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别院门口,衡州知府汪兴思身边跟着萧泽,带着衙役们将整个别庄都团团围住,有衙役偷笑:“一个小娘子,还搞这么大阵势,难道还怕她跑了不成?”

话音未落,萧家别院里便急驰而出三骑,当先一骑少女白衣若素,怀中还搂着一名幼童,手提长枪,直冲门口拦路的衙差而来,出手迅捷,枪尖已经扎透了拦路的衙差胸口,热血喷涌而出,众衙差顿时炸了锅。

那些先还存了轻视之心的衙差们瞬间被同僚的血给浇醒,立刻进入备战状态。

汪兴思原本的打算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卫家姐弟俩捕获。因此虽然带了一队衙差,但是震慑的效果远远大于搏命的想法。

没想到卫初阳二话不说,冲出来就开杀…有这么凶残的女子吗?!

更别提她身后那两名护卫,都是跟着卫佑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见卫初阳一点也不怯阵,上来就抢挑了一名衙差,顿时精神大振,立刻左右拱卫,将卫初阳夹在中间,也向着扑上来的衙差们索命了。

夕阳渐坠,萧家别院门前血腥味渐浓,衙差们的惨呼声以及汪兴思气急败坏的声音都传了来,唯独听不见正进行着杀戮的卫初阳以及两名护卫的声音。

卫初阳一身白衣已经下摆衣襟都被鲜血染透,可是相比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白衣之上的鲜红色只能为她整个人都增添了难以抹平的戾气。

压抑的太久,真正的暴发来临的时候,她只感到说不出的痛快。

——是不是,当身在长安城的卫佑在身首分离的瞬间,也是这样血脉喷涌,染红了那一片方寸之地?

阿爹,你可瞧得见?

少女浴血而来,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竟然好似地狱的索命阎罗,汪兴思都快要吓尿了。他整个人都哆嗦成了一团,上牙磕着下牙,死命扯着萧泽不放,“你…你你…你快去挡住了她…”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她懂。

因此,从衙役的包围圈子里一路杀过去,卫初阳纵马直奔汪兴思。

萧泽也比汪兴思好不到哪里去,他这大半辈子纵情酒色,只年幼时候练过几天拳脚,后来嫌辛苦,装病偷懒,到底是荒废了青春,至如今还是个半吊子,能记起一招半式就不错了,哪里敢与卫初阳对上?

早知道卫家闺女这么扎手,萧泽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跑这一趟的。

他一屁股朝后坐过去,在少女唰的直刺过来的枪尖之下,重重跌坐在地上,紧急之下竟然憋出一句:“我是阿衍二叔,你不能杀我!”

卫初阳冷笑一声:“我连萧衍都敢杀,更何况他的二叔?!”

梅花枪森寒滴血的枪尖直指萧泽咽喉。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汪兴思吓的失魂落魄,眼睁睁看着那凶神恶煞的少女将枪扎进了萧泽的左肩,语带笑意:“回去替我谢谢萧衍的收容之情,就说此恩我卫初阳铭记在心,容后再报!”瞬间拨枪回手,又在萧泽的大腿上狠狠戳了下去。

萧泽杀猪般的惨叫声瞬间在汪兴思耳边响起,他已经吓的说不出话来了,眸子里全是恐惧,卫初阳似乎被他恐惧的样子给逗乐了,“我都还没动手,你怕什么怕啊?”有胆子带人来抓捕,怎的见了面会吓成这般模样?

真是好没道理!

汪兴思深悔没有打探清楚卫家丫头的武力值,贸然跟着萧泽来蹚这趟混水,功劳没捞到,眼瞧着这是要把命丢在这里了,肚子里将萧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只等来了滴血的枪尖。

卫初阳连日来胸中块垒难消,看汪兴思犹如看着田西的狗腿子一般,不等这位双腿打软的汪知府逃跑,已被她一枪贯透前胸…大约是活不成了。

其余活着的衙差们见汪知府被捅了一枪,不知生死,顿时吓的屁滚尿流,撒腿便跑,就连萧家门口的老仆也吓的缩回别院去了。

卫初阳环顾四周,血色残阳之下,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连同将死之人的呻吟之声,让她顿生穷途末路之感。

她双腿一夹马腹,随意选了个方向,马儿便载着她们姐弟俩,身后紧跟着两骑护卫,很快绝尘而去。

萧衍是第二天才知道萧家别院发生的事情的。

他酒醒了之后,发现自己被绑,萧毓托着下巴坐在他旁边的垫子上,愁眉不展。

见他睁开眼睛,小家伙立刻凑了上来,一脸惊吓:“阿兄怎么办?二叔让阿嫂给打伤了。”

小家伙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只知道卫初阳要嫁进萧家门,这还没进门就将婆家长辈给打伤了,等进了萧家门,还有他阿兄的活路吗?

萧泽被别院的老仆给抬到板车上送回了家,刘氏一见他伤成这样就破口大骂萧衍,又怨恨死去的萧绎给儿子订了个丧门星。

萧博小小年纪,听得只言片语,不懂这内里乾坤,只当萧毓的未来大嫂打伤了他爹,这算是大房与二房的矛盾,便要争一口气,跑来与萧毓理论,堂兄弟俩扭打了起来,最后萧博不敌萧毓,含恨败北。

辛氏听道这消息却是心惊不已,打听萧衍的行踪,这才得知他让萧泽给捆起来送进了祠堂,便让萧毓过来守着。

萧衍这一惊非同小可,立时便要将身上的绳索挣扎开来。

萧毓狡黠一笑,从怀里拿出一把极小巧的匕首,三两下就将萧衍身上的绳索给割开了。

萧毓进祠堂之前,门外还守着两名小厮,不过他年纪小嘴又甜,叫两句哥哥,竟然就让这两名小厮给放了进来。

那两名小厮想着,他一个小孩子家家,放进来陪着大公子也没什么事儿。况且萧衍素日极为疼爱幼弟,众人也是知道的。

哪里知道萧毓竟然有个怀揣利刃的嗜好。

“我这就去找二叔问问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衍总想着,萧泽大约是不同意他娶卫初阳进门,这才将他灌醉了扔进祠堂,然后亲自去别院劝说卫初阳。

卫初阳是个刚烈的性子,他已经有所领教,定然是一言不合,也不知道萧泽说了些什么话,竟然惹得她性起,见了血。

门口的小厮见萧泽起身出来了,忙去拦他,被他一人赏了一记窝心脚,半天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萧衍大步而行,萧毓小跑着紧随其后,一边挥手朝他们作别:“多谢两位哥哥了!”这是谢他们之前放他进去。

两名小厮捂着胸口半日爬不起来,深感这差当的十分辛苦。

他们哪里知道,比起这两记窝心脚,二房院子里此刻当差的仆妇小厮们才更辛苦。

萧泽受伤被送了回来,刘氏忙请了大夫来瞧。大夫瞧过了伤口,又开了药走了。刘氏边骂萧衍与卫家姑娘,边照顾萧泽。

萧泽脑子里全是卫初阳那骇人的模样,昏昏沉沉睡着了,忽梦见卫初阳提着滴血的梅花枪一步步逼过来,嘴边噙着阴冷的笑意,直让他浑身汗湿,心跳如鼓,在梦中犹自挣扎:“不要啊…不要——”却忽被人摇醒。

“二叔做噩梦了吗?”

自萧衍进屋,刘氏就没有好脸色给他,若非知道这大侄子也是不好惹的,她当真想上去捅他两下,也让萧衍尝尝受伤的滋味。

萧泽是在温柔乡里泡了半辈子的人,连杀鸡都未曾见过,何曾见过那血淋淋的场面。当时卫初阳逼上来的时候,他真当自己可能要没命了,那一瞬间的恐惧与之后的受伤,简直可算是他人生之中最惨痛的记忆,被深深铭刻。

因此梦里也不安稳。

好不容易醒来了,却瞧见萧衍那张苦大仇深的脸,顿时恨不得给这侄子两巴掌。

“你做的好事,在别院窝藏朝廷钦犯,如今可好,她可是连汪知府都给杀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萧衍只当萧泽私自前往别院,他这位二叔劝人离开的口才是有的,但打架的本事却是没有的。哪想到听他这话,似乎——“二叔你带了人前去抓人了?”

萧泽受了这么大惊吓,又受了伤,见萧衍听到卫初阳杀了汪知府,脸色都变了,只当他怕了,顿时哼哼两声:“还不快想想怎么撇清吧!大哥真是给你订的好媳妇儿,杀人不眨眼,连朝廷命官都敢杀,还有什么事儿不敢做的?”

萧衍再次确认了萧泽带人去抓捕卫初阳,真不敢想象卫初阳见到萧家人带人前去抓她的感受。她又是那么个刚烈的脾气,父母双双亡故已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恨不得拼杀进长安去鱼死网破,再受到这迎头一击…

他心中顿时难过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双手猛握住了萧泽的双肩,也不管他疼的吱哇乱叫“疼…疼快放手…疼死了…”,萧衍加大了力气一顿猛摇,痛心疾首:“二叔,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二叔你还是不是萧家人了?!”

祖父萧老将军一生信重守诺,豪气干云,怎么二叔萧泽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样子呢?

若非他是长辈,萧衍真想将他一顿拳头揍倒在床上。

刘氏见萧衍面色铁青,几要吃人的模样,担心丈夫安危,立刻扑上前来撒泼:“衍哥儿还不快放手?!他可是你二叔,是你二叔!你想做什么?”

萧衍徒然松开了手,内心茫茫然。他猜都不必再猜,卫初阳既然已经从别庄杀出一条血路,那就定然不会坐在那里等他回去,束手待毙。

此时此刻,也不知道她已经逃去了哪里?

他从刘氏的房里往外走,耳边听得刘氏的咒骂声与萧泽的呻吟声,也无心再问详细的情况,明知卫初阳不在别院,可是心中还是存着一点侥幸的念头,想要去别院瞧一瞧。

萧毓一直跟着萧衍,跟着他从刘氏的院子里一路走出来,双眼发直径自奔往马厩,立刻牵住了他的衣袖:“阿兄,带上我!”

萧衍几乎是下意识的将他提起来放在马鞍上,压根没去想此刻适合不适合带着他。纵身一跃,便稳稳落在了马鞍上,将怀里的小子搂紧了,双腿一夹马腹便疾驰而去。

侧门的小厮开门的动作慢了点,差点被踩在蹄下。

这一路萧衍脑子里都放的很空,看到城里似乎在集结人马,看服饰似乎是卫所士卒,他脑子里压根没将这一切与卫初阳枪杀汪兴思联系到一起。

他所关心的只有一个:卫初阳从萧家别院拼杀出去,她要往哪里去落脚?

萧家别院的老仆才带着人将门前清扫干净,汪兴思与衙差的尸体已经有官兵前来带走,还未洒上新土掩盖下血腥味,就听得远远一骑而来,顿时吓的住了手,生怕又起波澜。

待得近前,才放下心来。

原来是大公子带着小公子亲自来了。

这老仆乃是从前萧绎身边的老家人,原想着就算是卫家出了事,萧卫两家亲事不能成,卫家姑娘投奔上门,萧衍不愿意收容,大可给些盘缠将人送走即可。何苦要让萧泽带着人前来抓捕?

不瞧僧面也要瞧佛面的。

两家父辈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

因此看到萧衍,那神色便不甚愉快。

萧衍一望而知老仆心中所想。此刻他不但懒怠分辩,也不知从何辩起。即使要解释分辩,那个人也不是面前的老仆,而是含恨离去的卫初阳。

他纵马进了院子,直奔卫初阳住过的屋子。推开门来,人去屋空,目光在房里巡梭一遍,但见桌上放着个十分眼熟的红漆匣子。

他一步步走近,脚下似乎有千斤重一般,仍有些不愿意相信她最终留下的,竟然是这只匣子。

轻轻打开匣子,里面正是婚书与当初订亲的信物。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时近酷暑,长安城里气温升高,而麟德殿里似乎仍透着股初春寒意。

芙蓉城破之后,主帅萧铎殉国力战而死,其余将士们活下来的不足三分之一,皆退出芙蓉城,转战川蜀山间,与吐蕃军打起了游击战。

吐蕃军一举攻克芙蓉城,又接连拿下附近城池两座,一时士气高涨。

真宗帝随后又派出两员大将前往川蜀,抵挡吐蕃军。但随军邸报传来的消息,却说芙蓉城破乃是因萧铎指挥失误所造成的。

去岁至今,真宗帝本来就情绪不佳,长期处于低潮期,麟德殿里的宫女太监都被杖毙了好几茬,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管是否乃是此次遣出的武将在推诿责任,立刻怒火中烧,拍着御案大喊:“这些酒囊饭袋,都砍了砍了!”又捂着脑袋直喊疼。

这却是他这两个月新添的病症,情绪稍微一激动就头疼,御医开了好几个方子均不中用,也只有太医院判的金针能稍稍缓解疼痛。

田西一边劝慰他:“圣上息怒!那萧铎早已经战死了,连尸体都在乱军之中不知所踪,去哪里砍人?”一边使眼色让小宦官腿脚快点去宣太院院判。

也不知是真宗帝头疼糊涂了,还是心中躁火不得发,捂着脑袋直嚷嚷:“萧铎战死了,他的家人呢?萧家人全部斩首!立刻拟旨!”

田西对真宗帝的命令从来不会违背,闻言立刻拟旨,等到太医院判一路小跑着奔进麟德殿,决定萧家人生死的圣旨已经加盖了宝印,直等传往衡阳府去。

萧家人还不知大祸临头。萧泽在府里养伤,又因为官府并无人前来问责,卫初阳也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便渐渐又沉迷到酒色之中去了。

不能多饮酒,那就多瞧瞧美人,也算是安慰。

萧泽房里莺莺燕燕人数众多,自从他回府住进了刘氏的房里养伤,刘氏的主屋门槛都快被前来探病慰问的小妾们给踏平了。

房里整天花红柳绿,莺声燕语,萧泽倒是享受着美人的关怀,但刘氏就气闷难耐了。

相比较萧家二房的热闹,萧家长房倒是郁气沉沉。

距离卫初阳离开萧家别院已经半个月了,萧衍骑着马儿将方圆各处都寻了几遍,一无所获。好些日子过去了,还是没有寻到她的踪影。派出去的人也陆续回来,在附近的集镇不曾瞧见过卫初阳的身影。

天下之大,谁知她又去了何处。

萧衍心情郁闷之下,不免多贪了几杯,接连数日,倒成了借酒浇愁之势。有时候醉了就将装婚书的匣子打开,似乎能想象得到当初卫初阳留下这匣子的心情。

想的次数越多,醉酒的次数就越多。

这日酒还未醒,萧家大门就被人敲响,来人风尘仆仆,身上衣衫结了血痂。

萧泽身上伤未好,还不能行走见客,唯独萧衍,他却还在醉中。

没奈何,辛氏拿浸了凉水的帕子在他脸上拍了好几下,才将他拍醒,由小厮半扶着他去前厅见客。

等萧衍被小厮半扶着拖过去之后,那人扑到他脚下大哭不止:“少将军,芙蓉城破,三爷战死了…三夫人带着小少爷小姐不知下落…”

萧衍就好似走在平地上,被人打了一闷棍,整个人都有点发懵发疼,还有点不太能接受:“你别是来骗我的吧?”

那人抬起一张尘霜满面的脸,正是芙蓉城将军府的管家。

萧衍酒醉未醒,行走都有点困难,此刻却试图要站起来,小厮将他扶了起来,他觉得明明脑子是清楚的,但手脚发软,又咚的一声跌回了原座…

此刻,卫初阳杀了衡阳知府的消息还在送往长安的路上,而萧铎因延误战机祸及家人,处斩萧家全族的圣旨才刚刚离开了长安城…

卫初阳那一日离开了萧家别院,纵马而行了半日有余,却是到了一处山高林密的所在。她若是衡阳府的人,定然知道此山唤作卧龙山,山上常年有匪,偶尔打劫山下商旅,熟悉地形的人都情愿避开了卧龙山。

不过她如今走投无路,无论去往哪个州府县乡,恐怕都逃不开通缉文书,似乎最好的躲避之地便是深山密林。因此她当初并非盲目而行。

一行三人外加一个半大孩子在卧龙山下被一群土匪拦住,卫初阳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她连知府都敢杀,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那股土匪足有二三十人,瞧着乌泱泱一片,当头冲下来的两人将人拦在路中央,这才瞧清楚卫初阳的模样。

她身上血渍已干,却因身着白衫而格外吓人,手上又提着梅花枪,纵然模样生的十分养眼,但造型却是个母夜叉,比之衣衫不沾血迹的,倒更似个土匪。

打头的土匪朝身后喊了一嗓子:“二当家,这女的身上有血!”然后,那一片乌泱泱的土匪群里便有个清越的声音道:“瞧瞧她哪里受伤了,要不要治一治?”

土匪群里顿时轰然炸了锅:二当家的毛病又犯了!

——咱们是打劫来的,不是治病来的!能别张口闭口替人治病吗?

卫初阳还当这土匪是在开玩笑,兔起鹘落,已落到了土匪群中,梅花枪直指那二当家的咽喉。

离开萧家之时,她已经将卫华丢到了侍卫的马上,这会儿那小子似乎已经被今日变故吓坏,连卫初阳窜进了土匪群里都没什么反应。

众土匪打劫过无数次,业务熟练,还从来没遇上过反打劫的,这下通通傻了眼。最糟糕的要数被她拿枪尖戳在喉咙口的宁湛了,若非怕太过丢人,他只差哭着大叫“女侠饶命”了。

他好端端一个新时代的医生,就因为连着上了两台大手术,就猝死在了手术台下,再睁开眼睛,就成了土匪窝里的二当家。

良民当惯了,法律意识比较强,忽然之间来做这践踏律法的土匪,宁湛表示:压力太大!

卧龙山的二当家打小在和尚庙里跟着老和尚学了几手治疗跌打损伤的方子,后来阴差阳错被拉进了卧龙山当土匪,也是万般无奈。

他不过就是不情愿当和尚,这才离开了寺庙,但没想过要做土匪的。正逢卧龙山大当家受伤,土匪们急了眼,下山寻郎中,恰好遇上了置办了一身铃医行头的二当家,这就被绑进了卧龙山。

然后…他就凭着半吊子医术,稳坐卧龙山第二把交椅。

本来他很正常的,哪知道上山采药摔跌了下来,昏睡了半个月之后,就…前事尽忘,唯独不忘的便是治病救人。

大当家为此很是苦恼,想着他们这一行饭终归是无本的买卖,二当家以前还只替寨子里的兄弟们治病,自从摔了之后,连地牢里的肉票都开始关怀了,慈悲心泛滥,索性踢他下山来跑买卖。

遇上卫初阳,这是宁湛的头一把生意。

不过今日出门,显然没看黄历。宁湛暗呼倒霉,被卫初阳的枪尖吓的动也不敢动,鼻端闻到她衣裙上的血腥味,一句话脱口而出:“女侠这是才打劫完谁家出来?”

卫初阳满腹悲凉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你瞧着我像土匪?”

宁湛觉得,眼前的少女比他这土匪窝里的土匪更有匪气。但性命还攥在她人手里,他也不敢贸然说实话,只能尽量小心的避着枪尖摇头。

卫初阳似乎觉得有趣,环顾周围这些咋咋呼呼的土匪,忽尔起念,枪尖抵着宁湛,“头前带路,我正好会一会你们大当家的!”

卧龙山大当家的袁昊成落草为寇十几年,打劫过往商旅无数,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反被打劫。

他原只是派二当家下山历练历练,经些血光,免得对地牢里的肉票们关怀太过,哪知道出去了两个时辰,再回来还带了个劫道儿的。

袁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