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真是低估了这个饭桶!

卫晗默默看着表兄妹目光交流,微微敛眉。

他只是吃了一只六月柿,他们这是怎么了?

“骆姑娘,鹿肉收拾好了,六月柿也洗好了。”

骆笙冷淡点了点头:“王爷放那里就好。”

卫晗把东西放好,乌湛湛的眸子望着她。

这一瞬间,骆笙竟瞧出几分乖巧来。

这个发现令她好气又好笑,最后在心里叹口气。

罢了,开阳王大概只对吃坚定执着,只要像上一次那样守口如瓶,那就这样吧。

不这样,似乎也不能如何……

毕竟她不能真的杀人灭口。

只不过以后还是离这个洞察力惊人的变态远一些好了。

“鹿腩肉要切成什么形状?”卫晗问。

骆笙神色淡淡:“王爷不必操心这个了,秀姑会处理的。”

“不是骆姑娘做么?”卫晗微讶。

骆笙深深看他一眼,语气冷淡:“王爷莫非忘了,秀姑才是有间酒肆的大厨。”

什么时候这人把吃她做的饭当成理所当然了?

卫晗沉默了一瞬,才道:“秀姑做的也好吃。”

只是远不及骆姑娘做的好吃。

骆笙睨他一眼。

所以,秀月的手也在他观察之内么?

骆笙抬脚往前走去。

卫晗见此,默默跟上。

留下盛三郎一头雾水挠了挠头。

表妹和开阳王打什么哑谜呢?

不管了,只要还有人做饭就好。

盛三郎拿起一颗六月柿冲秀月晃了晃:“秀姑,六月柿还够不够啊?”

秀月默了默,道:“再吃就真不够了。”

盛三郎悻悻把新鲜水灵的六月柿放回竹篮,并对偷吃六月柿的某人暗搓搓生出一丝不满。

堂堂王爷怎么能偷吃呢?

骆笙停下来,蹙眉问:“王爷跟着我做什么?”

“太子有没有来过?”

骆笙一怔。

卫晗见她反应,便明白是来过了。

“刚才在溪边的时候,太子也在。”

卫晗本来觉得没必要提起不相干的人,又担心骆姑娘知道了会生气,那还是提一下为好。

骆笙脸色沉了沉:“我们的话,太子听到了?”

卫晗微微摇头:“听不到,他又不是狗耳朵。”

要是能听到,他就不会视而不见了。

骆笙松口气之余,恼火难消:“既然太子来了,王爷为何毫无反应?”

还死乞白赖拽着她的手?

卫晗老老实实道:“我拉住骆姑娘的手后,太子才来的……”

他当叔叔的牵女孩子的手,还需要顾及侄子的想法吗?

骆笙嘴角微抖。

开阳王这意思,反正已经被看到了,那就无所谓了?

收拾好情绪,骆笙冷冷警告:“王爷以后还请自重。”

他这是第二次握她的手了。

第一次还能说是喝多了,这一次只能归为登徒子的行径“再有下次,休怪我不客气。”

“知道了。”男人望着她,神色柔软,语气温柔。

骆笙见他如此态度,也不好再咄咄逼人,转身往回走去。

卫羌回了行宫,并没有直接去看朝花,而是进了书房往矮塌上一坐,出起神来。

他脑海中一幕幕,一会儿是清阳郡主,一会儿是骆姑娘。

搅得他心烦意乱,又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兴奋感。

就好似颠簸了许久的一叶孤舟终于寻觅到港湾,总算有了停靠处。

骆姑娘——卫羌再次默念这个名字。

好一会儿,他才起身离开书房,去了朝花那里。

朝花的好心情在听到“殿下来了”这句话时,戛然而止。

离狩猎结束还早,太子怎么回来了?

压下疑惑,朝花起身相迎。

“不是说受伤了么,怎么还要起来?”卫羌习惯性伸手握住朝花的手,只是才握了一下又突然松开。

朝花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打了一个突。

这个男人的反应有些奇怪。

她不敢说对这个人有多少了解,可毕竟跟了他十二年,这种变化还是能感觉到的。

就仿佛对她的态度一下子有了改变。

朝花其实并不在意卫羌的态度如何。

镯子已经回到了郡主手中,可以说她在这座樊笼里已经没了弱点,也就不需要在意是得宠还是失宠了。

只要郡主没有危险,她怎样都无所谓。

可不在意是一回事,留意到这个人态度改变的原因是另一回事。

朝花心念急转,面上一切如常:“只是扭了一下脚,青儿替我以药酒揉捏过,已经不觉得痛了。”

“那就好。”

“殿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卫羌笑笑:“我听内侍禀报说你伤到了脚,就回来了。”

朝花垂首:“影响了殿下打猎,是妾的不是。”

“还有那么多日子可以狩猎,少去一两次有什么打紧。”卫羌随意坐下来,示意朝花坐下。

“今日去骆姑娘那里了?”

“嗯,陪着贵妃娘娘一起去的。”

“贵妃娘娘?”卫羌不由拧眉,脱口问道,“贵妃娘娘没有难为骆姑娘吧?”

朝花诧异抬眸,看着卫羌。

她心中的惊诧比面上更甚。

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如此关心骆姑娘了?

她还清楚记得太子第一次对她提起骆姑娘看中了她戴的镯子时,难掩的无奈与不满。

“怎么了?”见朝花不语,卫羌笑问。

朝花忙摇头:“没什么,就是殿下突然这么问,令妾有些惊讶。”

“呃,就是随口问问。”

“贵妃娘娘没有为难骆姑娘,看起来关系融洽。”

“那你呢?骆姑娘对你如何?”

朝花颤了颤睫毛:“殿下,妾不大懂您的意思。”

卫羌终于开始不耐,直言道:“玉娘,你真的不觉得骆姑娘像洛儿么?”

朝花一颗心猛地坠了下去,面上竭力保持着镇定:“妾记得这个问题殿下问过,当然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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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生疑

“不像么?”卫羌显然对朝花的回答有些失望。

朝花咬了咬唇:“殿下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卫羌摇摇头,似乎没了待下去的兴致,起身往外走去。

“殿下——”

卫羌没有回头:“我出去走走,你好好歇着吧。”

眼看那个男人消失在转角,朝花扶着门框惊疑不定。

太子已经连续两次问起骆姑娘像不像郡主了!

他是什么意思?

莫非发现了“骆姑娘”与郡主的相似之处?

想到这种可能,朝花浑身发冷。

“选侍——”青儿喊了一声。

朝花定了定神,若无其事走向矮塌。

或许没有那么严重,她不能乱了阵脚。

今日已经去过郡主那里,等明日吧,明日她去见郡主,或请秀月过来,要给郡主提个醒。

不行!

朝花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太子既然察觉到骆姑娘像郡主,并忍不住来问她,她暂时不能与郡主她们联系太过频繁。

不然即便她再否认,也会让太子觉得骆姑娘与郡主有关联。

倘若那个男人联想到骆姑娘身边的厨娘秀姑就是郡主的婢女秀月,那就麻烦了。

不能慌。

朝花捧起一杯茶,喝了一口。

青儿忙道:“选侍,茶已经冷了,奴婢换新的来。”

“不必了,冷茶提神醒脑。”

卫羌走出行宫,不知不觉又来到那顶帐子附近。

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一顶顶帐子仿佛点缀在绿色天空中的洁白云朵。

而吸引住他全副心神的只有那一朵。

饭菜显然快好了,诱人的香味飘出老远,引得周围的人苦着脸徘徊。

知道好吃却吃不着,太惨了。

卫羌一步步走近,走到不远处再次驻足。

那些内侍与护卫识趣停下,个个面无表情。

服侍贵人,做到不闻不问才能长久。

这个道理宫里的人都明白。

唯有心腹太监窦仁默默立在卫羌身侧,揣测着主子心思。

“窦仁。”不知站了多久,卫羌突然出声。

“奴婢在。”

“你还记得郡主么?”

卫羌声音虽轻,却令窦仁吃了一惊。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净身服侍太子了。

不,殿下那时候还是平南王世子。

王府中养有一定数量的内侍,他是其中一个。

可以说,像他这样的人里面,他是最了解殿下的。

殿下问起郡主,当然不是问如今的平南王府小郡主,而是十二年前就逝去的清阳郡主。

“奴婢当然记得。”窦仁低声道。

尽管东宫的人隐隐约约知道殿下从没放下过清阳郡主,可谁都不会多嘴提起。

清阳郡主毕竟是逆贼之女。

实际上,殿下这么问他,也是第一次。

“看到骆姑娘了吗?”

“奴婢看到了。”窦仁望着香味飘来的方向。

正被殿下提起的少女站在厨娘旁边说着什么。

那厨娘小心揭开焖罐盖子,微微点头。

飘来的香味似乎更浓郁了。

“你觉得骆姑娘立在灶台旁的样子……像不像郡主?”

窦仁一惊,不由多望几眼,却不敢胡乱回应这番话。

可在主子问话后不吭声显然也不行。

窦仁眼睛盯着那里,瞧着秀月把架在灶台上的焖罐以厚布垫着小心翼翼端下来,不知怎的灵光一闪,鬼使神差道:“奴婢倒是觉得那位厨娘挺像郡主身边很会做饭的那个大丫鬟。”

卫羌眼神猛然一变,沉声问道:“那个丫鬟叫什么名字?”

他以前知道的,只是太久没提起,一时想不起来了。

朝花一直在他身边,疏风和绛雪都死在平南王府,所以他印象深刻,想忘都忘不掉。

而那个有着一手好厨艺的丫鬟,随着镇南王府的覆灭被遗忘在记忆深处。

窦仁微微躬身,道:“奴婢记得那个丫鬟叫秀月。”

秀月?

卫羌望着那面容鄙陋的厨娘,神色骤然变了。

秀月,秀姑……

“秀”这个字再常见不过,十个女子中恐怕能有两个以此字为名。

可是当骆姑娘让他仿佛看到洛儿时,情况就不同了。

秀姑会是秀月吗?

如果是,究竟是秀月如他一般察觉了骆姑娘像洛儿而主动靠近,还是骆姑娘冥冥中与洛儿有着什么关联,从而收留了秀月?

卫羌忍不住向前一步。

他想确认那个叫秀姑的厨娘,到底是不是洛儿的丫鬟秀月。

走了一步,他又停下了,转身向行宫走去。

想确认秀姑是不是秀月,还有谁比朝花更清楚呢?

卫羌的去而复返令朝花越发惊疑。

“殿下没有在外头用膳么?”

卫羌微微一笑:“回来陪你一起用。”

朝花露出感动神色。

桌上很快摆上饭菜,二人默默吃着。

吃了一半,卫羌把银箸一放,笑道:“玉娘,你不是要跟着骆姑娘的厨娘学做酸汤鱼脑吗,学会了没?”

“妾手笨,还没有学会。”

“熟能生巧,多叫厨娘来教你几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