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么样的方式才是可以接受的啊?花锦很苦恼,抱着肚子想了一整夜,现在看着惊鸿,还是觉得不好开口。

惊鸿,你想要孩子吗?想来想去,花锦还是这么问了一句。

自然是想的。惊鸿笑道:孩子多好啊,有孩子,家里会热闹些,夫君也能更开心。

嗯可是那也急不得。花锦眼神飘忽地道:二叔也没有天天盼着,老太君暂时也有我肚子里这个撑着,所以你不用太操之过急。

惊鸿眨眨眼,奇怪地看她一眼,然后点头。

花锦深吸一口气,看着惊鸿的眼睛,认真地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也许会有些残忍,也许你会很难受,但是答应我,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咱们伤心一会儿就往前看好吗?

惊鸿再眨眨眼,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花锦张了张嘴,几次想说出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张脸皱成了一团。她不想看见惊鸿脸上痛苦的表情,一想到她会那么难受,她就宁愿多瞒上一会儿。

你是要和我说,我的孩子已经流掉一个了是吗?惊鸿突然开口,轻声说了出来。

花锦一口气没喘上来,猛地咳嗽起来,扶着桌沿咳得惊天动地。惊鸿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去帮她顺气:你别激动啊。

怎么能不激动?花锦睁大眼睛看着惊鸿,她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怎么,怎么就这么平静地说出来,实在让她太过意外。

这种事情,你们瞒得过我一天两天,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要是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也太笨了?惊鸿笑了笑,见花锦不咳嗽了,才坐回凳子上去,抱着手炉搓啊搓地道:只是他不想让我知道,那我便当不知道吧。

花锦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呆呆地看着惊鸿道:你

怎么都不该是这个反应啊!

我很想要孩子,之前也一直在努力,问过大夫很多事情,包括小产的症状我都问了。惊鸿笑着道:可惜那孩子来得太不知不觉,我又没有任何反应,所以被我白白放走了。

我很难过,连续几天都睡不着,只是靠着他假寐。但是他一直陪着我,耐心地熬汤给我,太子来信邀约他也不去,外头什么事都不管,就这么陪着我。

惊鸿抬头,眼睛有些发红,嘴角依旧是上扬:他都这样待我了,我再难过,不是让他也跟着难受么?

沈墨到底是如何待她的,她心里都知道。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对她这样好的人,她也应该回报这份好。

他怕她伤心,她何尝不怕他难受。要她不知道自己流产,那便不知道吧,她就真当失去的,只是肚子里的一个瘤。

花锦鼻子有点酸,虽然惊鸿看起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但是听她这么说,花锦险些就直接哭出来了。

这两个傻子,一个费尽心思要她不知,一个明明知道却当真让自己不知,怎么都这样傻呢?

我这样的身子,又流掉一个孩子,以后再想怀上,怕是很难吧?惊鸿笑容微微苍白了些,手放在肚子上道:我是真的很努力想给他生个孩子,可惜了,上天不给我这个机会。

不会的。花锦连忙摇头:上天会垂怜你,你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不会这么残忍的。二叔也说了,他会找名医替你调养身子,以后定然还能有孩子的。

惊鸿抬头,又笑了:我已经想开了,当真不能有,以后只要是他的孩子,我都当自己的来养。

嘴上说得轻巧,手却还是不自觉地轻轻颤抖。

花锦叹了口气,她劝不了惊鸿什么,毕竟子嗣为大,二叔又位高权重。只娶一人也就罢了,若是还没有子嗣,也当真不像话。也许短时间内二叔还能顶得住压力。但是时间长了,他们别无选择的。

站起来很笨拙地抱了抱惊鸿,花锦小声地道:我要是生两个孩子,也给一个让你养。

好啊。惊鸿笑着点头。

沈墨从宫里出来,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晚膳的时间。惊鸿在院子里等他,想到她的心情,沈墨大步走过去,将她抱起便往屋子里走。

外面那么冷,怎么不进来等?

惊鸿咧了咧嘴,想说什么,鼻子却莫名地有些酸,只能反抱着他,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

都知道了?沈墨轻声道:要是还难受,你便打我好了。

打你干什么?惊鸿闷闷地道:都过去了。

沈墨挑眉,低头将惊鸿掰过来看了看她的脸。

惊鸿露给他一个傻兮兮的笑,笑出十二颗亮闪闪的牙。

沈墨低笑一声,垂着眸子道:过去了就好,等你身子再好些,就再给我生一个便是了。

好啊。惊鸿在桌子边坐下,让剪画和绣娘端了饭菜进来:我可以慢慢等。

嗯。沈墨看着这熟悉的菜色,眼底有一丝喜悦,拿起筷子便开始用膳。

这一页好像就这么顺利地被翻了过去,惊鸿和沈墨都不再提起这第一个孩子的事情。

子玦去跟夫子游学了一月,终于也回到了沈府。惊鸿觉得这孩子长得真快,不过一月没见,好像个子又高了一些。

惊鸿姐姐,好久不见。子玦文质彬彬地给惊鸿见了礼,而后就凑近一些,打量道:好像变了一些。

变好看了吗?惊鸿笑吟吟地问。

子玦很严肃地点头,气质变了,就是说不出的温软,比以前更柔和了一些。

看起来真是跟夫子学了不少东西。惊鸿笑他一句,而后看看他身后:夫子人呢?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

我不知道。子玦抓抓脑袋,奇怪地道:一路上好像都有人在跟着我们,夫子到了城门口说和我分开走,然后人就不见了。

有人跟着?惊鸿皱眉:怎么会有人跟着?

子玦还是摇头:有些奇怪,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但是总是想拐走我。还好我遇见过人贩子,已经学聪明了,他们没得手。

第九十五章

子玦还是谦虚了,他岂止是聪明,在被人盯上的时候就充分发挥了小孩子的优势,一个劲儿地往人群里钻。到西北街的时候,跟着他们的人就只能看见夫子了。

奇怪的是,跟着他的人好像没什么恶意,并没有出手伤害他,似乎是在观察什么。子玦年纪太小,虽然能辨别危险,但是到底是不太明白人心。

惊鸿盯着他左右看看,啧啧两声道:你是太过水灵了,所以总是有人贩子想拐走你。不过既然已经回来,那便没事了,府里很安全的。

嗯。子玦乖乖点头:那我先回去温习功课了,这一月游历山水,夫子教了我很多,要温故而知新才行。

去吧。惊鸿挥手让他走了,想了想,又跟剪画吩咐:多找两个人跟着小少爷吧,也周全些。

是。

积攒了一月的事情,沈墨似乎有些忙,开始早出晚归了。惊鸿每晚都热一碗鸡汤等着他回来,沈墨也总是喝完再入睡。

有麻烦事么?难得见他的眉头皱起来,惊鸿忍不住问了一句。

沈墨揉揉眉心,侧身躺上床,靠在惊鸿的腿上道:有点棘手,皇上最近病重,让太子暂代朝政,却把兵权给了三皇子。

惊鸿对朝廷上的事情不感兴趣,不过还是问了一句:皇上这是要准备禅位了么?

还早。沈墨摇头,不过想想今天看见皇帝的面色,又皱了皱眉:不过也许也快了。

三皇子一派蠢蠢欲动,皇帝偏偏给了他们蠢蠢欲动的权力。兵权一交,要是圣上出了什么意外,三皇子要逼宫,那该如何?

圣上给太子半个月的时间,让他处理玉珍国的事情。若是能取得和平条约,亦或是打退他们,也许太子的地位也就稳了。

沈墨有些疲惫地闭上眼,伸手牵住惊鸿的手,淡淡地道:我不想再动,有些累。今日太子与我坐了半个时辰,想让我出兵。

惊鸿皱了皱眉,道:边关不是还有石琮么?

他守住了,也是霍乱不在的时候。沈墨道:霍乱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回国,似乎还在京城附近找人。等他回去,玉珍士气一震,打回来是迟早的事情。

惊鸿沉默,继而道:还是同从前一样,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你要是累了,我做不了什么,给你倒杯茶也还是可以的。

沈墨睁开眼,侧头看着惊鸿的脸,微微抬了抬嘴角:好。

隐隐感觉到了风波的来临,却没想到京城还风平浪静了一个月,皇上病重,太子监国。三皇子去了驻兵重镇,沈墨接着出兵的指令,却迟迟没有动身。

听说我爹跟着我娘回了黔城,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惊鸿看着花锦和老太君道:黔城虽然不比京城繁华,但是山水怡人,是个好休养的地方。花锦马上要生了,不如老太君便同花锦和大哥一起去黔城吧。

老太君眼里的光芒闪了闪,看着惊鸿平静的脸色,轻哼一声问:墨儿的主意?

惊鸿干笑两声:老太君英明,夫君只是不放心你们。皇上的病愈来愈重,保不齐哪天你们还是离这是非之地远一些为好。

沈墨与她商量过了,三皇子的态度定然是不死不休,只等圣上一死,夺位之战便要爆发,这也是沈墨没离开京城的原因。他们是偏向太子的人,早已经不为三皇子所容。也只有护着太子顺利登基,他们才能保全自己的安乐。

你呢?老太君挑眉看着惊鸿道:你跟我们一起去才对吧?

惊鸿撇嘴道:您别一副孙媳妇要卖了您的样子啊,黔城最为安全,也有我爹娘照应,所以才请你们去的。我要陪着夫君,他在哪里我在哪里,这是答应过他的。

老太君捏着拐杖不说话了,花锦皱皱眉,看看自己的肚子,无奈地道:我们留在这里的确是累赘,便走吧。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回来不迟。

花锦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惊鸿不敢让她受太多颠簸,找了人用厚棉裹了车轮,马车里铺上最软的垫子,吩咐了车夫许久,才敢让她们上路。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不是多余的,第三天宫里就传来了皇帝病危的消息,沈墨被火速传进宫里,而将军府,便被人带着进军给围了起来。

惊鸿记得皇帝的身子骨一向是挺好的,上次还嘀咕过,要等着他退位,两个皇子怕是要等上许多年。这好端端的,如何会病危?

三皇子带兵回京,扬言是太子要弑杀亲父,在皇帝药里下毒,导致圣上病危。太子怒斥,闭宫门不让三皇子入内。三皇子以护驾的由头,正式开始占领京城皇宫。

惊鸿没有想过,带兵来的人会是萧琅。他看起来比以前也变了不少,目光沉静地看着她道:据人说,将军府里窝藏奸细,本官特地带人来查。

惊鸿站在大门口,身后跟着子玦,一众家奴都站在一旁,戒备地看着萧琅。

可有搜查的凭证?惊鸿微笑着道:这是将军府,不是随意哪个大杂院。大人要搜可以,却是要拿东西来才行。

萧琅随手拿出一幅画,看着她身后的子玦道:不用什么东西,人就已经找到了。沈夫人,你后面站着的孩子,是当今朝廷的通缉犯。你窝藏罪犯,还敢拿将军府压人么?

通缉犯?惊鸿眨眨眼,好笑地回身看看子玦,捏着他水嫩嫩的小脸朝萧琅道:你看这个孩子是能杀人还是能放火?怎么就成了通缉犯了?要找个罪名栽赃,也要找个像样的。

是不是他,看看就知道了。萧琅将手里的画打开,上头画着一个人的脸,画工欠佳,但是模样还是清晰,上头写的字是:

玉珍国公子玦。

玉珍国?惊鸿眼皮跳了跳,站起来将子玦挡在身后,看着萧琅道:一幅画能说明什么?我也可以将大人您的脸画上去,旁边写一个大恶人李狗蛋,这有用么?

萧琅气得笑了,将画丢给旁边的人,看着惊鸿道:

不知者无罪,这一点我倒是可以替夫人向三皇子求情。不过沈夫人你可要知道,这孩子便是霍乱一直要找的人,玉珍国的皇子公子玦。玉珍国内乱,皇后拼着性命护他出来,将他带来了大宋京城,为的就是给玉珍留一条皇室血脉。

玉珍国皇位之争,皇帝被杀,几位皇室子弟相互争夺,最后被霍乱得了渔翁之利,将几位皇室之人悉数关进大牢,而后寻找皇子,另立为王。

只是他不曾想过公子玦会遇上凌惊鸿,被她带回将军府。将军府守卫何其森严,任他打听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公子玦的下落。那天下第一琴师曾是玉珍国皇后的老师,但是他只知道公子玦在京城,却不知道到底在何方,害得霍乱苦苦找了许久。

公子玦从小养在深宫,为人内向,所以见过他的人不多。霍乱长期在边关,自然更是没见过,所以街上遇见都认不出来,还怎么找?

但是终于还是被他们发现了,在霍乱确认公子玦的身份之前,就有人拿了画像来,说这便是公子玦。

沈墨府上窝藏敌国皇子,完全可以定个叛国之罪,别说带兵勤王了,现在性命还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惊鸿眉头皱了皱,低头看着身后的人。子玦一脸茫然地回望她,道:我的确是来自玉珍国没有错,不过母后说不可以对任何人提起以前的身份,以后就当自己只是个普通百姓,所以我没告诉你们。

惊鸿揉揉额角,觉得自己当真是厉害,随便捡个人回来,也能是敌国皇子。

那么,萧大人要趁我夫君不在的时候,在我手里抢人吗?惊鸿摇了摇头,暂时甩去一些震惊,平静地看着萧琅道:你除了这幅画,没有任何的证据,就这么想抓人,怕是还少了一道圣旨。

不能认,不能在这个时候就这么认了罪,否则被抓走,便成了沈墨的软肋了。惊鸿深吸了一口气,打算死皮赖脸了:若是没有圣旨,请恕我直言,我是二品诰命夫人,大人不过是四品尚书,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抓人。

萧琅脸色一沉,冷哼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沈墨还出得了宫门吗?

脸上一白,惊鸿有些着急地看着他:我夫君怎么了?

萧琅一顿,嘲讽似的笑了一声道:都这么久了,听见你喊夫君,恍惚间还是会觉得你在喊我。

过了这么这么久,才发现心口上的这一道疤愈合了,却成了洗不去的朱砂。萧琅在心里嘲笑自己,以前的时候,到底都做什么去了?

我的夫君,只沈墨一人。惊鸿护着子玦退后,戒备地看着萧琅道:萧大人若再在将军府撒野,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九十七章

天总是不遂人愿,惊鸿盼着一夕之间事情全部解决,三皇子却在沈墨与太子一起被软禁在宫中五天之后,才慢慢进京。

京城最近人心惶惶,沈府已经被查封。太子一党,包括梁太傅在内,统统被软禁。天将有变,朝中之人纷纷选择了投靠三皇子,就等大军进京,改朝换代。

沈墨坐在皇帝的寝宫里,太子站在一边,床上的人气息虚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充满算计的君主,倒真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

三皇弟已经有动作了,这皇宫都被他所控,估计不久咱们便可以看见他了。太子端着茶在一边道:若是事成,我必定会兑现当日之言,还请将军放心。

沈墨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他好像想说话,然而始终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他的喉咙,叫他不能发声,一双眼睛有些浑浊,却睁得大大的。

痛苦吗?沈墨仿佛没听见太子的话,倒是这么轻声问了床上的人一句。

皇帝自然是没有办法回答他的,干枯的手努力想抬起来,都只能发抖,无法动弹分毫。

太子冷眼旁观,倒是也没有多少反应,只是看着沈墨道:他吃了黄泉散,就剩着半口气吊着,自然是痛苦的。只是黄泉散是宫廷秘药,将军怎么懂得用水兑了,能做慢性的毒药?

沈墨轻笑了一声,感觉床上的人努力侧头看着他,便靠近皇帝一点,看着他的眼睛道:因为很多年前,我的父亲也是因为这个东西突然暴病而亡,留下一身的空名头,命丧黄泉。

太子一愣,床上的人亦是一抖,浑浊的眼睛里好像划过什么情绪,嘴巴又努力张了张。

竟然太子有些惊讶,看着面容平静的沈墨,再看看床上自己的父皇,突然明白了为何一向忠心耿耿的大将军沈墨,会帮他亲手给父皇喂下毒药了。

沈墨的父亲当年功勋更盖如今的沈墨,七尺男儿,一把长剑横笑战场。大战得胜凯旋之后,得皇家封赏,无上的荣光,却在一夕之间暴病而亡,其妻殉情。沈家遭逢剧变,老太君一夜白头。

沈墨当年,应该还只是个孩子吧?怎么就知道自己父亲是中毒死的?

而且这么多年,沈墨一直忠心为国,得天下美誉。即使被皇帝找着借口要收回兵权,也没有丝毫犹豫就放弃了地位官职。世人都道沈墨是不贪名利,全心效忠之人。所以也不会有人想到,要下毒谋害皇帝,送他早日登基的人也是沈墨。

太子心里有些复杂的情绪,忍不住又看了沈墨一眼。

太子放心,此次事情之后,太子登基为帝,沈某会隐居山林,从此不再出现。功名利禄于沈某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这么多年沈某为的,也不过是这一刻罢了。

沈墨看着皇帝的模样,笑道:心愿已了,杀父之仇也终于得报,多谢太子。

寻常之人,若是父母被皇帝诛杀,该当如何?世上有那么多人想要刺杀皇帝,然而深宫之中那至高无上的人,要刺杀又谈何容易。皇帝手握生杀大权,手里的人命不计其数,对其心怀恨意之人天下皆有。

然而真正报了仇的,就只有沈墨一个。

太子捏了捏手,最后只能一声长叹:将军实在是让人佩服。

太子过奖。沈墨轻轻端起一边的药碗,将最后的一口药倒进了皇帝嘴里,平静地看着他挣扎,喘息,而后归于宁静。

三皇子差不多该进来了。沈墨放下药碗,站起来,眉目间轻松了许多:出去迎一下也不错。

太子点头,转身走了出去,沈墨跟在后面,踏出宫殿之时抬头看了看蓝天。

今天天气不错,好歹出了些太阳。他九泉之下的父母,应该已经安心了吧。

三皇子的仪仗从宫外就开始铺陈,惊鸿趴在院子的墙头上往外看,明黄色的马车一路往皇宫的方向而去,前后禁军齐步,威武不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帝登基呢。

不过石琮说,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

三皇子进了皇宫的一瞬间,被他所控制的宫中禁军突然将宫门关上了。厚实的朱红鎏金大门,发出十分沉重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

宫里爆发了战斗,然而敌我都是禁军,最后打成一片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该打的。衣裳铠甲都是一样的人,最后杀红了眼。

地上血流成河,沈墨同太子站在望月台上看着下面,看着血泊之中冷冷抬眼回望他的三皇子,嘴角一抬,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的笑。

以百灭千,将军好计谋。三皇子捏着拳头,死死地瞪着他道:我看透你的想法,却也阻止不了他们自相残杀。将军站在高处看人狼狈,心里是不是特别得意?

沈墨挑眉,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得意得很明显?

宫中被三皇子所控,却还有百人是太子势力。沈墨让他们穿着和三皇子禁军一样的衣裳,融入他们的队伍里,开始厮杀。三千甲兵他们是不敌的,但是看这千人自相残杀,他们不战而胜,牺牲的也不过是百人性命。

残忍而有效的取胜之法,沈墨用得十分得心应手。

三皇子脸色铁青,被几个近卫护着,不甘心地看着高处的沈墨道: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何选择帮这个庸人,而不愿意站在我这一边?你与我联手,天下本就唾手可得!

我与太子联手,天下也是唾手可得。沈墨笑吟吟地道:如果你非要问个为何,那么我还是正经地告诉你原因。

三皇子抿唇,执着地看着他。论才华论背景,沈墨都没有选择太子的理由,他倒是想看看,到底太子赢了他哪里!

我讨厌萧琅。沈墨开口,眼睛微微眯了眯,很是认真地道:他太让人讨厌了,所以帮太子一把,送他上黄泉,沈某很乐意。

太子和三皇子都是一愣,呆滞地看着沈墨。

台子下血流成河,两厢对立之间,太子其实也想听听沈墨看上自己哪里。他韬光养晦,一般人是不敢在他身上冒险的,他还以为是沈墨慧眼识珠。

没想到却是因为萧琅?!

三皇子一口气没缓上来,差点吐血,太子更是哭笑不得,揉了揉额角道:没有其他理由了吗,将军?

没有了,这是真正的原因。沈墨一本正经地道。

原来他们的江山之争,全是因为这人的小心眼么?太子觉得想笑,争死争活,权力登顶,在这男人眼里看起来就只是用来整治情敌的?

很同情地看了自己的三皇弟一眼,太子苦笑道:将军真是奇才。

太子过奖。沈墨看看时辰,让身后的人护着太子离开:这里的狼藉很快就会风平浪静吧,请太子去安全的地方,准备为先皇发丧吧。

三皇子双目血红,看着沈墨的背影道:你不会嚣张一辈子的,沈墨,我总会杀了你。

恭候大驾。沈墨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传闻皇宫之中血洗大地,流出宫里的水都是红色的。三皇子篡位杀父,被太子打入天牢。皇帝驾崩,举国哀悼。京城外三皇子的驻兵系数被石琮带领大军吞并,重新编制,收纳入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