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的物件温凉滑润,是一枚小小玉兔挂件。

苏曜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正经过的茶楼上,衣着华美的少女愣愣望着他。

这样的女孩子,苏曜见过太多了。

他轻轻牵了牵唇角,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俊秀无双的状元郎走远了,渐渐连喜庆的锣鼓声都小了,卫雯却久久没有回神。

她还沉浸在状元郎那牵唇一笑里。

他没有恼,还收下了她的玉饰……

卫雯心头生出几分甜蜜,几分怅然。

她曾经觉得没有男儿能入她的眼,而今才知道是她错了。

听说新科状元从金沙来,名叫苏曜。

卫雯慢慢回了雅室,托腮陷入沉思,早忘了因内急迟迟未归的兄长。

而这时的平南王世子卫丰,从人群中挤来挤去,总算挤到了负雪跟前。

到了近前,他才发现骆辰三人。

卫丰灵活躲到一名大汉身后,随着状元郎的队伍走近,终于等到了机会。

第404章 少了一个

随着状元郎到了近前,人潮突然一阵涌动,冲散了结伴出来看热闹的四个少年。

“骆公子,那个穿红袍的就是状元郎吗?”小七仗着力气大挤回骆辰身边,指着高头大马上的苏曜一脸兴奋问。

“嗯。”骆辰冷淡应了一声,心道不过两只眼睛一张嘴,不知道小七激动什么。

对苏曜,骆辰是从来没有好感的。

小七呵呵傻笑:“我没见过状元郎啊,怪稀奇的。状元郎真好看——”

一记凌厉眼刀飞来,黑脸少年老老实实闭了嘴。

许栖被涌动的人群冲远了些,这时候天天劈柴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轻松拎开几个挡路的人挤到骆辰二人身边。

“你们可要跟好了我,要是丢了,哭鼻子就晚了。”许栖提醒道。

“管好你自己就行。”骆辰淡淡回了一句。

作天作地险些把自己作成小倌的人,能有多靠谱。

骆辰眼神一紧,意识到一个问题:负雪呢?

“你没和负雪一起?”

许栖一愣:“没有啊,被挤开后我瞧见你和小七就过来了。”

“那负雪呢?”骆辰左右环顾,神情渐渐严肃。

小七扯开嗓子喊:“负雪,负雪你在哪儿——”

这喊声很快被欢呼的声浪淹没。

“负雪好像不见了,怎么办?”小七看向骆辰。

“这还用问,赶紧分开找人啊!”许栖说着,就准备往一个方向挤。

被卖入小倌馆的阴影犹存,他虽然不大看得上给骆姑娘当面首的人,不过负雪肯定是被强迫的,说来也是可怜人啊。

手腕被人抓住。

“找人可以,但还是不要分开得好。”骆辰这般说着,一直留意着四周。

他心头隐隐升起几分不安。

刚刚几人明明还在一起,就算被人潮冲散,一个大活人也不至于眨眼就不见了。

偏偏不见的是负雪。

骆辰默默扫一眼小七,心道:要是黑小子不见了,完全用不着不安。

人群随着状元郎经过不断往前涌,三个少年逆着人流找了一阵,不但没找到人,小七还因为护着骆辰被踩掉了一只鞋。

骆辰果断道:“不找了,先回酒肆。”

小七虽听惯了骆辰的话,此时却面露迟疑:“我们一起出来的,现在负雪不见了,不能这么回去吧。”

许栖附和:“是啊,还是再找找,找到了一起回。”

把女魔头的面首弄丢了,回去后女魔头肯定要收拾他。

“这么找恐怕找不到,回去叫上人手再好好找。”骆辰语气坚决。

倘若只是被冲散了,负雪又不是傻子,总该知道站在显眼的地方等着。

他怀疑负雪出事了。

这样的话,与其如三只无头苍蝇乱找,不如回去报信。

许栖不想(不敢)就这么回去:“万一我们刚走负雪就找来了,不就错开了。要不这样,你们两个回去报信,我再找找。”

骆辰想了想,点头:“好。”

眼见骆辰与小七离去,许栖四下看了看,往一条条巷子胡同找去。

凭经验,这些地方一般没好事。

此时负雪正被卫丰拽进一条偏僻小巷子里。

“你,你是平南王世子。”看清眼前人后,负雪就认了出来。

大白曾咬过这人屁股的。

听到这声“平南王世子”,卫丰眼底闪过寒光。

他混入人群中想找机会接近负雪,当涌动的人潮突然冲散了几人,就忍不住出手了。

再回神,负雪已经被他捂着嘴拽到了这里。

要说起来,是他一时冲动了。

不过事已至此后悔无用,反正没人看到是他掳走负雪的,他只要把人藏好了,从此——

想一想以后有喜欢的少年相伴的情景,卫丰就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他这么一笑,把负雪骇得后退一步:“您有什么事吗?”

他虽然单纯,却不傻,这人一声招呼不打把他拽到这里来,肯定不是个好人。

也是,平南王世子还打大白的主意呢,那次见到大白想吃全鹅宴。

啊,平南王世子难道想逼他交出大白?

负雪想到这里,气红了脸:“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卫丰一愣,而后脸色冷下来。

没想到负雪居然知道他的心思!

他还怕负雪一时难以接受,先把人哄住再说,现在倒是不必了。

卫丰伸手捏住负雪下巴:“不答应?那可由不得你了,本世子看中了你,是你的荣幸!”

负雪眼睛猛地睁大:“你说什么?”

看,看中了他?不是大白吗?

少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怎么,跟着我难道不比跟着骆姑娘好?”卫丰看着惊恐又无措的少年,皱了皱眉,“你恐怕不知道,骆姑娘玩蛇,以后她厌倦了你,把你往蛇坑里一丢——”

负雪脸色苍白:“姑娘才不会。”

他又听话又会照顾大白,姑娘怎么会厌了他?

卫丰心里泛酸:“你对骆姑娘倒是有信心。可她连你在内面首都有三个——”

“两个。”负雪一听,赶忙澄清。

就他与明烛哥哥,哪来的三个。

“本世子早就打听过,你一个,大都督府还有一个,加上曾经的长春侯世子,不是三个是几个?”

刚找到这里的许栖僵在原地。

加——上——他?

卫丰用指腹轻揉负雪下巴,声音放柔:“我跟你保证,以后我就要你一个。”

“你,你要我当男宠?”负雪终于确认了对方的打算。

少年小脸发白,眼中隐有水雾,仿佛一只迷途的小鹿。

卫丰瞧在眼里心头一软,温声道:“我会对你好的。”

在他眼中如柔弱小鹿的少年颤了颤睫毛,突然扯着嗓子喊道:“救命啊,平南王世子抢人啦——”

卫丰用手堵住负雪的嘴,恼道:“不识抬举!你喊破喉咙也没用,人们都看状元游街去了——”

“谁说的!”身后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卫丰下意识回头,脸上就挨了一拳。

“加上我?”又是一拳。

“我是骆姑娘的面首?”更猛烈的一拳打过去。

卫丰并非手无缚鸡之力,挨了两拳后很快反应过来,抬手挡住了这一拳,并顺势抓住许栖手腕。

“快跑!”许栖冲负雪吼了一嗓子。

第405章 找上门

负雪一时犹豫了。

许大哥看起来打不过平南王世子的样子……

“跑啊,你养鹅养傻了吗?”许栖抵挡着卫丰的还击,气个半死。

这笨蛋不跑留下拖后腿吗?

负雪被许栖这么一吼,边跑边哭:“许大哥你坚持住啊,我这就带大白来救你!”

许栖还是少年,而卫丰则是已经加冠的成年人了,少年与青年在体力上有着天然的差距。

好在许栖整日劈柴,身体练结实了,手上劲头也大了,与卫丰打起来算是旗鼓相当。

然而听到负雪那声“许大哥”,许栖一个失神面上就挨了一拳。

鼻血瞬间蜿蜒而下。

阵阵眩晕袭来时,许栖咬牙切齿想:负雪那小子该不会是内奸吧?哪有这样拖后腿的。

又是一拳打来,许栖摔倒在地。

负雪回头看到这一幕跑不动了:“许大哥,你没事吧?”

卫丰冷哼一声,拔腿去追。

一双手把他的腿死死抱住。

许栖仰着头,冲负雪的方向声嘶力竭喊:“蠢货,你留下有个屁用,赶紧跑!”

就是大白来了,都比这笨蛋管用啊。

负雪胡乱点点头,往巷子口飞奔。

“放开!”卫丰抬脚踹。

顶着满脸血的少年看看他,低头咬在了他小腿肚上。

惨叫声登时响起。

负雪牢记着许栖那声骂,听到这惨烈的叫声没有回头。

他除了养大白什么都不会,留下来只会拖后腿,他要赶紧回酒肆让姑娘来救许大哥。

少年用尽全力奔跑着,终于跑到了巷子口。

巷子口处光线乍然明亮,却有两团阴影矗立。

负雪猛然停下,满眼惊恐。

骆辰与小七已经赶回了酒肆。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骆笙放下茶盏,一扫不见许栖与负雪身影,微微拧眉,“遇到麻烦了?”

“负雪不见了,许栖留下继续找人,我们回来报信。”骆辰快速把情况讲了一下,神色凝重,“我觉得负雪失踪不是被冲散了这么简单,所以回来多带些人手去找。”

骆笙把蔻儿喊来低声吩咐几句。

蔻儿连连点头,快步走出了酒肆。

大堂里一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在很快蔻儿就气喘吁吁跑了进来:“姑娘,确实有人瞧见!”

她快步来到骆笙身边,凑在耳边轻声道:“因为是咱们酒肆的人,那些乞儿多少都留意着,总共有七个乞儿在不同地点看到了负雪……姑娘您等等,婢子给您画张图。”

蔻儿从随身荷包中摸出一只螺子黛,在柜台面上写写画画起来。

“姑娘您看,线路连起来,这片宅子附近应该是负雪最后出现的地方。对了,听最后见到负雪的乞儿说,被劫持的除了负雪还有一个少年。”

“许栖!”骆辰与小七异口同声道。

骆笙盯着草图上被圈出来的那片宅子:“这里离着青杏街倒是不远……”

“可惜那些乞儿不认识掳走他们的人是谁,只瞧着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蔻儿有些自责,“还是婢子考虑不周到呀,应该把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绘成画像,让这些乞儿慢慢认全的……”

骆笙声音微凉:“无妨,不知道是谁,过去看看就是了。”

尽管不知道对方是谁,但那片宅子住的都是寻常百姓,就算是某些权贵置办的私宅也藏不了多少护院,不然一个小宅院里面一群护卫,别人一看就不对劲。

这样的话,带上石焱两兄弟足够了。

出去前,骆笙吩咐蔻儿:“把朱五叫来守着酒肆。”

朱五接到信儿,嘴角微抽。

这就把他当打手用上了?

明明都知道他真实身份了,不但不避讳,反而使唤上了。

跟着朱五一起来到酒肆的还有兴叔。

面对朱五的疑惑,兴叔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以后在酒肆好好做事吧。”

遇到骆姑娘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还是不要想太多了。

说起来,这间酒肆的环境真不错。

兴叔不着痕迹打量着大堂,暗暗想着。

骆笙一行人赶到了那片宅子。

本该热热闹闹的地方此时却静悄悄的,人们都去看状元游街去了。

当然总有例外。

有一户敞着大门,两个妇人正嗑着瓜子闲聊。

“可惜我腿脚不好,错过了好大一场热闹。”年长些的妇人叹着气。

年轻些的妇人笑道:“王婶你好好养着,三年后一样能看的。再说,这不还有我陪你嘛。”

敲门声传来。

两个妇人看过去,就见门口立着个俏生生的红衣小姑娘。

“大娘、大嫂,打听个事儿。”

两个妇人对视一眼,年轻些的妇人起身走过去:“什么事啊?”

再往外一探头,发现站了好几个人,年轻妇人警惕起来,手扶着门随时准备关上。

红豆一指斜对面:“大嫂认识那家主人不?”

说着话,一片金叶子就塞到年轻妇人手中。

年轻妇人眼神当即直了。

警惕?不存在的。

话也多了许多,毕竟要对得起金叶子啊。

“不认识哩,不过有次瞧见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长得可俊了……”

年长妇人拖着不利落的老腿挤过来:“我也瞧见过,还无意间看到里头长住的人呢——”

说到这,年长妇人不吭声了。

两根白嫩嫩的手指夹着一片金叶子,放到年长妇人手中。

年长妇人当即笑开了花,神神秘秘道:“里面长住的居然是个少年郎……”

“多谢二位告知。”红豆扭身回到骆笙身边。

骆笙冲石焱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