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我们圆姐儿毕竟年纪小,世臻可比她大了十岁,很容易受忽悠的。”方氏满脸愁容。

谢贤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眼神微闪,轻声安抚道:“哪里就有那么夸张了,世臻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是个好孩子,你应该比我清楚。”

方氏撇嘴不语。

再怎么好孩子,当要把她娇养大的宝贝姑娘拐跑时,那也只能是个坏小子。

“夫人你莫担心了,我先去书房,等用晚膳的时候再过来。”谢贤拍了拍她的手背,就起身离开了。

方氏有些不高兴,但是也没拦着,只是让人跟上去看看。

“夫人,老爷的确是去了书房,别的地儿哪里都没有停留。”丫鬟随后把情况汇报给她。

方氏咬了咬牙,并没有因为谢贤没去妾侍通房那里就感到高兴。

“他以为我不知道,也不知世臻送给他多少好东西,连自家姑娘都顾不上了。倒像是世臻是他的亲儿子,圆姐儿是他儿媳妇似的。胳膊肘往外拐!”

谢贤酷爱字画,当谢侯府同意了之后,萧世臻与谢明珠交换了庚帖,他就更加用心地巴结谢贤这个未来岳父了。

秦老的诸多字画都被他整理出来,借花献佛。谢贤更是爱不释手,异常满意。

所以才有方氏不满意抱怨的时候,谢贤就主动帮他说话。

*

七夕时节,谢明珠打扮得十分漂亮,绿芍替她穿上流金撒花裙衫,头上戴着萧世臻送的金鹿角发簪。

“大哥,我准备好了,让你们久等了。”谢明珠提着裙摆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的笑容。

谢明镜和徐氏站在院中等她,本来瞧见自家小妹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他是万分高兴的。但是一想起她这么打扮是为了谁,谢明镜的心里又涌起无数的恼火。

徐氏站在一旁,看他气成这样,不由得轻笑出声,动了动嘴唇似乎想劝,最终还是闭上嘴了。

“走,你嫂子要是错过了什么好看的灯,就找你算账!”谢明镜憋了许久,还是没忍住说了这么一句。

谢明珠冲着徐氏吐了吐舌头,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来。

徐氏莞尔,谢明镜已经说过好几次再不管谢明珠的事情,结果等事到临头,依然撒不开手,现在还来她来做挡箭牌。

谢明珠只是笑,一句都不反驳。因为这次是跟着兄嫂出去,只是个幌子而已,主要还是为了去见萧世臻。

原本方氏不想刺激谢明镜,让谢明珠跟着谢明铭夫妻出去的,哪里料想到长子知晓之后,主动接下了这差事儿,丝毫不像是之前还在闹别扭的人。

谢明镜骑在马上,后面跟着一辆马车,徐氏与谢明珠坐在一起。姑嫂二人关系很好,能够说不少悄悄话,只是因为这次出去是为了与萧世臻见面,谢明珠的脸上始终透着红晕。

“圆姐儿一晃都长大了,我当初嫁进谢侯府的时候,你才十岁左右,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现在都要出去见如意郎君了,还晓得不好意思呢!”徐氏拉着她的手,轻声笑了出来。

谢明珠被她这么一说,更加羞红了脸,双手捂住面颊,感觉连耳尖都红透了。

徐氏似乎还想说什么,没来得及张口,就被谢明珠抬手一把捂住了嘴巴。

“嫂子,你可不要在臊我了。我跟你那么好,你就多疼疼我!”她连忙撒娇着求饶,生怕徐氏再说出几句,她受不住就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即使她幻想过跟萧世臻在一起这个画面千万遍,但是当旁人打趣的时候,她仍然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在颤动,像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幸福一般。

徐氏拉开了她的手,看她如此害羞,脸上的笑意更浓。

“我当初进府的时候,你个小丫头片子仗着自己年纪小,可没少打趣我!”徐氏一撇嘴,最终还是放过了她。

谢明镜虽说不是专门习武的,但还算耳聪目明,听到马车里的动静,他骑在马背上,顿觉自己异常凄凉。

自家的小妹妹终究还是要被拐走了。以后他得生个女儿,然后留在府中五十年再想着送她出嫁的事情,特别得提防身边的臭小子,不能让那些看起来好像无害的野小子拐跑了。

他正是悲春伤秋的时候,远远地就瞧见宁息公子的马车过来了,到了原本预定的地点。谢明镜的脸色已经暗沉如锅底,他是真的想当做没看见,直接就领着车队离开的。不过萧世臻那混蛋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似乎已经料到了他会这么做一般,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谢明镜硬着头皮勒紧了缰绳停下,他觉得如果自己真的闹脾气,随心所欲地领着车队离开,那么肯定就是自己输了。

两辆马车并排停下,街外是热闹极致的场景,谢明珠很久就裹着披风从马车上下来,直接上了另一辆马车。

“多谢明镜送来,祝你和嫂夫人玩儿地开心。稍后我会送圆圆回府,无需你来接人了。”萧世臻瞧着谢明珠上了自己带过来的马车,心里才跟着松了一口气,冲着谢明镜抱拳作揖,一块大石落下。

说实话,他大老远的就感觉到谢明镜对他的恶意了,他还生怕谢明镜不让他把人带走。好在这厮今儿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没有发疯,虽然从谢明珠出马车开始,谢明镜的眼神就像是啐了毒一般,要把萧世臻给千刀万剐了。

两辆马车擦肩而过,谢明镜目不斜视地走了,结果等萧世臻的车队彻底离开他的视线之后,他的腰杆立刻就垮了。

他的心里好苦,情绪异常复杂。

萧世臻则是心情好到快要飘飘欲仙一样,他立刻将马给了一旁的侍卫,自己则快步地窜进了马车内。

谢明珠坐在车内,正无聊地四处张望着,车帘被撩开,她就看到了男人的身影。

望京的水土十分养人,萧世臻刚回来的时候,浑身还淬满了杀伐之气,如今似乎世家公子的劲儿又回来了。在对上视线的一瞬间,他的脸上充满了笑意,那双盛满了寒星的眸子,忽然就变得温暖如春了。

“冷吗?”他坐定之后,直接就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谢明珠摇头,脸上控制不住地带着笑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萧世臻就这么盯着她看,谢明珠被他看得有些羞涩不已,差点绷不住要举手投降。不过她还是硬撑着,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一会儿碰碰茶壶给他倒水,一会儿又摸摸桌上的话本。

这些话本都是新出的,她都没看过,显然是萧世臻怕她路上无聊,特地为她搜罗来的。

等了半晌还不见萧世臻移开视线,就像是看不够似的,眼珠子都舍不得动了。谢明珠拿起话本挡住自己的脸,低声威胁道:“你再看我,我就要看话本不跟你说话了,等花灯会结束,就赶紧送我回府。”

萧世臻听她故意用恶狠狠的语气说话,不由得轻笑出声来。伸手将话本抽了出来,顺势将那几本话本都收了起来,不让她碰。

“这些是让你带回府看的,可不是让你用来挡着我的。都这么久没见面了,我得仔细看看我的圆圆有没有什么变化。”他的视线总算是移开了些许,不再那么直勾勾地看着,给她一种压迫感,但是依然不离她左右。

谢明珠松了一口气,也终于敢抬起头来,直视他的脸了。

萧世臻整个人的感觉似乎有变了许多,眉眼间带着笑意,像是开阔了许多一般。肤色也不像之前刚从战场上回来那般黑,相反还变得白皙了许多。

他坐在对面,一颦一笑之中都带着天潢贵胄的气度,经历了战场杀伐的洗礼,又比那些贵公子多了几分凌然的气势。只不过此刻隐而不发,甚至因为有谢明珠的存在,他还特地收敛了,脸上带笑,与她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极其温和,好似他始终没有离开望京一般。

“我能有什么变化,每天都闷在府中。倒是臻臻变得才多,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我险些没认出来。”谢明珠摆了摆手,浑然不在意。

萧世臻抿着薄唇,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总结道:“你变了,似乎比小时候胖了些。”

他的话音刚落,谢明珠就瞪大了眼睛,捏在手里的糕点顿时就僵在了半空之中,不好再往嘴里送了。

“怎么可能,我明明瘦了很多!”她急声辩解道,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抽条长高了之后,我娘就说我瘦了,其他人都说我瘦了。就你竟然说我胖了,难不成是你在边疆待久了,看人的水平下降了?”她歪着头,颇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意味。

转而她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不对,边疆的战士不是应该都很强壮吗?对比一下我,分明就会显得我更加瘦弱啊。难不成边疆的姑娘们比我还瘦弱?”

谢明珠快要被逼疯了,她纠结地拧着眉头,视线来来回回地盯着他看,似乎在猜测他是否与边疆的其他女子胡搞。

“听说边疆很混乱,边疆一向民风开放,姑娘们见到喜欢的男子都是主动追求的。大哥之前还给我看了那边的习俗介绍,就着重点出了这一点。”她咬紧了下唇,斟酌地说出了这句话,眨巴着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第83章前世番外(上)

今日是元宵佳节,四处张灯结彩,街头巷尾都挂满了花灯。小贩的吆喝声,来往行人的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灯红酒绿的迷人眼。

谢明珠身处在街市中心,她脸上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透过那两个空洞往外看,处处都透着新奇。

与平日那种身处其中的感觉不同,好像她已经抽离了一般,变成了旁观者。

此时正是花灯会最热闹的时候,路上经常遇到带着面具的男男女女,气氛悠闲放松。

谢明珠情绪颇佳,她身后没有跟着丫鬟小厮,只身一人跟随着人流。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候,她觉得整个人的筋骨都舒展开了。

她兴奋够了,就瞪大了眼睛四处地观察着,瞧着周遭遇到的人。她与夫君说好了,两个人戴着街头随处可见的面具,分别从街市的两头对向而走,谁先找到对方,谁就获胜,可以要求输家替自己背三次黑锅。

她和许凌然都是府中幼子幼女,凑成一对那玩乐起来也是成倍的伤害,经常会闹得府里鸡犬不宁。也就许侯夫人能够忍受得住,看见自家的小儿媳不太管事儿,反而跟儿子混在一起玩闹,她这个婆婆不仅不闹心,还成日乐呵呵的,甚至每当谢明珠夫妻二人闹出了什么岔子,她这个婆婆还上赶着保护,生怕被人欺侮了他们去。

不过总让婆婆顶缸也不好,所以有些坏事儿他们还是得自己扛,就有这次的游戏,让对方替自己背黑锅三次,想想都开心。

她一定要先找到许凌然,为此还特地准备了一番,拆了妇人头,她把自己打扮成未出阁的小姑娘。

许凌然这个笨蛋,肯定会围着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找。等她先找到他了,她就要去偷看小姑娘洗澡,去逛烟花之地,顺便把公公养的小猫抓过来抽一顿,再给婆婆送几个草编的蚂蚱,她记得婆母最怕那东西了,哈哈哈哈…

哎,怎么稍微想一下,就已经超过三次黑锅了,纠结。要舍弃哪一个都舍不得啊!

她长叹了一口气,忽而发现走在前头七八步的男人背影,那么眼熟。

眼熟到刻骨。

谢明珠整个人震了一下,控制不住地就往前大步地跑去。

“挤什么挤什么!”

“哎呦,我的脚都被踩了。”

“哪家的小姑娘,如此不懂规矩!力气还挺大!”

不满的吵嚷声传来,谢明珠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甚至有些人恶意地想要推回去,她也不管不顾。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追上这个人。

她的手拍上了男人的肩头,一下子绕到他的前面。

恰好男人也戴了面具,是一副银质的面具,一看就不是凡品。

谢明珠的思想跟不上动作,她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右手已经硬生生地将那面具扯了下来。

当男人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露在她的面前时,谢明珠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窒息了,浑身僵硬。握住面具的那只手烫得惊人,像是那面具有千斤重一般,并且还烙铁一般地烫着她的掌心。

惊喜、难过、悲伤、难以置信…一瞬间,无数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的左手还保持着搭在他肩上的动作,却是抓得死紧,像是要把他整个肩膀都扯下来一样。

萧世臻淡漠的眼神扫向她,表情变了一下,薄唇轻抿,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一语不发。

她知道,他们都认出了彼此。

眼前的女子还是小姑娘一样的打扮,或许是为了隐藏身份,她竟然穿着普通的裙衫,发髻梳的还是双丫髻。脸上虽然带着小猪的面具,但无论是身形、呼吸,还是那双隐隐露出的眼眸,都让萧世臻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他抬手伸向她脸上的面具,指尖挑起面具的边角,似乎是想揭开。

谢明珠慌乱地撤回手按住了面具,嗫嚅道:“别揭开,我不想让你看到——”

臻臻,别揭开,我不想让你看到悲伤的我。幸好我戴着面具,否则此刻生生忍住眼泪,却已经满面狰狞的我,肯定会被你笑话的。

就让这面具成为我最后的铠甲。

萧世臻犹豫了一下,还是缩回了手,在离开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指尖碰到了她的手背。

一触即分,却让谢明珠像是被烫到了一般。

“这里人流太多了,我送你回去。”萧世臻打量了她片刻,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

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或许就是谢明珠刚刚推搡的缘故,似乎引起了人群的暴动感,推推搡搡之间,险些把谢明珠给推倒了。幸好萧世臻眼疾手快地护住了她,怕别人再不小心误伤她,便伸开一条胳膊将她轻轻圈住,却隔着些许的距离,不敢搂紧。

发乎情,止乎礼。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但是许侯府还在另一条街,人流太多,根本挤不过去。两个人被推着走到了街角,幸好找了处人不多的地方站着,谢明珠有些不自在,不由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总觉得这样在人群之中走过之后,她好像变得有些狼狈不堪了。

平日里面对着许凌然都没有那么在乎外表的,现在对着萧世臻,她却总觉得自己不够妥帖,甚至还很后悔,今儿为何穿得如此简陋。她就不应该想着让许凌然找不到,一切从简的。

之前还特地在百宝阁定了一只鎏金凤头簪,配上珊瑚红的撒金裙衫,肯定衬她肤色,说不定就让人移不开眼了。现在这副样子,指不定就觉得憔悴了。

谢明珠颇为不自在地拢了拢发髻,微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就是不敢看萧世臻,她怕多看几眼,心底的酸涩更甚。

眼前的这个男人,毕竟是她少女时期幻想过的人,可惜等她及笄之时,他们已然错过了。如今她已嫁为她人/妻,他的身边也有无数美妾,并且现如今再与萧世臻见面,谢明珠的心里会觉得隔了些许的距离。

前几日,她回谢侯府的时候,还偶然听到父亲跟兄长探讨起来,宁息王权利滔天,几位皇子皆不如其得势。

是啊,她的臻臻是宁息公子,现在的宁息王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俊朗少年了,而是玩转权谋的王爷了。

“下回想出来玩儿,身边还是得带着下人。你偷跑出来,家里人找不到你,该着急了。”萧世臻好似没有注意到她的不自在,轻声说了一句。

谢明珠这身行头看起来,的确像是因为贪玩儿而偷跑出来的,所以萧世臻误会也很正常。

她没有解释,只是低头应承了一句。

男人的声音比之前要冷肃了许多,似乎这么多年处于高位者,玩弄了无数的心机权谋,整个人都变得冷冰冰的,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了。

“以后不会了。”

谢明珠依然低着头,她暗恨自己没有看清楚人就直接拍了他的肩膀。遵从着潜意识里的第一反应,现在恢复过来,不由苦笑。也是,她与许凌然天天相见,如何会那么激动。

两人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皆是沉默。曾几何时,他们两个凑在一起,连午膳多吃了半碗饭都能说上好久,现在竟是搜肠刮肚地都找不到话了。

可悲可叹。

“有人来找你了。”萧世臻陪着她等了许久,忽然看到一些下人提着花灯在找人,那些花灯上都有一个“谢”字,很显然是谢侯府的。

谢明珠皱眉,暗道:怎么把娘家人给惊动了,少不得又要挨骂了,外加她好容易遇到了萧世臻,虽说没话讲,但是却又舍不得离开。

“这个送你,我看着你过去。”萧世臻从衣袖里摸出一支簪子。

雕工精致,上面镶嵌了硕大的红宝石,雕成了牡丹花开的模样,无论什么样儿的大场合,都能压得住场面。

谢明珠愣了一下,看着他白皙的掌心上躺着那支簪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的脑海里忽然开始嗡嗡作响,她和萧世臻曾经诸多的对话,一股脑冲破了她心底的桎梏,全部涌了上来。

“圆圆,你满月时戴的金锁金镯子是我亲手画的花样,等你及笄了,你戴的簪子我也得亲手给你画。到时候若是我学会了制作簪子,就给你做一个…”

“圆圆,你喜欢海棠还是牡丹?”

“簪子上的宝石你要赤红色还是紫色?”

关于这个簪子,他们设想了很多,他将她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她曾有无数个日夜幻想着簪子的模样,及笄的时候戴上,必定会让很多人经验,让臻臻欢喜。

戴上他送的簪子,告诉众人,她长大了。

可惜,这簪子来得太晚了点儿。

谢明珠拿起了攥紧在手心里,眉头紧皱,情绪翻涌之下,将她先前的平静全部打破。

她不由得抓住了他的衣袖,扬声道:“我及笄那年的元月十五,为何你没有来?”

这不是谢明珠第一次戴着面具找人了,在她十五岁及笄那年,她曾经写信给她的臻臻,要他戴上面具,找到她。

萧世臻当时身边虽有妾侍,却无妻子,她对他还是不死心。她想把这个选项交给老天爷,如果他们能在戴着面具的情况下,找到彼此。那么她可以忍受她的臻臻不是完整的属于她,她可以跟别的女人共享他,只要他能够找到她。

但是那天晚上,月亮很圆,人很多。直到热闹散场,众人都回家了,街上只剩下零星几人,她依然没有等到任何人。

她戴着面具,穿着漂亮的新衣,就像一个傻瓜一样,茫然无措。

她从来不曾想过,她的臻臻会不来找她…

第84章前世番外(中)

萧世臻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虽未说话,她的视线却自动地停留在他的嘴唇上。男人的唇薄,唇形却很漂亮。

当谢明珠还是少女时期,总有怀春的日子,她偶尔会不害臊地想着臻臻那么漂亮的嘴唇,触碰起来究竟是什么感觉。可惜这种想法就像是她无疾而终的爱恋一样,最后只能深埋心底。

只见他的嘴唇张张合合几次,谢明珠一直盯着他看,似乎期盼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快去吧,你兄长在找你了。”最终萧世臻只说了这么一句。

谢明珠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颤了一下,因为等得太久,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一般。并不是她期待中的答案,却又让她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是啊,都已经这样了,她能期盼萧世臻说出什么来。即使真的说出了什么,那也与她无关了。

谢明珠苦笑了一下,沉默地收好了簪子,就快步往街的另一头走去。

“圆姐儿,你去哪儿了,当真是吓死我了。”谢明镜见到她,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腕,握住的力气有些大,似乎怕她就这么忽然消失了一般。

谢明珠扯着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相反还努力让自己变得活泼起来,故作积极地问道:“大哥,你有没有看见凌然?我可不能让他先找到我,你得帮我藏起来,我们还说好了彩头的,这对我很重要!”

她撅着嘴巴想撒娇,只不过话音刚落,额头上就被谢明镜伸手弹了一下。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彩头这事儿。若不是许侯夫人提前发现,你们俩要玩儿到什么时候。他便罢了,是个男人家无所谓,你一个女子竟然敢一个下人都不带,就这样偷偷溜出来。你当你们俩还小啊?”

“至于彩头,就那么怕被罚?那不是还有我嘛,许侯府不敢欺负你的。若是凌然敢对不住你,尽管找我,我打不过他,明铭肯定能揍他一顿!”

他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似乎想要打她两下让她长记性,但是看着谢明珠细皮嫩肉的样子,哪里都觉得不好下手,最后只能怏怏地作罢。

“走吧。”谢明珠拉着他的手要走,转身之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依稀可以看到萧世臻的身影。

她抬手挥了挥,无声的告别。

“谁啊?”谢明镜看见她的动作,抬眼朝那个方向瞥了一下,却是一个人都没看到。

“没有,认错了,我们回府吧。今儿晚上我想跟娘睡。”

“你都多大了还跟娘睡,回你自己府上去!免得旁人要嚼舌根子了!”

*

“润哥儿,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你还让我把如哥儿带出来,连丫鬟婆子都少跟,真是累死我了。”

谢明珠一看马车离开了望京的繁华街市,已经到了京郊,索性就让人把车帘撩开,冲着谢明玉抱怨。

她的怀里窝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娃儿,此刻手里握着个糖人,看上许久再伸出舌头舔一舔,这一个小小的糖人,他竟是舔了许久。像是舍不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