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弘图大营的伙夫营里,有个白胖的厨子正挥汗如雨,拿着铁铲正铲着锅里的大白菜,胡乱抓一把盐撒进去。

灶眼处坐着闷头烧火的是个十六七岁的黑瘦少年,见他撒盐的架势,忍不住提醒:“李叔,你别今天再放多了盐。”

昨日的菜咸的他半夜都爬起来喝水。

白胖厨子拿袖子抹一把额头的汗,继续铲着锅里的菜,心道这帮贱民,没想到有一日也能吃上他做的饭。口里却应承着少年:“你小子懂什么,咸了下饭,下饭。”

少年咧嘴一笑,“李叔,你以前就是这么给主人家的下人烧饭的?”

白胖厨子咧嘴一笑:“那是!”心道:下人吃什么我哪知道?

这白胖厨房正是来弘图遍寻不着的宋子成。

当日玉阳府城破,大乱之下,他跑进后院,将身上官袍扒掉,冲进下人房里,捞了几件粗布衣裳套在身上,从后角门跑了。

彼时大乱,知府衙门的仆人们都跑个净光,只余夫人小姐身边的贴身丫环婆子。谁也顾不上谁。

宋子成深知这乱民之祸的根源还在于自己,自己若是落在乱民手中,恐怕死法极惨。从知府衙门跑出来之后,他弄乱了头发,将头上的玉簪扔了,随便在街上找了根树钗将头发挽了,做出一副落魄的样子。

待得来弘图大军进城之后,又在玉阳府街上睡了三天大街,弄的极为狼狈落魄,这才投了天王大军。

来弘图大张旗鼓的到处捉他,他却已经被天王军中招兵的录事给招进了营里,做了个伙头军。

宋子成也算是自小读书长大,初初看到《天国乐》这本册子,心中忧虑不比章卫以及施阳明父子轻。

最可怕的是,但无战事,又不训练之时,每日天王军中自有人带着诵读《天国乐》,皆以会背天王旨意为荣。

宋子成投天王军时,假作李成,乃是从自己名字里拆出来的姓。跟着来弘图大军一路到达衡阳府,途中见闻每每令他惊心不已。

他以往搜刮百姓之时,还要想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来弘图大军劫掠富户倒比他还狠。

 

盘龙寨里,施夫人愁肠百结。

丈夫儿子走了数日,一点消息也无。

施南屏这几日正在新婚,袁昊成对她倒是极好,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简直千依百顺。

施夫人瞧在眼里,除了对女婿的身份仍有芥蒂之外,看他对女儿的一份心意倒是十足十的真诚。

施南屏身边的贴身丫环也劝她:“姑爷待小姐知冷知热,若是长久这样,倒也不错。”最难测的乃是眼下时局。若是衡阳城破,施阳明父子尽皆丧命,那施家母女以及她们这干仆从皆得靠袁昊成活命。

施南屏千般委屈,嫁了个大老粗,纵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她扭身坐在妆台前面,盯着镜子里自己娇媚的脸庞,幽幽而叹:怎的就落到了这步田地呢?

丫环将清洗干净的嫁衣小心折叠,那刺目的红色令得施南屏厌烦:“还不拿远点?也不知道这是从哪抢来的不干不净的嫁衣。”想想山匪行事,这嫁衣的来路未必干净,她竟然穿着这样嫁衣嫁给了那样的人,真是越想越不舒服。

小丫环不知她的心事,边叠边道:“姑爷交待过,这嫁衣乃是二当家娘亲为她绣的,卫夫人已经过世,卫二当家珍之重之,瞧小姐成亲没有嫁衣,这才拿了来的。回头是要还回去的。”

施南屏目中露出深深的厌恶来:“谁稀罕她的东西?!”直等丫环叠好出去了,她忙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剪子来,冷笑一声:“你不是珍之重之嘛,那我就送你一份大礼!”

卫初阳与章回之护送着施家父子再次回到盘龙寨,大家的脚步都十分沉重。

施夫人见自家丈夫与儿子安然无恙,顿时一颗心都落回了肚里。

当晚聚义厅里明烛高悬,盘龙寨四位当家,以及客居的章回之,施家父子一起讨论当前困局。

哪怕立场不同,但当前因来弘图大军带来的困局危难却是同样的。

而来弘图所编撰的那本《天国乐》被摆在了大厅长案上。

宁湛与萧衍皆快速翻阅了一遍,看完之后眉头都皱了起来。

惟袁昊成对这当中的利害不甚清楚,卫初阳随遍翻开读了两页,他便明白过来:“姓来的这是自比菩萨救苦救难,还安排好了往身的去处,真是聪明。”乱民对他深信不疑,打起仗来自然唯命是从,无往而不利。

不独山下贫民对十八层地狱有惧意,就算是穷凶极恶的山匪们偶尔也会有点担忧。

卫初阳这些日子在野外呆够了,又啃着干粮,反正眼下困局一时难解,索性指着旁听的一名山匪:“去让厨下的大娘做一锅热汤面来吃,大家都想想如何对付来弘图。”

观来弘图前两次来信,此人必定狂妄的想要将盘龙寨招入旗下。

如果衡阳府城破,他腾出手来,恐怕就会对盘龙寨不利。

直折腾到了傍晚,还无头绪,众人这才散了。

卫初阳回房之后,看到桌上放着个包袱,正是当初送出去的嫁衣。她打开包袱,但见包袱里面全是红色的碎片,那件卫夫人一针一线细细为女儿缝制,精心刺绣的嫁衣已经成了碎片。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这是谁干的?”

房里传出卫初阳的怒吼声,院里的两名侍卫,连同卫华章回之皆一股脑儿冲了进来,看到卫初阳脸色铁青,目中大怒。

几人顺着她的神色去瞧,但见桌上包袱内一堆大红色绣件碎片,皆是惊讶。

“这是大当家夫人身边的丫环送来的,送来的时候属下并没打开验看过…”孟奇留下来看着卫华,这嫁衣当初是他送出去的,还格外再三向袁昊成叮嘱过,没想到施氏遣人送过来居然给剪成了碎片。

他的脸色也很难看,嚯的拔出了腰间长剑:“属下这就前去问问大当家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打他家小姐的脸吗?

章回之回手将他手中的长剑按回鞘里,自己上前将那包袱皮儿一圈,拉了卫初阳的手就走:“走!回之哥哥去给你讨个公道!”不说这嫁衣价值几何,单纯对卫初阳的意义来说,却是无价之宝,世再难寻。

卫初阳被章回之拉着手,一声不吭随他去了,显然是气的狠了,指梢凉透,孟奇郑涛这两人拉着卫华随后,皆是面沉如水。

就连卫华也紧绷着小脸,非常生气。很想揍人。

——那可是娘亲一针一线替阿姐绣的嫁衣,当初他日日跟着娘亲,亲眼所见,这件嫁衣大是不易,费了许久的功夫。

一行人从寨子里穿行而过,碰见山上兄弟打招呼,也无人开口应声。众人觉得奇怪,也是饭后无事,居然也有人三三两两跟了过来,渐渐涌向了袁昊成院里。

听到院门敲响的时候,施南屏身边的丫环前去开门,袁昊成还笑:“没想到成亲之后,这帮家伙也学会礼貌敲门了。”以前就算是进大当家的院子,也是抬脚就来,哪个会认真敲门?

施南屏自成亲就闷闷不乐,没给过袁昊成几个好脸色。虽然施夫人一再劝说,成亲之后还是要笼络住丈夫的心。但施南屏可没那个心劲。

丫环才开了门,见门外站的严严实实,居然有几十人之从,特别是为首的正是卫初阳与章回之,那包嫁衣正是她送过去的,途中感觉拿到手中触感不同,悄悄解开看过,当时吓的脸都白了,此刻心中惴惴难安,才道:“奴婢这就去通报。”已听得卫初阳犹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不必了,我今日为特来拜见大夫人的!”

夜色之中,这师兄妹俩的脸色瞧的不甚清楚,但那寒气凛人的气势却难掩。她悄悄儿缩在一旁,直瞧着这一行人呼啦啦涌了进去,后面进来的山匪趁黑在她身上摸了一把,小丫头也没敢生张。

实不敢再多生事端了。

临进房门之时,章回之侧头在卫初阳耳边低语了一句:“今日之事由我出面。”她与袁昊成情同兄弟,偏偏一个是兄弟一个是老婆,夹在中间,还不如由他出面,“回之哥哥定会为你讨回公道!”他家师妹也只能由他欺负,旁人若想欺负,总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偏偏袁昊成并无与章回之对击的实力。

卫初阳原本气的狠了,很有先砍施南屏两刀再坐下来讲道理的冲动。不过眼见得章回之倒似乎比她还生气,不知为何,气愤难过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少了一点。

她点点头,任由章回之牵着自己进去,将那包嫁衣碎片扔到了桌上,沉声质问袁昊成:“章某打搅大当家新婚了!今日来是有桩事想要大当家给个解释。”

袁昊成乃是章回之手下败将,章回之瞧在卫初阳面上对他客气也就罢了,一旦章回之翻脸,玉面生寒,他自己都有了一分惶恐,不知哪里得罪了这煞神。

见他扔了个包袱过来,袁昊成自是识得这是当初卫初阳遣孟奇送来的嫁衣包袱,还笑道:“这是怎么了?”难道弄脏了?

随手打开了包袱,顿时愣在了那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目光在卫初阳一行人脸上扫了一圈,见他们神色寒沉愤怒,特别是卫初阳愤恚难忍,身后俩护卫手都按在了剑柄上,这是…要打架的节奏啊!

“到底怎么回事?”袁昊成在卫初阳那里得不到答案,转头去问施南屏。

施南屏缩缩脖子,被袁昊成瞬间暴发出来的盛怒之气所惊吓,不禁心虚了几分。

她当时举动,不过意气之争,自己不好过,也想让卫初阳难过一回。如今却清醒的意识到,她的娘家人与卫初阳身边的人…有着天壤之别。

施阳明父子乃是读书人,讲道理还行,拿官职压个寻常百姓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卫初阳是山匪,视官员如无物,无论是道理还是权势,皆对她无用。

“好好的嫁衣怎么成了这幅样子?娘子不给为夫解释一下吗?”

袁昊成声音低沉压抑,熟悉他的山匪们都挤在章卫二人身后瞧热闹,暗道:坏了坏了,大当家生气了!

施南屏自被劫上山之后,袁昊成一直是捧着她以及施家的,就连成亲之后,对她也是千依百顺,被他吼一嗓子倒将她的骄矜之气给激了起来,直起了腰板冷笑一声:“是我做的,怎么着吧?!”

见她这幅死不知错的样子,袁昊成头都大了,举起了蒲扇大掌,就要照着那张玉面娇花的脸蛋给扇下去,手到了半空中施南屏便挺着胸脯仰起脸来冷笑:“你打啊打啊!倒让我瞧瞧你的本事!”这日子她压根不想过!

章回之讥诮一笑:“这般庸俗浅薄心眼狭小的妇人,倒难为大当家惦记了!”

袁昊成的手还举在半空中,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只觉他一介豪迈丈夫,跟个妇人动手,一巴掌还不得将她扇个半死。但她这般恶毒可恨,做出这种戳人心肺的事情,眼瞧着他与阿卫的兄弟情可就要毁在这妇人手上了。

施南屏原本就对章回之心存爱慕之意,又见他为卫初阳出头,找上门来,原本心中就气不过,章回之这般评价落在她耳里,顿如雷劈!

她好好的官家千金,淑婉端庄,却被章回之羞辱,而卫初阳这般不守妇道抛头露面自甘堕落的女子却被章回之百般回护。心中暗恨章回之瞎了眼,又委屈自己运气不好落到了这般田地。顿时胸臆之间百般委屈怨恨涌上心头,直朝着章回之爆发了:“章公子也算得将门忠良之后,朝廷官员家眷陷落匪贼手中,原本应该有着侠义心肠,伸出援手的。没想到章公子却跟匪类沆瀣一气,自甘堕落!”眸中不觉滴下泪来,颇有几分楚楚可怜。

章回之目光寒冷如铁,不带一丝怜悯:“本公子如何行事,轮不到你这妇人说三道四。今日上门还要大当家给个说法,尊夫人做出这种事情,是不是应该给我家阳儿当着众兄弟的面下跪斟茶,叩头认错?!”

施南屏的面色唰的变白了。

——让她给卫初阳叩头认错?!

她没有听错吧?!不过是一件衣服,就算是她娘亲做的又如何?

袁昊成将手臂收回,点头应承:“很是应该!都是我娶的妇人犯蠢,做出这等蠢事,还望阿卫不要记恨于我,坏了咱们兄弟情谊!我这就让她给阿卫斟茶认错!”忍不住搓了搓手,面上十分尴尬,“阿卫啊,是兄长对不住你,让这贱人毁了你娘亲遗物…”

卫初阳自上山来,并无二心,且于盘龙寨帮助极大,屡立奇功,待他视如兄长,袁昊成很是庆幸当初没有因性别之故而接纳了她。自然也不想因为施南屏而让卫初阳伤心。

男人心中,纵然再喜欢个女子,那也比不上兄弟情谊。

施南屏瞠目结舌,看着章回之与袁昊成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这件事情如何解决。她顿时愈加恼怒,喊了出来:“休想!休想让我给卫氏女叩头认错!她不知礼义廉耻,又哪里配让我叩头认错了?!”

袁昊成恼怒的无以复加,狠狠瞪了她一眼:“自己做了蠢事,难道要我替你不成?”

章回之见她拒不认错,身边一直沉默着的卫初阳呼吸声渐粗,已经气的要上前去揍人了,她若暴怒之下,必不会跟人争吵,而是直接上刀子,他忙用左臂将卫初阳揽在怀里,右手却从她腰间拨出长剑,直指施南屏。

剑锋所向,却是施南屏的喉咙。

施南屏的喊叫声戛然而止,就好像被谁捏住了喉咙,吓的面色煞白,一个字也叫不出来了。

章回之却不顾她惊骇目光,手腕转动之尖,剑尖直取施南屏的脑袋,施南屏尖叫一声,吓的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头上钗环不住跌落,青丝蒙面,差点瘫倒在地。

章回之剑法精妙绝伦,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下,但见他手腕翻飞,剑光在施南屏脑袋上回环掠过,不过眨眼之间,施南屏头上青丝已经被削了大半,露出脑袋上青色头皮,以及脑后一绺头发,就连两鬓也没给她留下一绺头发。

“下次再气我家阳儿一回,你且试试看本公子会不会手下留情?!”

许久之后,直等章回之拉着卫初阳扬长而去,卫家两侍卫的目光还在施南屏细白的脖子上多瞧了两下,才牵了卫华跟上。就连围观的山匪们也被章回之这举动惊住了,看完热闹心满意足的回去了。施南屏才尖叫一声,似回了魂一般。

她傻了一般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脑袋,入手之处是刺手的发根,以及手里的几根长发,再次发出尖利的叫声,她逃窜一般跳到了床上去,拉过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蒙在了里面,瑟瑟发抖。

第50章

第五十章

夜色昏沉,卫初阳盘膝坐在临崖的岩石之上,抱着个小酒坛子,与章回之喝闷酒。

两人以前常偷了章老爷子的酒去山上喝,厮杀打斗完毕,你一口我一口,有时刺对方一句,有时候各自沉默。

如今换了地方,倒也颇有旧日默契。

二人静默无声,唯有山风拂过,许久之后,卫初阳轻笑一声:“回之哥哥,你今日可吓死大当家夫人了。”说不定施南屏当时以为章回之会要她的命呢。

她原本气愤难当,但章回之为她出头,亲自出手教训了施南屏,这结果她哭笑不得,怒气反倒淡了下来。

章回之微微一笑,“无知蠢妇,也只会做这些小把戏。”口气是十足的轻视。

卫初阳大笑:“你这般看不起妇人,却不知女子大多只会计较些针头线脑之事,小心将来娶不到阿嫂!”这货在山野僻壤长大,大约连世间女子是什么样儿的都不了解吧?!

她打小在凉州府里混,后来进京还在宫里见过大周朝权贵人家的千金,无论是凉州府小官吏的女儿,还是高官权贵家的女儿,似乎都热衷于在小事上执著。倒鲜少似她一般,但有不痛快,便拿武力值辗压震慑的。

章回之很顺手在的她脑袋上摸了一把,“我又不是袁昊成,喜欢这等娇弱女流。”沉默了一瞬,才道:“阳儿,我瞧着别人也镇不住你这无这法无天的性子,不如等你做完了自己的事儿,嫁给我可好?”

卫初阳惊骇的一口酒都差点喷出去,咳嗽了好几下,“你你…你喝醉了吧?开什么玩笑!哪有嫁给自己兄长的道理!”

章回之早就设想过许多次自己提起此事时她的反应,但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的。

他内心郁闷不已,原来窃心以为自己与这丫头的亲昵,原来都被她解读为兄妹之情了。

“难道你还想谨守婚约,嫁给萧衍?”

卫初阳这下就更乐了,“大师兄你真是酒喝多了,还没老就跟那些七老八十的婆子一般可厌,见到女子就劝嫁。好像女人不嫁人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以前有婚约在身,若是不嫁,我娘必然要哭个没完。不过现在…也没人逼我嫁不嫁人了,我又何必非要走这条路呢?!”

章回之猛灌了一口酒,看着下面黑黢黢的山崖,忽道:“阳儿你瞧那边——”卫初阳恰转来瞧他指的方向,却忽被他揽在怀里,准确无误的亲了上去。

事发突然,卫初阳都懵了。

鼻端全是成年男子的体息,带着些阳光混合着微微的青草味,她试图挣扎,却发现身子被章回之揽的死紧,最要命的当属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的嘴唇了。

卫初阳脸上瞬间滚烫,说不上是羞窘还是气恼。

章回之亲到之后,立刻便松开了她,向后退去,瞬间便到了几步开外,那全然防备的姿态分明是二人厮闹的架势,卫初阳霍的起身,指着他话都说不利落了:“你跑什么跑?你…你过来就呆这里,看我不一脚将你踹下山崖才怪!”

这混蛋!太了解她了,分明知道一经松开她定然会拳脚相加!

“我肯定不过来!”章回之一击得手,乐的几乎要飘飘然,双目都要放出光来:“当初祖父就说过,你若是没有婚约,他便向卫伯父提亲。现在你婚约没了,以后你自不必想着嫁别人,但嫁回之哥哥,你还是可以想想的!”

什么叫嫁他还可以想想?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子,大约都不会愿意一生困守一地,但有机会,势力要顺风而起。

袁昊成自然也不例外。

当日下午,来弘图派来的信使就得到了盘龙寨的回复,盘龙寨将派出二当家与四当家下山与来天王见面。

信使的主要目标就是将盘龙寨的二当家带到衡阳府去,填充天王后宫,讨天王欢心;次要目标才是招安纳降。

没想到两样目地都这么顺利的达成,信使简直喜出望外。

卫初阳离开盘龙寨的时候,除了身边跟着个言之凿凿要保护她的章回之,还有亦步亦趋的卫华。

“阿姐,你能不能带着我?”

卫初阳难得温情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瓜子:“你在寨子里跟着孟大哥与郑大哥,等我稳定下来,必接你过去。”

信使倒是全力游说:“天王也很喜欢小儿郎们,小公子生的这般可爱,不如二当家就带了小公子前去吧?!”

卫初阳目光凉凉在那信使面上扫过,不知怎的,他就觉得后背有点凉凉的,吓的再不敢吱声。

不止卫华想要跟着卫初阳,萧毓也不例外。他可比卫华胆子大多了,抱着萧衍的大腿,死活不肯放开,辛氏跟着后面软语相劝,“毓哥儿乖乖在寨子里住着,你瞧华哥儿也要留下呢。”

萧毓振振有词:“那是因为卫华胆小鬼不敢耍赖让他阿姐带上他,关我什么事儿?”

感情耍赖也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卫华被他戳中心事,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不够羡慕他,对着萧衍什么事儿都敢做。悄悄儿抬头瞧一眼卫初阳那张脸,接到卫初阳警告他不许捣蛋的眼神,默默的垂下了小脑袋。

——好想耍赖让阿姐也带上我肿么破?

萧衍头疼的看着自己腿上那大大的一坨,周围是一圈瞧热闹的人,来天王派来的信使见劝不动卫初阳,便热情来劝萧衍:“带上小公子也行的,衡阳府也很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