她会回北京吗?”

卓绍华笑了笑:“大姐,航航是你生的,你应当最了解。她不是自私、任性的孩子,舍不得让你担心的,她会回来。”一直以来,他都这么坚信,不管是利益诱惑还是爱情感动,即使她的心里没有他,如果会伤害到大姐或帆帆,诸航都不为所动。诸航是刚烈的、倔强的,到底是什么让她选择了配合周文瑾?和他所猜测的一样吗?

诸盈动容地说道:“最懂航航的人还是你。”

俊伟的面容荡起满满的温柔:“应该的。”从认识她的那一天起,他都在细细地读她。她是一本有趣的书,却不是一本复杂的书。

诸盈半信半疑地走了,欧灿来了。

“妈妈,如果你要说些指责什么的话,以后吧,今天,我非常累了!”三天,不过七十二小时,他得让自己平静、冷静,从蛛丝马迹慢慢整理。

欧灿气恼地说道:“你现在后悔了吧,她让你受处分,现在又把你逼到了这般地步,眼里没有国法军法。要不是你是我儿子,我真想说声活该。我巴不得她不回来。当初,你该狠狠心,一口气喂饱她,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

“喂饱?”卓绍华全部神经紧绷。

“你不是想拿十万美元打发她,她没同意,非要你和她结婚。”

卓绍华喉结蠕动了几下,手攥成了拳,定定地看了欧灿有一分钟。

“你到现在还在替她隐瞒,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问过她,她没有否认。”想起这事,欧灿华贵的面容又一次痉挛。

这样啊,那孩子听着心里该多憋屈!太多的情绪狂风暴雨般压下来,难怪她离开的心是那么坚定。再待下去,她已不能呼吸。“小晖现在还常和妈妈联系?”任凭心中翻江倒海,卓绍华的眉宇未动分毫。

欧灿一时转不过弯来:“偶尔一起喝喝咖啡。你干吗问小晖?”

他缓缓吐出一口长气:“有一阵子没联系,也想请她喝一杯咖啡。”

咖啡馆里香气悠然,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街上的灯光与雪光汇流成河,在夜色里安静地流淌。

天花板的扬声器中,艾灵顿公爵的《世故女郎》缓缓流溢出来,哈利·卡尼那懒洋洋的低音单簧管演奏,酒保从容不迫的调酒工作。多少年了,这里一点都没改变。

六号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