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很想大喊什么救救他之类的,可是她喊不出口,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医务兵快速的把凯泽尔抬远,那医生走了两步,忽然走回来给她一块手帕,柔声道:“我会尽力的姑娘,你放心。”

秦恬呆呆的拿着手帕,她不明白为什么医生要给她这玩意,可当她跟着担架走到外面被冷风一吹,脸上凉凉的粘结感让她明白,原来她早就泪流满面了。

她呆呆的用手帕擦脸,看着医务车呼啸远去,可此时,眼泪早就干了。

暗杀目标中校在刚才医务车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护送着离开了酒店,而陆陆续续闻声赶来的士兵全部都加入了搜查队列,包括旅馆在内的一大片区域都被包围了,整个区域都人心惶惶,时不时就传来枪声和喝骂声。

秦恬默默的回了旅店,站在温暖的大堂中,德国兵走后,几个胆大的波兰人已经走了出来,他们被喝令呆在旅馆中不得出去,于是陆陆续续的就聚集在大堂中。

秦恬发了会呆,忽然觉得气氛有点奇怪,抬头四望,那些周围的波兰人表情竟然很奇怪,或者说,那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就好像,看着一个叛徒…一个女支女,甚至…更加不堪…

任何一个正常长大的女生,无论穿越与否,都不会有被这样的目光群体围观的经历,秦恬感到背后发毛,她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这样看她,可她更明白这时候什么都不该说,解释就是掩饰,更何况她没什么可解释的,她确实和这片土地的侵略者交好,她甚至为那个受伤的侵略者伤心落泪,无论她是什么国籍,即使是德国人,在这片土地上,这样的行为绝对会吸引仇恨。

秦恬微微垂下头,尽量让自己显得淡定的走向楼梯,这时一个伙计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盘食物,路过秦恬时,狠狠的撞了她一下,把她撞得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看她狼狈的样子,周围一片哄笑,那伙子一手盘子,一手摘下帽子朝周围做鞠躬状,满脸笑容,然后瞪了秦恬一眼,得意的走开。

秦恬气得头皮发炸,她握紧拳头,深呼吸一下,再次抬步不紧不慢的在注目中往那楼梯走去,她感觉身后有人走动,那人走向自己,然后只听到狠狠的“呸”的一声。

她不行了,她快忍不住了。

这本来没谁的错,为什么要报复在她一个女人身上,没错,凯泽尔上过战场,说不定他相当该死,可她无法视而不见,她还记得这大男孩给她的礼物,还有他最脆弱的那一面,他的痛苦和责任,她都知道,所以对于今天的所作所为,她无怨无悔。

对,无怨无悔,那就忍!

当第二个呸声传来时,她顶多就是冷冷的抬眼,朝那个中年大叔瞥了一眼。

那大叔抬起下巴粗声道:“怎么了?看我做什么!?臭女表子!”

秦恬扯扯嘴角,一声冷笑刚要溢出,忽然听到一声巨响,旅店门被猛地踹开,一群德国兵冲了进来,大吼:“例行搜查,交出所有破坏分子,藏匿游击队员的一起枪毙!所有人现在到外面去!不准逗留!现在!马上!”

大堂的人只是愣了一下,就纷纷被德国兵粗暴的扯了出去,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后来还有些人被扯的摔在地上,被后面的人踩了两脚。

士兵们冲到楼上去,一扇一扇的踢门,在尖叫和怒骂中把所有人都扯了出来,秦恬本来随着人流往外走,可她一回头,看到贝尔夫人穿着睡衣就被拖了出来,她尖叫着,大声怒骂:“你们这群混蛋,野蛮人!”

外面可冷啊!这一件睡衣还不把人冻死!?秦恬连忙逆着人流扒拉过去,却被旁边一个德国兵狠狠一拽,甩在地上:“给我出去!大门在那!”

“可是她,那…”秦恬艰难的爬起来,只能无奈的跟着人群走出去。

一出旅馆,她才发现,似乎这一片区的所有人都被集合起来了,拥挤着像牲口一样被德国兵们赶着往一个方向走,大多数人都还穿着睡衣,里面什么人都有,穿着工人装的,西装革履的,围着围兜的,抱着小孩的。

这不对。

她满心都是违和感,搜查就搜查,找暗杀者就找暗杀者,为什么这些明摆着不是凶手的人都会被拉出来,连咬着大拇指的小孩子也被带了出来,这根本不正常,根本不像是搜查,倒像是…

她不敢说出那可怕的猜测,可又止不住那猜测不断往外冒,她不禁害怕的肝儿颤起来,她左右四顾,身后不远处,贝尔夫人哆哆嗦嗦的在人流中。

她不着痕迹的挪到贝尔夫人身边,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裹在她身上,担忧道:“贝尔夫人,您还好吧。”

贝尔夫人连忙裹紧大衣,冻得嘴唇都在发紫,她摇摇头,低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我只听到枪声。”

“一个德国中校刚才在旅店门口,有人暗杀他,一个士兵挡了枪…德国兵现在在搜查。”秦恬忍住心里的翻腾,尽量言简意赅。

贝尔夫人点点头,看看四周,皱眉道:“这不对,哪有这样搜查的。”

“夫人,您说…”秦恬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德国兵会不会找不到动手的人,拿我们这些平民做人质…”

贝尔夫人显然被秦恬的猜测吓到了:“你是说,他们会…”

“如果犯人不出来,他们就杀人…这种事,他们干得出来。”

“不可能!他们可是正规军,又不是土匪!虐杀平民只有最邪恶无耻的军队才会干!”

“夫人,这都什么时候了。”秦恬无奈,她越来越相信内心的猜测,因为所有人都已经被陆续赶到了一个广场上,小镇本不大,小镇中一块区域中的所有人站在那儿,却也不显少,“虽然说德国国防军和党卫军有差别,可也不会大,该报复的还是会报复,要说虐杀平民…您没看过资料吗,疯狂轰炸德国平民区的可是英美盟军,他们那样的行为,就可以理解吗?”

贝尔夫人咬紧下唇:“不行,我们是红十字会成员,不该被这么对待!”

秦恬摇摇头:“我就不信这些人里面不会有比我们重要的人,你看现在谁站出来了,估计都知道德国人不会那么轻易放人。”

“总要试试!”贝尔夫人说着,转身走向边缘,秦恬只是一闪眼,裹着棕色大衣的贝尔夫人就隐入了人群。

她很纠结,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和所有人一样仰头看着前方,黑压压的头颅,每一颗都满脑子茫然和恐惧。

刚才的那个德国中校走上临时搭建的讲台,拿着喇叭大吼道:“你们很多人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刚才,一个破坏分子企图谋杀我,我要告诉他们,我现在就在这!有种你们再开一枪,让我看看你们有多么伟大!能拿那么多父老乡亲的命来满足私欲!广场里所有人听着,造成你们这下场的就是你们的同胞!他们的冲动和疯狂毁了你们!”

场下一片沉默,所有人表情不一,但是都没说话,静静的看着中校,一个小孩隐隐的哭声传来,秦恬看过去,不远处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一个小孩,柔声安慰着,眼里却流着眼泪。

“我给你们一天时间,要么交出破坏分子,要么等破坏分子自己出来…真正的英雄!在做事前,就要想想会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冲动的结果,你们承担不起!别让自己背一世骂名!”

说罢,那中校把喇叭递给身边的副官,眼神在人群中逡巡了一下,然后下了讲台,消失在秦恬的视线中。

寒冬中干站着是很冷的,秦恬没了大衣,没一会儿就冻得仿佛全身每个细胞都在颤抖,她连哈气都哈不出来,旁边一个穿着睡衣的大叔更惨,似乎就要昏厥过去了。

这时,身边的人群一阵骚动,秦恬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好像就是这,媞安,媞安你在吗?”

秦恬一下子振奋起来,举手叫道:“我在我在!这!”

“过来过来!”贝尔夫人冲过来,她身上又裹了一件德军的外套,一把抓住秦恬就往外走,走到了人群外面,禁戒的士兵给他们让了路,不远处一辆军车旁,那个中校正在几个士兵的护卫下抽烟,见到秦恬,他走过来两步,扯了个微笑,“抱歉姑娘,刚才忘了吩咐士兵照顾你了,帮助第三帝国的人我们决不会忘。”

秦恬干笑一声,她身上忽然也裹了一件军大衣,是中校的副官,他朝秦恬点点头。

实在冷的不行,秦恬不客气的裹紧了大衣。

“还有呢?”贝尔夫人忽然道,“请向我证明一下你们的人性!”

中校叹口气,挥挥手,副官领命离开,很快远处传来命令声:“所有妇女小孩全部各自回去,男人留下!”

“什么!?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贝尔夫人抗议,“男人们就不是人吗!?”

中校忽然冷声道:“如果您再多管闲事,我不介意让您和那群女人一起陪着他们的丈夫们。“

贝尔夫人气乐了:“你在威胁我?!”

“我懒得这么做。”中校说罢,朝另一个士兵挥挥手,那士兵上前,忽然一枪托打昏了贝尔夫人。

秦恬一声大叫卡在喉咙里,她感到脖子发麻,有些恐惧的看着那个士兵。

“等会有一班车开往华沙,把这女人送回去吧,至于你,”中校看看秦恬,“留下,还是跟她一起走?”

“我…凯泽尔怎么样了?”

“不知道,还在抢救。”

“…我能先留下吗,等到有确切的消息了。”

“派个人送这女人回去,小姑娘,你先住在旅馆里吧,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谢。”秦恬已经无法选择了。

妇女们和小孩和他们的丈夫以及父亲一阵惜别后,哭哭啼啼的离开了,各自被赶回了家,男人们被勒令双手抱头,蹲在广场中。

放眼望去,一百多个男人黑压压的蹲在广场中间。

秦恬不知道明天她是否还能看到那个吐她唾沫的大叔,和故意撞她的伙计。

一个下午,什么消息都没有,广场很远,也什么响声都没有,旅馆里的女人们全都不见身影,秦恬一个人煮了吃的,一个人烧了开水,一人泡了咖啡,然后烧水洗了澡,尽量平静的维持正常生活,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没有响声就是最好的事,她真心这么认为。

到了傍晚,秦恬算着时间,估计贝尔夫人该到了华沙了,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自己放在她大衣里的小纸条。

她烘干了头发,钻进暖暖的被窝中,想到白天被赶到广场去的寒冷,和现在还在挨冻的人,以及生死不明的凯泽尔,她就一阵绞的慌,忽然发现,今晚,真是安静的诡异。

这样也不错,她躺下,大大的叹了口气,在床上烙了会烧饼后,终是抵不住身心俱疲,沉沉睡去。

“砰!”

秦恬翻了个身,感觉做梦都梦到枪声,真晦气。

“砰砰!”

秦恬愣了一会,猛的坐起,她睁大眼睛盯着黑暗中的一切,耳朵竖起来凝神听着,只听到远处,那几声枪响仿佛是发令一样,紧接着机关枪哒哒哒的声音不停的传来,那声音毫不掩饰的冲入人类的耳膜,惊得秦恬仿佛心跳都跟那扫射一个速度,她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了,一身的冷汗让她倍感寒冷,她看到窗外几户人家亮了灯以后又忽然关掉,然后全镇都沉寂下来,只有那扫射的声音哒哒哒响着,就像是魔鬼的咆哮。

颤抖,恐惧,秦恬双手抱膝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炉子还在烧着,但她觉得寒冷的刺骨,外面天气已经微微亮,她不敢想象发生了什么,或许是游击队员反击了?亦或许游击队员还没出来,于是德军最终的报复开始了。

她想到离开广场时回头看到的那一片黑压压的头颅,想到那些妇女和孩子离开广场时痛苦的哭声,她觉得在旅馆受到侮辱时那气愤是多么的可笑,她该纠结什么,她在气什么?

机枪的扫射加快了行动的速度,大概十五分钟后,机枪声停了,正当秦恬还憋着一口气不知道该不该吐时,又有零星的枪声传来,一下,过一会儿又一下…

凭她看那么多本战争片的经验,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屠杀。

机枪扫射后,再用手枪解决侥幸没死的,一个都不留,半个都不放过。

手枪声也停了,巨响后的安静更加死寂,秦恬把头埋在膝盖中,满脑子满耳朵就是刚才的轰鸣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她就僵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一直到天慢慢发亮了,几声卡车声路过,伴随着德军说话的声音和笑声。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若隐若现的抽泣声传来,越来越响,越来越多,越来越压抑不住,悲伤汹涌成汪洋大海,席卷了全镇,又像只大手,揪住了秦恬的胸口,让她无法呼吸,她禁不住也流下泪来,不知道在为谁哭。

她听到有女人嚎哭的声音,小孩迷茫的被吓哭的声音,听到奔跑声,开门声,开窗声,随着人越来越多,哭声也越来越响,几乎震耳欲聋,盖过刚才的枪声。

国难。

秦恬脑中只有这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历史上确有其事,而且是国防军干的,有个别国防军比党卫军更坏,虽然这类事情很少,但毕竟他们干了,我改了一下发生的地点和时间,但事件性质没变,有人射杀了一个德国警察,作为报复,国防军血洗了那片地方,所有男人都被杀了

党卫军这类事干得更多,恶性循环,游击队袭击德国士兵,然后德国人就以区域性屠杀予以报复,然后游击队气死了还击,德国人在还击…

92 贼船

这天凌晨,一场来自国防军的报复行动,让一百七十多个平民男性失去了生命,他们在寒冷的冬夜中瑟缩了一整晚,然后在五分钟内被杀戮殆尽。

无论有没有失去亲人,整个镇子的人却家家仿佛失去亲人般悲痛。

秦恬鼓足了勇气走出旅馆,却最终只敢远远的往广场望一眼,那儿人头攒动,几个德国士兵持枪看管着,搬运尸体的男人们走来走去,都一身不吭,而失去了亲人的女人和孩子们则在一旁焦急地寻找着自己的亲人。

或许她们本就该绝望了,机枪扫射时她们就该绝望,手枪散射时她们更该绝望,可她们还是抱着自己亲人的尸体不停的哭泣着,或者在尸体堆中呼喊着亲人的名字她们想听到亲人的回应,可是至今没有奇迹发生。

秦恬只是望了一会儿,就默默的往回走,她觉得始作俑者是凯泽尔,后来又觉得是游击队,接着发现始作俑者是入侵者,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因为战争。于是她没什么可说的了,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她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旅馆没人烧饭,她自己买了点面包和牛奶(店主也没空搭理她),慢慢的走回旅馆,刚转弯,就看到旅馆门口停着一辆军车,车前的鹰徽让她的心都停止了两拍。

她直觉这辆车是找自己的,可她不敢上前,她此时很希望自己能够有敏锐的直觉,能给她点不祥的预感,可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只能慢慢的往前。

旅馆里走出一个士兵,朝副驾驶座上的军官摇摇头,然后一抬头看到秦恬,立刻走了过来。

秦恬有拔腿就跑的冲动,可她终究做不到那么小言,老老实实的等那士兵跑到她面前:”媞安小姐是吗”

“嗯。”

“是这样的,我们长官派我来通知您,凯泽尔上尉的伤还不明了,转移到国内去了,如果您愿意,我们等会正好有火车前往国内,如果您要去华沙,那就只能等晚上了,有运兵车前往那里,可以顺便保护您的安全。”

“安全”秦恬很不安,”那个,凯泽尔上尉还活着吧。”

“当然是活着的了,只是听说伤了内脏,不知道情况如何。”士兵严肃道,”请问您准备去哪”

德国秦恬是不敢回的,现在的德国到处挨炸,她回去了也不知住哪以什么为生,至少他知道凯泽尔没死,并且能被送出去得到更好的治疗,那至少小命是保住了吧。她想了想道:”我就不去德国了,下午我可以自己找去华沙的列车就行,不劳你们费心了。”

“不,小姐,您要明白,现在的您处于危险中。”士兵正色道,”昨天到今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卑鄙的波兰游击队无处泄愤,肯定会找相关的无辜人士报复,昨天您众目睽睽下救治过凯泽尔上尉,他们要报复首当其冲就是您,希望您明白。”

秦恬很勉强的笑笑,心里是信了,可总觉得那么不真实:”不,不会那么严重吧。”

“不,媞安小姐,当地的游击队和我们的仇恨相当深,他们会不择手段的报复,这点我可以肯定,我们必须对您的生命安全负责,如果您不想去德国,那么请收拾东西回到旅馆,我会负责保护您直到把您安全送上我们前往华沙的专列。”

秦恬真心不想拿小命开玩笑,她想了想决定破罐子破摔,咬牙点头:”那麻烦您了。”

“不用客气,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士兵带着秦恬路过门口的轿车,那军官看到后也没说什么,让司机开车离开了,秦恬躲进房间中收拾东西,浅浅的睡了一觉,傍晚被士兵叫醒,送上了标有万字图案的专列。

这并不算是正规的列车,至少有一大半车厢被改造成了运输车,里面有各种物资和一大群士兵,据说是刚在波兰某地经历了三个月新兵训练后,到华沙中转送往前线的。

秦恬坐在唯一一个完好的车厢中,车厢中再没其他人,她记得几个带队的军官都和士兵们在一起,心想这样也不错,遍蒙头蒙脸的裹上大衣,想着到了华沙该跟贝尔夫人怎么解释。

摇晃的火车中,人特别容易疲倦,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秦恬再一次昏睡过去。

远处隐约有点骚乱,但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睡的昏天暗地,权当是做梦,便什么都没搭理。

直到天光把她照醒。

秦恬看着外面无边的雪野有点发愣,她记得上一次从华沙到她所在的地方也不过四个多小时,怎么昨天傍晚出的车到了早上还没到达这难道也关乎人品问题

她左右望望,车厢中还是空无一人,她心里有点不安,缓缓的起身,松动了一下僵硬酸痛的身体,打开了通往后面车厢的门,她记得后面的车厢运了很多牲口,再后面是武器,最后是士兵还有军官。

刚打开车厢门,她就和车里的数双眼睛对上了。

五个很年轻的士兵,有一个站在大开的车门边往外观望,有一个站在她面前,还有三个正缩在一匹马的肚子下面,看样子是在取暖,双方都愣住了,半晌才有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举起枪对准秦恬:”你是谁!举起手来!”

秦恬立刻举起手,她当然不怕被射杀,只是觉得场面很奇怪:”我,我一直在前面的车厢,我就想找人问问,火车到哪了。”

那个士兵看了看秦恬,还是有点不放心道:”你别动,我去问下我们长官。”

秦恬无所谓:”行,你去问吧。”

那士兵跑了,马肚子下的三个士兵立刻站起来,整理衣服然后端着枪煞有介事的做巡视样,时不时偷眼瞥秦恬。

秦恬无奈了:”我就想问问到哪了。”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一个小兵嘟哝道,”天知道他们又搞什么呢,又是等一整晚,又是突然转向的。”

秦恬的心霎那间寒冰彻骨:”啥转向”

小兵警觉的看了秦恬一眼,闭嘴不说话了。

秦恬望着外面的茫茫雪原,小心肝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各种煎熬,好容易等来了一个军官,他极为惊讶的看着秦恬道:”女士,您怎么会在这的”

敢情这群人压根不知道我这个人的存在啊,那小兵怎么办事的秦恬快哭了,她有气无力的把大致的事情说了一下,弄得军官更为惊讶:”您应该去找车厢前面的人,那些负责驾驶,要交代你的事情也得找他们。”

“可我往前看过,都是煤”秦恬无比沮丧,”我能知道我这是到哪了么”

“额,现在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我们的目的地,昨晚突然收到通知,我们转向前往明斯克。”军官一脸同情,”女士,您如果要回去,恐怕得经过一番周转,现在我们已经进入白俄罗斯境内了,您总不能要求我们现在把你放下。您无法回去不说,沿途都是游击队,他们可不管你哪里人。”

明斯克,白俄罗斯!

那是哪儿啊!

秦恬高中地理几乎是白学的,她能记住几个比较重要的地名已经很好了,曾经她刚听说白俄罗斯这名字时还不相信那是个国家,至于明斯克听说过名字,但是到底从哪听说的,就更加不清楚了。

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写个历险记,从刚知道匈牙利的首都是布达佩斯,到现在突然就要去一个神奇的白俄罗斯国的首都明斯克就算再怎么听着耳熟,也感觉很遥远好吧!

现在好了,她上贼船了!傻乎乎的跟着一辆运兵车上了东线!想也知道这是去干嘛的,老天!你这是不让我活啊!

秦恬的心中各种流泪挠墙附带咆哮体,仿佛被数十万头草泥马翻来覆去的犁了几遍。想也知道表情肯定奇差无比,看得面前那国字脸的军官都不忍心了:”女士你放心,现在明斯克还在我们控制中,您是安全的,到了地方我会立即安排人把你安全的送回去,顺便说一下,我叫瑞格尔,在到达明斯克前,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您可以让他们带话给我,这几个士兵是负责在这儿站岗的。”

完全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秦恬此时的状态是冷热交替内外煎熬,形如行尸走肉完全没了思维能力,她只能不断的感叹命运诅咒老天,然后半死不活的回到了只有她一个人的车厢。

这一下看到雪原她不再迷茫了。

只觉得白的刺目,白得让人咬牙切齿。

刚才在隔壁的士兵给她送来了一点烧开的奶油和肉饼,见她吃着东西神思不属,忍不住安慰道:”女士,您不用太难过,白俄罗斯离波兰并不远。”

确实不远,生和死的距离罢了,秦恬又咬了一口肉,忽然问道:”在前线找人会方便一点吗大家消息比较灵通。”

士兵一脸为难:”据我所知,应该是更麻烦。”

“啊”秦恬垮下脸,”谢谢。”

“您要找人吗”