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王启檀在清思殿偷窥塔赤国王子察苏察里克洗澡,被当场撞破。

第73章

传召的人提着灯笼拍开兰府大门时,兰珏都已经睡了,先清醒了片刻,才问:“是否玳王殿下一时走错了路,误会?”

郭公公叹气摇头。

今日并未安排过玳王接见塔赤王子。即便玳王接见,亦应在皇宫里。

清思殿在宝华宫,此宫本是太祖皇帝修来供圣慈仁庄太后静休之用,同光帝时改作番夷上宾居住的行馆。

玳王的府邸在长乐街,去宝华宫最快也得近一个时辰,王子戌时入浴。论天论时论场合,玳王都是个绝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人。

事发后,上官郎中和鸿胪寺卿便快速赶到了宝华宫,安抚王子和随行使臣。

察布察里克王子感到了极大的惊恐与羞辱,目前的情绪极其不稳定。使臣说,其实玳王早有猥亵之意,玳王初见王子时,看王子的眼神就十分赤裸裸,言辞多挑逗。玳王还曾约王子一同喝酒,在席间对王子说,按照天朝的规矩,喝一杯就要脱一件衣服。王子阅读过天朝的书籍,并未看到过这个习俗,便没有遵从。玳王又企图灌醉王子,邀请王子同榻而眠,说这也是天朝习俗之一。王子隐隐觉得玳王有些奇怪,但为了两国的友谊,一直隐忍未曾声张,只避免再与玳王见面。岂知玳王见不到王子,更加压抑不住兽性,竟然在夜晚潜进清思殿,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行径。

兰珏听后,不知该作何反应。

玳王今年十三,察布察里克王子今年三十。

宫中因这件事,已成了一锅沸水,怀王等诸王亦被召进宫内。太后一时气急,哭道:“哀家无颜去见先帝!是哀家疏于管教,对他太纵容了些,竟让他小小年纪,随了怀王的毛病……”

皇上和其余人怕在座的怀王脸上挂不住,连忙劝阻。

怀王道:“对,都是臣的错。是臣打小惯着玳王,让他随我了。臣一向都道,管孩子不当太严。俗话说,缺什么,想什么。这个岁数,正是好奇的时候。成天怕他学坏了,贴身侍候的全是半截入土的牛头马面。那察什么克跟个隔夜的荞麦面锅盔一样,他都去看,若是见惯了好的,何至于此?”

兰珏赶到宫内见驾时,玳王刚被带到御前,兰珏行礼后退至旁侧,永宣帝望着玳王道:“檀弟,和朕说说,察布察里克到底何处令你着迷,竟让你做出如斯下流行径?”

怀王一脸痛心:“下回想看就和叔说,叔带你去看好的。”

一旁端坐的其余诸王都神色阴沉,嘉王轻咳了一声。

玳王鼓着腮道:“皇兄,这是误会,臣弟没有下流,臣弟不是跟小皇叔一样了!臣弟就是想看看察布察里克身上的那头狼是不是真的。”

塔赤国的人说,察布察里克王子是天狼星下凡,生来后背上就有一只狼。初是一只奶狼,与王子一道慢慢长大,如今已雄姿飒爽。更神奇的是,王子醒来时,狼眼是睁开的,王子睡着,狼眼也闭上了。

怀王道:“这等传奇一听就是假话,当真去查证是你傻。”

玳王嘟囔道:“知道肯定是假的,上回围猎的时候就瞧着了,纹得忒假,跟个狗头一样,狼眼还拿绿颜色染了。”

永宣帝道:“那你昨晚还去作甚?”

玳王支吾了片刻,在永宣帝和诸王的逼问下,终于彻底招了:“就那么个玩意儿,还神神秘秘的,跟旁人都多想看似的。随便弄瓶洗颜料的水就能脱了它。”

永宣帝与诸王的脸色更难看了。

玳王皱皱鼻子:“都是男人,看看怎的,值得如斯哭天抢地?”

永宣帝长叹了一口气:“檀弟,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否?你不单偷窥了察布察里克王子沐浴,还往他的澡盆里下了药。”

兰珏与颤巍巍的龚尚书立在一旁,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这事若与他毫无干系,是挺好笑的。但儿戏一般的事,已上升为两国邦交关键。

塔赤国与本朝在边境素有摩擦,察布察里克王子与其兄都尔古都争夺汗位,略偏下风,才被发配出使。察布察里克通过侍臣向朝廷暗示,倘若支持他成为可汗,愿与天朝修好,世代朝贡。

使团中也有都尔古都的心腹,传达了同样消息。

朝廷权衡之后,本决定暂不偏向,由他内讧,看形势再说。

玳王偷窥这事一出,察布察里克摆明了借此闹大,要挟朝廷支持。

情况如斯尴尬,定要先安抚察布察里克,再商谈。来回往复,为了做足场面,期间或再罢黜一两个主谈的官员。

按照鸿胪寺一贯的德性,肯定会把皮球踢给礼部,且鸿胪寺卿薛沐霖官才四品,就算与礼部一道,亦不会是主谈。

兰珏在闻之被召进宫的刹那,心中已有了觉悟。

在朝为官,往往如此,并非行差踏错,亦非败于政敌,纯粹是死在一个衰字上。

就是赶上了倒霉。

最近总惦记着休假的滋润日子,这下可好,有大把时间,广阔荒漠孤岭可待放歌。

永宣帝已开始点题了:“……如今,只能暂先稳住察布察里克王子与塔赤使团。”

龚尚书颤巍巍地佝偻着身体,即便这个差事不是明摆着会落到自己头上,兰珏亦做不出缩头让这样的龚尚书出面扛下的行径,便在龚尚书动之前,先一步踏出,躬身道:“主客司上官郎中已与鸿胪寺中丞在宝华宫安抚。”

永宣帝微微颔首:“朕知道,但察布察里克王子受惊极深,恐怕上官卿二人难以安抚。”

其实塔赤国使团已经嚷上了,说派这么两个官来态度太敷衍,要和能管事的谈。

兰珏此时只能赌,赌永宣帝尚年少,淳厚心性未泯。

“若皇上信任,臣愿前往。只是以臣拙智,或可暂稳,恐难化解。皇上若恩准,臣便权且待罪往之。”

永宣帝道:“兰爱卿能前往,实在再好不过。玳王妄为,惹此祸端,累众位爱卿周旋,朕愧对众卿。兰爱卿再道待罪云云,朕情何以堪。兰爱卿做事,朕素来放心。塔赤使团一时半刻必不肯干休。爱卿明日和薛卿过去,只当先探探他们意向。”

兰珏领命,稍稍松了一口气。

永宣帝又道:“塔赤国使者虽有的略通我朝文字,读过几本书籍,毕竟蛮性未托。兰爱卿明日多加小心。”

兰珏又再谢恩。

永宣帝等于是在给他下保证,绝不会拿他顶缸。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这样的保证能当多大真,能当多久真,实在不好说。

只能两眼一闭向前了。

永宣帝瞥了一眼玳王,又道:“龚爱卿和兰爱卿深夜来议此事,辛苦了。先回府休息罢。”

兰珏知道这是皇上和诸王要关起门来教训玳王了,便与龚尚书先告辞。

退出勤政殿,龚尚书向兰珏道了声受累。

兰珏含笑道:“既为臣下,此乃理所应当。夜深凉寒,大人回府后记得进些茶饮热汤。”

龚尚书心中自也感怀,这些年来,他对兰珏的感觉一直不算太好亦不算太坏。兰珏是年轻一辈中爬得很快的,行事圆滑,礼部的冗务多是他扛下。即便有些行为龚尚书不赞同,亦睁只眼闭只眼。但这般能力,这等行事手段,必有志向,侍郎之位在他眼中,应该只是一个台阶。龚尚书以往不能说没有防范,乃至致仕前,推荐接任人选,将兰珏列在其内,言辞只是泛泛,并谈及他常被弹劾的疏漏。

直到将致仕的这段日子,龚尚书才觉得兰珏真的行事周到。不管是否出自真心,能做到这个份上,都是极其难得了。

张屏趁着卸任与赴任的空档闲日,去了一趟丰乐县。

知县乃一县之主,与县丞职责大不相同,张屏在宜平县衙中学了一些,但知县应做的很多事,他自觉并不擅长。将担起一县百姓的责任,先去踩踩地皮,心里踏实些。

张屏最近还趁空练了练骑马,此趟便骑了一匹脚稳的黄毛老马,未带伴当,独自踏进丰乐县。

田野中覆盖着茸茸新绿,早开的春花缀于枝头,微风甚是怡人。毕竟是京兆府地界,气象不同,山野中隐着清幽的庄园,官道上来往行人颇多,官宦人家出游踏青的车驾蜿蜒,旷野之中,轻衫少年纵马放鹰,天上飘的风筝颇多样式新奇。

张屏靠着路边,一路慢慢遛跶,下午进了丰乐县城。从城门到房屋街道,再到路上行人衣着,都比宜平县强出不少。

张屏到路旁的茶摊坐了坐,这里一碗茶也比宜平贵了两文。

张屏吃着茶听邻桌闲话,亦有人提到换知县的事,都在惋惜谢知县倒霉。谢知县其实是个不错的官,逢年底到京里述职也是循例行事,京兆府有几个县的知县都不在县城坐堂,而是将衙门设在京城。谢知县兢兢业业几年,力求做出政绩,未曾想到,因一桩案子,在京兆府和刑部的争斗下成了炮灰。

张屏听了议论才知道,更感伤的是,谢知县不是被罢黜,亦不是调任,而是直接贬成县丞。给张屏这个新知县打下手。

貌似最近谢知县身边的人都在紧紧地盯着他,怕他想不开。

姚员外深深愧疚自责,数度向谢知县赔罪,更觉得没脸在丰乐县住下去,打算搬家。

张屏啜着茶,但觉淡淡苦涩。

离开茶棚,他牵着老马继续在街上走,见路边不少客栈门前都挂着二十九、三十、初一三日客房已订满字样,市集上有不少摊位在卖纸扎娃娃,香烛店铺门口亦都有,一对对摆放,都是男童,没有女童。

张屏在一个娃娃摊前驻足:“敬供用此,灵么?”

摊主道:“当然灵,给姥姥上香,一定得请一对金童烧,有求必应。”

张屏道:“怎无童女?”

摊主一笑:“老人家可不都更疼孙子些?”

张屏转头看看左右绵延的娃娃摊:“这许多,疼得过来么?”

摊主脸色一变:“客人,你要不信就罢了,何必如此说话。”遂张罗招呼其他行人,不再理会张屏。

第74章

张屏遂动念,想去那姥姥庙看看。

他又踱去一个香烛铺前,打听姥姥庙的所在,店家告知,在城外的寿念山上。

张屏谢过店家,待要前去,却想起陶周风曾和他道:“治理一县,与办案不同,非专注一事,当以大局为重,既要面面俱到,又需不失小心谨慎。”

张屏抬头看看天,决定今天还是先在县里转。

丰乐县在京城西,最繁华的一条街道就是连贯东西城门的恩隆大街。客栈、饭庄、钱庄、绸缎首饰等大店铺,皆在这条街上。其中恩隆西大街乃是官驿所在,镖行、漕运的联络门脸亦在此处,店铺多为皮货、木漆瓷器、鞍索马具、铁铺,还有专门招待蛮商胡客的客栈饭庄,门前以正楷和弯曲胡文书明店内备有小灶,器皿洁净,可提供上品素斋,绝无大油云云。

恩隆东大街则多是钱庄、绸缎庄、典当行、珠宝铺、茶行之类,本朝最大的钱庄大正升的丰乐分号亦在此处,门首一匾,如京城总号一样书曰“汇通万国”,壁上钉着铜铸户部批文,门旁廊下设有一栏,贴着今日金银钱币通汇价格、银票兑换折算及阿拔士等几个番邦大国的金银番币置换。

恩隆东大街的客栈、酒楼较之西大街的更华美,当然价钱也更高些。

张屏在东西大街上,都各见着了一个有官府标记的门脸,内里有身着官服的人端坐或走动。

恩隆大街来往人物车马繁杂,但道路可称整洁。张屏入城时,守城的兵卒便发给他一个兜套,着他兜在马屁股处。张屏在西大街上走时,前方一匹屁股上没套兜套的骡子行着行着,忽而尾巴甩了几下,噗啦啦落下一摊粪便。道旁立刻过来一名老者,从手里提着的一个小箱中倒出些灰,掩在粪上,再自背上取下一铲一帚,将粪便迅速铲扫进一个篓子。

张屏只在这条街上来回走了走,天就要黑了,张屏折转到别的街道,寻一家客栈投宿。

入店后询问价格,房钱竟与恩隆大街上陈设类似的客栈差不多,比之宜平略贵,但以地界而论,仍算公道。

掌柜笑向张屏道:“客人若是去京城的,在恩隆大街那边投宿其实更方便,小店在那里亦有分号,都一个价格。我们县里没有因地抬价的事。”

小伙计引张屏去二楼客房,房间不算大,极其干净。若不另用酒菜,客房早晚还赠一碗粥,一个馒头,两小碟咸菜。

丰乐有不少住不起京城的试子,小伙计见张屏年轻,且像个读书人模样,就询问他可是打算在丰乐暂住,可以介绍租价实惠的房子给他。

“非小的吹嘘,京兆府各县,我们丰乐能算数一数二的了,京中大员都在我们丰乐置办房舍,再适宜居住不过。京城有的东西,我们县里都能买着,只是当然不能跟京城比大。恩隆大街客官去了没?真和京城的大街差不多了。”

张屏道:“是,热闹,干净。”

小伙计笑道:“是吧,街道都是这几年整过的,京兆府的这些县,也没有一个能跟我们县这样,格局这么有条理。起先也没这么干净齐整,都是这任……啊,已经算是前任了,知县大人整治的。”

张屏道:“谢知县?”

小伙计道:“看来客官也听说了。唉,人赶着倒霉没办法。谢大人在我们县几年,事真做了不少。以前城里没这么大,都是谢大人来了后扩的,县内各处格局重新规整,南北两条大街都齐齐整整的。”

以前恩隆大街叫京通街,来往人多,颇为杂乱,店铺也无章法,谢知县将街道更名,扩宽一倍,东西两段各分其类。

连贯南北城门的街道以前就叫大街市,谢知县将其更名为正阳大街,亦如恩隆大街一般整治。

大正升钱庄原本从不在县城设分号,谢知县约了县中望族,亲自到京城邀约,甚至求冯府尹出面。大正升钱庄分号有了之后,诸如锦昌、恒合等大商号,才在纷纷在本县设立分号。

两条大街如今是县里的脸面,往来客商,因丰乐好过其他县,往往宁可绕行,也要打这里经过留宿。

张屏又问出,恩隆大街东西两段带县衙标记的门脸乃谢知县特设,西大街衙署督管道行纠纷、欺行霸市之类,东大街衙署管辖买卖欺诈、文牒丢失、财物失窃等事务。不必专跑衙门,就近快捷。

县内坊里亦重新规划,道路平直,陋屋皆拆除或修缮,各处井井有条。

路旁行乞者,皆被官府收容登记,能劳作者,便分配在城中做些打扫、归整垃圾、看管修剪树木等琐事,可挣得粮钱糊口。

因为谢知县治理得这几年,丰乐县百姓亦过得精致又有条理了。

“就有一条,在这边讲究惯了,到其他地方不习惯。”

张屏盯着面前白得晃眼的粥碗,心知此言无虚。

次日清晨,张屏离开客栈,老黄马的毛皮被洗刷得油亮,鞍具亦擦得闪眼,小伙计又赠给张屏一个兜套。

干干净净的道路上刚洒过水,晨风清新芬芳。

寿念山在县城南边,张屏经过正阳大街出城。

正阳大街亦分作两段,南街和北街,北街是粮铺、油店、酱醋店、八角桂皮之类调料店、碗筷炊具店铺等。南街是菜市,卖葱姜、菜蔬、鲜肉、鸡鸭、河鲜、蛋类各分段摆摊,排列整齐,有人来回巡视,清扫地面,南北两街亦设有县衙的门脸,可较量物品斤两,还有钱庄的小铺,整零银钱随时兑换。

南街一道小巷,专卖吃食,面条馄饨、粥油茶豆腐脑、大饼馒头包子、各种炸货,亦分类分段整齐排列。

张屏买了几个包子揣着,眯眼看了看街边棍子长短粗细一致的旗帘,再望了望道旁树木一水儿直线的脑袋,又比较了一下路牙子尽头两块花砖的大小色泽,问城门口的兵卒:“谢知县几日卸任?”

兵卒一怔,打量了一下张屏,道:“看新知县几时来。”

兰珏与鸿胪寺卿薛沐霖携重礼到宝华宫向塔赤国使团致歉,只有一个使团中,身份最低的随从出来迎接,脸色阴沉,态度僵硬,面对那些金银宝器,眼皮都不掀一下。

兰珏温声道,玳王殿下少年心性,一时鲁莽,导致王子因误解而受惊,皇上亦十分震惊,特命礼部和鸿胪寺一同转达对王子的歉意。能否面见王子,将皇上的慰问带到?

那使臣操着不流利的番音汉话道:“不行,不行,王子现在不见你们,不可见你们!”

薛沐霖道:“敢问,为何不可见?”

使臣将头摇了两摇,络腮胡须抖动:“去,去,你们,走吧。没用的。王子,不可见你们!”

兰珏道:“温木里大人可在?”

使臣去去地摆手:“走,走,温木里大人,沙忽汉大人,他们,都,不可,见你们!走!走吧,你们!”

薛沐霖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个随从,在使团中不过牵马执盾之类,竟像赶猪一样驱赶代表皇上前来的礼部侍郎和鸿胪寺卿,塔赤国使团着实有些蹬鼻子上脸。

兰珏亦微不快,但担着这件事,肯定必须得不要脸,便又诚挚地道:“陛下命本部院等务必将慰问当面传达给王子,烦请代为通报。”

“走吧,你们!”那使臣大吼一声,赤红双目竟蓄满了泪,“王子,他要离开我们了!他要回到太阳神的身边了!”

“塔赤使臣道……”兰珏在勤政殿中,转禀永宣帝,“察布察里克王子性情刚烈,这次的事,令他有了回到太阳神身边的打算。温木里等在阻拦王子,亦未曾出来与臣等相见。”

怀王等辈分是永宣帝和玳王叔伯的诸王亦都在殿中,连太后都坐在垂帘屏风后。年岁最长的宗王道:“太阳神,是塔赤国中的什么官职?难道是那国王的代指?”

兰珏与薛沐霖迅速互望一眼,薛沐霖无声地表示还是由兰珏来解释吧。

兰珏便又躬身禀道:“太阳神,乃塔赤国信奉的神明,塔赤国传言道,察布察里克是天狼星转世,天狼星是太阳神的儿子。”

太后自屏风后急切道:“那个王子已经去了?要不,厚葬?”

兰珏还未回答,怀王就哂笑一声:“他哪舍得死,一哭二闹三上吊,番子亦会这些妇人路数。”

宗王咳了一声,看了一眼怀王。

太后哼道:“哀家亦是妇人,可也得说,这等路数,真是不上道。”

怀王含笑道:“太后凤姿玉体,岂能以寻常妇人而论。”

太后柔声道:“怀王不必介怀,哀家知道你并无他意。”

永宣帝望向兰珏:“兰爱卿和薛爱卿可探得他等意向?”

兰珏和薛沐霖称罪曰不知。

怀王道:“就这么闹着要死,又不死,等着这边开价,胃口不小啊。”

永宣帝皱眉:“皇叔与两位爱卿看,当如何处置?”

诸王与兰珏二人都先请罪道,没什么好主意。

兰珏又道:“臣愚见,暂着宝华宫严密关注,令察布察里克王子不会轻易回到太阳神的身边,再多致慰问,其余,需细细商讨,谨慎斟酌。”

闹着要死,反正也不会死,索性就大家耗着,看谁先软。

一直总不死,嚷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