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寓廷看着她的脸色,嘴角轻扯开,“你说我想干什么?”

“我…我口渴。”

男人手掌撑在顾津津的颊侧,他脑袋一点点往下压,顾津津瞪大了双眼盯着他,就是不能动。

两人的唇角即将碰上,顾津津忙开了口。“你才不会乘人之危呢。”

“但我也不吃激将法。”

顾津津见他的脸停在上方,嘴跟嘴也就隔开个一两公分的距离,其实只要说话,就难免会有擦碰到。她干脆将唇瓣抿起来,嘴里呜呜啊啊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靳寓廷将吸管放到顾津津的嘴边,她没有松嘴,男人轻笑声,“不是口渴吗?放心,喝吧,我不乘人之危。”

顾津津将信将疑,嘴角微松下,她轻咬住吸管,喝了两口水。

男人手指在她嘴上擦了下,顾津津脸色涨的通红,靳寓廷眉眼之间都是笑意。

“好了,够了。”

靳寓廷将杯子挪开,眼睛盯着她的嘴唇在看,顾津津干脆闭上眼帘,“我妈肯定会知道的,我天天都要给她打电话,她要是联系不上我,肯定会找修司旻。”

“我要是修司旻,我就瞒着他们,毕竟你跟他在一起才多久,却接二连三出事,你觉得你爸妈会放心让你们在一起吗?”

“我需要别人照顾,你帮我请个女护工行不行?”

靳寓廷将水杯放到床头柜上。“我不行吗?”

“九爷什么时候做过伺候人的活?再说男女授受不亲。”

“有什么亲不亲的,我乐意。”

顾津津真是觉得要气疯了,“一会总要擦身子吧,就算你不介意,可我介意,我很不自在。”

她激动出声,唇瓣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靳寓廷,男人心里眼里均是一热。“你亲我做什么?”

顾津津屏息凝神,“谁亲你呢。”

“你方才碰到我了,你没感觉吗?”

“那只是碰到,不是亲!”

靳寓廷听到这,腰身忽然往下沉了沉,他的唇瓣印刻在顾津津的嘴上,顾津津忙用手去推他的胸膛,等到顾津津起身后,她忍不住怒骂出声,“靳寓廷!”

“我也就是碰你一下而已。”

“不小心和耍流氓,你分不清楚吗?”

靳寓廷在床沿处坐直了,他虽然在跟顾津津据理力争,但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带着笑意的,“你可真是典型的双标,你亲我,就说是不小心碰的,我不小心碰你碰的重了一些,你就说我耍流氓,我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顾津津擦了下嘴巴,“我不跟你说了。”

“好,那你休息会,你还需要静养。”

顾津津胸口起伏着,静养?有他在这里,她要怎么养?

酒店。

一名男子在门前轻敲了几下门,听到里头的人说了进来之后,这才拿出门卡,开门进去。

卧室内开着灯,窗帘全部都被拉上,所以让人分辨不出外面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修先生。”

修辅成坐在沙发跟前,屋里蔓延着浓重的烟味,他将手里的烟掐熄,“你们怎么办事的?”

“原本是万无一失的,但没想到我们的人碰到了靳寓廷,您也说过,这是靳家的地盘,不要去轻易招惹,撞上了也要主动避开。”

男人深吸口气,“所以,就把事情给我办成这样。”

“顾津津所在的医院,我们已经查到了。”

修辅成身子往后轻靠,低低笑出声,嗓音中充斥着讥讽,“查到了又能怎样?”

“我们可以让人在医院里面下手。”

“你自己不要命也就算了,还要把我搭进去吗?”

男人弯着腰,模样恭敬,眼帘轻挑后看向修辅成,“只要功夫下的深,肯定能够万无一失。”

“修司旻去了,却是空手而归,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打听过,顾津津跟靳寓廷关系不浅,他要不回来人,也算正常。”

修辅成沉默片刻后,方才开口,“修司旻是什么人,一根肠子绕来绕去精得很,这是绿城,再说顾津津现在受了伤,他把她放在靳寓廷身边养病,是最好的。”

“您是说…他是故意不将她带走的?”

“呵,有个能力那么强的人替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地守着,还能让他分出心来对付我,他何乐而不为呢?他把人留在医院里面,还能确保顾津津的安全。只是靳寓廷恐怕还被蒙在鼓里,这是傻傻地替他人做了嫁衣。”

“既然如此,我们就这样算了吗?”

“顾津津伤得不轻吧?看来婚礼,是要改期了。”

男人望了眼坐着的修辅成,“但是那边至今没有延期的意思。”

“放心吧,靳寓廷既然把她拘在医院,她就别想在婚礼现场出现。”

男人一颗心总算跟着落定。“好,医院那边我还会派人跟着的。”

“总之,婚礼可以如期举行,但婚礼现场绝对不能允许出现新娘子。”

“您放心。”男人说完后,转身走了出去。

修辅成听到关门声传到耳朵里,他抬起双腿搁在了茶几上,他这辈子,最不愿接受和最不能面对的,都是他的名字。

修辅成。

多么敷衍,多么有目的性的三个字。修,不过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被抱入修家抚养,所以他应该感念他们给了他一个姓氏。而辅成两字呢,辅,是辅助他人的意思,最后的成字,成全和成功的都是别人。

修太太常年不孕,将近四十的岁数,膝下却仍无一子半女。都说抱养孩子之后,可以招来孕气,她也是眼瞅着实在无望,这才领养了修辅成。

没想到修辅成进入修家的第二年,修太太果然怀了身孕,而且生下了一个儿子。

修家上下欢天喜地,那时候小小的修辅成就已经明白,修家再也不会有他的立足之地。

修太太五十几岁的时候,意外怀孕,又拼命生下了修善文,只要是她自己的孩子,她哪怕不要命都要生下来。可想而知整个修家,也就只有修辅成是最最多余的。

如今修家二老已经过世,修辅成尽管跟修司旻一道管理着修家和公司,但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修司旻才是修家真正的主人。只不过修老爷子之前放过话,据说还立了遗嘱,一旦修司旻成婚,修辅成就必须交权。

修司旻之前跟他交涉过,可修辅成年纪不大,却是老辣世故的很,修司旻的结婚证他照样不认,只说要等他宴请宾客,举行了结婚仪式之后才算。毕竟他说这话的时候,公司有那么多董事都在场,再加上有大半的人原本就是被他提拔起来的,所以修司旻没法强硬地执行夺权一事,只等婚礼过后,就要逼着他彻底从董事会退出去。

所以现在,顾津津这个结婚对象就成了关键。

医院。

下午时分,靳寓廷果然让孔诚将公司的电脑和文件都搬到了病房来,顾津津嫌他吵,他就在外面的休息室办公。

卧室的墙上挂着电视,她原本还能看两眼,可是靳寓廷又说她躺着看电视对眼睛不好,硬是给关了。

顾津津这会挂完了水,就在病床上消磨时间,她觉得自己在这都能变成个傻子。

外面隐约有说话声传来,有些事在公司交代不清,只好当面见了靳寓廷才能说清楚。

顾津津竖起耳朵都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扯开嗓门喊,“靳寓廷,靳寓廷——”

男人收住话语,确定了是顾津津在喊他后,这才放下手里的文件,“等我一会。”

他起身走到病房跟前,推了门进去,顾津津的视线落到他脸上。

“怎么了?”

“我饿了。”

靳寓廷并未走近,他倚在墙壁上看她,“你这什么肚子,一天喊个十回八回饿的,塞得下那么多东西吗?”

“塞得下啊,我想吃酸辣粉。”

“你现在只能喝清粥,别的想都不要想。”

“我又不是动了什么大手术…”

她现在就算长了两条腿都走不了,所以靳寓廷压根不用苦口婆心地劝她,他转身欲要出去,顾津津赶紧唤住他,“我无聊死了,你找个人陪我说说话。”

“我让你养病,是让你乖乖睡觉,瞧你精气神这么足。”

“我闭上眼睛就是睡,睁开眼,你还让我睡,我都烦死了。”

靳寓廷见她躺着也实在是可怜,“等我忙完了手里的工作,我陪你。”

“那你让李颖书过来。”

“就她?她来只能给你添乱。”

靳寓廷转过身,顾津津嘴里不悦出声,“我不管!我不要躺着,我要跟人说话。”

男人走到外面,事情也交代的差不多了,他匆匆说了几句后又回到病房内。

“真是的,开个会就听你在闹腾,叨叨个没完。”

顾津津拽住被子,将一条腿慢慢伸出去,“你让我回家不就得了吗?”

靳寓廷坐在病床边。“说吧,想聊些什么。”

“我跟你还能聊出花儿来吗?”顾津津细想了下,还是不能这样跟他讲话。“你能不能让宋宇宁把我的电脑和绘画板拿来。”

“不可以。”

顾津津眉头紧蹙起来,“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碰吧,再说医生都说了,我只要不下床多走动就行,我躺着看会资料总行吧。”

“顾津津,别人的话你当真一句都听不进去啊。”

“求你了,没有电脑的日子太难过了,你也不想看我被闷坏了吧。我就算连了网能跟外界联络了,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啊,修司旻都找上门了,还被你挡回去,你还怕我跟他求救不成?”

靳寓廷将她的腿塞回被子内,“我当然不怕。”

“那就是了,我不找他,真的,就是公司现在刚起步,我不能这样突然就撒手不管了,我保证,我每天只对着电脑半个小时就好,可以吗?”

靳寓廷看了眼她的表情,“你都对我用上求这个字了。”

“是啊,多能屈能伸啊。”

“那你给我唱首歌。”

顾津津真觉得靳寓廷有时候挺过分的,比如现在,她在心里问候了他一百遍,“你想听什么歌?”

“随便,你拿手的就好。”

顾津津清了清嗓子,“小宝贝,快睡觉,梦中会有我相随…”

靳寓廷似乎听得还挺享受,嘴角噙笑看着她。顾津津都快唱不下去了,不过要论脸皮厚,她还算是有点功底的。

好不容易哄得他高兴了,靳寓廷才答应下来,让孔诚去找宋宇宁,将顾津津要的东西都带来。

吃完晚饭,顾津津要开电脑,靳寓廷给她调整好床的高度,她点开网页,幸好网站的推荐等都有相关的编辑负责,不会因为她不在而乱了套。

顾津津趁着靳寓廷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跟修司旻联系上了。

她手指吃力地在键盘上轻敲打,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靳寓廷站在茶几前,弯腰将茶叶放入茶壶内,“你自己悠着点,今天只能给你二十分钟时间。”

“知道啦。”顾津津答应着。

修司旻问了下她的近况,她只回了两字。“很好。”

顾津津余光睇着靳寓廷的身影,生怕他突然走过来,修司旻又问了她一句,“婚礼,能按时举行吗?”

顾津津的手轻落在键盘上,果断地敲出一个字。“能。”

33逃跑

修司旻回了个好字。

顾津津将聊天页面关闭,靳寓廷回来的时候,将洗干净的空水杯放向床头柜,“给你煮了点茶,一会给你倒。”

“谢谢。”

靳寓廷余光朝她打开的电脑屏幕上看了眼,她正在工作群里吩咐工作的事,男人走到她身旁,“别太累着。”

“噢。”顾津津轻应声,朝他看眼,靳寓廷眼角眉梢带着柔意,她目光微怔,男人对上她的视线,“怎么了?”

“没什么。”

顾津津别回视线,手指不自觉得在键盘上敲着,她脑子里其实很乱,她知道她现在留在这个病房内对她来说其实是最好的,靳寓廷的强势实际上是最好的庇佑,毕竟她这会就算回去也是养病,还要担心别人对她不利。

茶几上还有孔诚送过来的水果,靳寓廷洗净后拿过来,顾津津手不好抬,他将它们切成一块块后送到顾津津的嘴边。

她已经吃了不少了,这会撑得厉害,顾津津抿紧唇角。“不吃了,饱了。”

“再吃最后一口。”他像是哄着个孩子似的。

顾津津无奈,只好张嘴,话语模糊地说道。“干嘛给我吃这么多?”

“你毕竟在生病,营养要是再跟不上,怎么受得了?”

顾津津一边吃一边对着屏幕,靳寓廷看了眼腕表,他都是掐好时间的。他抬手按在顾津津的电脑上,她另一手伸出去,却不想牵动伤处。“干嘛啊?”

“二十分钟到了。”

“我还没开完会呢。”

靳寓廷将她的电脑强行合上,“没有了你,网站还是在照样运转。”

他将电脑放到旁边,搀扶着顾津津,让她躺好后,再将病床往下放。孔诚进来的时候,看到顾津津一脸不悦,不过他都习惯了,这也就是靳寓廷惯着她,都是惯出来的。

孔诚站到靳寓廷身旁,没说话,顾津津别开了脸。

男人并未起身出去,“孔诚,有什么话以后不必避着,说吧。”

“商二小姐最近消停了,没事也不往东楼跑了,上次的那件事,商家虽然极力挽救,但舆论的攻势那么强烈,她确实也没那个脸出门了。”

靳寓廷听到这,双眼落到顾津津的侧脸上,“这都拜那些照片所赐,拍摄角度清晰,把所有的狼狈不堪都拍进去了。”

顾津津没说话,听到孔诚继续说道,“不过,这两日靳先生却给商二小姐牵了一条线,对方家境不俗,年纪稍长她几岁。”

“大哥给她牵线?”靳寓廷怀疑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是,商太太激动得很,对方好像也不介意那些新闻,今天碰上头了,看样子,还挺投机。”

靳寓廷总觉得这件事里面透着古怪,“他上次为了糕点里放东西的事,还勃然大怒,再加上商麒挑拨他和商陆之间的关系,他怎么会这么好心,去给商麒介绍人呢?”

孔诚将调查来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都告诉给他。“商太太找去东楼好多次了,说是商二小姐名节受损,让靳先生一定看在靳太太的面子上,帮帮忙。”

靳寓廷笑出声来,“真要看在商陆的面子上…”他止住了后半句话,紧接着又说道。“老大那人,睚眦必报,特别是在商陆的事情上,谁要让商陆不好过,他是恨不得当场捏死她的,就算是亲妹妹都没有例外。”

“那您的意思是?”

靳寓廷嘴角越发勾勒起来,“谁知道呢,也许老大就是架不住商太太的眼泪,想着要把商麒嫁出去,也能清净些。”

孔诚盯着病床上的顾津津看,她有些不悦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话不好当着我的面说?你们还是出去吧。”

“还有事吗?”靳寓廷俊脸轻扬。

“我让人查过了,修司旻并未将婚礼取消,酒店和婚庆公司那边也没有接到他的消息。”

顾津津的视线落到靳寓廷脸上,看到他神色在瞬间阴暗下去,他的目光也看向了她,“那个时间,你还在医院里面。”

“我可以提前出院,没关系的。”

“顾津津,你再说一遍?”

她嘴角立马拉开,“你笑死我了,靳寓廷,你就这么接受不了我跟别人结婚吗?”

孔诚还站在边上呢,靳寓廷依旧冷着脸,“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跟谁结婚是你的事,我只是看在我们以往的交情上,既然救了你一命,就要救人救到底。”

“好好好,你才不管那么多事呢,你就是看我可怜,施舍点善心给我,行了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

孔诚这会学乖了,杵在边上一语不发。

“那既然这样,你放我出去啊,你的好意我都心领了。”

靳寓廷绷着脸没说话,孔诚自然看得出来他心里有气,顾津津当然也清楚,他什么脾气她还不是摸得透透的吗?

“你放心,我一定养好身子再出院,婚礼的事我现在都不考虑了,总不能为了结个婚而不要命吧?结婚请柬毕竟都送出去了,修司旻取消也是需要时间的,这两天他光顾着处理车祸的事,哪顾得上酒店那边啊。”

靳寓廷细一想,也是,哪有新娘子还在医院,婚礼却仍要举行的道理?

他面色微松,“你明白就好。”

孔诚斜睨了眼,这顾津津现在也不和靳寓廷硬碰硬了,可又总是将靳寓廷挑得最上火的时候,又来几句软话,他看靳寓廷还挺吃这一套,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商陆自从清醒后,面对喂到嘴边的药,还是吃下去了。

她没有别的办法,现在她连东楼的门都很难踏出去,她先前也试过将小于支开,只不过东楼还未出,就被守在外面的保安给送了回来。

商陆连着几日表现得很好,若不是神色间偶尔的迷离和自言自语之外,靳韩声真要以为她快好了。

她一直在靳韩声耳边念叨着要出门,靳韩声起初是想也不想地拒绝,可到了后来,言语和表情间明显有松动,最后,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靳韩声最害怕的就是带商陆出门,他总怕出事,可又架不住她眼里的祈求,也只能叫上小于和秦芝双,希望能万无一失了。

来到附近的商场,商陆一边走一边四下熟悉环境,这是新开的商业街,以至于她对四周都是陌生的。

秦芝双和靳韩声在说着话,商陆耳朵里依稀钻进了几句话。

“送点什么好…珠宝首饰是不是太俗套?”

“妈,这种事您别问我…要不,送套房?”

秦芝双朝靳韩声指了指,“你啊你,没个正形,讨厌的很。”

“太湖西城那边的房子也不贵,还适合养老,独栋的别墅依山傍水,多棒啊。”靳韩声说着,回头朝商陆看眼,他脚步轻顿,等商陆上前后,拉住她的手往前。

“老九也不问家里的事,你也是,我也算是有女儿的人,可你长姐比你们两个都忙,至今连个孩子都不生,你们真是要愁死我。”

靳韩声见状,赶紧安慰她几声,“好了好了,等明年,你的孙子、孙女、外孙和外孙女肯定会扎堆的,到时候你抱都抱不过来。”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