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情若比金真,当不怕火炼

在茶楼就同梁夫人商量好了,晚上她扮作小厮,跟着那沈将军去即可。惊鸿一度担心那沈将军会不会传闲话出去,但是梁夫人说,这人最靠得住,发生什么都不会说出去半句。

在一条死胡同里找到梁夫人给她备着的衣裳,惊鸿套上了,将发髻打散挽成一团,拿布裹在头顶,对着地面的积水照一照,还是挺有个小厮模样的。

沈墨在春红楼对面的柳树下等着,天已黄昏,柳条被晚风吹在他四周飞扬,一身银白色绣暗纹的对襟袍子,腰间换了玉带,看起来少了几分刚硬,多了些翩翩风度。

远远就看见个贼头贼脑的小厮走过来,沈墨眼里带笑,一看清那人模样,心里就冒出两个字。

果然。

惊鸿看见那人,连忙小步跑过去,仰起脸笑道:沈将军好,我是梁府上的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惊鸿眨眨眼,突然就想起了这人为什么那么面熟。

这不是那晚上带她进春红楼的侠士么?

沈墨勾唇,很是戏谑地帮她补充:小厮?

惊鸿有些尴尬了,那晚上这人一路看了那么多的事,也知道她的身份,这会儿她以这样的身份登场,怕是又要给他看笑话了。

梁夫人给沈墨说的是让他等上一个梁府的小厮一起去,后面也方面接应。沈墨猜过梁夫人是不是在骗他,但是想着没有理由。如今看见惊鸿,他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这是被人拐上贼船了?

惊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反正该丢的脸都丢尽了,这个人认识她她反而放心一些,索性大方地行礼道:今晚也要有劳侠士了。

沈墨挑眉,看惊鸿这样子,心里倒是觉得几分有趣,点头道:走吧,记得唤我公子,莫要再说侠士。

惊鸿连忙跟在沈墨身后,恍惚间还和昨天一样,低着头走进春红楼。

老鸨已经接到了消息,看见沈墨就将他往楼上引,一边赔笑一边道:沈将军您瞧,姽婳那丫头现在是被一个客人包着的,赎身不赎身我也做不了主,您还是去问问她吧。

沈墨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慢悠悠地跟着走。倒是惊鸿想起些不好的画面,脸色有些苍白,脚步也僵硬了。

听闻这大堂房梁上的灯,都是琉璃做的。沈墨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语气平淡,前头的老鸨一听,得意地笑道:可不是么,您抬头往堂中间上头瞅,那一盏盏琉璃灯可是我们春红楼的招牌,旁家可没有的。

琉璃珍贵,惊鸿听着也不由地抬头去瞧。堂中间挂着一盏大的,三盏小的琉璃花灯,涂成了金色,看起来分外华贵。这春红楼也当真是个销金窟,才能有这官家都难得的东西。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二楼,姽婳的房间开着,外堂就坐着人,正伸着脖子往外看。

沈墨踏进那屋子,看了姽婳一眼,便坐下了。

惊鸿步子迟疑,却还是乖乖站到沈墨背后,免得惹人怀疑。

姽婳听说了有人想赎她,可是猜了一千个一万个,也没想到是沈墨。从他进这屋子的那一刻起,她整颗心就不争气地一直跳。

虽然街上被羞辱过一番,她小家子气,也是记仇的。可是再次看见沈墨,怨毒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这人就往这里一坐,她就觉得腿软。

沈沈将军。见他半天不开口,姽婳吞了吞口水,心想他难不成是又后悔要给她赎身了?

嗯。沈墨走了会儿神,回过头来冲姽婳很温和地笑了笑:他们说你被人包了,我想替你赎身,得问你的意思。

姽婳脸上一红,揉着手绢看了沈墨好几眼,才呐呐地道:沈将军为什么想替奴家赎身?奴家与将军,不过是一面之缘。

声如莺啼,听得人骨头都要酥半边,惊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默默反省自己说话是不是太平淡,太不柔媚了?

那日街上见过,回去我便想了好几天,总觉得是我说话不妥当了。沈墨摸着鼻尖笑了笑,眉梢一挑,无边美色便像春潮一般,卷着面前的人使劲往下拽:今日终于是忍不住,想替你赎身,带你回去。

姽婳张大了嘴,须臾又用手帕捂着,愣愣地看着沈墨,半天没回过神。

她曾想过,若是搭上沈墨这条大船,她的余生自然是不用再担心,也不用再一直等着萧琅娶她。毕竟沈墨还没有正室,而萧琅有。但是那日街上几句话,她已经快断了这念想了。沈墨没有萧琅温柔,更不会对女子有半分怜惜。美则美矣,却只能远望,不可近赏。

但是如今,沈墨竟然就坐在她面前,说要带她回去。天上掉下这么大一块馅饼,她要是还不张嘴接住,是不是就对不起上天的美意了?

既然将军都这样说了,那奴家也实不相瞒。姽婳想了想,脸上带着些为难的表情道:奴家从三个月前开始就是跟着户部侍郎萧大人的,他喜奴家懂风情,故而一直照顾。若是将军真想为奴家赎身,可还得和他说一说。

懂风情?惊鸿白着脸想,她好像是不怎么懂风情,所以萧琅才经常往这里跑么?三个月,三个月前他正是刚刚向她家提亲的时候,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站在凌家堂中,深情地看着她道:

惊鸿若嫁我,我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鼻子有些酸,惊鸿低头不动,继续听着他们说话。

姽婳这样说,是明摆着想沈墨去同萧琅要人,她不做决定,也两边都不得罪。

啧。沈墨不耐烦地皱了眉,一扫方才的笑意,凉凉地看着姽婳道:我只是想替你赎身,旁人让我来问你,你又要我去问萧琅,你的卖身契究竟是在谁手里?

姽婳慌了,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起来道:您别生气,奴家只是只是不敢得罪萧大人罢了。

沈墨挑眉,看着她问:你便告诉我,你愿意跟我走么?

姽婳含羞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自然是愿意的。

哦?沈墨轻笑:不是听闻你与萧大人感情甚笃么?莫不是怕我拿身份压人?放心,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强求。

姽婳定了定神,摇头道:奴家是当真仰慕将军,不然那日街上也不会那般想引将军注意。跟萧大人久了是有情分在,可是也远不及奴家对将军的情意。

惊鸿忍不住抬头看了姽婳一眼,这样的话她也说得出来?

面前的人一身青烟罗纱,肌肤白皙,面如美玉。的确是很好看没错。可是这般不顾廉耻,朝三暮四,萧琅还想娶她?

惊鸿心里替自家夫君不值,还没来得及感叹,却听得隔壁一阵杯盘落地之声,像是有人掀翻了桌子。

沈墨低笑了两声,起身拉着她站开了一些。惊鸿正奇怪发生什么了,就见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撞开,萧琅走了进来,脸色难看得紧。

与我的情分,抵不上你对他的情意?当真好个姽婳,你这一张巧嘴,要骗下多少人去?

沉沉的怒喝吓得姽婳面无人色,下意识地就站起来要往沈墨身后躲。可是沈墨拉着小厮已经站在了萧琅旁边,她不敢过去了。

萧郎你怎么会在这里?勉强抬了抬嘴角,姽婳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什么可怕的圈套。

再看了沈墨一眼,他还是笑着的,只是没有半分要搭救她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十一章人面心不映,子嗣求何难

幸好我在这里,才能听见这么精彩的一出戏。萧琅侧头扫了沈墨一眼,沈墨不动神色地侧身挡住了身后的人。

沈将军原来也喜欢这样的女人?

沈墨摇头,淡淡地道:我只是路过。

身后的惊鸿再紧张也忍不住想笑,路过是什么意思,刚搅了一池浑水,这话也把关系脱得太干净了!

不过,萧琅为什么会在这里?

方才梁义天说有好戏,我还不信,现在可相信了。门口又站出一个人来,衣衫不整,一副痞子模样。惊鸿看了一眼就连忙将头埋得更低。

那是秦路,经常带着萧琅鬼混的纨绔子弟,他是认得她的。

还奇怪为什么不让进去,原来是有更贵的客人在。秦路看了沈墨一眼,吊儿郎当地拱手道:一直以为沈将军不与我等一样低俗,没想到您也来这种地方。

这下可热闹了,姽婳看着面前这一群人,嘴唇抖了抖,心里快速地想着该怎么脱困。忍不住再看一眼沈墨,后者站得笔直,萧琅秦路等人与之相较,总觉得身上就少了几分气势,尽管萧琅现在生气得紧。

萧大人和秦公子都请便,在下不过是进来跟姽婳姑娘说两句话,该说的说完了,今日看起来也不是方便赎身的时候,还是等萧大人和姽婳姑娘商议好了,我再来。沈墨收了两分笑意,淡淡地看了秦路两眼。

秦路喉咙一紧,下意识地转开眼不说话了。萧琅绷着脸看着姽婳,动也不动。沈墨拉了拉惊鸿的手,护着她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跟我来。

惊鸿就听得这三个字,沈墨已经带着她进了旁边的一间房间。

房间里杯盘碎了一地,显然是刚刚萧琅在的地方。这会儿没人,沈墨顺手便将房门锁上,拉着惊鸿到墙边靠着。

方才话说得那么深情,现在怎么不说了?嗯?萧琅的声音传了过来,还尚算清晰,这墙看起来可真够薄的。

萧郎,你听我解释。

许是沈墨已经离开了的原因,姽婳说话利索多了,娇滴滴地带着些委屈:方才不过是逢场作戏,你也知道那人地位,我们春红楼得罪不起的。

那头声音顿了顿,接着门开合了一下,像是谁出去了。

得罪不起?萧琅看着姽婳,冷笑道:我方才可半点没听出不情愿的意味来,你什么时候还见过他一面?只一面之缘就让人来赎身了,姽婳姑娘,手段真高明。

听这话,惊鸿靠着墙壁,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自己的男人正在为另一个女人吃醋,还这样生气,想来她在他心里,是有一定位置的吧。

姽婳比她娇媚,比她懂风情,男人是不是都该更喜欢那样的女子?

心口又酸疼起来,惊鸿慢慢蹲在地上,一边听那边说话,一边摆弄着墙角边的小石子儿,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沈墨环着手看着面前这人,心里忍不住想笑,手段这样高明的女人,怎么瞧着像是受尽了欺负的模样?萧琅那样的人,哪里值得这么个傻子掏心掏肺的喜欢了?

若不是你迟迟不肯迎我进门,我会这样患得患失么?姽婳不知什么时候也哭喊了起来,声音压过了萧琅的,带着哽咽。

萧琅没做声了,好一会儿才听得那边响起话:我本想今日回去就同惊鸿提,说要迎你入门的,你却这般让我失望。

惊鸿她不如你倾国倾城,但是她一心待我,旁人再好,也不会多看一眼,所以她永远是正室,你却连门也不得进,明白么?

最后甩下这么句话,萧琅也推门出去了。

惊鸿听得一愣,像是咽下去了许许多多的黄连,最后给人塞了一颗蜜饯。心情一时很复杂。

沈墨低头看了那满脸傻气的人一眼,淡淡地哼了一声。

给点甜头就会跟着走的笨蛋。

隔壁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哭声,许多人涌了进去,叽叽喳喳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姽婳却只是哭,哭得撕心裂肺的。

惊鸿听够了,起身扯了扯沈墨的衣袖:走吧。

沈墨心情却没刚才的好,像是热闹没看尽兴,眼梢里带着讥诮,一言不发地就出去了。

天已经黑了,街上点起了许许多多的灯,惊鸿边走边想着事情,穿着小厮衣裳显得瘦瘦小小的,一阵风就能吹走。

沈墨跟着她走,打了个呵欠道:事已至此,便不用真将人赎出来了吧?梁夫人那边,便还是你去回禀好些。

惊鸿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来回头朝沈墨行礼:多谢了。

沈墨摆摆手,心想自己这当真是闲着没事做罢了。

惊鸿还是在巷子里换了衣裳,然后从侧门回了萧府。萧琅不知去哪里了,比她回去得还晚。躺在床上想了半天今天发生的事情,惊鸿只能苦笑,努力让自己快些睡着。

萧琅是带着满身酒气回府的,天色已经很晚,他站在惊鸿门口想了一会儿,还是先去洗了澡,换了一身寝衣,才上床去将人搂在怀里。

惊鸿没睡着,但是也不能睁眼。她不知道该同萧琅说什么,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看那张自己深爱的脸。

他与姽婳,算是断了吗?若断了,以后会不会有另一个姽婳再迷惑住他的眼?若是没断,她这痴痴的情意,是不是该慢慢收回来了?

她在算计他,也在算计姽婳,可是心里的难受一分一毫也没有减少。刀绞一样的感觉太疼了,疼得她忍不住想落泪。这段姻缘,表面上看起来尚算良配,可是锦缎一样鲜亮的包裹之中,又到底腐烂成了什么样子?

第二天起来,萧琅请了假不去上朝,难得地早起与惊鸿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最近身子不太爽,脸色自然也不是很好看,吃着吃着早膳便开口问惊鸿:最近身子怎么样?

惊鸿心里微紧,垂了眸子道:按着大夫开的方子吃着药。

老夫人不太满意,却也没说什么。萧琅倒是有些不悦地放了筷子:娘,惊鸿进门才月余,您也实在太着急了些。

不着急怎么行?老夫人一摔筷子,火气比萧琅还大:谁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天?你们难不成要我死也抱不着孙子?

惊鸿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让剪画再去拿一双筷子。

老夫人息怒。惊鸿乖巧地道:妾身一定尽力,不会让老夫人等太久的。

萧老夫人喘了两口气,拿过新筷子来,哼了一声,才继续用膳。

惊鸿笑得得体,其实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恼火。怀孕一事向来讲究缘分,难不成天天喝药就能怀上么?萧老夫人没把她当个媳妇儿,一心只盯着她的肚子呐。

但是老人家的心思,她也算能体谅,心里有话,碍着萧琅她也不会说出来。家庭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萧琅有些抱歉地看了惊鸿一眼,后者却没看他,低头吃着饭。

她最近对他冷淡得紧,以往总是眼眸亮晶晶盼着他回家,红着脸坐在他旁边用膳。可是现在,她似乎连多看自己一眼都觉得多余了?

萧琅心里微紧,眉心跟着皱了起来。他得和惊鸿好生谈谈了,若是她还介意姽婳的事情,他现在可以明白地说,他不会迎姽婳,也可以和她断绝了关系不再往来。

这么想着,吃过早饭萧琅便将惊鸿拉回了院子。

娘的话,你不要太放在心上。萧琅拉着惊鸿,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双手环着她,低声道:不管你什么时候怀上,我都等得起。

惊鸿抿唇,点了点头。

萧琅想了想,不行,还是得开门见山地说。

最近这两天,我去过春红楼。顿了顿,萧琅看着惊鸿的侧脸,补上一句:去见了姽婳。

第十二章一转山水变,此情淡可见

惊鸿心里一沉,脸上还是没什么变化,又点了点头。

萧琅一直打量着她的表情,就等她生气或者伤心,然后才好低声下气地哄哄,甜言蜜语将人哄好了,末了加上一句:红颜无数,也终是只有你一人最重。

如此风流又深情,向来是他受女人喜欢的原因。惊鸿对他而言,一向是最好搞定的一个,萧琅对自己尚算有信心。

然而,惊鸿没有生气,也没有伤心,就这么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倒让萧琅整个人傻在了那里。像是信心十足地往湖里一跳,然后发现湖里早已没有了水,啪叽一下就摔了个粉身碎骨。

萧琅有些沉了脸,捏着惊鸿的腰问:你是不在意,还是早就知道了?

惊鸿淡淡地道:夫君想说什么,便直接说吧。

又被哽了一下,萧琅顿了好一会,才叹口气道:为夫是看娘子最近一直不开心,便想问问娘子究竟是怎么了。若是因为姽婳的事情,为夫便跟娘子保证,以后不会再与她有什么瓜葛了。

惊鸿似笑非笑,低声道:妾身一直很相信夫君,上次的保证,妾身还记着,夫君不用再保证一次。

这话有些打脸的意味,萧琅有些恼,但是看着惊鸿这冷淡淡要拒他千里的模样,到底还是软了语气,搂着她道:你一向最温和懂事,也只有你配得起这萧家主母之位。惊鸿,不要同我闹别扭,好么?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惊鸿叹了口气,垂了眸子看着自己的指尖,心到底是有些软了。

可是,有的事天定,有的事人为。正当惊鸿打算开口说软话,让两人以后好好过日子的时候,一个家奴又匆匆跑了进来。

少爷,少爷,不好了,外头有个女人,大吵大闹说要见您,引得不少人在府门口围着呢!

惊鸿一愣,起身从萧琅怀里站了起来。萧琅皱眉,看着那家奴问:什么女人这样放肆?

好像是叫姽婳。那家奴小心翼翼地看了惊鸿一眼,随后盯着地面道:她扬言要见您和老夫人,不见就不肯走。

惊鸿心里一跳,忍不住皱眉。萧琅看了惊鸿一眼,拉着她的手道: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她要纠缠也没用,我不会容她在这里放肆。

她能说不去么?惊鸿心里苦笑一声,跟着就被萧琅拉了出去。剪画嘀咕了一声,将她院子里的丫鬟都带去壮声势,老夫人那边也有人去通报了。一个小小的妓子,便让萧府上下跟迎什么似的紧张,说起来也是姽婳的本事。

萧府门口围满了人,姽婳一人站在中间,抿着唇倔强地看着萧家大门,身上穿的倒是普通的布衣了,看起来尚算正经。可是周围的不少人知道她的身份,都在指指点点,这么个女人站在人群中,看起来也有点可怜。

大门打开,姽婳一抬头就看见萧琅走了出来,正想笑,却看见他怀里揽着一个人。

在这里闹事,似乎有些不妥。萧琅怀里的女人看着她,温和地笑道:姑娘有什么话,不妨进来说。

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是金玉发簪。这人她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萧琅的正室,凌惊鸿。

姽婳多看了她两眼,觉得这女人长得也不是多好看,但是一颗心像是放进了醋坛子里,酸涩得不成样子。还没开口,眼睛就红了:原来这位就是萧夫人。

惊鸿微笑着看着她,道:姑娘是要找我,还是要找我的夫君?

正室对上野鸡的戏码,百姓围观得很是热情,萧府门口瞬间涌来了不少人,几乎把路给堵了。挎着菜篮子的大婶和尚未出嫁的小闺女们都发挥了女人的天性,嗅着奸情的味道便眼睛亮晶晶地来看热闹了。

马车走不动路了,剑奴无奈地回头朝车厢里道:将军,咱们好像得换条路走。

沈墨睡得正好,听见外面的喧哗声,揉了揉眼睛半坐起来:怎么了?

萧府门口人太多,马车过不去了。

萧府?沈墨没忍住,掀开车帘就往外看。

夫人心知肚明,我能来找的,自然只有你的夫君。姽婳冷笑了一声,有些怨毒地看着惊鸿道:夫人高坐金玉堂,怕是不明白我们这些女人的苦。但是同样是女人,夫人也应该听小女子将话掰开了说说,也免得您一直被蒙在鼓里。

一听这话,萧琅就慌了,连忙将惊鸿护在身后,戒备地看着姽婳道:好歹是官邸,容得下你这样放肆?

萧老夫人也被人扶了出来,皱着眉看着门口的场景,气得直喘:这像个什么样子?

惊鸿抿唇,过去扶了老夫人一把,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看了看姽婳,又看着萧琅:你惹的什么妖蛾子?萧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萧琅沉默,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来人,将这疯子拉开,送往官府。挥手叫来家奴,萧琅看着姽婳,皱眉道。

惊鸿微微一震,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萧琅一眼。

姽婳眼睛睁得很大,看着萧琅,有些想笑,却又流下泪来:萧郎,萧郎,你竟然可以对我狠到这样的地步?明眼便知今日之事是人的圈套,你也不信我。

家奴上前押住了姽婳的双手,老夫人嫌弃地摆摆手,示意他们快些将人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