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暗地里的布置,卫初阳全权托了给他,这才让吴让事史采玉跌了个大跟头。

审讯的结果让天王军里其余部众大哗。

原来史采玉早与吴让有勾连,此次却是听得周使所说,便密谋一次性扳倒了来弘图与卫初阳,便有机会入主大明宫。

哪知道临了功亏一篑,反受制于卫初阳。

吴让想要权势,他的野心一直写在脸上,从跟了来弘图的第一天开始,就不曾隐瞒。恰恰是他的这种毫不隐瞒,才让来弘图对他一直有所防备。

卫初阳是女子,又是来弘图内定的王妃,自然不怕她坐大。

因此,这些年在军权之上,卫初阳可以一方独大,但其余来弘图手下的其余臣子则受到过不同程度的打压。

这才是卫初阳与吴让势力悬殊,一经博弈便见输赢,卫初阳稳坐钓鱼台的缘故。

吴让临刑之时,目光狠毒,犹自不甘,还朝着卫华啐了一口:“小妇养的,有什么可得意的!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得了卫华两巴掌,少年洋洋得意:“你才是小妇养的!”小爷可是正室所出!

与吴让并排跪着临刑的史采玉,早被吓的昏了过去。

卫初阳懒怠再见吴让这副嘴脸,便将监斩的事情交给了袁昊成一并去办,自己尝而皇之搬进了王帐。

卫帅从帅帐搬到了王帐,在天王军中似乎并未引起什么议论声。

这些年里,相比与大家并肩而战,甘苦与共的卫帅,天王来弘图其实更类似于一种神祇,大家都知道天王军乃是来天王一手所创,他自高高在上,接受众人跪拜即可,真正带着大家走出战局困境的,还是卫帅。

来弘图身故,卫初阳执掌天王军,似乎理所应当。

 

章回之闻听天王军内部哗变,带人前来打探卫初阳安危的时候,见她安危高居于王帐,当着她手下众将士不曾说什么,等屏退左右,还是问了一句:“小师妹可是早就知道吴让会动手”

卫初阳眉间半点波澜不兴,既无搬开绊脚石来弘图的高兴,也无自己手握天王军的喜悦,淡淡道:“我不过是观望,看看他们在利益面前会怎么样。”

来弘图会不会将她踢开,吴让会不会借机而起。

可惜,他们都勘不破眼前迷局,都被周使抛出的诱饵迷的晕头转向,各有算盘。

她也不过…起了个推波助澜的作用而已,做出不恋权势的姿态,轻松放手,暗地里却仍有布局,冷眼旁观事情的发展。

章回之笑道:“看来我要重新认识你了。”虽是笑言,却发自肺腑。

她似乎真的倦了,抬手揉了揉额头,这才打起一点精神来,浅笑:“我有什么好认识的。”这一路拼杀过来,双手沾满血腥,早不复当年天真的小女孩了。

有时候,连她都有点厌恶眼前的征战,眼前的自己了。

唯盼快点结束战争。

承平三年秋,长安城破,大周灭。

三路大军齐入长安城,立在大明宫紧闭的宫门口,直面这座巍峨的宫殿,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此后这锦绣江山,由谁掌权?

萧衍与章回之自来不服对方,以前萧衍还能忍让,但如今他也算是一方枭雄,手拨重兵,又岂会忍让章回之。

章回之就更不用说了,膝盖硬直,又岂会向萧衍行跪拜之礼?

二人中间站着卫初阳,左右看看这二人脸色,顿时轻笑一声:“要不你俩拉开了架势,去长安城外再拼杀一番?”这谁也不服谁的模样,真是让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章回之在卫初阳面前,最是能曲能伸,立刻笑眯眯道:“如果是阳儿,我自然是服气的!”就算是让他相让又如何?

萧衍确也不服章回之,就算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可能拱手相让,但若是卫初阳,倒可以考虑考虑。

这些年征战杀伐,他也累了,百姓亦苦不堪言。

他们三人身后,各自的队伍将这条宽阔的天街挤占的严严实实,忽瞧见章王退后一步,朝着卫初阳跪了下去,声振四方:“臣章回之,愿推卫帅为帝!”

萧王见此,亦默默退了一步,跪倒在卫初阳身侧,语声铿锵:“臣萧衍,愿推卫帅为帝!”

他们身后的众将士傻了眼,完全没想到自家主帅竟然先低了头。但这二人治下极严,又率先跪拜,其余手下将士自然只能紧跟主帅的步伐,行跪拜大礼了。

宫城之上守卫的大周军士也傻了眼。

原本长安城破,守卫着大明宫的大周残余势力总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想着三军相互厮杀,为了皇权争个你死我活,哪知道反贼也可以这么谦让的?!

随后,大明宫告破,宫中武氏一族皆被屠戮干净。

田西被军士揪到了麟德殿,抬头便瞧见大马金刀稳坐在帝座上的女子,顿时一怔。

拖着他的军士猛踢他膝弯:“看什么看?”

他这些年日子也不好过,鲁王虽然不曾苛待他的衣食,可是失去了自由与权势,他也渐渐变的老迈,早不是当年一手遮天的田大将军了。

卫初阳看着跪在金砖地上的老头监,苍颜白发,心中厌恶至极:就是这么个腌臜东西,害的她家破人亡?!

“先拖下去,严加看管,别让他死了!派了去审问当年卫氏一案的经过,看看还有那些人参与其中!”

她当年对其中经过并不清楚,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想弄清楚来龙去脉。

等田西从一个宫室被换到了另外一个更为僻冷的宫室,这才明白过来,卫佑的女儿竟然称帝了?!

他当年是有多眼瞎,竟然得罪了这么一尊大佛?

真的悔的肠子都青了!

与田西有着同样心情的,不止他一个。还有温超与夏蘊成。

早在温超听说卫初阳带兵征战杀伐,勇猛无匹之时,内心滋味就十分的复杂。等到三路反王兵临城下,心中滋味就更难描述了。

结果三路反王进了大明宫,各处就贴起告示来:十日之后女帝登基。

这告示也不知道是哪一位穷翰林写的,极尽渲染煽情,将女帝的身世几乎写成了一本传奇。虽则不过短短三百字,却将一位为父报仇,心忧百姓,荡尽天下匪寇,立志承平的一代女将跃然纸上,让人生出由衷的敬佩之意。

温超听到外孙女儿要称帝了,蹭的立起身来,目瞪口呆,半晌才缓过劲来,颓然坐了回去,犹自带了几分不信:“怎的…怎的就让她坐了帝位呢?”

没道理啊!

章王与萧王难道就真心服气她?

前来送信的是温敬砚。他如今已经三十而立,有妻有子,却赋闲在家。却是受家族影响颇为严重。

在先帝武贤当政时期,他原本也在翰林院的,那时候温超手握大权,温家人算是扬眉吐气了。只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等鲁王篡位之后,哪里还有温家人什么事儿啊?

送进宫去的小温氏连同她生的孩子都在承平元年“病逝”了,温家那些年在宫里培养的耳目都一并被清扫,家中担任官职的皆被撤职,温敬砚也只能赋闲在家了。

第65章

第六十四章

温家人已经夹着尾巴过了三年,很盼着有一日光耀门楣,扬眉吐气。听到卫初阳杀回长安,竟然爬上了天子宝座,温超从资深政客的角度出发思考,得出的结论是:无论卫初阳喜不喜欢他这个外祖父,但她初初上任,是必然需要一些左膀右臂来帮她处理政事的。

而温超,正是合适的人选。

就算先帝武贤后来不喜欢他与田西,最后不还得仪仗他与田西处理政事?

想到这里,他紧皱着的眉头松开了,还吩咐温敬砚:“去备一份厚厚的贺仪,送往宫中。”

温敬砚对卫佑与姑姑当初的事情虽知道的不太详尽,但姑丈被打入大牢,祖父并未为姑丈求情却是知道的,神色间便带了些踌躇:“这个…以什么名义送过去?”

女帝的登基大典还在准备之中,宫门口就有人吵吵着前来认亲,说是女帝的外家,要向女帝送登基贺仪。

守宫门的军士报上来,正埋头忙于政务的女帝头都没抬,喝了句:“本帅外家早就死绝了,哪有外家?还不打出去!”

想她从未曾接受过帝王日常训练,被章萧二人赶鸭子不架,不得已坐上了这位子,凡事千头万绪,心情哪里会好?

章萧二人对这位近日吃了炮仗的女帝多采用容让的姿态,也知道他们两个必不肯向对方叩头,打仗又倦了,听到她连外家上门也赶,萧衍还是比较委婉的:“若是这事儿传扬出去,会不会引来非议?”

卫初阳正被大周国库的一穷二白给折磨的心头火起,闻言瞪着眼睛怒道:“谁要有空非议,就去户部任职,有空多给弄点银子来。”

章回之骇笑:“总共干活的就那么几个人,你这副模样,可别吓着了这些降臣,大家都不干活了可怎么好?”

这倒是实话,自鲁王篡位之后,清洗了一拨朝臣,他们进长安城之后,逮着不老实的又收拾了几个,干活的人可不就短缺了。

不然温超怎么会笃定外孙女儿定然会请了他去打理政事呢。

温敬砚代表温家往大明宫送礼,不但人没进去,东西也没进去,往宫门口的守卫塞再多银子也没用。全天下都知道女帝的外家姓温,可只她不认,旁人也无法。

——谁让这一位是手握军权的呢。

可不是那些才坐上皇位就想着与朝臣扯皮,从武将手里夺权的皇帝。

她可是实打实打出来的天下。

温敬砚灰头土脸的回家去复命,温超估算错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结果,想想早逝的女儿,也觉得外孙女儿这大约是心里积怨,只等过些日子登基大典之后,大宴朝臣,他有机会见着了再当面分辩,兴许还有机会挽回。

只温老夫人听得大孙子让宫门口的守卫给赶了出去,东西也没送进宫去,顿时气愤不过,嚷嚷道:“说破了大天去,她还是温家外孙女,难道就不怕天下人指着脊梁骨议论?”

温二夫人也附合着婆婆的话:“可不是嘛?外甥女儿也太不晓事了些,在外面这些年,大约是少人说教,倒成了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温老夫人是亲眼见过卫初阳砸了温超书房的,冷哼一声:“她哪里是今日才无法无天的?倒是小时候也是这个性子呢。不然怎么年近三十了,都还嫁不出去呢?”

温敬砚的孩子都已经可以相看人家了,卫初阳还没嫁人呢。

她们这些妇人家,看旁的女子,归根结底是看你有没有一个好归宿。卫初阳如今爬的再高,在她们眼里那还是个失败者,连个丈夫孩子都没有,可不是没人要吗?

无论温家人心里如何想,又如何议论卫初阳,登基大典还是如期举行。

朝中倒有反对的声音,只不过遇上明晃晃的刀,都聪明的选择了闭嘴。

经过承平三年的洗礼,现如今的朝臣们还是很识相的。

卫初阳对这一切倒有几分满意,连带着之前派出去的一队人马在登基大典举选择当日,将温家宅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宅子里的人要闹哄着参加新帝的登基大典,下面人报上来,她也笑微微的吩咐下去:“等宫宴完了,将温家老头儿用车带到宫里来,我亲自见他一面。”

登基大典的仪式自有前朝礼部忙活,前朝开国女帝也举行过登基大典,这却是有例可循的。只如今新朝,国号便定为启,次年改元,颁旨下去,大赦天下。

登基仪式一切都很顺利,只宫宴的时候气氛有些紧张。

原本天下三分,二王与女帝各领三分之一人马,这三方人马就有些互争长短,都盼着自家主子上位。女帝领的天王军见自家卫帅登上了宝座,自然趾高气扬,而章萧二人的部下心中自然也有不愉快。另有大周降臣如今留下的都是文官,见到这些武将们在宫宴是胡吃海塞,全无一点斯文样子,喝了点酒便忍不住将这鄙视带了出,顿时场面有些乱哄哄的。

最后几方人马言来语去,差点动起手来,被女帝一怒之下,派宫里守卫全轰了出去:“什么时候学得礼仪了,什么时候再进宫。”

反正这江山也不是乱了一日了,想要三五日就改变战后百废待兴的局面,却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一场宫宴之后,礼部倒忙了个贼死,只因女帝一句话:“很该将这帮不知事的全关起来,学几日礼仪再放出来才好。”

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只除了章萧二王厚着脸皮赖在她身边之外,其余不管文臣武将,新朝旧属,全部被押走关在城外的天王军营地里去学礼仪了,周围全是军士,耍赖不学的不给饭吃。

且先将政事放一放。

有些武将喝醉了,在那里耍酒疯,便被军士压着灌一碗醒酒汤下去,拖死狗一样拖走了,也有文臣脚下发飘,被军士扛上了宫门口的马车,场面十分的热闹。

闹了这一场,卫初阳只觉得头疼。

章回之没想到她的办法简单粗暴,只当她要同这些人磨嘴皮子官司。等人全部被拖走,面对着一殿的杯盘狼藉,他倒笑了起来:“陛下这招简单粗暴,但胜在十分管用。等饿上三天,估计就都老实了。”还自斟自饮,抱着宫里的百花酿又灌了半坛子。

卫初阳忍无可忍,怒道:“都是你给我找的这麻烦事儿!还喝!喝醉了给你扔营里去学规矩!”

章回之眨巴眨巴眼睛,十分的无辜:“微臣待陛下,恨不能剖出心肝来让陛下瞧一瞧,就算是喝醉了,难道陛下就不能收留微臣一晚?”

萧衍深觉有理,倒是闷头喝酒,不废话一句。

也不知道这二人真醉假醉,反正最后温超被马车拉进宫的时候,他们俩表面上是醉了。

卫初阳也没好气,挥挥手让宫卫抬走。

宫卫很是为难:“圣上,要将两位王爷抬到哪去?”

外间都在传二王乃是女帝的入幕之宾,总不能一次性将两个都抬到女帝寝宫去吧?那也太骇人听闻了些。

“扔宫外面朱雀大街上去!谁爱要谁拣了去!”

宫卫是天王军里卫初阳的心腹,向来军令如山的,果然带人将二王扔到了宫外朱雀大街上去了,只不过动作很轻,颇有几分“怜香惜玉”的意思。

二人还未落地,便一个鹞子翻身,轻巧落地,哪里有一点醉意。

宫卫倒愣了:感情这二人是欺瞒卫帅…啊不,陛下啊!

不怪陛下生气了呢。

等一队宫卫走了,章萧二人却相视苦笑,倒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来,不过二人的目标一致,到了此刻都不愿意放手,看着对方又含了种敌视与戒备,这情绪怎一个复杂。

卫初阳处理了这个烂摊子,将朝臣们都发配去学礼仪,又将耍赖的章萧二人给赶出宫去,这才回寝宫洗漱一番,去见温超。

温家被围之后,温超原本以为最近是没机会见着外孙女儿了,哪知道天黑了就被守门的军士闯进去,直接架了他就走。

温家人惊的三魂飞了七魄,温老夫人还拄着拐棍儿直骂:“丧尽天良的,当了皇帝就忘了外家是谁了,还要将外祖父绑了去…”

卫初阳的这些心腹爱将们对她都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总觉得她带着大家一路打到了长安,过上了好日子。就算是她的外祖父,她都开口不认了,那大家也没必要客气了。因此请温超的手法便略显粗暴。

温超被绑着推到了麟德殿不久之后,卫初阳便进来了,看到他这副模样,竟然还笑得出来:“都说了是将温老大人请了来,怎的便绑了来?”

宫卫麻溜进来帮他松了帮,温超气哼哼睨着外孙女儿:“你倒是出息了呢。”

卫初阳随意坐到了御案后面的宝座上,又吩咐:“给温老大人看座。”还抚脸轻笑:“可不是出息了,朕的爹娘若是活着,还不得高兴的合不拢口呢。”

这还是她登基之后,首次用“朕”来自称。之前觉得别扭的,可看到温超,这自称就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了。

温超有多重权势,卫初阳最是清楚。为了权势,无论是亲闺女还是外孙女儿,都恨不得送进宫里去巴结贵人,临了到底还是赔了个孙女儿在宫里。

温超揉揉老胳膊老腿,被捆的久了些,血脉有些不畅。他落了座,看茶的都是五大三粗的宫卫,对这个外孙女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倒是盼着她提起温青竹来,不提温青竹,他们之间的谈话很难变的温情脉脉。

“你倒是还记得你娘,却不记得你娘的父母了。都进长安这些日子了,也不知道家来。”

卫初阳“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父母身亡已经整整十年了,这话从温超嘴里出来,由不得她不笑:“温老大人这话说的,我娘的父母尚且不记得还有我娘这么个闺女,哪里还记得我娘的女儿呢?”

温超心里磨牙,对这个外孙女儿真是毫无办法。

他不由就想起了那些年在武贤手底下的日子,但凡有涉及到卫初阳的战报,她在外面大闹天宫,自己却要在长安跟着吃瓜落。

先帝武贤尚且不说什么,但田西可要左一句右一句的奉承他:“温老大人真是养了个好外孙女啊!”话里话外都透着不怀好意。

更别提田西的那些爪牙了,没少在朝堂上因着他这位“出息的外孙女儿”参他。

“你在外面胡闹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连累了长安的家人?我与你外祖母都十分牵挂你,你外祖母的眼睛恐怕都快要哭瞎了,还是抽空去瞧瞧她。”

只要新帝踏进温家门一步,此后整个长安城中,还有谁敢轻看了温家?

卫初阳又笑,还作势四下探头张望:“朕在长安的家人?朕统共只有幼弟一个血脉亲人,这长安城哪里还有朕的亲人?若有,当初父亲下了天牢,也该有人站出来为他老人家说几句话;若有,母亲撞棺而亡的时候,也该有父母亲人拦着她,不教她寻了短见的。怎那时候一个个都缩了王八脖子,缩在那王八窝里不动,直等今日朕黄袍加身,倒又从王八窝里冒出头来,哭着喊着要上门认亲呢?这是哪门子的亲人?!”

她这番话骂的温超一张老脸紫涨,都快坐不住了。

他在朝堂上与人唇枪舌剑,一张口也算是能将死人说活,堪比媒婆。哪知道遇上了外孙女儿,这才知道强中更有强中手。

至少朝堂上的众同僚们打起嘴架来,是不会张口“王八”,闭口“王八”的。更何况还是骂自己的外家。她就只差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温姓是一门子活王八了。

“你母亲…就教会你这般骂人了?也不怕让人说她教女无方?”

温超吭哧半日,才想到这一句。

卫初阳当着温超的面骂了他,听到这话立时便道:“朕的娘亲早已经过世了,听朕的娘亲在世时候说过,外祖家就是一门子混帐王八蛋,好不容易出淤泥而不染,出了她一个有教养的,朕这不是随了外家那混帐性子嘛,从根上就是坏的,再改不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