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津津和靳寓廷都低着头,谁都没有发现商陆正朝这边走来。

两人方才练舞步的时候,已经换了个位子,靳寓廷实在看不下去他的鞋子成了这个样子,他抬头望着顾津津,余光里却见商陆高高地扬起了手臂。

靳寓廷想也不想地拽住顾津津将她拉到身后,商陆手里的笔狠狠朝他扎过去,他已经没了躲避的时间,只能结结实实受这一下。

尖锐的笔尖要是插在外套上,还好,偏偏她这一下扎在了靳寓廷的锁骨间,那里只有一层薄薄的布料,顾津津好不容易站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商陆往后退了两步。

她忙伸手抱住靳寓廷的手臂,“你没事吧?”

那支笔掉在了地上,顾津津看到他领口处有鲜红浸润出来,商陆吓得怔在原地,满面慌张。

靳寓廷忙用手捂着伤口。“没事。”

“啊——”商陆尖叫出声,靳寓廷刚要上前,却见顾津津抢先一步来到商陆跟前,她抱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去。“大嫂,别怕,没事,没事。”

商陆闭起眼帘,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冲动的时候哪能想到后果,这会看到靳寓廷身上冒出来的血,就害怕了。

商麒抬起头,似乎睡得迷迷糊糊,眼看那边出事了,赶忙起身过去。“怎么了?”

“没事。”顾津津手掌在商陆背上轻拍着,“大嫂,你先回东楼吧。”

“我…我是不是杀人了?”

“没有,我们都好好的呢。”

商麒紧张地端详着商陆,“我方才睡着了,这…这怎么又出事了啊?”她抬头看到靳寓廷的面上忍着痛苦,想要上前细问,靳寓廷冲她轻摇下头,商麒只好将话吞咽了回去。

“商麒,你先送大嫂回东楼,这边的事不用操心。”

“好。”商麒走过去就要挽住商陆的手,她却害怕的缩起肩膀,她想要回头望一眼。顾津津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她知道商陆一旦见血,肯定会再度受到刺激。

商麒强行拉住商陆的手臂。“姐,先回东楼吧,走。”

“我不想伤人的,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九哥没事。”

商陆两手垂在身侧,走出去几步后,目露犹疑地看向商麒,“九哥?”

“快走吧。”商麒也不怕商陆胡说八道,反正她疯了,经常认不清人,她的话没有谁会相信。

顾津津眼见两人离开,她回到靳寓廷身边,男人手掌松开,白色的衬衣已经被染红了一片。

“赶紧去医院吧。”

靳寓廷将颈间的扣子解开,还好伤口看着并不严重,顾津津仔细看眼,看到铅笔的笔芯被折断后残留在伤口处。

秦芝双出来的时候,就知道出事了。

靳寓廷的手按在锁骨前不给她看,顾津津也不想她跟着担忧,“妈,没事,就是被铅笔扎到了,我带他去医院处理下就好。”

“是商陆扎的吗?”

“是。”

秦芝双看了眼靳寓廷,也不好多说什么,“我去看看商陆。”

靳寓廷走在秦芝双的身后,伤口并不大,只是血渍印染在白衬衣上,才会显得特别吓人。靳寓廷见秦芝双的脚步越走越快,他忍不住苦笑说道,“怎么不来关心关心我啊?我估摸着就算把我扎出个好歹来,妈也会先心疼别人。”

“可能是看你被扎得多了吧。”顾津津说到这,脚步不由顿住,她的视线随之落到靳寓廷的腰际。“上次你旧伤复发,我看到了你的伤口,那是怎么来的?”

------题外话------

可能大概马上,还是会有个小高潮滴~

89他永远不会爱上你

靳寓廷的神色一下僵住,手掌不由自主按向旧伤的地方。

他不说话,顾津津也能猜,“被谁扎伤的?”

“你不该关心下我现在怎么样吗?”

顾津津的目光始终定格在他脸上。“是不是就跟刚刚一样,有人要对大嫂不利,你把她拉开了?”

“你很介意我身上的伤吗?”

顾津津面对他的视线,仓皇避开,虽说他们是夫妻,她却没有底气说一句你连人都是我的,我问一句你的伤口怎么了?

她抬起脚步欲要走,但见靳寓廷按着锁骨间,修长的手指上沾了血,顾津津终究心头微软,走过去站到他身边。“还杵着干什么,去医院啊。”

他腾出一手攥住她的手掌,顾津津原本想要挣开,但想到他方才将她拉到身后的样子,她只是动了下手指,没有将手抽出去。

绿城的另一边,一间简陋的屋内,里头除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外,再无别的摆设。

段璟尧坐着,不肯开口,短发耷在额前,显出几许颓废的性感。

对面的男人轻咳声。“段先生。”

他眼帘轻动,抬眼的瞬间,眸子内的深邃夹带了些许的阴鸷,好像要将人卷入其中一样。脸上和手上的血渍已经干涸,但看在别人眼里,多少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

“您这次将人伤得不轻,真是很麻烦。”

段璟尧没说话,他靠在椅子内,手指轻动下,沾了血的指缝间很难受,对面的人将说话的声音刻意放轻了。“而且现在舆论也在施压,都知道您和靳市长的关系,都在猜她一定会帮忙。”

“是吗?”男人嘴角总算牵动下,“都是怎么说的?”

“说您一定会安然无恙地走出去,还说您是皇亲国戚,伤了人照样可以无法无天。”

段璟尧不用猜都能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出了事后,他身后那些培养出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不是靳睿言有意为之,那些消息早就被压下去了。

现在倒好,她什么好处都落到了,在段家那边也能有所交代。

她不是不想帮他,只是如今民愤难消,她是不能帮。

“你们还真打算关着我不成?”

“段先生,这次不一样啊,上头已经有所指示,必须严查、严办。”

这个指示,恐怕也是靳睿言间接下的吧?

她对他真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他对那人下手很重,照这样看来,是要将他刑拘了。

段璟尧一口呼吸卡在喉间,胸腔内疼痛难耐,没有什么比她的蓄意陷害更能摧残人了。他能容忍她不顾一切往上爬的决心,也能容忍她的很多小动作,但是她现在越来越过分,这是硬生生要将他踩死,还恨不得他永远不能翻身。

“那你倒是说说,我即将面临着什么?”

“伤者的家属已经来派出所闹过了,还有外面都蹲守着媒体,我们压力很大。”

段璟尧面无表情地望了眼门口的方向。“如果公事公办,我会很麻烦吧?”

“是。”

段璟尧提出了踏进这儿以后的第一个要求。“我要打个电话。”

“这…”

“就算要公事公办,也不可能连个电话都不让我打吧?”

对方虽然有些为难,两边都不敢得罪,但还是同意了。“好吧。”

“借用下你的手机。”这个时候,靳睿言恐怕是不会接他的电话的。

医院内。

靳睿言走出病房,秘书就跟在她身边。

这种事情当然不需要她亲自出面,可今天她放低身段,完全是以段璟尧妻子的身份出现在这儿。

“都安排好了?”

“是,一会等您走出医院,就会有媒体过来。”

“好。”

靳睿言走到电梯跟前,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电梯门叮地打开,两人走了进去,她并没有接。

走出电梯后,手机铃声第二次响起,靳睿言快步向前,脚下的高跟鞋踩在坚硬的地面上,她有些迫不及待,这就像是一场战争一样,眼看胜利在即,她此时只想早点结束战役。

从此以后,她最大的隐患被拔除了,至少也能后顾无忧不少日子。

靳睿言看了眼犹在震动的手机,她接通后放到耳边。“喂。”

“靳市长,很忙吗?”

靳睿言脚步停住,眼帘抬起望着出口的方向,“段璟尧?”

“这么惊讶吗,还是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了?”

靳睿言嘴角浅勾起,“我刚探望了被你打伤的人,伤得很重,马上要进行伤残鉴定。”

“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面上,你帮我个忙。”

靳睿言背部挺得笔直,心里是拒绝的,嘴上却仍旧要说几句好话。“我也想帮你,但身处这个位子,我是身不由己。”

“你只要别再落井下石,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

“现在你在里面,对我说话难道不该毕恭毕敬吗?”

段璟尧的冷笑声传到了靳睿言的耳朵里。“你是我的人,我还得对你毕恭毕敬?”

“行了,我答应你就是,我还有事,挂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医院外面有媒体在等着采访你吧?”

靳睿言一点不觉得奇怪,段璟尧真是太了解她了。“没有,我得回家让佣人准备些你爱吃的菜,等着你出来呢。”

“那你回了家之后,先去看看挂在主卧床头的那副画还在不在。”

靳睿言快步往前走着,离出去的门口只有几步之遥,她不由放慢了脚步。“画?”

“对,你回去看看。”

“段璟尧,你什么意思?”

段璟尧听到她口气里的迫不及待,郁结的心头这才觉得好受些。“本来就是我的私人爱好而已,我没想到会在今天派上用途,靳市长,我劝你现在最好不要当着媒体的面瞎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你会后悔的。”

靳睿言脸色微变,握紧了掌心内的手机。“你干脆告诉我吧,那副画怎么了?”

“那多没意思,你回去看过之后,就该知道怎么做了。”

“段璟尧,你威胁我?”

“这不算威胁,我也不需要你出手相助,只要你别再让你的人动我就是了。”段璟尧说完这话,直接挂了电话。

秘书看到靳睿言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靳市长,外面的媒体还在等着呢。”

靳睿言将掌心内的手机越握越紧,恨不得将它摔砸在地上,她为人谨慎,这个节骨眼上不敢冒险。

“走,去地下车库。”靳睿言说完,转身离开。

秘书自然不敢多问,赶紧跟上前去。

回到段家,靳睿言鞋也来不及换,直接上了楼。

推开主卧的门进去,那副装饰画挂在床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从来没有生疑过。

靳睿言站定在床尾凳跟前,她视线盯着画面中的少女,她有些害怕上前,但心里的疑问总要得到证实才行。靳睿言踢掉了鞋子上床,她走到那副画跟前,看到少女黑亮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靳睿言心里其实有了些许的猜测,她手落到画框上,这幅画很重,当初也是段璟尧执意要挂上去的,她费了很大的劲将它搬下来,这才看到所谓的少女眼睛里,其实是藏着针孔摄像头的。

靳睿言浑身冒出冷汗,那副画被她狠狠地丢到地上,她不用想都能知道里面拍到了什么内容。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段璟尧卑鄙至此。

靳睿言坐在床沿处,半晌后,才冷静过来,打通了段璟尧的电话。

男人语气冷淡,不紧不慢问道。“找到了?”

“你做事也不像没有分寸的人,有些东西要是曝光出去,对你也没好处。”

段璟尧才不会再相信她的嘴。“比起我,打上您的名号散布出去的花边视频,肯定有意思极了。”

“段璟尧,你疯了吗?你别忘了,画面里也有你。”

“我不怕,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靳睿言气得牙痒痒,“真到了那个地步,我顶多是丢了个脸,但你们段家可就完了!”

“你这脸要是丢了,你有信心保住你的位子?靳睿言,我们别再斗了,同归于尽怎么样?”

“疯子。”靳睿言将手机砸在了脚边,她从未这样失控过,她一脚又将手机踢出去。

靳韩声的公司做的就是最高端的窃听技术,自然也教过靳睿言怎么去排查屋内的监听设备。但她一时大意,唯独漏掉了墙上的画,再说这是她的家,她并不知道段璟尧是什么时候将东西放进去的。

她觉得好累,难道她每天除了应付大量的工作以外,回家还要把整个家里彻查一遍吗?

西楼。

顾津津和靳寓廷从医院回来后,就待在家里没有出去了。

靳寓廷躺在床上,说是要养伤,顾津津走过去,将一小碟水果放到床头柜上。

“给我吃的?”

顾津津嗯了声,准备走去窗台前。

“这样我怎么吃?”

“你没手吗?”

靳寓廷伸手想要拉她,但顾津津已经往旁边退了一步。她拿起装满水果的小碟子放到了靳寓廷的肚子上。“这样总行了吧?”

“你…”

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响起,顾津津看到他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是你姐打来的。”

靳寓廷闻言,立马坐起身,顾津津将手机递给了他。

靳睿言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老九,让你那边的人停手吧。”

“为什么?”如今这个时候已经是胜券在握,只要再坚持一两天,段璟尧基本上就没有翻身的可能性了。

“不要问这么多了,我有我的打算。”

靳寓廷听她口气似有不对,“姐,难不成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你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靳睿言轻拧着眉头,她此时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天还没有黑,余光从室外照射进来。“不是,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听我的就是。”

顾津津看了眼靳寓廷的侧脸,水果都倾倒在了床上,她将被面简单收拾下。

男人神色间很是凝重,顾津津随口问道。“你说姐有把柄在谁手上?”

“这事真是奇怪。”靳寓廷说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顾津津见他似是完全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他手臂刚一动,俊脸就拧了起来。

“你要去哪?”

“我不放心长姐,她口气很不对劲。”

顾津津看了眼被面上的污渍,伸手将被子抱到一旁。“有些事,你恐怕问清楚了也没用,如果不是到万不得已,长姐不会给你打电话。姐夫伤人的新闻我看了,如今正是紧要关头,若不是有什么意外发生,长姐会让你住手吗?”

靳寓廷当然明白,所以心里才会着急。

“但能威胁到长姐的人,也就只有姐夫了,她既然不想让你再插手,可不就是有难言之隐吗?”

靳寓廷手掌在伤口处摸了下,“你不懂,这次弄不倒段璟尧,以后可就危险了。其实我没有想到他会为了长姐对别人下那么重的手,姐总说段璟尧跟她之间没有感情,说他是冷血动物,所以这次的结果也算是出人意料。但他以后就会有防备,而且会有更凶的反扑。”

“其实,都是一家人,你不害我,我就不会害你,如果这样的事情换成了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想尽方法不顾一切还击的。”

靳寓廷听到这,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也会?”

“难道被人咬了一口,不用反咬回去吗?要是我,我不止要咬回去,我还恨不得咬掉对方一块肉。”

不知道为什么,靳寓廷听到这,伤口处就越发痛了,好像顾津津所说的那一块肉是从他身上掉下去的一样。

半夜时分。

段璟尧从里面走出来,没有人在他身边,他抬头看了眼月色,月光像是掺了血丝一样落在他的面庞上,也将男人的脸照得晦暗不明。

他的车子就停在门口,他这会是大摇大摆出去的,也没有一家媒体的人会窜出来拦住他的路。

车旁,他的秘书在等他,满面都是焦急之色。

上了车后,段璟尧一语不发,闭目养神。

“段先生,您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

“先去吃点东西吧。”

段璟尧唇瓣扯出抹若有若无的弧度。“直接回家吧,我记得她在电话里说,要让佣人准备几个我爱吃的菜。”

秘书听到这,目露疑惑地看向他,他确定靳睿言会对他这么好?

回到段家,段璟尧一人进了屋,他像往常那样关上门,然后换了鞋子往里走。

客厅内没有灯,厨房也是黑的,餐桌上收拾得整整齐齐,他走到厨房门口看了眼,他唇角处的弧度越发冷了。

段璟尧一步步上楼,来到卧室门口,门是敞开着的,他抬眼就看到靳睿言坐在地上。

她也不知道维持着那个动作,坐了多久,听到脚步声,靳睿言看向门口,一看到男人两条修长的腿出现在眼中,她就站了起来。但由于坐得时间太久,她这会双腿酸麻无比,靳睿言很快又坐回了床上。

男人气定神闲地往里走,到了靳睿言跟前,只见她猛然起身拉住了段璟尧的衣领。“你手里的东西呢?”

“是不是很好奇,我拍到了什么?”

“段璟尧,你变态吗?”

段璟尧微凉的手掌覆住靳睿言的手腕,力道一点点收紧,直到她感觉到骨头快要被捏碎掉。

男人另一手忽然掐向她的脖子,她猝不及防往后倒去,摔在了那张大床上。

段璟尧的腿压制着她的膝盖,不给她丝毫挣扎的机会,他掐住她脖子的手也在收紧,靳睿言吃力地说出几字。“你想杀死我不成?”

“如果杀人可以不用偿命,我一定会这样做的。”

靳睿言想要将他的手拉开,段璟尧干脆压在她身上,这一下力道按着,她差点当场窒息过去。“给你偿命是不是太亏了?靳睿言,你的命有那么值钱吗?”

“既然这样…你,你放开我。”靳睿言的脸涨的通红,“小心我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