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没有,想要娶媳妇的时候让你祖母多给点好处,你可要使劲巴结了。不然娘也帮不上你。”

这一说,孩子们一个个都傻乎乎的跟着笑了,他们这会儿对于什么娶媳妇之类的还没有多少羞怯的心,

“知道了。”

这傻小子居然还搭话?这下笑的更加厉害,就是王氏也揉着肚子,这会儿这两个妯娌关系那真是比以前好多了,连分家的事儿都基本有了定论了,还有什么好挣的?剩下那什么老太太私房,就像是老太太自己说的,到时候她看着谁孝顺,谁更喜欢,那就谁多得些,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儿,往后就看这些孩子自己的本事了,她真心没挣的由头了,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生收拾自己的院子呢,那些小妾,那些庶出才是她的大敌。

贾母忙着自家的事儿,贾代化也在忙,他家儿子升官是好事儿,可是这新的官职就是新的一个小圈子,他可不就要为了儿子融入新的圈子费神嘛。还有孙子,他眼看着自家未来爵位问题解决了,自然而然的又有了让孙子以后有个实职的想头,人都是这样的,有了好的,就想着更好的,所以一心想让自己孙子能有个什么更好些,容易让人看中的才华,考校了半响,他才发现,自家孙子,除了对打猎什么的感兴趣,其他的居然什么都不喜欢!哦,还有,这算正本事不错,那怎么办?

盘算了好几日的贾代化终于决定,让孙子不去考进士什么的了,直接送去算学班,以后准备考算科。

科举考试从唐朝开始,其实就有很多的分支,四书五经考进士,那是一个,绝对的进士科,是最耀眼的,也是前程最好的,不过除了进士科,还有别的一些可以做官的科考,像是刑名科,又叫律科,还有算科,等等,这些考试更加专业,也更加简单些,只要专业问题考试合格就能做官,只是因为这些官都有太多的制约性,官职一般也很难做到高位,所以长久以来不是太受重视,以至于很多时候都有些门庭冷落的意思了。

不过在贾代化看来这却是一条捷径,是孙子正紧做官的捷径,最起码比那些捐官的要更加正式些,也比捐官面子上好看,专业领域里不至于被人鄙视,像是刑名科出来的,在刑部,大理寺,当个四五品,还是有指望的,算科出来的,大半都在户部。他就是打算让贾珍考个算科,然后想法子弄到户部去,这样一来即使这孙子未来官职不会太大,可是好歹那也是考出来的官职,不至于太丢儿子这个进士的脸,也能让贾家在朝堂能多一个正紧的官员。

不得不说这想法真的不是一般二般的靠谱,就是贾母听说了也有些心动,有些想要让贾赦也去试试的意思,可惜,人家贾赦只对古董什么的感兴趣,这年头还没有古董鉴定科,所以只能歇菜了。

与此同时,贾赦在一个感受到自己让老娘失望,很是沮丧,倒是难得起了上进的心思,一门心思往书画方面去钻研了,好歹这年头还有书科和画科,一个专门送人去礼部和各处档案馆,一个在如意馆当画师,也勉强都能算是官员。

虽然都不是什么成器的学科,可是好歹人家贾赦大爷也有上进心了,贾母对于这一点还是很欣慰的,就是张氏也难得摸了一把泪,很感动。至于到底能不能成?这个真的是天知道了。

第30章

在所有的穿越文,同人文中,或许,这红楼的世界是被穿越的最烂的一个,数量之多,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而在这些文里头,似乎每一个人都被定了性,比如贾赦,似乎这名字就代表了好色,昏庸的代名词,只要不是直接穿越到他身上,那必定就是个悲剧的代名词,是需要拯救的,是可怜的,也是可悲,可恨的角色。贾政也一样,好像不说一句伪君子,你就不是正常人一样,至于王氏,那真的是阴险,狡诈,狠毒,贪财,一股脑全部的恶名都能堆上去,是整个故事中反面人物的头一把交椅,无人可以超越。

可是事实上呢?真要说起来,或许大家给他们这么定性也有一定的理由,有大量的考据党给出很多的线索,但是这些只能是在后期,这些人四五十岁之后的样子,人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也不是一开始就是什么恶人,混账的,所以在这里,在贾母如今的眼中,其实这家中的每一个人都还很不错。

比如贾赦,这娃如今才几岁?小时候作为国公府的嫡子嫡孙,那也是接受过精心的教养的,即使长大后,痞赖了些,可是说人品不好,却也说不上,这京城世家的孩子们,和他一般大的,大致上都差不多一个样,哪里能说不好?至于什么好色,这年头,除了正妻,有一两个小妾那才是正常的,父母给的,原本的贴身丫头,妻子的贴身丫头,这些原本就是姨娘后备军,是绝对属于碗里的那种,哪里说的上是好色?说起来,这贾赦的小妾还没有贾政多了,若是这样也算是好色,那贾政岂不是更糟?毕竟在身份上,贾政还是比贾赦低上不少的。

再说昏庸,从他出生到现在,甚至是到后来原著中四五十岁的年纪上,这家中主事儿的人都不是他,有个什么主意,只要老娘说不,那立马什么都干不了,一个没有管家权的人,哪里能看出昏庸来?至于外头,他更是没有什么实权的虚爵,这两个字也加不到他头上,所以这昏庸最多只能说是他无所事事的结果。

至于贾政,所谓的伪君子,更多是时间带给他的,读书不好,考不上科举,可是偏偏愣是当官了,这样的人自卑之下,自然越发的看中自己的体面问题,人更容易敏感,这样的情况下,他被母亲告知,因为大哥不着调,所以他能用这荣国府的当家人的身份出门料理家中的对外事务,他怎么会放弃?那是给他撑脸面的事儿。可是一旦到手了,时间长了,感觉到了这身份背后所蕴含的鸠占鹊巢的意义之后,他会怎么办?要吗直接放手,做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一个是假装听不见,继续维持自己这一份偷来的体面。

是人都有*,到手的权利也没有几个真的能洒脱的放手,更不用说,这还回去等于变相的承认以前是自己错了,承认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这样的结局贾政怎么可能接受?所以最终贾政能做的,唯一感觉能接受的,也就只有一条路了,那就是死撑,于是一个伪君子就这么被锻造出来了。

而王氏呢,说起来她可能是被时间改变的最大的一个人,刚开始的时候,她出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次子媳妇,作为次子媳妇,不可能成为袭爵的一方,那是铁定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要说她一开始就打着把爵位抢过来的目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等着嫁过来之后,因为贾母偏疼二房,给了她一点权力,让她有了那么一点点的野心,也算是正常,谁也不希望自己是寄人篱下,总是希望在婆家能有一个让自己有安全感的权利的,所以对于讨好婆婆,抓紧手里的那一点点东西,她很是主动,这也不奇怪。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长房长子没了,自己的儿子倒是成为了整个荣国府最大的第三代,这心里自然有了那么一点点不一样,甚至想着是不是能借着这个,以后分家多得一些东西,等着张氏没了,她开始管家,又想着趁着老太太在,这个家一时半刻不会分,要赶紧趁着自己管家的时候,把公帐里的东西往自己房里划拉,好在今后的分家中不吃亏,这也是正常的思想进程,一直到最后,看到了贾母对贾宝玉的特别偏爱,看到了大房的弱势,她终于有了夺取爵位的野望。

这一步步,与其说是王氏自身的野心,还不如说这是贾母和整个贾家的大环境给她的动力。让她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彻底掌控的可行性。

而如今呢?贾代善刚死,贾母清理了家中的蛀虫,这其中有多少是她的人?这个不去说,反正势力在减退是一定的,她心中也会惶恐,感觉是不是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对,让婆婆看出来了,这是给她的警告?在一个刚还了国库那么多钱,她看到了这个家有点架子大,内里虚的实质,感觉这管家实在不是什么好活计,心中有点动摇,最后就是贾赦的袭爵,还有自家男人的官职。贾赦的爵位很不错,不错的比她娘家还高,这让她有点底气不足,在一个贾政的职位让她感觉自己似乎不用看着那个爵位,未来的日子也很美好,多少有些知足。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说这王氏还会做什么不该做的梦?最后一个掐断了她在荣国府折腾的苗头的原因是,贾母把大房二房的开销都定了出来,各管各的了,这给了她充分的自主权,还特意说明了未来分家的章程,告诉了她未来她们是必定分出去的,但是分的绝对很舒坦,既然不用折腾,该有的,不该有的全能到手,你说她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就凭着贾母这安排,说出去,只怕是个人都会说,这老太太虽然偏心,可是好歹这偏心的都在规矩里头,两房的人愣是谁都不能说一个不好来。

就是张氏也能松一口气了,她看着自家男人顺利能袭爵了,看着老太太分家的安排上虽然有点往二房划拉的意思,却还算是公正,能彻底的保证了她的孩子的利益,再不用担心这家里的家产给塞到二房去,只留给他们一个空壳子了,整个人都能轻松很多,最重要的是,她在公公死后,已经发现,这婆婆似乎有了那么一丝的改变,似乎对二房的偏疼不再是毫无理由,不择手段的那种,有了一定的规矩,让所有人都在往该有的身份地位上靠拢,这才是张氏能彻底放松的缘由,她终于看到了这个未来纲常有序的希望,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这么快的恢复身体,心情和身体绝对是成正比的。

正常的家庭环境自然能创造正常的人,那个扭曲,那些个不安,那些个不合常理自然也慢慢的会重新变回来,所以开始享受贾母正常待遇的贾赦,开始往着好的方向发展了,即使他还是有些不学无术,可是好歹能找到自己想要努力的方向,就是贾政,也能知道做一些准备工作,为自己将来的仕途铺垫,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儿,想要走的方向,整个贾家自然也就呈现出了一派兴旺的架势,即使如今还是在守孝的时候,也一样不影响整个家的风气改变。

而那些孩子们更是如此,父母永远都是最好的老师,看着父母努力,自然他们也会上进一些,哪怕是在每一日在贾母这边听外头的八卦的时候,也慢慢的开始用心起来,有时候还会提出一些问题。学问学问,只有问了,才是看到了学习的精髓。

而孩子问问题和大人问问题又有些不一样,小孩子问出来问题,十有□□都是一个接着一个,那种夺命连环问,直接都能让人崩溃,可也就是这样的问题,让这些孩子受益匪浅。

比如问起这这庄子上的事儿,从谁家母鸡被偷,能问道这鸡和鸡蛋谁先有这样的哲学问题,再一个转弯,又能问道这鸡吃什么长得快,为什么小鸡是吃虫子的,为什么是公鸡打鸣,最后又绕回到鸡蛋,鸡做的菜式哪一个最好吃,最终又联系到配菜上去,比如生姜在医理中的作用,平时这葱姜能治什么样的常见病,甚至是野菜和药草的关系上。

孩子越是知道的多,知识面越广,自然思维越是敏锐,这样的孩子读起书来虽然可能因为分心太多的关系,比较慢,可是基础却着实扎实了好些,读书的时候延续了这问问题的习惯,能让孩子对书本的理解能力更上一层楼。

别说是孩子了,就是这些大人们,也多了不少的见识,往日里,因为都是从小娇养长大的关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能知道多少和民生有关的事儿?就是吃的饭食也多半没有什么太多的概念,只觉得本来就有的,而如今一来是听了太多那些下人回答孩子的问题,二来是因为孩子的问题,引起她们的好奇,自己去寻了些答案的关系,到是让这这些大人们也知道了好些往日从不曾注意的小事儿。

甚至为了改变这些孩子不食五谷的毛病,贾母还特意把自己院子里的一处小花坛改了一改,种上了好些菜蔬不说,还有一处,种上了五谷,以求让孩子们眼见为实。

虽然说这样的做法很有些不像样,最起码在大户人家中很不像样,可是这不是正好遇上他们在家守孝嘛,反正也没有人知道,看见,他们倒是也乐得和贾母一起兴致勃勃的折腾,甚至贾政还摇头晃脑的把每年皇帝亲自春耕,皇后亲自养蚕的仪式化的东西拿出来做例子,表明自家如此做是在学习圣人重视农桑的政策。也算是变相的给自家的行为定调子,找理由吧,反正,这事儿这么一说,就成了好事儿了就是(读书人果然都是虚伪的)。

守孝其实是最无聊的事儿,因为不能出门,不能访友不说,别人一般也不到你家来,还不能吃荤,不能做一些娱乐活动,如此一来,生活很是乏味,整整二十七个月,不是吃斋念佛,就是读书写字,就是再喜静的人,也很容易感觉无聊,更不用说贾家这些本来就有点活泼好动的人了,所以贾母这一手其实真的打在了所有贾家人的软肋上了。

虽然这农桑什么的,对他们来说实在是粗鄙了些,可是从打发时间的角度来说,也算是终于找到了一样能集中注意力,给他们增加一点活动色彩的事儿,为了这个,甚至家中还特意去买了一本农政全书回来,又有家中农民出身的下人帮着操作,不用他们亲自动手,这其实还是很有趣的。每天看着那些植物不断的变化,奇迹般的,每一个人的心好像都经历了一次净化一般,纯净了好多。

生命从发芽,到成长,到最后的成熟,枯萎,眼睁睁的看着,一点点的感受它们的改变,让这些人似乎真个心境也遭受了一次生命的轮回,在这样轮回的洗礼中,没有变化才是不可能的。也正是这样的洗礼,洗去了这些往日养尊处优,无所事事的老爷太太,大爷们身上那一点浮躁,心开始学着沉下来了,思想也跟着沉下了。会知道去想花开花落的寓意,会去想这家族兴衰的问题了。

人一旦开始学会了思考,去用长远的眼观看待问题,那么很多自身原本无意识中养成的毛病自然而然的也会察觉到不妥当,进而开始学会调整,所以贾赦练习写字更加勤快了,因为他知道,若是自己什么都不做,不去努力,那么广靠着这么一个爵位是不能支撑家业的,就像是那些五谷禾苗间的小草,无用的总是会被除去,他不想成为被除去的一部分,就只能让自己成为有用的那一种。

贾政在学习礼部的规范中,也越发上心了,他也看到了自己的理解,人家礼部自有规律,自己猛地□□去,必定是会让人感觉噶应,想要不让人排斥,就只能让他们感觉自己是去做事的,不是蹭他们的劳动成果,分薄他们功劳的人,也是能为礼部做出贡献的。

孩子们知道了粒粒皆辛苦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怎么样的辛劳,剩饭什么的,开始减少到最后没有了,浪费也开始被鄙视了,就是每日的饭菜的份利也开始减少了,任何一个经历了这一年的种植跟踪之后,都能感受到食物的得来不易之处,那里还能毫无感觉的浪费。

等到终于守孝期满,家中操办了出孝的事儿之后,那些老亲们上门一看,简直就没法认了,只觉得这一家子好像从头到尾都有了一个大大的改变。

要说改变其实改变最大的人是那些孩子们,原本娇宠着长大的孩子总有些娇气,可是这守孝之后,大家才发现,这几个孩子似乎一个个长大了不少一般,懂事,乖巧,认真,努力,真是怎么看怎么让人舒坦。

不过改变最大不代表运气最好,在这些人中,贾赦是运气最好的一个,因为他一出孝就要袭爵了,所以那时必定要去宫里给皇帝磕头谢恩的,而这样一个洗去了几分浮夸,多了几分稳重,还因为常年练字,让整个人多了几分书香之气的贾赦在面对皇帝之后,给皇帝的影响就是,这个贾代善的儿子似乎没有传言中那样不成样子啊,看看,虽然传说中读书是不成,武艺也没听说怎么好,可是就如今这样的形象来说,也绝对是一个能守家守业的老实稳重人,恩,还绝对是个斯文人,应该肚子里还是有点货色的那种,这一点他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贾爱卿是字恩侯?”

“回圣上的话,正是这两个字。”

“恩,看来,你父亲倒是个有远见的,知道你能因恩得侯爵之位。”

这是打趣了,皇帝也不一定每时每刻都是严肃的不行的,看到自己老臣的孩子,多少总会多上几分慈祥,若是这个孩子再给他出过力,办过事儿,解决过他的麻烦,那么看着也就越发顺眼,要是这个人长得更好些,那这顺眼的水平自然也就越往上走一点,贾赦完全占据了以上几个要素,所以皇帝自然慈祥的很。

“回圣上的话,父亲当时倒是没往这上头想,只是取自恩出于上,想要微臣知道马上封侯,多多努力的意思,是圣上隆恩,才让微臣能有如此终南捷径,不至于丢了父亲的脸面。”

人家好歹如今也练字了,练字的人多半书读的也不少,而且读书多了,说话自然也更加婉转,这不是明明是感激的意思,还能说的这么让人舒坦,怎么听都不是拍马屁,不是舔着脸讨好的样子。

皇帝听了果然很是高兴,倒不是被拍马屁拍的高兴,而是越发觉得自己眼光犀利,这娃子果然不是那种所谓的不学无术的人,听听这话,就知道有点水平,听着舒服,心里舒服,自然恩典就来了,先问了一句。

“守孝的时候做了些什么消遣?可有好好读书上进?”

这完全就是长辈问话的姿态了,当然这其中还有皇帝其他的夹带,他更想知道的是,这人有没有什么特长,只是不能直接问,不然意图太明显,皇帝这工作讲究的就是一个含蓄,就是不让人轻易的揣摩圣心。所以他只能这么问。贾赦是读书比以往多了好些,可是在这上头还是太嫩了些,人也有点老实过头了,从没有想过要隐瞒之类的,所以很是积极的说了自己平日的功课,什么每日习字两个时辰,什么观察禾苗一个时辰,什么种花,什么把玩古董什么的,说的那个仔细啊,就差没有吧吃喝拉撒也一起说了。

你还别说,这老实人总是有福的很,听到他说的这些,这皇帝那是满意的不能在满意了,你听听,这守孝的时候呢,都知道紧跟皇帝的脚步,为了重视农桑,居然自家院子里也种上些禾苗,这是深切的领悟到了以农为本的国策啊!就是那些一品高官都没有他这么低下头去观察的,可见是真的用心了,而且还不是被动的,是主动的去用心了,这更加的难得。即使这人还不能真的做到懂农这样的高度,有这个态度,那就比其他人强了好些。

有了这么一个印象,再去想贾赦其他的行为,自然也全是往好的地方想,他不会去想你怎么没有给你爹念经诵佛什么,连着养花养草,这样有点游手好闲的事务,也理解成了这人性情寡淡,清逸,有隐士之风,直追陶渊明,至于习字,更是让他提高到了这人喜好书法,孜孜以求字体突破上去了,一下子把贾赦的水准往上拔了三尺高。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的皇帝,有心给贾赦一个官职,美其名曰为国选材,又想到刚才自己想到的这个性子有些寡淡,想了半响,终于想到了一个官职,那就录事,所谓的录事,其实就是抄写员,至于去哪里?书最多的是什么地方来着?

“翰林院吧。”

就这么几个字,就变成了让贾赦去翰林院,帮着整理各部古籍,官职不大,不过是六品录事,还没有贾政的官职高,可就一个翰林院的名头,就足够让所有人侧目了,那可是庶吉士的地盘,是所有清流最看中的地方,如今居然让一个勋贵中人过去?这太让人意外了,贾赦自己而已瞪眼了,不可思议啊!口水都要下来了有没有?

好在皇帝后面还有解释,那就是这是特许的官职,是给贾赦一个机会,让他好生的在里头抄书,只要不是不可流传的,他都能抄一份回去,充实贾家的底蕴,时间也做了规定,只给他一年的时间。至于一年以后?那就另说了,反正这会儿皇帝没有表示,或者要看到时候贾赦的学习程度了。

用这个理由倒是能让人理解了,就是其他阁臣,翰林们听了估计也以为这是皇帝想要让贾家有武转文的信号,或者脑补一下,可以看成是皇帝隐晦的提醒那些武将世家,让他们准备慢慢的交出军权的信号?反正脑补什么的,是不需要负责人的,你可以随便想。而这样的脑补,对于贾赦的好处是,他去翰林院,即使别人不理他,看不上他武将世家的粗俗,也不会有人给他穿小鞋,折腾他,毕竟他就是来抄书的,又不是来抢饭碗的。

其实只有皇帝自己知道,他只是一时实在想不到给贾赦什么职务,又想着他喜欢习字,想给个抄抄写写的工作,所以想到了录事这个职位,然后因为这书籍最多的就是翰林院,一不小心说了出来翰林院几个字,真不是真心就是确定了让这么一个科举都没有过的人去那地方的,然而皇帝是金口玉言,开口就不能反悔,连眉头都不能皱一下,只能故作高深,或者当做别有深意,让别人自己去猜,去想,反正皇帝是不会错的就是了,所以最终变成了贾赦去翰林院的格局,好在还能在描补,皇帝脑子转的也绝对快,很显然这样说错话,后来解释的事儿,他干的不少,业务相当的熟练,所以连一点突兀的地方都没有,又变成了给他一年的时间,让他抄书,抄多少就能带回家多少,用这样恩赏的方式,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了。

至于后面别人怎么脑补,这会儿皇帝是不想去想了,他正后悔呢,哪怕是让贾赦去宗人府抄那些个宗籍,也比这翰林院好啊,最起码不敏感不是!算了,先这样吧,反正这小子自己看着也挺喜欢的,给他个机会让老贾家多点书籍也是好的,他家不是还出了一个进士嘛,能有一个就能有两个,有了这么一出,说不得以后还能当做自己劝学的经典案例呢。

这样一想,皇帝心里立马又舒服了。当皇帝,自我安慰的本事那一个个绝对都是最强的,谁让他们一言既出,天下响应呢,在显微镜下过日子,不可能一点错不犯,而有了错,不用这自我安慰的法子,那日子就真心别想过了。自己都能愁死。

贾赦能去翰林院抄书,这事儿让整个老贾家都激动了好半响,即使这只是一年的时间,也足够看到皇帝对贾家的重视了,至于其中的深意,那更是没法说,各人都有各人的看法,特别是贾代化,他不单看到了皇帝对于军权的掌控*,还看到了自家的好处。军权什么的,老贾家已经放权了,所以看得倒是淡的很,而自家的好处上,就敏锐了,比如贾赦这一出,贾代化就觉得,这是皇帝要让贾赦有一个实职的意思,虽然这会儿看着这职位有点不怎么样,就是个进去抄书的通行证,可是以后呢?既然已经是六品了,一年后总不至于就夺了这个官职吧!所以很可能就是在直接调到别的部门去,而这个品级却不会掉下去了,抄书而已,还能闯祸?还能降职?说不得还能升一升,成为从五品实职呢。

放弃了军权,还上了国库欠银,居然能有这么多的好处,荣府唯二的两个成年男丁居然都能有实职,那么也就是说,在这些事儿上,老贾家绝度是让皇帝贴心的浑身舒坦了,才能有这样的待遇的。这一点贾代化看的很是清楚。所以他立马把孩子们都喊了来,包括隔壁荣府的那两个,把自己的分析什么的都细细的说了一边,然后很是慎重的表示,自家的族学那是一定要上心了,因为从此以后,贾家只能走文官的路子,武官是绝对不能碰了。

为什么不能?皇帝都让你家抄书了,这个暗示还不够明显,甚至为了增加你家的底蕴,给你家抄翰林院的那些珍贵古籍,你要是还不知道好歹,那真是自己寻思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贾代化在,这老贾家想要走错路什么的,实在是不大可能,至于贾母,她能把这荣府扭到如今的地步,那绝对已经是功德无量的本事了。

贾代化的话,所有人都是听的,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长辈,更因为他是族长,宗族社会中,族长的话,有时候比皇帝都管用,所以他说出话来,全族都没有反驳的余地,于是刚入了算科开始学习的贾珍又有了任务了,那就是整顿族学,为了让族人多点出路,族学中也要开一些什么算科,什么律科什么的,哪怕不能正紧科举呢,也要一心往文官路子上走。

这日子忙乎的不止是贾赦,还有贾政,人家第一天去礼部报道,也很忐忑的,所以贾代化也详细的询问了一二,想知道他这里有没有什么值得听的消息动静之类的。

要说贾政去礼部那真是去对了地方,一来他本就是有点书呆的人,这样的人让他去折腾什么周礼之类的纯文本的东西比那什么工部,理科的玩意能容易上手,二来这礼部的人大半都是半老头子,还有一部分是各个部门排挤过来的,工作上又有些季节性,活计相对轻松,所以人相对都好说话些,再加上他提前了一年多的时间,往着部门里头渗透,不是找关系户混个脸熟,就是把规章制度进行背诵,所以真的到了他报道的时候,那是绝对的很轻松。

听到这两个侄子,出孝后初步重入上流社会很顺利,贾代化也松了口气。只要这两个小子立住了,那么荣府即使失去了贾代善那么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人,也不至于被其他世家排挤了。他自己也好,将来儿子袭爵之后也好,也不至于孤立无援了。

说道他而子,贾敬如今也重新回去上班了,毕竟这所谓的侍疾什么的,也不能成为你长期旷工的理由,更不用说在皇帝让御医来看过之后,贾代化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实在不好由着自己的性子痞赖下去了,再加上贾敬如今在经历了不少的事儿之后,听了贾代化各种各样的教导分析,也有了重任在肩的感觉,人比以前更坚韧了些,所以自然是要回去继续奋斗的。

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当贾敬真的回到朝堂,重新开始工作的时候,突然发现,这工作似乎比以前容易了,周围的同僚好像也比以前好说话了,这都怎么了?

其实这事儿不难解释,一来,他毕竟已经不是新人了,即使是在家侍疾了一段时间,可到底也算是朝廷中的老人,在即将开始新的会试的情况下,老人们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新的威胁,自然不由自主的开始团结起一切都能团结的力量,为他们自己的地位保卫战努力了。而贾敬也被他们认为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战友之间自然不好做的太过了不是。第二就是那个圣旨的事儿了,人家贾敬已经确定了将来的爵位,只要他老爹一死,就能顺利袭爵,这样的未来爵爷,还是稳当当的侯爵,进士出身的侯爵,这样的人前途什么的,已经可以预见,必定是不凡的,即使再不好,也绝对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更不用说还有个已经袭爵的侯爵堂弟,如此权势谁不想巴结一二?第三倒是有些别的意思了,那是那些跟着还钱的一棒子人,因为跟着还钱受到了嘉奖什么的,他们感觉这是跟着贾家屁股后头捡来的便宜,要是得了好处,还给人脸色看,好像有些不地道,所以对着贾敬自然也和善了很多。

这么多的缘由加在一起,造成了贾敬突然间在朝堂上好像人缘好了起来,工作顺利的起来,弄得他有些茫然,最后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那就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是自己苦尽甘来了,是自己忍耐的成果。一下子贾敬有点想要热泪满面的冲动,他感觉自己太不容易了,又战胜了自己,过了一关。

恩,这个说法,好像有点自恋了啊!可是当时贾敬真的是这么想的,当然他回去后,他老爹是不赞同的,另外分析了几个原因出来,只是不管怎么说,经过了这么一段,贾敬倒是知道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即使再不顺,其实还是有雨过天晴的时候的,就看你忍不忍的过去了,至此,贾敬算是彻底的成熟了起来,也算是一个大大的收获。

就在这一个春天,也许是贾家的喜事儿老天爷还嫌不够多,或者是真的好运也会传染,反正就在贾家一家子乐呵呵的迎接新的开始的时候,另一边林家也传来了消息,贾敏怀孕了。

这果然是天大的好消息,贾母傻愣愣的呆了好一会儿,然后笑得眼睛都快没有了,真是太好了,总算是没有枉费她一番心血,又是让太医给开调养方子,有是时不时送点补气补血的好东西什么的,这会儿总算是有结果了。算算,那边出嫁女守孝一年,那么也就是说这贾敏和林如海过了孝期已经将近两年了,这会儿才传出消息,已经不算是快的了,可是想想林家那可怜的子嗣人数,想想原著中的高龄产女,贾母觉得她已经不能多求什么了,这会儿能有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那绝对都是老天恩赐的意外之喜。

第31章

有关林家的子嗣问题,在不同的书里,有太多不同的原因,有的说是贾敏自己生不出来,又不想让妾室生,才造成这样的结果,有的说是林如海本身身体太差造成的,还有人说是后宅阴私,或者是有外人插手,比如王氏,用来图谋林家庞大的家产,最后让林家绝嗣的。

要贾母看来,这其实只能是综合造成的,而不是单个的原因。就说第一个可能,贾敏生不出来,还不让人生这一点,在这个无子能休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里,十五六岁出嫁,一直不生养,没有孩子,能顶的过十年岁月,也没法定过二十年,所以三十岁之前,若是说贾敏可能有这样的心思,有这样的手段,可是到了三十岁之后,只怕反过来了,为了名声也好,为了林家族人的压力也好,为了外头的风言风语也好,贾敏都不可能继续这样做,反而是迫切的想要有一个孩子,哪怕是庶出的闺女,也好减轻她的压力。在看看贾敏过世之后,后院已经没有了她,不是一样再没有孩子出生嘛。所以要贾敏为林家没有子嗣负责,好像还真是有些过了。

而所谓的林如海的身体不好的问题,在这个人生七十古来稀的时候,林如海这个在丧妻,丧子,独女远离,还工作压力大的情况下,活到五十岁上下,那真心不算是太差了,在一个林家好歹也是世家大族,五代勋贵,家里什么没有,这吃用绝对是最好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是身子再不好,也能有大把的补品吃着,应该也不至于差的惨不忍睹。

第三说别人插手,王氏?她能有前后眼?她能知道这林家就这么倒霉,一个庶出都没有?就能肯定林家没有了孩子,不会从族人那里过继?就能知道林如海过世之后,这庞大的家产,贾家一定能弄到?人家好歹是有宗族的,就是宗族拿到手也不是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最重要的是,贾敏出嫁的时候,人家王氏嫁进贾家似乎也没有多少年吧,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能把手伸进小姑的陪嫁里头去了?怎么可能?那些人都是贾母从小配到贾敏身边的,是贾敏自己的心腹呢。

在这些推论一个个被翻出来之后,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这还真有些命中注定的味道了,林家五代单传,这最起码证明,这林家的男人,从遗传学上来说,就是绝对属于精子存活率比较低的那一种隐性遗传疾病的患者,要是在加上,因为两口子着急要孩子,吃些个乱七八糟的生子的药,又进一步的败坏了身子,降低了受孕的几率,最后因为久久没有孩子,忍不住多纳了几个妾室,然后后院又起了一点波澜,前前后后加在一起,这才造成了林家最终连最后一个子嗣也没能保住,只留下一个孤女的结局。

好在如今不是不一样了吗,从贾代善过世开始,这新上任的贾母就开始出手了,那养身的方子,那用一年孝期,调理身体的劝谏,都开始起了作用,好歹让这两个年轻的夫妻知道了想要孩子,就需要调理身体的必要性,听了药不能乱吃的老人警示之言。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两口子能不听话,即使这个时候,林如海的老娘身子也很是不好,随时可能翘辫子,一心盼着要有个信,想要看到孙子出生,给了这两口子很大的压力,可以只要有人劝上几句,他们还是听得懂什么才是正紧道理的,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知道什么叫做欲速则不达。

如今总算是好了,终于贾敏的肚子里有了消息,不管这一次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好歹是看到了林家有后的希望,别说是这两口子了,就是那个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林家老太太,也忍不住喜极而泣,整个人都精神了好些。

贾母听到消息之后是忙碌的,她一方面赶紧的让贾赦去找太医院中最擅长妇科的太医,请他们帮忙写下一系列孕中禁忌什么的,另外又亲自出门出面,去找那几个往年嫁到宗室皇亲中的老姐妹,请她们帮忙找两个懂得照顾孕妇,知道产妇调养和婴幼儿养护的嬷嬷。另外还吩咐了两个儿媳妇,让她们准备孕期用的上的补品。

这会儿的两个儿媳妇对着这贾母还是很恭敬,很言听计从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孝道的关系,而是她们已经通过这守孝的几年时间里看清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老太太很厉害,很有本事,只要顺着老太太的意思做,就不会吃亏,看看那还银子的事儿,看着是家里银库空了大半,可事实上呢,那是整个荣国府都得了利,还是银子都买不来的利,所以即使她们对于这老太太对那小姑子偏疼有些吃味,可是做事儿的时候还是很尽心尽力的。

当然这贾母也不会白让她们做事儿,不给半点的理由,等到所有的东西都送出去,贾母总算是歇下来之后,特意寻了儿子儿媳过来,一边喝茶,一边慢慢的说着自己的打算。

“你们这一辈里,这么些人,我琢磨来琢磨去,愣是挑不出一个能当领头人的,隔壁敬儿虽然是进士,人读书不错,可是做官上却失了圆滑,太过呆板老实,你们兄弟也是一样,这做官啊,也是需要天分的,这一点上,咱们家,也就是你妹夫是个人才了,你们父亲曾说过,若是顺利,就凭着那小子的资质,二品大员那是妥妥的,要是可能,就是一品,宰相也不是不能想。”

光是这么一句,直接就吓住了在做的所有人,贾赦他们更是倒吸一口冷气,往日他们可从没有想过,自家老爹居然对妹夫有这样高的评价,这怎么可能?

这两个都是想什么,脸上就露什么的人,这脸上一变色,贾母就已经看了一个分明,笑着说道:

“看看,看看,这是不服气?还是不相信?你们也不想想,当初你妹妹那是什么身价?国公嫡女,说一句不好听的,就是当个皇子妃,那也是可以的,可是你们父亲愣是就选了这么一个女婿,当时林家是什么情况?那是老侯爷死了好几年,林家失了爵位,孤儿寡母,除了祖业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也就是那小子有真本事,凭着自己考了个探花出来,才算是又出了头,不然妥妥的就是个败落世家的调子。要不是你们父亲看中了他林如海的潜力,感觉将来必定能让你们两兄弟也得济,那里就肯把你妹妹嫁过去?”

话说到这里,不管是贾赦兄弟,还是两个儿媳,那神色都很是震动,他们是从来没有想过这婚事上,居然还有这样的算计,这算是为计长远?

“所以,你们啊,要对你们妹妹好些,她当时那是真的受了委屈的,当时多少往日的小姐妹笑话她,说她那是一下子跌落了尘埃,要从小小的七品敕命开始受罪,还不知道熬不熬得过来呢。”

这会儿就是张氏脸上也觉得有些羞惭了,若是这么说起来,确实是贾家欠了贾敏的,想想前头送东西的时候,自己多少还有些吃味,就觉得脸上火烧一样的热,就是王氏也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就是那个笑话贾敏的人之一,因为往年闺中不怎么对付,贾敏出嫁的时候她还做过手脚,为了这个还被婆婆骂过,后来又眼红她的嫁妆丰厚,说过些酸话,可如今才知道,这贾敏出嫁,居然是公公为了将来的布局,是为了自己的男人,这怎么能不让她感觉臊得慌。

“这人啊,都没有什么前后眼,可是呢,也要学着看的远,就像是你们妹夫,是,他家是败落了,是要从头开始,看着是不怎么样,可是反过来再细细的去看,这每朝每代的顶尖大臣们,哪一个不是这么起来的?非翰林不入阁,非为政地方不可为相。从这两点来看,你们妹夫那是哪一条都沾上了,再加上他父亲留下的人脉,五代书香的清贵名声,加上贾家的鼎力相助,还有他自己的本事,为官的手段,如此来,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怀疑他未来的出息?”

说道这些的时候,贾母的眼睛都有些发亮,整个红楼里头,对于为官之道中,说的最多的或许除了那个什么贾化,贾雨村之外,就是这林如海了,贾雨村那是贪酷官吏,白眼狼的代表,而林如海则是清贵士大夫,是能吏的象征。所以从这一点上来看,这林如海那绝对是官场高手,当然,不是这样,他也不可能在盐政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多年了。

“你们想想,你们自己不是做官的料,想要做什么高官不不可能,可是只要你妹夫成为了高官显贵,那还不是一样?那一样也是我们家的人,这对于贾家未来该有多重要?最起码以后,你们的孩子们,总是要科举的吧,有这么一个探花出身的姑父,那能省去多少的事儿?”

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若是这些人还不明白那才是傻子,而恰恰,他们虽然不怎么聪明却还不算是傻,所以很快明白了这老娘的意思,那就是你妹夫有前途,你们又是亲戚,这会儿不赶紧的烧冷灶,还等到什么时候?

既然都明白了,自然立马这积极性也就不一样了,想想先头老娘给妹妹有孕准备的事儿,他们也都能从原本老娘偏疼妹妹的心情中走了出来,去想还有哪里没有做好的,哪里还需要补上的。

“妹夫如今在滁州做官,毕竟不是本乡本土的,也不知道妹妹吃不吃的惯哪里的菜,好在那里离着金陵不远,要不我写封信过去,让那边老宅的管事寻个好些的厨子送过去,再不行每隔上一个月,送点庄子上的东西也行,好歹总要让妹妹舒服些,这可是林家头一个孩子。”

贾赦如今似乎是有些开窍了,这要吗不出注意,一出主意就是那么的贴心,虽然这林如海自己也能寻个好厨子,可这大舅哥送来的,那毕竟是不一样的,那是妻子娘家的心意。

贾赦这家伙都有动作了,那贾政自然也会有的,只是他的脑子更加呆板一些,一时半刻的想不到什么拉拢妹夫的办法,差点没把王氏给急的冒汗,她可是和贾敏有过节的,要是以后这林如海真的发达了,不拉扯自家男人孩子怎么办?作为一个当娘的人,儿子的事儿,那就是天大的事儿,比男人还重要呢。

所以这会儿,王氏立马就自己撸袖子上了,对着贾母说道:

“当初我怀着珠儿的时候,我娘家曾送了一尊白玉送子观音来,那真真是灵验,这会儿索性给妹妹送去,林家数代单传,这好容易有了身子,一举得男才是最要紧的。”

看看,关键时刻,这王氏也是挺豁得出去的,连着这样的好东西也能不要了,可见她这魄力。贾母对此很是满意,点着头赞了几句:

“好,这心思好,可不就是这样吗,林家子嗣单薄,几代人了,居然还是单支单传,有个儿子才是根本,也是你们的德行。”

所以呢,在滁州的林如海家,刚刚接收了妻子娘家送来的人,送来的清单,礼物之后,没有过半个月,又一次收到了新的东西,这一次是厨子,白玉送子观音,还有一大车金陵特产。

这还不是结束,从贾敏往京城报信之后,几乎每隔上一个月,林家就能收到从贾家送来的东西,等到贾敏七个多月的时候更绝,居然是一箱子小孩子衣裳,全部都是贾母,张氏,王氏这几个生过儿子的人亲手做的,这让贾敏也好,林家老太太也好,一个个感动的眼泪都下来了,就是林如海也是心里暖的很,只觉得这岳家待他甚厚。

“岳母她们这样操劳费心,我真是不知该如何说了。敏儿,都是因为有了你啊,为夫才能得到如此厚爱。”

林如海在公事之外那绝对是个感性的人,对着大着肚子,正在一件件查看小衣服的妻子如是说道。

贾敏抬头,看了他一眼,抿嘴一笑,很有些骄傲的说道:

“可不是,你这是沾了我的光了,母亲最是疼我,哥哥们也总是让着我,对我最好,所以连着嫂嫂们,也亲近我,疼我,这会儿连着咱们的孩子也得了她们的疼爱,你是顺带的。”

即使是顺带的,林如海也高兴啊,那是他的妻子孩子,

“母亲身子不好,能顾着自己便已经是很好了,你自打有了身子,我就有些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办,有心请教岳母,又怕她想多了,以为林家不能善待你,不想倒是我想多了,岳母是个细心人,看看那单子上的禁忌,写的多仔细,我都听说了,是大舅哥请教了太医抄写来的,还有那嬷嬷,也是岳母亲自去请的,只怕是早就想到了咱们家的情况,还有后来的东西,有了这些,即便是母亲什么都不管,也能顺顺当当的用到你生产,可见岳母的周全之心。倒是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是林家的子嗣,确实贾家帮着伺候了这大半年。”

这话说的时候,没有半分的酸意,只有满满的感激,这一点贾敏还是听得出来的,可是即使如此,她也要顾及一下丈夫的心,毕竟这是林家,贾家如今做的这一些即使是为了她好,也有些喧宾夺主之嫌,所以她立马皱了一下鼻子,很是随意的说道:

“可我是贾家的闺女,即便是出嫁女,那也是母亲的闺女,当娘的疼闺女,天经地义,不过说真的,这地方真是不好,哪怕是在苏州呢,好歹也有林家族人好帮衬,这里实在是有些四顾无亲的感觉,好在离着金陵近便些,不然母亲怕是也不能这样方便。”

这几句话一出,不但是把贾家的热络全划到了贾母疼女儿的身上,还给林如海也找了一个台阶,这毕竟不是苏州,还离着金陵近,是贾家的势力圈,不用贾家,那才是浪费的意思。

果然林如海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了起来,笑着拍了拍贾敏的手;

“是了,听上次来的人说,就这滁州南边就有一个贾家的庄子,还是祭田呢,是大舅哥上次来的时候买的,可不就是近便的很嘛。说起来,这祭田的事儿,倒是大舅哥做在我前头了,往日我也曾这样想过,只是一直没有出手,这一次等孩子生下来,我也为孩子买上一些,也算是给孩子积攒些底气。”

说着说着,林如海忍不住说起了这贾家近些年的事情,他们离开京城已经好几年了,很多事儿都是辗转听来的,毕竟这大多都是贾家的家事,是不可能和林家说的,可就是这辗转听来的事儿,也足够林如海这样的聪明人揣摩出贾家如今的处事风格了。

“祭田,族学,就看大舅哥和敬大哥的作为,贾家如今这是一心由武转文了,如此也好,如今天下太平,战事少的很,武将想要往上升迁,实在是太难了,再说几位兄长,随不能说是弱书生,可也都不是带兵打仗的人,更不用说如今贾家家大业大,没必要再去吃这个苦了,还是这样的好。将来侄儿们读书上进,科举入仕更稳妥些。”

“哪里是哥哥们不想领军打仗,我记得小时候,大哥还曾骑马射箭,练习武艺的,可是后来,父亲不让学了,说是学了也没有用,说贾家几代领兵,这将军到了他这里也该到头了,以后是文官的天下,还是当个斯文人的好,这才让大哥放下了学业,说来,大哥也是被耽误的,小时候学武,刚有点样子,又要重新改学问,把大哥折腾的,最后都痞赖了。”

贾敏敏锐的很,她能听得出来,其实自家丈夫是有些看不起自家那两个哥哥的,毕竟确实两个哥哥是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可哥哥们在不像样子,那也是她的哥哥,哪怕是为自己脸上贴金,也总要扬长避短一下,所以索性把这些年幼时候的事儿拿出来说,想要反驳一下,自家哥哥其实也是家中精心教导的,不是那种纨绔,可是说着说着,她自己也开始相信了,觉得这事儿真不是哥哥们的不是,而是世情如此,是父亲当初想要交权的情况下,转变的太快造成的。

而这话听到了林如海耳朵里,却有成了别的样子,他想的是,这岳父最是个老狐狸一般的人物,他能知道将来文人当政,怎么能不知道教养儿子?那么这两位舅哥如今这文不成,武不就,到底又是怎么会这样呢?难道说是有预谋的?

文人的脑子和寻常人那就不是一个级别,脑补起来很是吓人,一想二想的,再联系了一下史书,想想历朝历代武官到了极致之后的结局,他就觉得,或许这一切都是故意的,为了避免将来为帝王忌讳,来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所以有心让舅哥们变得这样,文不成,武不就,这样才好不招人眼,安生的,隐蔽的生存下来,保住这贾家偌大的家业。

想想贾家一门双国公,连续两代都是军中首脑,确实很有些兵权过大的嫌疑,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贾赦他们这一代,也一样天资不凡,能力超群,或许皇帝就该担心什么黄袍加身的危机了,到时候贾家在皇权的打压下,能有个什么样的结局还真是不好说。

而如今呢,贾家这一代明显没有什么出众的人才,唯一一个贾敬,也是个读书人,丝毫没有实权,如此一来,可不就是没有危险嘛,皇家感觉不到威胁,贾家自然也安全了。

等着在过上十几二十年,第三代开始科举出头,整个贾家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华丽的来一个转身,从此成为勋贵中的书香人家,既不会威胁到任何人,又能给自家寻找到一条家族永久长盛不衰的路子,实在是太及时了。

只是若是这么一想,林如海一方面忍不住想要倒吸一口凉气,为贾代化贾代善两兄弟的心机暗暗拍手叫好,另一方面又忍不住为贾赦他们可惜,他们那简直就是为了家族牺牲的一代,还是亲生父亲下手毁了的一代,这真是让人痛心不已,当时怕是岳父也很是心疼吧。

想想贾敏所说,这贾赦那也是从小就开始骑马射箭,学习兵家之道的,若是能一直坚持下去,再去军中历练一二,说不得就又是一员大将,只是为了家族的利益,生生的就这么折断了翅膀,怪不得大舅哥看上去总是落落寡欢的样子,一心沉浸在古董古玩之中呢,或许他的心里才是最苦的哪一个,像是贾政,好歹还能从小读书,专心从文,倒是他因为要袭爵的缘故,什么都不能做,太可惜了。

越想林如海就越觉得贾赦可怜,甚至往日贾赦的一些无理,放荡的事情,在他的脑部下,也成为了贾赦心中郁结,无处诉说,无法发泄的结果。不得不说这事儿弄得,绝对是贾敏引导能力的强大体现。

若是让贾敏知道林如海如今这脑子里的想法,估计口水都能留到地上,眼睛都瞪出来。真说起来,贾赦哪里有这样好,小时候不继续学武的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贾赦实在是吃不得苦了,在老国公过世之后,在老太提面前哭诉,然后老太太心疼孙子,用反正会袭爵,用不着这么辛苦为由头给断了学习,至于什么后来学文,那也不过是因为贾代善看不得他无所事事,所以索性让他不断的抄书自学而已。

也就是这抄书的事儿,让贾赦好歹混了一手的好字出来,看上去有了那么几分文气,也因为抄书,看多了古籍珍本,所以后来对古董才越发的有兴趣,真要和林如海说的一样,那才是怪事儿。就贾赦的性子,这样的可能绝对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这会儿反正不是不知道嘛,不是贾敏真想着给两个哥哥脸上贴金嘛,所以等贾敏听到林如海突然叹息着说:

“大舅哥也不容易,世家子弟,又有哪一个是能完全为了自己活着的。”

贾敏有些茫然,不知道到底这林如海是什么意思,可是还是很是利索的顺着他的话头说道:

“大哥其实挺好的,虽然看着不够出息,可是大哥字写的好,很多人都夸的,古董上也很有见地,往年还常有京城其他人家的同辈们来请教,或者是请他一道去淘宝捡漏,他曾说若不是荣府的嫡子长子,他就去古董铺子当个掌眼师傅,只怕也是能养活一家人的。”

这是贾敏好不容易挑出来的贾赦最大的本事了,而听到了林如海的耳朵了,他却感觉自己听出了贾赦不甘的声音,那是贾赦在说,若不是因为责任,他宁可去当一个小小的掌眼师傅,凭着自己的本事养家糊口,一样能过得很是快活。越发觉得这贾赦的不容易,由此又想到了贾家的其他人,又想到了贾家前些时候那还银子的事情,对着死去的岳父越发的佩服起来。据说那可是岳父死之前就安排好的呢,看看,有的人就是这么牛啊,死了都能挑起风云来。

说起这还银子的事儿,林家也是一样有国库欠银的,在贾家还银子之后,贾母就让贾赦写了信过来,告知了京城的事儿,让林家也赶紧还上,顺带还给林如海说了些京城的琐事儿,这些事儿其实是贾母示意贾赦写上去的,不过在林如海看来,那就是贾赦的意思,是贾赦在用这样的方式给他讲京城的朝政风向,告知他,这银子不还不行了,皇帝已经很明确意思了,这让他感激的很。

当时他就跟着把银子给还上了,林家欠的不多,总共也不过是五万两,这还是当年在京城修缮侯府的时候,一时不凑手借的,如今还上也是正理,虽然因为地方远,还的时候晚了些,没能赶上皇帝的恩赏什么的,可是好歹也去了一块心病,为今后避免了好些麻烦。

只是也真是因为这事儿的意义比较大,所以当时只顾着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事儿上头,对于贾赦给他说的朝政的事儿,并没有多少放在心上,如今反过来看看,林如海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大舅哥其实从一开始对着自己就挺尽心的,知道自己远离京城,对于朝廷动向,慢了一拍,怕自己吃亏,这才用琐事儿的方法,不动声色的给自己提醒,告知一些要注意的事儿,即帮了忙,还不显山不露水,顾忌到了自己的面子,多体贴一个人啊,可是自己却到了如今才算是看清了他的为人品行,实在是有些无礼了。

人就是这样,一旦往哪个方向有了倾向,那真是什么都能脑补成好的了,就是往日贾赦拉着他和各个勋贵人家的纨绔子弟喝酒,他都能想成这是贾赦帮着他累计人脉的一种方式方法去了,弄得他这会儿,真是恨不得立马写一封信给贾赦,好生的认个错,然后在狠狠的感谢一番。

好在他还有理智,知道有些事儿实在不好做的太过明显,所以只是转头说道:

“等明年我回京述职,到时候你也跟着去吧,那时候孩子估计也该有半岁了,带着也不妨事了,你也好去看看岳母他们,让他们也看看孩子。”

听到这话,贾敏眼珠子都要下来了,她从小就是娇花软玉一般的长大,是在母亲哥哥的疼宠中过活的,十几年没有离开过家,这猛地一嫁人,就开始跟着丈夫,在各处辗转,就是自己父亲过世,也没能去奔丧,说她心里没有遗憾那是不可能的,为了这个,去年林如海来滁州上任的时候,他们还特意去了一次金陵祖坟,给父亲狠狠的磕了几个头,想要弥补一二,可是没有见到最后一面,就是没有见到,这已经永远都补不上了,如今有了丈夫的称若,能让她好歹回去看看母亲,看看那个生她养她的家,她怎么能不心动,怎么能不感动?

只是再心动也不成啊!还有婆婆呢,婆婆还趟在床上呢,她若是抛下婆婆,带着孩子跟着丈夫走,那就是不孝,这样的罪名她承受不起,林如海也承受不起,所以她只能闭上眼,咬碎了牙齿把答应的话咽了下去,然后淡淡的说道:

“到时候再说吧,看母亲身体的情况,若是母亲身体好转,那自然是好的,咱们一家子好久没有回京城老宅看看了。”

意思很明切,要是你老娘身子不成,我那是铁定没法走的,所以这承诺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