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撇撇嘴,给自己倒了茶,不说话了。

惊鸿觉得自己不适合开口,于是开始发呆想自己的事情。

淮南王造反,娘家会被殃及么?爹爹不过是六品小官,应该不会吧?就算叛军冲进京城,也是不会打扰民居的。爹爹那么聪明的人,定然听见风声就带着娘亲躲起来了。

从她出嫁之后,和家里几乎没有什么联系,不知道几位妹妹嫁出去了没有,也不知道娘亲的身子怎么样了。上次的家书没回,娘亲不知道是不是在担心。

霍乱与我半月之后还有一战。沈墨终于开口了,也算是下定了决心:远水救不了近火,京城的事情,你还是让禁军和陛下手里的兵力去救吧。

沧月一愣,眸子里的光也暗了,看着沈墨的脸,拳头微微捏紧:这是你的决定?

惊鸿也忍不住侧头看了沈墨一眼。

沈墨顿了顿,点头。

沧月气得笑了一声,坐在位子上揉了揉额头,喃喃道:她怎么那样了解你,怎么就知道你不会回去

这个她只能是熹和公主,沈墨抿茶不语。他现在回京城,对自己有利有弊,但是他不想走了。在边境虽然辛苦一些,可是和惊鸿在一起,总有一种不受外界打扰的静谧之感。若是再回去那肮脏的地方,怕是日子又要难过了。

既然如此,我也无法强求。这是我要说的第一件事。沧月叹了口气,脸色又正经起来,看着沈墨道:第二件事,你最好有些心理准备。

沈墨挑眉,看着沧月等他继续说。皇帝都能把沧月派出来,自然是被逼急了一定要他回去。他倒是想知道,他不愿回去,沧月还有什么法子?

第二件事,是花城那边的人,让我带一封信给你。沧月眼神有些沉重,从衣袋里拿出一封信,放在了沈墨面前。

沈墨亲启。

上面的字体很熟悉,是大哥沈书的。沈墨正了正颜色,放下茶杯将信拆开来看。

惊鸿也好奇地凑过头去,却见那信上写的是:

长兄无能,老太君已病逝,望汝速归。

不过一行字,却让惊鸿和沈墨都白了脸。

老太君病逝?!他们走的时候还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莫名其妙就病逝了?!

沈墨抬头,眸子里带了些猩红地看着沧月。后者微微一惊,摇头道:此事与任何人无关,老太君当真是病逝,就在我离开的时候,熹和公主还去沈府吊唁了。

惊鸿觉得呼吸有点困难,那么活泼的小老太太,怎么会突然就病逝了呢?她还想回去的时候再给她做好吃的东西,虽然老太太还是会嫌弃她,但是她还是会把饭菜吃个干净。她现在是她真正的孙媳妇了,还该回去敬一杯孙媳妇茶的

沈墨捏着信纸,指尖微微泛白,看着沧月,眼里带了些狠意。沧月有些不安地站起来,无奈地道:你回去就知道了,瞪我也没有用。

还是得回去。

沈墨心里疼得难受,他很讨厌听见病逝这两个字,当初他的父亲也是突然病逝,母亲殉情,对外还是给的突然病逝的消息。

哪来这么多的突然?这命运背后的黑手,到底是伸向何方的?

惊鸿觉得很难受,想想沈墨的心情,就更是难受,忍不住伸手拉住他的手,低声道:回去看看吧,也许只是个玩笑。

沈墨沉默地坐着,看着手里的信纸,一直无话。

沧月叹息了一声,小声道:最近边境的捷报连连,就算暂时交给别人守着,也应该能扛得住。你回京看一眼,解决了内乱,再来攘外也不迟。

沈墨垂了眸子,过了很久之后,才沙哑着嗓子开口:好。

仗打到一半,这边却要班师回朝,霍元帅一边高兴一边生气。高兴的是沈墨一走边境便又是他的了,生气的是他也太没将自己放在眼里,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不过他没能做出什么动作,沈墨第二天便带着惊鸿与沧月一起班师回朝,同路的还有织月,沈墨说她受苦太多,还是带回京城休养一段日子。

惊鸿一路都在难受,可是过了几天,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翻出沈书给沈墨的家书,再将上面的东西给看了一遍。

长兄无能。

虽然有时候话经常会这样说,但是老太君病逝,大哥为什么要说是自己无能?

第六十二章

从边境赶回花城,一月的时光便都废在了路上。沈墨带着惊鸿下车,往家宅里急急忙忙地跑。

虽然说路上耽误太久,老太君定然已经下葬了,但是沈墨和惊鸿都还想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这一月在路上不停地听见战乱的消息,淮南王已然迫近京城,皇帝派兵镇压,双方正在僵持。沈墨是不太想带兵去搅乱浑水的,他们赶路快,带回来的士兵还在路上。沈墨让他们在花城外十里扎营,等着他的指令。

家宅门口什么东西也没挂,连条白帆也没有。沈墨觉得奇怪,微微皱眉,步子也不由地慢了一些。

朱门大开,里面看起来像是空无一人,惊鸿心里有些不安,下意识地抓住了沈墨的手。

我就送到这里了,还要先回京。沧月半靠在车辕上,看着沈墨和惊鸿,轻声说了一句,便牵了马扬鞭而走。

花城街上人烟也很稀少,不比往日繁华。沈墨看了一眼那敞开的大门,叹息一声,终于还是迈步往里面走。

明知道不对劲,还肯这样走进来?有人无奈的声音传了出来,身后的大门陡然关闭,无数的士兵从暗处冲出来,手握长枪,尖锋直指。

梁太傅站在前面,看着被包围的两个人,摇头道:还是这样傻,不过傻也有傻的好。

沈墨挑眉,看见是梁太傅,心里反而放松了许多,只下意识地将惊鸿护在怀里,轻笑道:这样大的阵仗,就为了迎沈某回来,太傅真是辛苦。

别无选择啊。梁太傅颇为无辜地道:再不将你请回京城,座上那位主子就该要了老夫的命了。时局动荡,胜负在你,你又偏生是最好置身事外的人。不用些手段,哪里请得回你?

惊鸿明白了,这就是沧月和梁太傅合起伙来要绑沈墨回京的陷阱。他们眼巴巴地回来,就是自投罗网。

那老太君是当真病逝了?她问了一句。

他们是巴不得我老太婆早点死!一声怒喝从屋子里传出来,惊鸿听见了,眼泪反而莫名其妙往外掉。

像皱巴巴的橘子一样的小老太太拄着拐杖从屋子里出来,身边还跟着一大群士兵。花锦扶着她,沈书也站在一旁。虽然脸色都不太好看,但是人都还是没什么伤的。

沈墨松了口气,轻笑道:奶奶万寿无疆,别人怎么咒也是会长命百岁的。看见奶奶没事,孙儿也就放心了。

梁太傅有些惭愧,拿老人家性命开玩笑的法子的确是不太好。但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也只能硬扛着受老人家白眼了。

半个身子进黄土的人,说什么万寿无疆。老太君像是很生气,看着沈墨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以后的路你都自己走,不用顾忌其他么?这次还回来干什么?

若是不回,沈墨拥兵自大,皇室与淮南王相争,最后最得利的一定是沈墨。他便再也不用受皇帝威胁防备,可以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征服边疆扩展版图,都不在话下。

可是他还是回来了,这等于是自己送去皇帝面前,再给人利用。

老太君要气死了,顺带还狠狠瞪了梁太傅一眼。

沈墨摸摸鼻子,朝老太君拱手道:孙儿不是成大事的人,终究是放不下家里的。现在看奶奶和大哥大嫂都无事,孙儿也就安心了。梁太傅若是非要请沈墨回京城,那便回去看看也无妨。

梁太傅尴尬地笑了两声,也朝老太君道:皇上的意思是花城不比京城繁华,老太君还是和沈将军早些回去吧。马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惊鸿不懂政治,也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一出。但是沈墨笑得很从容,她也就没那么紧张了,只跟着他们一起上车,沈墨和梁太傅同乘,她和花锦老太君坐在后面,沈书在外面骑马。

花锦一直没开口说话,直到马车上路,她才抬头看着惊鸿,吐出一口气。

这段日子发生什么了?惊鸿抓着花锦的手,看看老太君,又看看她。

花锦脸色有些苍白,动了动嘴唇才道:真是说来话长,大事就只有淮南王造反,而小事啊,小事可多了。

老太君拍了拍花锦的手,叹息道:苦了花丫头了,惊鸿,我沈家大起大落习惯了,这次回京最好的便是恢复以前风光,皇上重新信任。最坏的也不过是我们一家人死在一块儿,没什么大不了。我享了半辈子清福,又得两个好孙子好孙媳,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惊鸿一愣,这还是老太君头一回夸奖她是好孙媳,表情也没以前那样苛刻,像是突然间成了一个慈祥的老奶奶。

书儿对不起花丫头,等这阵风波过了,花丫头要休书,书儿不给,我也可以给。老太君又说了这么一句话,把惊鸿给吓了老大一跳。

休书?

花锦红了眼,勾着嘴唇笑道:我同惊鸿当真是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回就轮到我成弃妇啦。

惊鸿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两个月的时间,怎么就闹到要休妻的地步了?大哥刚才看起来,目光一直在花锦身上就没转过,哪里像是要休妻的模样?

要休,也是你休了书儿,以后从我沈家出嫁,算是我的孙女。老太君板着脸道:男人都是无情无义的东西,就算是我亲孙子我也不会包庇。花丫头你放心,他绝对不能再欺负你。

花锦笑着点头,看着惊鸿一脸震惊的模样,擦了擦眼睛道:别惊讶啦,不就是他在外面找了女人,那女人闹上门来让我还她相公罢了。

沈书一直瞒得很好,那叫沁水的女人却是用情太深。沈书想同她断了,她却闹上了门来,一把长剑割了自己的手腕,闹着要她将相公还给她。

要是惊鸿遇见这样的事情,花锦一定会上去踹那女人一脚。分明是她的相公,怎么还要她还给别人了?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可是,骄横了一世的花锦看着沈书冲过去抱起那奄奄一息的女人的时候,多少的恼怒都化为了无奈。她一直以为深爱着自己的相公,原来心里早就有了其他人,而且还一直瞒着她。要不是沁水闹上来,他还可能会瞒她一辈子。

骄傲如花锦,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容忍的,当即便要沈书给她休书,还她自由。

可是沈书还没有来得及挽回什么,大宅就让人给包围了。梁太傅让他写信给沈墨,一家人都被软禁了起来。

即使是软禁,花锦也选择了和老太君在一起,再也没和沈书说过话。

惊鸿叹息一声,她太了解花锦的性子了,当初离开的时候就在想,若是她发现沈书与他人有私情,心下会如何?现在已经暴露,她也说不了什么。

老太君转移了话头,开始说这段日子的伙食不好,下人伺候得也不周到云云。惊鸿看着花锦黯淡的眼神,便开始和她们说一些边境的趣事,好歹让花锦脸上见些笑。

途中一行人在山间的湖边下车休息,花锦和惊鸿扶着老太君坐在石头上看山水,一群男人有的去打野食,有的去烤鱼,就沈墨和梁太傅坐得远远的,不知道在商议什么。

沈书拿着烤好的东西过来,递给了老太君和惊鸿烤鱼和山鸡,然后拿着一串鱼,站在花锦面前,犹豫着想开口说话。

多谢。花锦眼睛也没眨,拿过沈书手里的烤鱼,撕去鱼皮便开始小口小口地吃。沈书一愣,轻笑了一声,又有些无可奈何:你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花锦一边吃一边找最嫩的肉,头也不抬地道:我没有生气,等到了地方,老太君便会给我休书。我其实看上梁家哥哥很久了,谢谢你成全我一段姻缘。

沈书笑不出来了,脸色沉得难看。但是旁边的老太君不但没有责备花锦的意思,反而是很赞同地点头:虽然梁太傅那老头子阴险了些,他儿子听说还是不错的,嫁过去花丫头不会吃亏。

奶奶!沈书低喝一声,拳头捏得死紧,却又拿自家奶奶没办法。只能将花锦抓起来,拉着她就往河边走。

你放开我!花锦也恼了,一脚踢在沈书的腿上。沈书像是没感觉一样,继续拉着她过去。

惊鸿皱眉,放下手里的东西想过去,却被老太君压住了。

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老太君道:谁没个犯错的时候呢。

惊鸿讶异,刚才老太君不还是帮花锦的么?怎么这瞧着,其实还是最心疼亲孙子的?

老太君。惊鸿突然想起个事儿,眨巴着眼看着老太君道:您跟花锦说世上男人都是无情无义的东西,那沈墨也是如此么?孙媳妇儿真是担忧啊。

老太君斜她一眼,看着远处的沈墨,哼了一声道:墨儿是世间少有的有情有义,你捡着宝就好生偷笑去吧。

第六十三章

再次上路的时候,惊鸿被沈墨抱到了马上,回头看看花锦,脸色还是不怎么好,沈书则是有些无奈,看着她上马车,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惊鸿起其实很想知道沈书会同花锦怎么说,忍不住就挣扎了两下,对沈墨道:我想坐车。

沈墨挑眉,环着她拉好缰绳,低声道:我想你和我一起骑马。

梁太傅就在旁边,闻言轻咳了一声。惊鸿红了脸,轻轻掐沈墨一把,坐着不动了。

队伍重新前行,惊鸿可以感觉到身后的人呼吸就在耳边,走着走着突然听见一句:在我怀里是不是很安心?

惊鸿一愣,继而很老实地点头:是很安心,什么刀剑都伤不到我,就算天上劈雷下来,也是先劈着你。

轻笑一声,沈墨将下巴轻轻搁在惊鸿的头顶上,淡淡地道:那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要你去面对一些人和事,你会不会害怕?

身子微微僵硬,惊鸿扭过头来看着沈墨,秀眉紧皱:你要去哪里?

被她的反应逗乐了,沈墨笑道:你不要紧张。

不紧张?怎么能不紧张?沈墨从来不是会胡乱开玩笑的人,他会这么说,定然就是有什么事。惊鸿觉得心里不踏实,伸手抓着他的衣襟都不能平静下来。

如今是家国有难啊。沈墨叹息一声,抱稳了她策马,轻声道:皇上与淮南王之间的征战必然殃及甚广。我过去,定然是要日夜领兵击退淮南王,而后再追剿。便不能像在边境一样时常陪着你。惊鸿,你要带着奶奶和大哥大嫂留在京城。

惊鸿微微睁大眼睛,好半天才明白过来。沈墨要与淮南王一战,那么势必是在前线。他护得住京城,便要她留在京城里面?

张了张嘴,惊鸿想说什么,却又只有咬唇。她不能那么不懂事地阻止自己的丈夫保家卫国啊,可是,可是他们这么快就要分开了吗?

皇上,沈将军已经到了城外。内侍总管尖声细气地朝龙位之上的人禀告:他直接便入了军营交接兵符,沈家上下跟着梁太傅回了城内。

战事正僵持,淮南王于三屯驻兵,日夜操练,京城已经戒严,一般百姓不得出入。皇宫之中,难免也有些死气沉沉。

听得下面的话,皇帝才算松了口气,侧头朝熹和道:你说的还是对的,沈墨他啊,到底是个忠心的人。

熹和公主淡淡一笑,没反驳,也没说让沈书写家书的主意是她出的。皇帝对沈墨的戒备能少些,才是她乐于见到的。

沈墨回来,京城必稳,加上援军在后,朕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大义灭亲。皇帝痛快地饮下杯中酒,龙心甚悦。

淮南王是先皇最小的儿子,也就是他的亲弟弟。如今这出兄弟反目可是让霍乱那边看了笑话也占了便宜,等他收拾好内乱,再去对付霍乱,怕是会有些精力不足了。皇帝有些忧愁,一想到沈墨,更是又爱又恨。

父皇,沈将军这次回来救国,您的圣旨也该早下,才显得出您的大度。熹和在旁边轻轻说了一句。

皇帝回过神,点头应了,就让人去宣旨。

又回到了熟悉的将军府,惊鸿一边和花锦一起安顿老太君,一边安排家奴清扫庭院。

她与沈墨在城外就分开了,他骑在马上,认真地低头看着她:要等上我一段时候了。

惊鸿很想开口问这时候是多长,却还是忍住了,勉强抬头冲沈墨笑道:我等你回来。

他们在一起已经习惯了,习惯到惊鸿觉得此生此世都不会再与他分开了。可是世事无常,老天嫌她得到太多付出太少,还要她继续历经磨难。

沈墨的腰间还带着一枚蓝莲花的香囊。她的荷包里也还放着一串金灿灿的葫芦。

过一段时间也总还能相遇的。

花锦的精神不太好,惊鸿让她去休息,然后将沈家里里外外都安排好。刚收拾完自己住的院子,外头就有一声长长的唱诺:圣旨到

奉旨而来的太监就站在将军府的大门口,沈家回京,京城的百姓来看热闹的也不少。众人都不知沈墨去过边关,只知道这次淮南王造反,皇帝要重新启用沈墨。曾经说了风凉话的人,这会儿都自打了嘴巴。沈家这是要东山再起了。

惊鸿扶着老太君一起出去接旨,那公公笑吟吟地开口大声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家忠烈,于国有功。次子沈墨,深得朕心。几月休养,当为重用。着重予其护国将军之名,受封一等公,享千石俸禄。沈墨之妻凌氏,贤惠大方,进退得宜,特赐二品诰命夫人,可随时进宫拜见。钦此。

谢主隆恩惊鸿心里跳了跳,对皇帝这莫名其妙的给她的封赏有些诧异,不过还是跟着行了礼,扶着老太君起来接旨。

夫人当真是好福气啊。公公朝惊鸿道:将军正在捉拿叛贼,此番立功而回,沈家一门便辉煌更胜从前了。

惊鸿觉得这人的眼神真让人讨厌,但是碍于情面,只能笑眯眯地让剪画给他塞了银两,亲自送他上车回宫。

瞧瞧,沈将军只要愿意,这不是马上可以回来么?

那是自然,除了他,谁去打那造反的淮南王啊?你还别说,这次怕是皇帝先低的头!

嘘,不要胡说。你们说这些,我倒是更羡慕那凌氏,什么也不做,嫁个好丈夫,白白地就当了二品的诰命夫人呢!

众人都议论纷纷,惊鸿扶着老太君进去,让家奴关上了门,而后突然想起什么,失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花锦好奇地看着她,揶揄地道:当二品夫人很开心?

不是。惊鸿摇摇头,笑道:我是想起了大叔伯他们,不知道最近过得如何。

树倒猢狲散,树重新立起来了呢?那些猢狲会不会巴巴地跑回来?

花锦皱了皱眉,摇头道:我可不想再看见他们,当初要分家的是他们,这会儿就别巴巴地想回来,姑娘瞧不起他们!

惊鸿看了老太君一眼,小老太太态度也坚决:我们还有那么一房子亲戚?说好以后富贵贫穷各不相干,他们要是敢找来,花丫头拿着我的拐杖去打走!

得令!花锦也笑了,扶着老太君回去主院里。惊鸿打算陪着过去的,花锦却说:你刚受了封赏,等会儿有你忙的,去前厅坐着吧。

忙什么?惊鸿有些好奇,带着剪画回了前厅,还没喝上两口茶,要她忙的事情果然来了。

朝中的诰命夫人不少,梁夫人也是二品诰命夫人,可是人家那是太傅的正妻,长一辈的人了。惊鸿一上来就给直接当了二品,各家的夫人自然都被惊动了,没一会儿,轿子马车就在沈府门口停满了。

能回来就是好的。梁夫人笑着拉着惊鸿的手道:沈墨是个有本事的,我知道你跟着他不会吃苦。不过惊鸿啊,最近世道正乱着,丈夫在外征战,你便要将他的后方收拾好了,才能替他分忧。

惊鸿明白梁夫人的意思,女人也能顶半边天呢,男人有男人征战的方式,女人也自然有女人的。谁家后院没个夫人啊?和夫人们处好了,便是在替沈墨建立盟友。

沈墨是不喜欢官场的人,故而各家大人对其虽然崇敬,也有想结交之心,但是都不得其路,只能干着急。

惊鸿这次被封,各家夫人齐聚,便是个替自家相公打关系的好时机了。只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很难。各家夫人之间也是有的交好有的敌对,要找好平衡点,就够惊鸿头疼一阵子的了。

今日人实在太多,也是我不赶巧。

没站一会儿呢,礼部尚书家的夫人就捂嘴笑道:看将军夫人这么忙,妾身就改天再来了。

她这一说,几家尚书夫人都跟着起身:也是,人多了话都说不好,明日再来打扰将军夫人好了。

惊鸿尴尬地笑了笑,起身送她们:多谢几位夫人厚礼了,惊鸿明日必定煮茶相候。

那几位夫人走了,梁夫人偷偷松口气,朝着其余的人道:咱们也是好久没聚聚了,趁着今天的喜事,不妨出去一起用个点心,一张桌子上你们有什么话,也就好说。

梁夫人在众家夫人之中人缘不错,她这么一说,七八位夫人也都允了,跟着各自出门上车上轿,浩浩荡荡往福满楼而去。

惊鸿与梁夫人同乘,梁夫人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声道: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要苦了你了。方才你也看见,走了的那几个是一党,同声同气惯了。留下来的这些又是一党,倒是好说话一些。咱们女人家啊,事情也多,也麻烦。你要先想好走哪边,立场定了,才能拿捏得稳。

惊鸿听得头晕,陪着笑了几声,然后就看着轿子帘发呆。

第六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